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回到大营之后,
裴野没有亲自将池敬遥送回小院,而是让裴青走了一趟,顺便将那四个细作一起带走了。
池敬遥回去的时候,
阮包子正帮猴子大佬梳毛呢。
大佬昨晚没见到池敬遥,
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吱吱”两声从阮包子身上下来,蹿到了池敬遥怀里。
“说来也奇怪,
它平日里明明跟我挺亲的,
但是天黑了见不着你就生气。”阮包子笑道:“它这脾气闹起来的时候,
倒是和秋天有点像。那家伙也是,白天我怎么带着都行,
晚上就得找我婶,
真是孩子离不了娘亲。”
池敬遥:……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哈哈,别说,
这猴子你从小养到大,说不定在他眼里真是将你当成了娘亲。”阮包子笑道。
“为什么不是将我当做爹爹?”池敬遥问道。
阮包子道:“因为它是猴子啊,它又分不清你是男是女,
你一直养着它,
它肯定就会将你当成娘亲。反正我没听说过小孩天黑找爹爹,都是找娘亲。”
池敬遥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杨跃昨晚没来找我吧?”池敬遥问道。
“我俩回来的时候也挺晚了,
章大夫说你睡了,杨跃就没进来,
怕吵着你。”阮包子道。
池敬遥闻言笑道:“他这人看着五大三粗,
实际上心还是挺细的。”
“心细不细不好说,
反正看着挺闲的。”阮包子说着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给池敬遥看,
便见里头都是剥好的松子,
足足一大捧。
“他倒是有心,这么多松子剥出来可不容易。”池敬遥道。
“我都快吃腻了,不要他还非塞给我。”阮包子说着捏了几粒松子喂给大佬。
两人说话间,便听到屋外传来了杨跃的动静。
紧接着传来一声重重的敲门声,池敬遥刚应了声,话音还没落呢,他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气死我了!”杨跃一屁股坐在阮包子的榻边,道:“我昨日和包子一起去逛书肆,买了几本话本,本来说想送给你解闷呢,结果杨将军也不知抽的什么风,来了我房里一趟将我新买的话本一股脑都给我拿走了。”他如今倒是长了记性,在外人面前也不管杨城叫爹了,一并称呼杨将军。
池敬遥问道:“他不让你看话本?”
“什么啊,他是拿了要自己看的。”杨跃道。
“来。”阮包子不知从哪儿取了一枚药丸递给他。
杨跃以为是糖丸,接过来便含在了嘴里,结果一尝发现味道不大对劲。
“什么东西?”杨跃拧眉问道。
“清心去火丸,给你去去火。”阮包子道。
杨跃闻言想将嘴里的药丸吐了,阮包子见状伸手在他嘴上一捂,道:“别浪费了。”
“哎,这味儿真怪。”杨跃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我本来也不爱看话本,杨将军喜欢看就让他看呗。”池敬遥朝杨跃安慰道。
“算了,下回进城我再给你买。”杨跃伸手撸了几下猴子,心情瞬间好转了不少,开口道:“昨日你跟着章师兄走得太早了,我和包子去吃了好多东西,可惜都是热乎的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也没法给你带,下回再带你去吃吧。”
池敬遥闻言很是感动,忙道:“我回来之前也吃过东西,倒也没饿着。”
“嗯,章师兄也很疼你,我知道。”杨跃道。
池敬遥听到他这话,不由便想起了昨晚躲在裴野怀里吃炸年糕的那一幕,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要说这世上最疼他的人,除了容娘便是裴野。
他穿书之前没有过做弟弟的经历,并不知道有个哥哥会这么幸福。虽然在心理上他并不比裴野年纪小,但因为他性子素来不强势,在裴野面前自始至终都很像个弟弟的角色。
一开始池敬遥还稍稍有些不大适应,但日子久了,他便也心安理得地给裴野做起了弟弟。
而裴野在他心里就是那种典型的好哥哥,可靠,耐心,严厉却不苛责,虽然不爱说好听的,却做起事来却丝毫不含糊。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里,裴野应该是与他最亲近的人。
哪怕两人这数年来几度分离,但每次见面那亲近感都不减反增。
池敬遥曾不止一次生出过“有哥哥真好”的感慨。
另一边,裴野回去之后换好了衣服,便去找了一趟杨城。
杨城正倚在桌边翻看一册话本,见他裴野来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裴野将昨晚的事情朝他说了一遍,又将池敬遥的想法也说了。
杨城最近正为陈国的事情发愁呢,闻言当即便答应了。
“需要什么人怎么配合,你尽管提便是,要是能打探出陈国最近的情况,给你和池大夫都记个大功劳。”杨城道。
裴野闻言便要告辞,却被杨城叫住了。
“昨晚你没回来。”杨城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道。
裴野知道自己的动向多半也瞒不过他,便应了。
“去哪儿了?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儿?”杨城问道。
“将军,这是闲聊还是……”
“闲聊闲聊!”杨城道:“不过你必须回答。”
裴野深吸了口道:“在城里转了转,没见谁。”
“昨个儿是上元节,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这一夜未归,就没去见个姑娘什么的?”杨城笑道。
“没有。”裴野道。
“昨晚那细作的火药是在城楼下头炸开的,你去了城楼肯定不是为了吹风,是看烟花去了吧?”杨城问道:“别跟我说你大半夜夜不归宿,就是带着你弟弟去看烟花,当真没有旁人?”
