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妹拒绝火葬场剧本


    /睡云间著


    金碧辉煌的大殿,白玉铺就的高台,金兵卫手执长矛为主人开道。


    他们肆意宣泄着从仙魔战场上沾染的血腥气息;各色珍稀凶猛的灵兽匍匐在山野之间,巨大的头颅捶地,浑身瑟瑟发抖。


    两只白羽玄背的仙鹤展开双翅,背托着三十三重殿殿主“伏珧灵尊”的金鹍车,直奔白玉台的方向而来。


    绝色女子身着月白色霓裳轻纱,头戴双飞翅玉冠,后背披着短头巾,她站在白玉台上激动地眺望此情此景。


    云嫦向前一步,凝脂似的手指攥紧了白玉栏杆。


    大师兄回来了!


    清冷绝人的面容藏不住雀跃神色。


    正州边境大乱,管辖之区百姓民不聊生。


    大师兄数月前往平乱,如今终于归来!


    此次归来后,她便要和大师兄举办大典结成道侣。


    侍女们在一边叽叽喳喳。


    细眉丹凤眼的侍女小槐语气激动:“此次正州与云州边界处突现空间裂缝,魔气肆虐人间,伏珧灵尊一口气斩杀数头魔物,平定此乱,灵尊真好厉害啊,今日便能见到他了!”


    云嫦回首望向激动的她。


    小槐蓦地闭嘴,知晓自己太激动,眼珠来回,心虚地避开云嫦的目光。


    “医仙,我们回居所早做准备迎接灵尊吧。”小槐冲她笑。


    云嫦垂眸,轻嗯一声。


    想来大师兄要先去大殿和诸位长老商议要事,下午才能来找自己


    她拢了拢袖子,往自己的住所缓步,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此次正州百姓被魔气侵体,生不如死,我的药还差最后一位药便成,早些回去制完也好。”


    侍女们称是


    她便可以给大师兄一个惊喜。


    云嫦回了居所,便派遣侍女前去大师兄住处候着,邀他前来。


    小槐兴冲冲地先走一步,惹来其他侍女冷眼侧目,对她这自告奋勇的行为颇为不懈。


    其中自幼被她捡回来亦师亦友养育长大的侍女苏素欲言又止,最后谨言。


    云嫦问她:“嗯?有什么事?你神色不对。”


    苏素紧咬牙关,欠身行礼,沉声颤颤:“医仙子多虑,我在想备些什么酒水方好。”


    云嫦吩咐侍女们安排吃食……


    待她将手中的丹药彻底炼制完毕,外头天色已然昏暗,却不见大师兄回来。


    云嫦揉了揉眉心,她眉心微蹙,怎会拖延至此?


    莫非正州之事另有变数被拖延了?


    她拿出传音玉简给大师兄发了消息,迟迟不得回复。云嫦素来温婉,不去过多惊扰大师兄,事关百姓大事她的儿女私情可暂放。


    抚琴一曲,琴音缠绵婉转,诉说幽幽情愫。


    苏素再朗声夸赞:“医仙琴技正州无人可比,绕梁三日,如听仙乐。”


    一曲完毕,云嫦望着微微颤抖的手指发颤。


    她也曾是一位修士。


    也……曾是。


    她自幼和大师兄青梅竹马,同入师门,他拜云嫦的父亲为师尊。


    后来,师门式微,仇家打上门来,是大师兄拼死将她救出,带着孑然一身的她一步步在着修仙世界里闯荡。


    此次情分,她不敢忘怀,再后来大师兄遭遇危机,她散尽一身修为护对方无虞,帮助对方获得灵草。


    情愫便在其中流转更迭,那日春光漫烂,琴声和舞剑声相合,少不更事的少女凭借着一腔爱意按压住恐惧,跌落在大师兄蕴的一池春意里。


    尽管后来大师兄日益忙碌,与她聚少离多,她更多时候听到的是旁人对大师兄的评价。


    正州第一剑修,朗月清风,翻手覆云。


    有过辛酸吗?


    云嫦抬手捂住心口,或许是有的,当初大师兄轻解衣带时曾许诺此生此世心中唯尔一人。


    可后来聚少离多。


    云嫦迫使思绪冷静下来,不要多想。


    她长吁了一口气,从榻上起身往师兄府邸而去,遣退欲跟随前往的侍女们,轻声道:“不必,若有要事还在商议,人多反而叨扰。”


    苏素欲言又止,紧握拳头,向前一步扣住云嫦:“一个人去不安全,小……小槐许是有事,或是贪玩,我替医仙子前去邀灵尊吧。”


    云嫦疑惑地望了一眼:“有何危险?”


    三十三重殿内,伏珧的金兵卫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宵小之辈踏入,杀!


    云嫦心中不安,她摸不准这来源。


    或许担心大师兄的安慰,或许是侍女们的反常,但是她内心有一道声音说一定要去看看。


    云嫦迈出房门,其他侍女还要阻拦,苏素抬手拦住。


    她是主管之人,她紧握拳头轻声说:“夜来风大,仙子……早些回来吧。”


    九曲十八折的长廊悬挂着白纱,随风而起,夜明石次第亮起,如同莹莹烛火指引着云嫦前行,屋檐宣告的玉佩啷当作响。


    她脚步轻快而急切,在穿过圆门,走入院中的时候骤然停下。


    此地还未是大师兄的府邸,只是通报的下人传话等待的歇息所。


    云嫦以往来寻他时,若是走不快,便会在此地等候。


    她并不厌烦等待,但男人却说委屈了她,于是简单的歇息房子便增添了绵软大床,铺上了火灵石地暖,装点上她喜爱的器件,满屋子的富贵气。


    此刻本该敞开的房门却紧闭,重重人影交迭在一起,男女苟合的浪语从门缝里,从四面八方渗入她的耳朵里。


    她的未婚夫,正州第一修士正在和她的侍女苟合。


    满院的污言秽语。


    “灵尊,灵尊……”


    二人战至酣处,小槐发出高昂的尖叫声:“云嫦医仙要是知道了……”


    啪——


    像是巴掌拍打的声音,云嫦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肥厚油腻,让她忍不住想吐。


    她听到大师兄用低沉的语气调情:“你刚才不是说云嫦她在府邸里调配灵药吗?”


