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见裴青立在原地并未离开,
便又问道:“还有事?”
“呃……”裴青忙收敛起心神,道:“今日误抓了池大夫他们的弟兄都很忐忑,先前特意过来请了罪,
不知将军欲如何处置他们?”
裴野闻言挑了挑眉,
他先前一直没顾上这茬,
却并非是忘了。
虽然他知道众人此番错抓池敬遥等人的原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错误可以被原谅。
换句话说,
哪怕连续抓了一百个人都是细作,也不能因此就懈怠,
理所当然将地一百零一个人不问缘由便当成细作对待。这不是谨慎,而是存在侥幸心理,偷了懒。
“其实他们哪怕真拿了人,也不会不审问就处置,
只是今日确实疏忽了,
让池大夫他们受了委屈。”裴青素来知道裴野的性子,
到底还是忍不住替众人分说了几句,
怕裴野因为受委屈的是池敬遥便从重处罚。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裴野将人处置地太重了。
“你是想我放过他们?”裴野问道。
“属下不敢。”裴青忙道。
裴野淡淡一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这兵卡里的人,各个都是同我出生入死过的,
我不会同他们任何一个人过不去,但也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徇私。哪怕是你犯了错,该罚也要罚,否则日后我还怎么治军?”
“是。”裴青忙道。
“依着军法处置吧。”裴野道。
裴青闻言忍不住拧了拧眉,
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领命打算离开。
池敬遥却突然开口问道:“依着军法,
他们该如何被处置?”
“此次他们所犯军法有两条,其一是玩忽职守,没有好好询问便将你们抓了,其二是累及百姓,因为你和阮包子都不是军中之人。依着军法,违背这两条要各打二十军棍,加起来是四十军棍。但祁州营还有一个规矩,军中若有人连犯两条军规,加打十棍。”裴青道。
池敬遥惊讶道:“一共五十军棍……会将人打残废吧?”
“不一定,体格硬朗的,能撑过去,若是体弱……”裴青看了一眼池敬遥,后头的话没再说下去。
“二哥……”池敬遥朝裴野道。
“想替他们求情?”裴野看向池敬遥,道:“今日我若我不在营中,你可知你们会如何?”
池敬遥忙道:“关到明日,待有人审问时,自该知道我们是冤枉的,总不至于错杀了我们。”
“外头那么大的雪,你知道入夜后多冷吗?”裴野冷声道:“你可能根本就活不到明天!”
池敬遥知道裴野是真的动了气,可他如今已经化险为夷,终究是有些不忍。况且这些人都是裴野的心腹,肯定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万一真打残了几个,损失的还是裴野。
池敬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但他也不认同太过严苛的惩罚措施。
最好的办法是既让被罚的人长记性,又能保住这几个人。
“二哥……”池敬遥小声道。
“军法就是军法,你求情也没用。”裴野道。
池敬遥笑了笑道:“我不求情,这五十军棍,一下都不能少。只是……我是你们这儿唯一的大夫,你真让人把他们一个个都打得半死不活,不还是得我去给他们治伤吗?”
“一人五十军棍,我估计各个都是重伤。”池敬遥道:“这么冷的天,我还得去照看他们,而且这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说不定要连着照看个十天半个月。”
裴野转头看向他,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
“我在想,打军棍本来就是为了教训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又不是真为了让他们变成残废,所以换个法子也无妨。”池敬遥道:“不如将这五十军棍分开打,一个月打一次,一次打十下……这样也省得我给他们治伤了,还能让他们多挨几次打。”
他说罢看向裴青,问道:“你们的军规没说打军棍不能分开打吧?”
“这……确实没有这个规矩。”裴青道。
“二哥?”池敬遥看向裴野,堆起一脸笑意。
裴野一脸无奈,想了想,勉强应了。
裴青怕他变卦,忙领命而去,一刻也没敢多待。
今日那几个守卫,一直等着裴野的命令,一整日都没敢松口气。他们跟着裴野久了,知道自家这位裴将军向来果决严厉,从不会徇私,所以这次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当众人从裴青口中得知这结果时,各个都如蒙大赦,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了此次的教训,想来他们往后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了,还会因为裴野的“网开一面”对裴野更加死心塌地。
“二哥,木笼里那些人,晚上真的会被冻死吗?”池敬遥问道。
“怎么?你不会也要替他们求情吧?”裴野问道。
“不是,我是想着他们既然是细作,不是应该趁着他们都活着,先审一审,万一能审出点什么东西,说不定对你有用呢?”池敬遥道。
裴野闻言道:“他们虽然都是些虾兵蟹将,但能被送来趟这个浑水,多少是受过训练的,真要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得费些工夫。”
可惜这些人得到的任务都太过低级,细作组织里核心的机密,他们不可能知道。哪怕真的费心问出来什么,又无法分辨真假,最后说不定会被误导……
既然如此,还不如在确定身份之后,就直接将人处决了。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从前在庄子里抓到过一个细作?”池敬遥问道。
“记得。”裴野道。
“当时杨将军可是从他嘴里问出来不少东西呢。”池敬遥道:“你知道杨将军怎么做到的吗?”