“没有。”裴野道。
“你说你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带着池大夫去散散心,就不知道找点乐子?”杨城道:“池大夫也不小了吧?跟我家那臭小子差不多,要是不来军中也该成家了。”
裴野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表情登时有些不大自然。
“你不对劲!昨晚肯定是见了哪个姑娘,别藏着掖着了。”杨城凑近他闻了闻,道:“奇怪,身上也没有脂粉气啊……”
裴野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师父,您到底想说什么?”
在军中,裴野轻易不会这么称呼他,只有在表达不满或者某种无奈的情绪时,才会这么叫。
“没事,随口一问,看来你还是经得起考验的,没让我失望。”杨城没从裴野嘴里诈出来什么,讪讪一笑,道:“记住,年轻人要耐得住寂寞,千万别气血上头,做出来什么不好交代的事情。尤其你还带着池大夫呢,多好的一个少年,千万别将人带坏了才好。”
裴野闻言心中猛地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
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暗道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可心虚的?
“末将先告退了。”裴野朝他行了个礼道。
“等会儿。”杨城顺手从桌上拈了两本话本递给裴野,道:“臭小子买的,我先抢过来解解闷儿,送你两本。”
裴野怕自己不接他又啰嗦,忙接过了那两册话本。
“记住,闲着无聊可以看看话本解闷,再不济去找那帮小子随便耍耍把式也行,千万别乱来,知道吗?”杨城意有所指地道。
裴野心中疑惑,有些摸不准他说的是什么,但又隐约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回到自己的营房之后,裴野随手将两册话本塞到了抽屉里,只觉心中一片烦乱。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烦乱,那感觉对他而言有些陌生,就像是某种莫名的情绪堵在心口,挥之不去。偏偏那情绪毫无来由,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排解。
一晃数日。
这日池敬遥和章大夫又来了营中看诊。
裴野状似无意地在他们看诊的营房附近溜达了几圈,却没凑过去。
“裴将军!”有两个他手底下的士兵看完了诊出来,见到裴野忙朝他行礼。
“不舒服?”裴野随口问道。
“这两日又牙疼,找池大夫取了点清心去火丸。”其中一个士兵道。
裴野听到那清心去火丸,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他目光往营房那边瞥了两眼,大概是觉得自己戳在这里站着有些奇怪,便随口与两人聊了几句,问了问大营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还真是有一桩。”一个士兵道:“上元节那晚,中都营有几个人夜不归宿去逛花楼,后来不知怎么的被人抖了出来,都挨了一通军棍。”
依着营中的规矩,将士们是不可以去逛花楼的。
无论只是好奇看看,还是真的做了什么,都属于违反军规。
“要说逛花楼这种事情,哪个营里隔三差五都能拎出来几个,弟兄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保有个别管不住自己的。”那士兵又道:“不过这回和从前那几个不大一样,听说有两个人去逛的是男风馆。”
裴野闻言一怔,问道:“男风馆?”
“小倌儿馆啊。”那士兵见裴野不解,忙道:“就是里头不是姑娘,都是咱们这样的男人。”
旁边另一个士兵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我没去过,但我也知道那里头肯定不是咱们这样的男人,那都是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少年,就池大夫那样的。”
裴野听到他提起池敬遥,还是拿此事做比较,面色不由一凛。
好在旁边那人及时开口反驳道:“你怎么能拿池大夫跟那种不干不净的人比?池大夫可是正经人家的少年!”
