“呦，韩经纪人，有何贵干啊？”杨志明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一看来电，就知道这厮肯定是惦记上了自己的新剧。往日在韩厉这他可吃了不少亏，这次要光明正大地敲他一笔。
韩厉直截了当：“杨导你那新剧，给我留一个小角色。”
杨志明嘿嘿一笑，张开就开价：“韩总带新人啊，刚好有个回忆的角色，五分钟一万。”
韩小鱼看到对面的韩厉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两千。”
对面不依不饶：“不是哥哥缺这点钱，新人是真麻烦，没经验悟性差还容易……”
“三千，不行我就去找成导。”
“成交。”
杨志明舒坦地呼出一口气，每次谈判都被韩厉削下一层肉，能从这抠门的金牌经纪人手里坑个三千真是让他身心舒爽。
而韩小鱼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兴奋地问：“下一个工作报酬是三千吗？”
照这么下去，她可以天天吃好多肉唉！
韩厉瞥她一眼，叹口气：“是倒贴三千。”这个杨志明，早晚让他还回来。
韩小鱼举起两根手指头一算。
大惊。
“那我不就没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韩小鱼收拾好仅有的一点行李，被韩厉带着来到了机场。
她这才知道韩厉日常是在都城工作，最近只是来海市休假。而她以后也要留在都城。
在机场路上，看到不远处起飞的白色小鸟模样的东西，她不禁有些惊叹。
人类可真是厉害啊。能让好多人坐着钢铁小鸟飞到天上。
坐完飞机，她就是上过天下过海的人鱼。
登机前，气势豪迈。
起飞后，人鱼腿软。
韩小鱼闭着眼倚在靠背上，一路腿软到落地。
原来，这就是妈妈说的恐高……
落地后她被韩厉带到公司，签了一份b级合同。
“b级，是什么意思？”韩小鱼用手指描画着“b”的符号，茫然问。
韩厉停顿两秒，脑子里飞速划过《小学英语》《字母歌》《从零开始学英语》。做艺人，总不能连基本的英语都不知道。
“等拍完电视剧，再给你培训。”他说。
韩小鱼全然不知自己要接受噩梦般的教学，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公司楼上的公寓宿舍后就被拉到了剧组。
她要演的是《霸道总裁只爱我》这部剧里男主角——霸道总裁的妹妹，只出场几幕家族聚餐，也不需要什么演技，呆在那老老实实吃饭就可以。
没有钱拿，还要倒贴。
要不是她想看一下麦果公司的人，是绝对不会来的！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实坐着别动知道吗？”
韩厉把她安排在一边看导演拍戏，自己出门去打电话。临走前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次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这场戏是男女主角一起在花园餐厅吃饭，男主特意包场向女主角告白。
花园的喷泉水池边，一张豪华的两米长欧式餐桌上摆放了几只蜡烛和果盘，男女主角分别坐在两旁做准备。
男主角长得白皙清秀，一开口却是沙哑怪异的公鸭嗓。
“杨导，我今天感冒了。”
杨导听了无所谓地挥挥手：“收音撤下来，后期补录。”
一个看上去很瘦弱的小姑娘从周围收拾了几个带着黑乎乎圆筒的杆子，放到韩小鱼旁边，然后顺势挨着韩小鱼坐下来。
韩小鱼好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却谨记韩厉的叮嘱没敢乱碰。
“这就是收音的设备，关掉这个就只能后期配音啦。”瘦脸女孩看她好奇，给她讲解了下。
韩小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着释放善意的女孩抿嘴笑了下。
没一会儿，拍摄正式开始。
两个主角坐在相隔两米远的餐桌两头，服务生把餐具端上来。他们正要开始吃，忽然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雨越下越大。
“下雨了，我们去屋里吃吧！”男主角操着他的公鸭嗓大喊。
好在女主角没笑场，也许是雨滴遮掩了她的神情。
“才不要！这么丰盛的大餐，在雨中吃不是更美味吗！”女主角大喊回应。
韩小鱼看着他们盘子里的两块排骨、馒头片和几片黄瓜，有些奇怪地小声说。
“这就是他们的大餐吗？我昨晚吃了好多呢。”
“淋雨怎么会更美味？”
“馒头泡了雨水，会烂的呀。”
“呀，盘子里的黄瓜片飘走了！”
大概是泡了水的馒头吃不下去，男主角开始在淅沥的雨中用公鸭嗓告白。
“姜小星，做我的女人吧，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
“为什么？我这辈子还从没说过爱字！”
“大哥，你不是刚说过吗。”韩小鱼小声嘀咕。
“我为什么要做霸道总裁的女人，我要霸道总裁做我的男人。”女主角一脸傲娇的说着。
韩小鱼忍不住吐槽：“这有什么区别？哎呀，午饭放的油是不是太多了，感觉好腻啊。”
