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敬遥和裴野在家中待了两日,便抽空去了一趟祁州营。
杨城正在演武场,听到裴野回来很是高兴。
“营中的人感觉怎么少了?”裴野问道。
“今年咱们打了胜仗,京中有旨意,所有将士都可以探家。”杨城道:“不过又不能将人一股脑都放回去,届时大营里连个人都没有,也不合适,所以就让他们分批回去。”
杨城定的规矩,若是回家过年的将士,探家的时间便短一些。若是提前回去,时间便长一些,在这个基础之下,他将整个祁州营的人分了几批,分别放回去。
池敬遥闻言小声问道:“我二哥要回来吗?”
“你二哥面子大,陛下特准的可以让他过了年再回来。”杨城道。
“我可以留在营中。”裴野道。
“今年就算了,你们刚成婚,第一个年总该在家里过才是。”杨城道:“明年这差事就是你的了,届时我就能回去过年了。”
裴野闻言便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
“跟家里说了吗?”杨城朝裴野问道。
“过了年再说。”裴野道。
杨城闻言挑了挑眉道:“回头你爹揍你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为师已经替他揍过了,说不定他心疼你,还能手下留点情。”
裴野:……
池敬遥:……
“不过我建议你让他好好出出气,省得憋着火也不好。”杨城又道。
池敬遥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莫名又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杨城笑道:“当初我揍了你二哥一顿,火气撒出来了,事后想想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但这火要是憋着,那就不好说了。”
池敬遥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但是为什么又是揍裴野?
不会连他一起揍吗?毕竟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两人陪着杨城说了会儿话,又去找了一趟杨跃和阮包子。
两人前几日去了一趟兵卡,昨日刚回来。
“你们两个在大营里过年?”池敬遥问道。
“我还是老规矩,过了小年就发配到兵卡了,我爹这人你也知道,老古板,不让我跟他一起过年。”杨跃道:“包子过两日也回家,兵卡那地方太冷了,不是人待的。”
池敬遥闻言看了一眼阮包子,见对方正专心替大佬梳毛,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还是去庄子附近那个兵卡吗?”池敬遥问道。
“应该是吧,那地方最难受。”杨跃道:“我爹就怕我待舒服了。”
池敬遥失笑道:“那地方离庄子近,过几日得空我们去看你。”
“行啊,到时候又能尝到裴将军的手艺了。”杨跃道。
一旁的阮包子闻言开口道:“为什么能尝到裴将军的手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杨跃笑道:“那年裴将军和我在兵卡里过年,池大夫正好住在庄子里,所以去兵卡找裴将军。裴将军心疼他吃不惯那里的饭菜,日日亲自下厨,可把大伙儿高兴坏了,足足吃了好几日裴将军做的饭菜。”
池敬遥听他提起这段往事,不由偷偷看了裴野一眼。
裴野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隐隐带着笑意。
当日,两人在祁州营住了一宿。
次日一早,才带着大佬启程回家。
他们原打算带着阮包子一起,但对方如今已经正式入了祁州营的军籍,所以依着规矩要等过了小年才能回家。虽然杨城对军医向来都比较宽容,但阮包子守规矩,不愿提前走,池敬遥便也没勉强。
两人带着大佬回家之后,远远便看到村口停着不少车马。
池敬遥见这阵仗吓了一跳,走近了才想起来,这是护送他们的人。
“他们走得这么慢?”池敬遥惊讶道。
“这一路上没少耽搁,幸亏咱们没跟着他们一起。”裴野道。
“我以为他们会去祁州营,怎么来家里了?”池敬遥问道。
“陛下的旨意是让我年后再回营,依着规矩他们自然要来家里。”裴野道:“而且带了那么多赏赐,总得帮咱们送回来吧?”