裴野闻言一怔,骤然想起了什么。
池敬遥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颗【真话吐露丸】,又假装从衣袋里取出来,递给裴野道:“这药丸极难炼制,我平日里可都不舍得用,至今只给杨将军用过一颗。这药只要是让人服了,不管你问什么,他都会知无不言,而且说的保证都是真心话。”
裴野伸手接过那枚小药丸,问道:“你有多少?”
“不多……”池敬遥神秘一笑,道:“木笼里那些细作,一人一颗应该是够的。”
裴野盯着那枚药丸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想不想跟着我去看看?”
“可以吗?”池敬遥闻言一脸兴奋道。
“一起去吧,正好找个机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我身边。”裴野开口道。
“怎么做?”池敬遥忙问道。
裴野冲他一笑,附耳朝他说了几句什么,池敬遥闻言连连点头。
“把大氅穿上,天黑了,外头冷。”裴野说着将药丸还给了池敬遥。
池敬遥闻言忙去穿上大氅,又戴上了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裴野出了营帐朝人吩咐了几句,待一切准备妥当时,才带着池敬遥一起过去。
不过这次他不仅带上了池敬遥,连阮包子和猴子大佬也一并带上了。
看守们已经将木笼里的人都带了过来。
众人见到裴野身后带着的两个少年和那只猴子,一时都有些茫然,却也不敢多问。
他们倒是知道今日被错抓的两个少年一个是大夫,一个是药童。
可如今他们提审细作,裴将军为何要带上他们呢?
“池大夫,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让他们说真话吗?”裴野朝池敬遥说话时,那语气听着淡淡的,丝毫没有了之前的亲昵。
众人原先还猜测裴野与这少年是否真有什么渊源,如今见他们如此疏离,才知道自己原是猜错了,弄了半天裴将军根本不认识这少年?
池敬遥怀里抱着猴子大佬,恭恭敬敬朝他躬了躬身,一本正经地道:“回裴将军,小人这里有一柱香,劳烦将军请人先将香点上,放到关着细作的营帐里去。待香燃尽了,咱们再进去。”
这香是池敬遥自己制的,不管是什么人,一旦吸入之后,半个时辰之内都会筋骨瘫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池敬遥怕那些细作身上藏了暗器,所以打算先来一招釜底抽薪。
裴野一个眼神示意,当即有人拿着香进去点了。
池敬遥还不忘提醒他要屏住呼吸。
待香燃尽之后,池敬遥给裴野他们都分了解药服下,这才进了营帐。
营帐内,细作们被绑着手脚,如今被那香搞得像一滩烂泥似的都倒在地上。
“香也闻了,然后呢?”裴野故作冷淡地问道。
池敬遥装模作样地朝阮包子招了招手,阮包子忙解下身上的药箱,从里头取出了一个药瓶给他。
池敬遥接过药瓶,将怀里的大佬递给阮包子,上前挨个给细作们喂了一粒药丸。
细作们这会儿丝毫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被迫将药丸吞下。
池敬遥觉得仅仅让人服个药丸显得不够高级,也没法表现他高超的医术,于是他还装模作样又让阮包子取了银针,挨个在细作们身上扎了几下。
他这举动本也没什么,但因为屋里刚燃过香,这会儿还烟雾缭绕的,所以整体的氛围便有些怪怪的。再加上池敬遥太想表现出神医的“派头”,表演痕迹太重,有些用力过猛,偏偏大佬还蹲在旁边帮他捧着针包……
那场面当真是越看越古怪。
裴野身边那几个亲随,甚至开始怀疑池敬遥是个江湖骗子,欲通过这种低级的把戏取得他们将军的信任。于是他们都下意识挡在了裴野身前,生怕池敬遥耍花样。
裴野则努力忍着眼底的笑意,目光一直落在装神弄鬼的池敬遥身上。
待扎完针之后,池敬遥才起身退到一旁,朝裴野道:“裴将军,可以问话了。”
他说罢抱着大佬招呼阮包子一起退到了营帐外头。审问细作是很机密的事情,他只是个大夫,总不好在旁偷听,免得裴野的手下觉得他不懂规矩。
反正结果裴野也会告诉他,他并不着急。
“方才我表现地如何?”池敬遥朝阮包子问道。
“呵呵。”阮包子尴尬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很像街头卖艺的,尤其你身边还跟着一只猴子。”
池敬遥闻言脑补了一下那场面,的确很像大型蹩脚庸医骗人现场,他当即有些后悔不该给自己加戏。
好在他虽然用力过猛,结果却不算坏。
他那100积分一枚的【真话吐露丸】效果十分硬核,裴野他们几乎没费身工夫,便将几人的来路,目的,甚至今后的打算都问得一清二楚了。
方才还怀疑池敬遥是个江湖骗子的人,这会儿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裴将军……”池敬遥一直等在外头,见裴野出来忙上前又朝他躬身行了个礼,问道:“可问到什么不曾?”