“瞧我这嘴,我的意思是池大夫长得漂亮,不比咱们这般粗糙。”前头那人忙找补道,“不过我是搞不懂他们,好端端的姑娘不喜欢,干什么会去找小倌儿呢?男人跟男人能有什么可温存的?”
“这你就不懂了,咱们这种军汉那自是没什么可温存的,若是长得漂亮的少年,多的是人喜欢,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里养着小相公的可不少呢。”另一人道。
“你不会也……”那人问道。
“我可没有,我还是喜欢姑娘。”另一人道:“等打完了仗,我还等着回家娶媳妇儿呢。”
裴野听着两人的话,骤然想起了那日杨城的举动,总算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这位好师父,听说人家营里出了逛花楼的,这是怕他也走岔了路,那日刻意提点他呢。怪不得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搞得裴野心烦意乱了好久。
“将军。”说话间,裴青朝他走了过来。
那俩士兵见裴青来了,只当他有军务要报,忙行了个礼走了。
“池大夫托我给您的。”裴青将一个小药罐递给了裴野。
裴野接过药罐,问道:“什么东西?”
“说是清心去火丸。”裴青道。
裴野闻言一怔,一脸复杂地将小药罐收了起来。
“将军,您不过去打个招呼吗?”裴青问道。
“算了。”裴野朝池敬遥看诊的营房看了一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裴青默默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家将军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裴青……”裴野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上火吗?”
“属下还行,不怎么上火。”裴青道。
“嗯,那就好。”裴野道:“中都营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属下听说了。”裴青道。
裴野素来不爱瞎打听,营中的事情,只要和军务无关的,他甚少理会,裴青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但今日他不知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裴青一时有些不解。
“祁州营的军纪向来严明,往后定要以中都营的事情为戒,约束好底下的儿郎们。”裴野道:“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管不住,何谈上阵杀敌?”
“是。”裴青忙道。
他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了裴野一眼,问道:“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裴野道:“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转转。”
他说着朝裴青摆了摆手,朝着营房的另一边走去。
裴青看着他家将军的背影,这一次是真觉得对方有点不对劲了。方才那番话虽然听着是没错,可他家将军什么时候竟会关心起这种事情了?
裴青越想越奇怪,感觉他家将军像是有什么心事,为了掩盖心事特意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不会觉察到什么,但裴青对裴野最是了解,只几句话就能看出端倪。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裴野这异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说裴青弄不明白裴野的心思,此刻就连裴野自己也有些稀里糊涂的。
黄昏时,池敬遥和章大夫的看诊差不多结束了,不过两人并未急着回去,而是总结了一番今日看诊的情况,以便做个初步的信息互通。
裴野踱着步子到了营房外头,见到杨跃正抱着胳膊和阮包子说话。
“他们爱说就说去呗,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他们呢。”阮包子道。
“我就是听不惯他们那些话,那中都营的人去花楼是违反了军规,此事是该罚,堂堂男儿不知道洁身自好,反倒去寻花问柳,这也该罚,但他们笑话人家好男风未免就有些狭隘了!”杨跃道:“龙阳之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不偷不抢,不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呗。”
阮包子吃着手里的松子,慢吞吞地道:“你也说不过人家啊。”
“我只是怕池大夫听到……”杨跃叹了口气道。
他认定了池敬遥和裴野的关系,自然怕那些士兵玩笑揶揄的话无意落到池敬遥耳中,惹池敬遥难受。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本就不为世俗所容,想来也是很辛苦的。
“你说,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呢?”阮包子问道。
“这咋说……有人喜欢包子,有人喜欢饺子,有人喜欢白天,有人喜欢晚上,有人高有人矮有人胖有人瘦,哪能都说出个道理来?”杨跃道:“就像你喜欢吃松子,你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喜欢吃松子。”阮包子道:“你硬塞给我的。”
“啊?”杨跃一怔,道:“那你不早说,我给你剥松子剥得指甲都秃了。”
他说着将阮包子手里的松子仁抢过去,一把捂到了自己嘴里。
阮包子:……
营帐内,池敬遥和章师兄说完了话,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抬眼看到裴野走了进来。
“裴将军!”池敬遥笑道:“我以为你顾不上过来,便将那日你要的去火丸给裴青哥了。”
当日裴青送他回去时,他忘了拿给裴青,一直等到了今日才想起来。
“无妨,他已经给我了。”裴野坐到诊台前,目光落在少年手上,见他原本白皙的手这会儿冻得有些发红。
“二哥……”池敬遥像往常一般,将手伸到裴野手里让他帮自己暖手,一边道:“我昨日给大哥又写了封家书,还没寄走呢,你有什么要说的一并告诉我,我再加进去。”
裴野握着少年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在少年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却看着诊台的桌面,像是在走神。
少年等了半晌见他不回答,便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低声唤道:“二哥?”