池敬遥闻言想起皇帝赏得那些东西,心情都变好了几分。
依着他自己的意思,他恨不得在京城就把那些好东西都放到储物空间了,但那样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他才忍住了没那么干。
有士兵远远见到裴野,上前朝他行了个礼。
“裴青呢?”裴野问道。
“裴将军在侯爷家里等着呢。”那士兵道。
“你们几时到的?”裴野问道。
“回侯爷,晌午就到了。”那士兵又道。
裴野见状扫了一眼在外头候着的众人,道:“都进去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吧。”
“多谢侯爷,咱们不敢打搅,待办完了差事就回京复命了。”那士兵忙道。
裴野一想也是,他们回去若是快马加鞭,别像来时这么磨蹭,还能赶上回京过年。
念及此,他便没多说什么,带着池敬遥匆匆回了住处。
裴家外头的巷子里不少村民都在看热闹,见裴野和池敬遥回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先前回来一直没张扬,唯一惊动旁人的也就是媒婆上门那日,但裴野和池敬遥却鲜少露过面,所以村子里的人还是挺好奇的。
池敬遥被人盯着还怪不好意思,跟在裴野身后忍不住一直朝人打招呼。
两人一进家门,裴青和那帮护卫们的首领便赢了上来。
那护卫首领将皇帝的赏赐一一清点了一遍,带着裴野过了目,这才将赏赐的单子呈给裴野。
裴野示意裴青看一遍,核对无误后便算是交接完成了。
“你们的马车会跟着一并回京吗?”裴野问道。
“回程时马车空了,带着路上费时,一般都是交给驿站处置。”那人忙道。
“留下一辆,本将军有用。”裴野道:“我让裴青将马车的银子折给你们。”
“侯爷客气了,您若是需要一并都留下都成,不必提银子的事情。”那护卫首领忙道。
“用不着,一辆就够了。”裴野说罢朝裴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拿银子。
裴野上次去县城本想弄一辆马车回来,免得每回去县城都要麻烦老钱叔。
可他们这县城地方也不算大,弄辆马车还得找木匠现做,费时费力不说,弄出来的和京城的马车肯定没法比。今日他也是突发奇想,索性将送他们回来的马车留下一辆,毕竟是出自京城的手艺,必然差不了。
当日,送走了护卫首领之后,裴野又朝裴青吩咐了几句。
裴青如今是裴野的副将,所以依着规矩,裴野不回营,他便要守在裴野身边。
但裴野在家不愿让他一直跟着,便打发他回家了。
裴青家里的人早就听到消息过来候着了,闻言欢天喜地将人带回了家。
“二哥……”池敬遥看着裴青的背影,小声道:“你猜裴青回家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裴野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
“相亲。”池敬遥小声道。
裴野拧了拧眉,想起那日自己被媒婆包围的场景,顿时有些心疼对方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裴青和他不一样,说不定挺高兴成亲的。
裴野扫了一眼这些赏赐,朝池敬遥道:“自己挑吧,喜欢的收起来,剩下的交给爹娘和大哥大嫂处置吧。”
池敬遥闻言嘿嘿一笑,上前挨个将放着赏赐的箱子看了一遍。
金银玉器这些东西,他并不怎么喜欢,但看到里头有几样成对的,便挑了点放进了储物空间。
而后,他又取了少量金银一并收了起来。
“你不是挺喜欢银子吗?”裴野笑道:“怎么这会儿倒是克制了?”
“等明年入夏,你的将军府就建好了,咱们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池敬遥道。
裴野闻言不由失笑,指了指那些金银道:“这些都收起来吧,家里不缺银子,放着反倒容易招贼,你用你那变戏法收着还安全一些。”
池敬遥一想也是,便将所有的金银都放进了储物空间。
剩下的赏赐,裴野见池敬遥没什么兴趣,便一并交给了容娘处置。
“回头有了将军府,是不是还得招个管家?”池敬遥问道。
“到时候都依着你。”裴野道。
池敬遥闻言忍着笑看了他一眼,但顾忌着家里人,没敢太放肆。
下午,裴父亲自将裴野“买”来的那辆马车修整了一番。
裴野闲着无事,便跟在旁边打下手。
池敬遥嫌外头冷,在屋里陪着裴宁逗猴子。
大佬体型不算大,蹲在椅子上和裴宁看着差不多大,那画面倒是很有趣。
“舅舅,他为什么叫大佬?”小裴宁朝池敬遥问道。
“因为……没什么原因,随口起得。”池敬遥笑道。
他当初确实是脑袋一热随口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算是小小地内涵了一下裴野。
奈何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人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导致这么多年来他只能暗戳戳地在心里揶揄裴野,完全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
早知道,还不如给猴子取个名字叫老.二呢!