裴野淡淡一笑,道:“池大夫果然名不虚传,他们个个都知无不言。”
“这就好,能为将军分忧,乃是小人的荣幸。”池敬遥忙道。
“你帮了本将大忙,想要什么赏赐?”裴野问道。
“小人不图赏赐,一心只想报效家国。”池敬遥道:“但求将军收留我们,在军中做个军医便可。”
裴野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似乎颇为犹豫。
一旁的裴青适时道:“将军,咱们军中如今确实缺大夫。”
“是啊将军。”众人忙附和道:“池大夫医术高明,您就收下他吧。”
“少年人一心为家国,实属难得。”又有人道。
裴野本打算再假装犹豫一番,但这会儿外头寒气重,他怕冷着池敬遥,便随口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池敬遥闻言忙拉着阮包子道谢。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都高兴军中有了位神医。
“池大夫,将军手臂上的旧伤入冬后一直发作,您这几日可否为将军诊治一二?”裴青当着众人的面问道。
“那是自然。”池敬遥又装模模样地道:“自当为裴将军分忧。”
“那这几日,就辛苦池大夫了。”裴青忙道。
池敬遥忙道不敢不敢,然后便抱着大佬跟着裴野走了。
这么一闹,整个兵卡里的人都知道了池敬遥是裴野新收的大夫。
而有了裴青那番说辞,他更能名正言顺地跟在裴野身边了。
“问出什么来了?”进了营帐之后,池敬遥便朝裴野问道。
“陈国的细作,身上都有蛊虫加以牵制。所以他们此番明知是来送死,但还是不得不来。”裴野冷声道:“可惜藏在他们背后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问不出来。”
这结果倒是在池敬遥的预料之中。
毕竟炮灰的使命就是送死加掩护,他们没有必要知道自己掩护的是谁。
而背后那个人,才是真正会危及到裴野的人。
但是能知道这些,对他们而言也比两眼一抹黑要好太多了。
最起码在甄别其他细作时,会有更为充实的依据。
“二哥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池敬遥问道。
“都杀了吧,留着也没用处。”裴野道。
池敬遥想了想,开口道:“我在想,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两全其美?”
“他们身上有蛊虫,一旦发作就算我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裴野道。
“我在南境见过他们弄蛊虫。”池敬遥道。
“你会祛蛊?”裴野问道。
“不会。”池敬遥道:“但是我知道点皮毛,可以试试能不能帮他们压制蛊虫。只要能压制住蛊虫,他们就不会死。”
裴野想了想,觉得此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行,便答应了明日让池敬遥挑个人试试。
池敬遥此举倒也并非没有私心,他在原书里便是细作的身份,先前又在那木笼里被关了小半日,心中思及那些细作的命运,不免觉得唏嘘。
反正他有【真话吐露丸】,可以判断那些细作有哪个是真心想投诚。
届时若是能想办法将真心投诚的人收为己用,顺势还能恶心一波陈国人,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晚上有人送了饭过来,裴野陪着池敬遥一起用了晚饭。
待洗漱完之后,池敬遥便钻进了被窝。
裴野用衣服帮大佬在帐内的矮榻上弄了个小窝,让大佬睡在里头。
他怕池敬遥冷,又去弄了个热水袋回来,塞进了池敬遥怀里。
“二哥,裴青哥说你手臂的伤一直没好透,是不是真的?”池敬遥窝在被子里问道。
他今日检查过裴野的伤口,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他知道,有一些伤外表看着虽然痊愈了,但遇到极端天气便有可能会不适。轻一点的可能只是不舒服,重一点的则会疼痛难忍。
“没什么大碍。”裴野淡淡道。
池敬遥瞥见他神色,便知道裴青说的是对的。
裴野这人嘴硬,越是说没事,就证明越是有事。
他待裴野上了榻之后,又扒开裴野的衣襟看了看。
裴野肩上那伤口看着确实没什么异样,想来是因为当时伤到了骨头,护理不当所致。
“是天冷了就疼吗?”池敬遥问道。
“有点。”裴野将衣服拉好,一把将池敬遥按进被窝里让他躺好。
“明日起我为你施针试试吧。”池敬遥道。
“嗯。”裴野应了一声,将账内烛火吹熄了。
屋内陷入黑暗,池敬遥忍不住朝裴野身边凑了凑,像从前那样窝在他肩膀旁边。
原本冰凉一片的被窝,在有了裴野之后顿时暖和了不少。
“还冷吗?”裴野问道。
“不冷了。”池敬遥道。
裴野伸手揽住他的脊背,将人往怀里拢了拢,道:“二哥没照顾好你,让你来边城的第一天就受了委屈。”
池敬遥没想到裴野竟会说这些,忙道:“没有……我不委屈。”
“是我太莽撞了,应该提前让人传个信过来问问你,不该自作主张。”少年又道。