裴野只觉掌心传来微痒,呼吸不由一滞,下意识松开了少年的手。
“二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池敬遥见他面色不大对劲,当即有些担心,一手按在他手腕上,想替他诊脉。
裴野不知为何,心中那烦乱的情绪骤然涌起,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腕道:“不必,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好红!”池敬遥只当他是生了病怕自己担心还硬扛着,忙起身凑上前,伸手扒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又道:“张嘴我看看你舌头?”
少年这会儿与他凑得极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微热的气息。
那触感明明很轻很轻,落在裴野皮肤上,却骤然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那日在城楼上,少年与他也离得这么近,就是因为太近了,才让他平生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那般尴尬。
还有那晚两人同塌时,少年窝在他怀里的体温和触感,这一刻都像是长了脚似的拼命往他意识里钻,令他心烦意乱,又有些无措。
“都说了没事!”裴野骤然起身,一把推开了池敬遥。
“二哥?”池敬遥怔怔看着他,表情无辜又茫然,显然不大明白自家二哥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你生气了?”
裴野看着眼前的少年,总算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开口道:“我在想营中的军务,有些走神了。”
“是不是太累了?”池敬遥不疑有他,问道:“我看你眼底有些发青,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嗯……今日事情有些多,夜里有些失眠。”裴野道。
池敬遥听他这么说,当即有些心疼,忙道:“我这里没带安神的药,回头我抓好了药让人给你送过去吧,不能老这么熬着,不然身子受不住。”
“嗯。”裴野勉强一笑,像从前那般抬起手想在少年脸上捏一下,可他的手顿在半空良久,最终却只在少年肩膀拍了拍,而后便转身出了营房。
裴青因为觉察到了他的异样,没敢放着他一个人不管,所以一直在不远处等着。
他见裴野从营房里出来,便远远跟了上去。
裴野没有回住处,而是快步去了演武场。
这会儿接近黄昏,快到了晚饭的时候,所以那边没什么人。
他随手在一旁找了杆长枪,将外袍一脱,便在演武场上舞起了枪。
裴青也不敢上去打扰,只将他的外袍捡起来拿着,立在不远处看着。
直到天快黑透,裴野才收了势。
裴青怕他身上有汗着凉,忙上前将外袍递给他。
“九年前,我大哥病重,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了。”裴野突然开口道:“直到那日我娘将他捡回来,说是要给大哥冲喜。”
没人知道,他当时对那小东西有多不待见,日日被对方烦得够呛。
可是后来,他大哥的病真的开始好转,一日好过一日。
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接受了对方。
“那个时候总让你管他叫嫂嫂。”裴野失笑道:“大哥和丁大夫说要成婚时,我才知道他是个男孩。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生了好大的气……但是后来发现多了个弟弟也挺好,他懂事又乖巧,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讨人喜欢。”
裴青立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
便闻裴野又道:“我一直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疼他,护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裴野拧眉道:“隔了几年没见,这次再见到他,感觉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裴青问道。
“说不上来。”裴野道。
“那将军觉得,这种不一样,是更好了,还是更坏了?”裴青问道。
“或许更好,也可能是更坏……”他说罢叹了口气,接过裴青手里的外袍穿上,而后便大步走了。
裴青还想跟着他,便问他又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你去吃饭吧。”
裴青闻言不敢继续跟上去,只得转身去了饭堂。
回到营房之后,裴野只觉心中那烦躁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更甚了。
哪怕是去见了池敬遥一面,甚至破天荒朝裴青倾诉了一番,也丝毫没有帮助。
裴野坐在书案前,找出笔墨打算写封家书,这时却瞥见了抽屉里放着的两册话本。
那是杨城前几日给他的,说是从杨跃那里顺手拿过来的,送给他解闷。
裴野这会儿没什么想看话本的心情,但还是随手将那两册话本拿出来看了一眼。
只见一册话本上写着《风流王爷俏书生》,裴野拧了拧眉,又拿出底下那册看了一眼,上头写着《糙汉猎户的乖乖男妻》。
裴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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