“噗”旁边的瘦脸女孩终于忍不住笑意，低声笑起来。
“你小声点，别被导演听到，他会生气的。”
这女孩叫沈小默，刚毕业没多久在剧组打工。
她早就对剧组的台词和剧情无力吐槽，没想到今天遇到韩小鱼这么直白的女生，立马跟她小声讨论起来。
“等会儿还有更智障的，你等着看。”
下一幕，果然来了。
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男：“好，你解释啊。”
女：“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你说啊，我在等你解释呢。”
女：“你现在好没有耐心，你变了。”
男：“是你说要解释的，你解释啊。”
韩小鱼简直急的跳脚：“她倒是解释啊！”
“cut——非常好！”
拍摄结束，导演满意地拍手。
他把拍摄的画面转接到屏幕上，回顾这两幕。刚开始很正常，等播到大雨的时候，声音低微却清晰的画外音如影随形。
主角吃大餐，画外音：“这就是他们的大餐吗？我昨晚吃了好多呢。”
主角淋雨吃，画外音：“淋雨怎么会更美味？”
主角还在吃，画外音：“馒头泡了雨水，会烂的呀。”
主角吃完后，画外音：“呀，盘子里的黄瓜片飘走了！”
镜头里，刚好有一片黄瓜从平盘里溢出。
“噗嗤”“噗”“哈”
各种笑声此起彼伏，导演嘴角抽搐脸色难看，而画面还继续播放。
“大哥，你不是刚说过吗。”
“哎呀，午饭放的油是不是太多了，感觉好腻啊。”
“等会儿还有更智障的，你等着看。”
“她倒是解释啊。”
片场四处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被导演黑着脸看一眼后又强忍着笑意。
导演站起来环视一周怒喊：“是谁！给我站出来！”
导演的视线一一扫过工作人员，被他看到的人都猛烈地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这么胆大包天。
韩小鱼不太明白导演为什么会生气，于是茫然地举起了手。
居然还敢承认！导演眯眼看向这个被韩厉塞进来的艺人，韩厉他不好得罪但这次可是他的艺人自己犯错。
“还有一个人，自己站出来直接滚蛋！”
剧组外，沈小默留着眼泪跟韩小鱼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忘记关掉收音，害你也被辞退掉。”
韩小鱼叹了口气，十分疑惑：“这也不怪你，导演不是说后期配音吗，我们说话被记录也不影响拍摄啊。”
沈小默看她懵懂的样子，解释的话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就，可能影响导演心情吧。”她怎么不懂呢，导演分明是恼羞成怒啊！这剧本的编剧正是导演的媳妇，他肯定也参与了，韩小鱼这样吐槽可不是导演下不来台。
沈小默自认是个演艺圈的菜鸡，今儿个可算见到了比她还菜的人。她掏出手机要了韩小鱼的联系方式，很仗义地说：“等我找到工作带你一个。”
工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韩小鱼皱眉苦思。
她明明是只快乐的人鱼，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来工作。还好找到鱼珠她就可以跑路，想想人类要工作好多年……
人类真是好惨啊。
韩厉挂掉电话，一扭头就看到她垂头丧气地呆在这里。
“这么快拍完了？是你要找的人吗？”
“没有。”
韩小鱼有些心虚地摇摇头，好不容易给她花钱找的剧组就被她搞没了。
韩厉听了来龙去脉，只觉啼笑皆非。
“真有你的，惹祸一把好手。”
他入行五年带了四个艺人，从没听说过演员吐槽剧情被辞退的。
被他这么说，韩小鱼更是难过地低下头。
“多大点事，这破剧演了也被骂。”
韩厉抽一口烟，往剧组里走去。他拇指和食指举过头顶做出搓钱的手势：“人辞退了，钱得还我。”
就这样没了工作，韩小鱼沮丧过后，心里忽然有一点轻松。最好是能赚点钱够她吃饭、能去找人，又不用像人类那样辛苦。
听着韩厉在旁边给她规划下一步怎么发展，韩小鱼偷偷地想，偶尔消极怠工好像也是好办法。
只要别被金大腿发现。
想清楚这点，韩小鱼喜滋滋地跟着韩厉回了宿舍。宿舍就在公司的楼上，普通艺人两人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韩厉给她分配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
韩厉这边明显生活气息更加浓厚，内饰跟海市那边的老房子风格有些相似。
总的来说，很朴实。
韩厉在电视柜里翻找着东西，一扭头就看到韩小鱼趴在鱼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鱼。
六条彩色的鱼在缸里四处乱窜。
“这是什么鱼？”韩小鱼问。
“热带鱼，南方海里的品种。”
闻言，韩小鱼两眼放光。
“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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