“舅舅。”裴宁一边喂大佬吃东西,一边又忍不住问道:“它管你叫爹爹吗?”
池敬遥闻言不由失笑道:“他又不是我生的,我不算是他爹爹,不过若是高兴这么叫也行。”
猴子对池敬遥而言,算是宠物,但那情分也和家人差不多了。
他虽然没有给人当爹的瘾,却也不排斥和大佬这么论辈分。
此前阮包子还说他是大佬的娘亲呢,他都默认了。
“那你和舅妈会有小宝宝吗?”裴宁又问道。
“你连舅妈这称呼都知道啊?”池敬遥惊讶道:“谁教你的?”
“奶奶说的。”裴宁仰着小脸看着池敬遥道:“舅妈和舅舅,就像娘亲和爹爹一样,你们也会有我这样的小宝宝。”他说着拿小手指了指自己。
池敬遥闻言一怔,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朝裴宁道:“舅舅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好。”裴宁忙道。
“舅舅和舅妈不会有小宝宝。”池敬遥道。
“为什么?”裴宁茫然问道。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生小宝宝的。”池敬遥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裴宁闻言拧着小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他随即抓着大佬的手摇了摇,道:“那我和大佬玩儿。”
他说着还拿小手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捂了一下,那意思他会替池敬遥保守这个小秘密。
随着年关将至,裴家几乎每日都会有人登门。
尤其裴野回家的消息传开后,登门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其中有一些算是来回走动的亲戚,还有一些是想攀关系的,另有一些只是单纯来道个贺。
裴野不大喜欢张罗这些事情,但他心里也知道,只要在家里便少不得要顾忌着乡亲之间的情谊和关系,毕竟回头他和池敬遥去了军中,家里的其他人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的。
但是这些人见了面没什么话题,总忍不住要聊他的婚事,还时不时打听池敬遥的婚事。
后来裴野怕池敬遥心烦,便不让他去前院了,省得老被人追着问乱七八糟的问题。
“今日我跟着爹还有大哥出去一趟。”裴野一早起来朝池敬遥道。
“做什么?”池敬遥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问道。
“过年了,村子里的长辈得依着礼数去拜访一下。”裴野道:“我不在家这几年,村里人没少照应着家里,好不容易在家里过个年,走动走动。”
池敬遥闻言问道:“我要一起去吗?”
“你别去了,老人家说的都是你不爱听的。”裴野道。
池敬遥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在裴野指尖握了一下。
“你手有点烫,不会是发烧了吧?”裴野问道。
“睡觉睡得,没事。”池敬遥道。
裴野随后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觉得稍稍有些热,但又不是很烫,便只当他是因为在被窝里的缘故。
“睡一会儿记得起来吃饭。”裴野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离开。
这些日子,大概是因为回家后彻底放松了的缘故,池敬遥每日都睡得挺足的。
尤其天冷了,他也不想出门,整日除了和裴宁玩儿,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容娘知道他在边城没少辛苦,如今便也很是宠着他,早晨很少叫他起床。
这日裴野离开后,他本打算接着睡一觉,没想到一会儿裴宁就哒哒跑过来找他了。
“舅舅。”裴宁跑到池敬遥榻边,先是摸了摸在一旁趴着的大佬,而后拍了拍池敬遥道:“下雪了,你陪我堆雪人吧。”
堆雪人这件事儿是池敬遥自己主动朝他提的,小家伙一直念叨着,就等下雪呢。
今天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场大雪,他一早起来就哒哒来找池敬遥了。
池敬遥睁开眼缓了一下,问道:“下雪了?”
“嗯,下了好大的雪。”裴宁道:“娘亲和奶奶不陪我玩儿,爹爹和二叔还有爷爷出去了!”