大概是白日里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两人于黑暗中躺在一个被窝里,反倒坦然了不少,也没了多年未见的那份陌生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似的。
“你能来,我很高兴。”裴野开口道。
“我也很高兴,二哥。”池敬遥道。
“不是高兴你来边城涉险,而是高兴能见到你。”裴野道。
池敬遥心中一暖,开口道:“二哥,这几年我好想你。”
“嗯。”裴野应了一声,一手在少年背脊上轻轻拍了几下,那动作像是在哄着人睡觉一般,温柔而耐心。
池敬遥累了一整日,好久没合过眼了,窝在裴野怀里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裴野身上很暖和,连带着整个被窝里都是暖和的,池敬遥身上没一会儿就变得暖烘烘的。
但他睡了没一会儿,便觉腿上先前骑马磨出来的伤口开始隐隐有些发痒。
这些伤口在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反复发作,旧的没好又磨出来了新的,所以迟迟没有好利索。
平日里冷的时候伤口已经麻木了,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暖和了,就开始又疼又痒。
池敬遥半睡半醒间,只觉得腿上难受不已,便下意识蹭了蹭。
裴野原本已经快睡着了,被少年一蹭登时又精神了。
他拧了拧眉,将自己的身体稍稍往榻边挪了挪,下身与少年保持了些许距离。
没想到这小东西蹭了两下还不消停,直接上了手。
裴野在池敬遥面前算是过来人,知道少年到了十四五岁之后,会面临很多烦恼,偶尔做梦会梦到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者出于本能做一些不可对人言的举动。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如今他们俩睡在一个被窝里,他这个做哥哥的多少有些尴尬。
于是裴野略一犹豫,伸手抓住了池敬遥手腕。
“别乱摸,睡觉。”裴野沉声道。
池敬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茫然道:“什么?”
“没什么。”裴野只当他是做了梦不自知,便放开了他的手腕。
池敬遥翻了个身,忍不住伸手又在伤处抓了一下,这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疼得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野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轻重,竟能将自己抓疼,顿时有些无奈,甚至犹豫要不要教教他。
这时,便闻池敬遥开口道:“我说怎么这么难受,今晚忘了抹药了。”
“抹药?”裴野不解道:“抹什么药?”
“伤药。”池敬遥摸索着起身,在衣袋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罐。
裴野忙将烛火重新点上,问道:“怎么还弄伤了?这么不小心?”
“小心也没法子啊,阮包子比我伤得更重。”池敬遥道。
裴野闻言那面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盯着池敬遥看了一会儿,问道:“阮包子怎么会和你一起受伤?”
“我们一起来的啊,路上一起骑的马。”池敬遥说着将衣服褪下去,裴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想岔了,他还以为池敬遥是……
“嘶。”池敬遥用手抿了点药膏,顿时被凉得打了个哆嗦。
裴野见他腿上磨破了一大片,当即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来吧。”他拿过池敬遥手里的药膏,先是将药膏抿在手里,用自己的手搓热之后才朝池敬遥身上抹。
裴野手上带着薄茧,原本应该有些粗粝,但因为他的动作很轻柔,所以擦过伤口时并不难受,反倒带着一种奇异的触感,温热又舒服。
“疼吗?”裴野问道。
“不疼。”池敬遥道。
少年回答得颇为随意,裴野却从他腿上这伤口,联想到了对方这一路奔波所受的苦。裴野从军时虽然也累也苦,可他来边城时已经十七岁了。
这小东西如今还不到十六。
“太小了……”裴野叹了口气道。
池敬遥闻言一怔,下意识误解了裴野这话的所指,感觉有点伤自尊,忙伸手遮了一下,闷声反驳道:“我才十五……还会长的好吧!”
裴野:……
谁说你这个了!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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