池敬遥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忙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便带着裴宁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
“你别动手,把手揣好,冷。”池敬遥给裴宁裹了个披风,又戴了一顶虎头帽,让他在一旁看着,“等舅舅把雪人堆好了,最后你再动手,给他安个嘴巴,好不好?”
“好。”裴宁老老实实应道。
池敬遥在堆雪人这件事情上没什么经验,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弄出个大概的形状。
随后,他去找了一条红绸子,绑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好了吗?舅舅。”裴宁在一旁等得抓心挠肝。
池敬遥弄了两块煤块给雪人弄了对眼睛,最后拿了个红辣椒,示意裴宁安在雪人嘴巴的位置上。
裴宁等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迫不及待了,依着池敬遥教他的,成功将雪人的嘴巴安上了。
“哇!舅舅我们堆的雪人!”裴宁高兴地围着雪人转了好几圈,然后一溜小跑去找容娘和丁小婉去了。
池敬遥这会儿才觉出饿来,自己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容娘知道他起得晚,特意在锅里留了饭,灶膛里还闷了些火,所以饭这会儿还是温的。
不过池敬遥胃口不大好,只喝了半碗粥便作罢了。
晌午他又陪着裴宁玩儿了一会儿雪,后来觉得脑袋有些沉,便回去睡了个午觉。
另一边,裴野跟着裴父,在外头一直待到入夜才回来。
村子里有老规矩,快过年了族里的男丁要一起祭祖,仪式过后少不得还得聚一聚,这么一来二去,便折腾了足足一日的工夫。
裴原黄昏时便先回了家,怕家里担心要回去说一声。
裴野如今作为裴家最有出息的儿郎,今日就是全村的焦点,众人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
直到天都黑透了,父子俩才带着酒气从村长家出来。
“裴青跟着你倒是不错,你们也算是堂兄弟,往后在军中也要好好照应着。”回去的路上,裴父朝裴野道。
裴野闻言便应了一声。
“对了,裴青昨日定了亲事,说是县城哪户人家,我也没记住。”裴父道:“你叔可高兴坏了,儿子立了战功回来,如今儿媳妇也有了。”
“嗯。”裴野淡淡道:“改日我去给他送一份贺礼。”
“老二,爹一直没问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想成家呢?”裴父问道。
裴野闻言一怔,道:“也不是不想。”
“那就是想?”裴父问道:“你是不是在边城,有看中的人啊?”
裴父说着拍了拍裴野的肩膀道:“阿遥比你还小呢,都成婚了。你这个做二哥的,若是有了看中的人,尽管跟爹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裴野稍稍喝了些酒,没到醉的程度,但隐约有点酒意。
他闻言犹豫了一瞬,便道:“我确实有了想成婚的人,一直不说是怕爹不答应。”
“这有啥不答应的?咱们也不图什么门第出身,咱自己就是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裴父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和你娘不会多说什么的。”
裴野顿住脚步,借着夜色看向裴父,道:“我若是与他成婚,没法有子嗣。”
“为什么?”裴父一怔,问道:“是……有什么隐疾?”
“原因不重要。”裴野道:“若是如此,您会答应吗?”
裴父沉默半晌,没有答话,而是走在了裴野前头。
裴野拧了拧眉,跟在裴父身后,没再说什么。
直到父子俩到了家门口,裴父才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看裴野,只是沉声问道:“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他救过我的命。”裴野道:“若是没有他,您就见不到我了。”
裴父闻言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裴野,良久,他沉声道:“那这个情是得还,你若是真想好了,我和你娘不会拦着。”
裴野闻言略有些惊讶,半晌后他又道:“我并非是因为这个才想与他成婚。”
“那是为了什么?”裴父问道。
“爹。”裴野问道:“您与娘为什么成婚?”
“这个……”裴父挠了挠头道:“就是看对眼了呗。”
“那我也是看对眼了。”裴野道。
“哎。”裴父叹了口气道:“看对眼了就娶回来吧,人家好歹也救了你的命。不能生就不能生吧,若不是人家出手相救,连你都没了,还谈什么子嗣不子嗣的……这就是你的命,咱该认也得认,做人要讲良心不是?”
裴野闻言看向裴父,想再说几句什么,却忍住了。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院中,见容娘和裴原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做饭呢?”裴野见状问道。
“做什么饭,阿遥病了,给他熬药呢。”容娘道。
裴野闻言一怔,顾不上多问,大步朝着偏院行去。
裴父见状忙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房中,池敬遥迷迷糊糊躺在榻上,丁小婉正在给他施针。
“怎么回事?”裴野上前摸了摸池敬遥的额头,道:“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
“都怪我疏忽了。”丁小婉道:“他早晨起来带着裴宁堆了半日的雪人,大概是着了凉。中午他没出来吃饭,我去问了一句,他说吃过了,我就没在意,只当他是困了。”
毕竟池敬遥冬日里一直嗜睡,回家这段日子经常睡到晌午,偶尔中午也会睡午觉。
所以丁小婉并没往别处想,直到晚饭时过来叫人,才发现异样。
“池敬遥。”裴野俯身在少年耳边低声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烧得太厉害。”丁小婉道:“这会儿迷糊着呢。”
裴野闻言顿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一幕,当时池敬遥也是受了凉,一开始他没注意,等他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池敬遥身子看着弱,但实际上除了冬天怕冷之外,平日里很少生病。
可每次一生病,都是来势汹汹,令人措手不及。
“用不用弄个凉帕子?”裴野朝丁小婉问道。
“你大哥已经去了。”丁小婉道:“你不必担心,有我呢,他不会有事的。”
裴野闻言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嘶……”少年拧了拧眉,嘴里迷迷糊糊道:“疼。”
裴野闻言忙看向丁小婉,便闻对方道:“不是我扎得疼,是他烧得头疼。”
“那怎么办?”裴野着急道。
“忍忍吧,一时半会儿烧不坏。”丁小婉道。
裴野:……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强忍着担心守在一旁。
片刻后,丁小婉总算是施完了针。
池敬遥睁了睁眼,看了一眼裴野,很快又闭上了。
“二哥……”少年迷迷糊糊地叫了裴野一句。
“我在这儿呢。”裴野道。
“二哥,我冷。”池敬遥道。
“一会儿就好了,听话。”裴野帮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朝丁小婉问道:“要给他加被子吗?”
“不必。”丁小婉道:“一会儿药熬好了,给他把药喂下去就行。”
说话间,裴原端着盆进来了,里头放了凉水。
丁小婉试了试水温,弄了块凉帕子,放到了池敬遥额头。
“二哥……我冷……”池敬遥迷迷糊糊道:“你抱抱我……”
裴野闻言忙小心翼翼凑上去,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二哥在这儿呢,不难受了。”裴野小声哄道。
他说着下意识在少年脸颊上蹭了蹭,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二哥……我难受。”少年又道。
“二哥抱着呢,不难受。”裴野将少年抱在怀里,柔声哄道:“不难受了,很快就好了。”
一旁的裴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面上顿时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看到裴野凑在少年额角轻轻亲了一下,他那表情彻底由迷惑变成了惊讶。
顷刻间,愤怒,不解,恍然……在他面上来回变换。
直到容娘端着药进来,他才回过神来。
“药给我吧,你去看着点裴宁,他一个人万一醒了……”裴父道。
容娘闻言不疑有他,忙将药给他,而后问道:“阿遥怎么样了?”
“放心,有老大媳妇儿呢。”裴父道。
容娘闻言这才转身走了。
裴父将药放到桌上,看了看裴野,又看了看裴原和丁小婉,那表情十分复杂。
“大哥,帮我端着药。”裴野手里抱着池敬遥,朝裴原道。
裴原闻言忙将药碗端了过来,而后舀起一勺吹凉,这才送到池敬遥嘴边。
但池敬遥这会儿半睡半醒着,根本就喝不进去,药洒了一身。
裴野无奈,索性将药含着,直接以口哺给了对方。
一旁的裴父见状那表情越发复杂了几分,片刻后,他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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