    “本尊喜欢你的主动。”


    小槐尖叫着喊:“灵尊,小槐仰慕你许久。”


    里头的光亮将酣战的两人身形衬托在上方。


    云嫦看到她的大师兄那高大健硕的身材,蜂腰猿背,动作正如当初与自己交合一般用力。


    庭院里的风停了,轻纱垂坠在空中,云嫦呆滞地站在原地,她那一颗满怀着对大师兄的爱意的心瞬间停跳。


    一双清亮眸子此刻瞪圆,犹如濒死之人泛着青白。


    她的心好疼啊。


    房间里的两个人挪了位置,小槐趴在了门板上,没有闩紧的门被推开了。


    云嫦看到俊美的男人此刻紧抿着薄唇,就算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也依旧沉稳。


    扬名八荒的正州之主伏姚灵尊此刻正和未婚妻的侍女偷情。


    哦,云嫦瞳孔震颤,对于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能男修而言,这不叫偷情。


    这叫做风流,是可以作为美谈的风流趣事。


    她曾经以为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大师兄曾霁月光风,是门派的骄傲,是名满天下的正人君子,是一剑荡平生的少年。


    就算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师兄的性情一步步更迭,但云嫦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着他。


    可如今那双握剑的手紧攥着小槐白花花的腰肢,也紧攥住云嫦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她浑身都疼,手脚经脉陈年旧伤再复发。


    今晚绝对不是第一次。


    云嫦想起来时,苏素欲言又止的那番话。


    ——仙子,早些回来吧。


    云嫦想自己应当凭借一时的怒气,杀了这对狗男女,可自己现在法力全失,经脉闭塞,连提剑也没了力气。


    莫说伏珧的修为高深……


    满脸情.欲的小槐中抬眸看到了她,面色大惊。


    “医……医仙子,你怎么来了?!”


    她满是高潮红晕的脸色一瞬间煞白,被男人推开。


    伏珧胸襟半露,拢了拢华服,佯怒道:“你一个人来的?”


    他在责怪那十余名侍女没有陪在云嫦身边。


    云嫦转身,踉踉跄跄朝住处跑去。


    云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住处,整个人恍惚失神,小槐被大师兄玩弄时的浪荡神情历历在目。


    她隐约记得离开时,背后的伏珧温声道:“云嫦,你先回住处,本尊稍后再来寻你。”


    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仿佛自己的出现打搅了他的好事,是自己刁钻任性需他哄似得。


    云嫦站在熟悉的庭院中,她恶心想吐作呕,反胃本是女子孕期症状,她按压脉象,自己并未有孕。


    再想,翻云覆雨已经是当年之事,之后大师兄表示一时鬼迷心窍,日后待大婚之时再圆洞房。


    自己又怎会近期怀孕。


    她是期待着和大师兄洞房花烛夜,互相倾诉情谊。


    云嫦看着满院的珍稀异草,这些都是伏珧近年来给她寻来的。


    若是不爱,若是变心,又怎会数年记挂着自己的喜好?


    可他也能肆无忌惮地和别的女子交合。


    她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其他侍女见云嫦跌倒在庭院里,连忙给她拍背:“医仙子,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吾等这边前去告知灵尊。”


    云嫦听到灵尊二字,气血上头,是啊,自己出事了她们会去告诉灵尊,只能去告诉灵尊。


    她的父母早已死去,又并无兄长姊妹,废了修为之后日日困顿这三尺之地,往来无知己。


    她猛然喷出一股鲜血,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房间里温暖入春,床顶上悬挂着斗大的南海夜明珠,她在床榻上。


    她换上了薄如蝉意的亵衣,有侍女时刻观察她,见她醒来转身出门,欠身对一席黑色劲装、头戴墨色玉冠、一身皇者气息的冷酷男人礼声:“灵尊,医仙子醒了。”


    听到此言,男人毫无情绪的眸子微微闪动,快步走入屋内。


    云嫦望着面前的男人,气血再度翻涌,哂笑:“伏珧,你可曾答应过我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都当不作数了吗?!”


    伏珧抬手定了她的穴。


    “你情绪波动过大,经脉本就不畅,先冷静冷静吧。”


    看到云嫦嘴角的血迹,男人抬手用指腹温柔至极地擦拭,一缕发丝顺着肩头落下,黑色的发丝衬得他眉眼俊俏:“她只会是我的妾,你才会是我唯一的妻。”


    “此次外出,着实九死一生,本尊很思念你。”


    俊朗不凡的男人抚摸着云嫦的脸颊,俯下身子,想要一亲芳泽,忽然虎口剧痛。


    云嫦死死咬住他的手掌。


    伏珧抽出来,捂住虎口,怒喝:“你!”


    天下男子本该如此,早知道他便让云嫦少看一些凡人间的话本,少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云嫦运用气息强行冲穴,终于恢复了上半身的知觉,嘴角的血迹不知是伏珧还是她自身的。


    云嫦只觉得恶心,摔碎了花瓶,攥紧了一块碎片指着伏珧:“我要离开,让我走!”


    她恶心的很,待在这里,下一刻就要窒息了。


    她喜欢那处歇息的房间,里头的床被是她最喜欢的,书架上摆放着自己珍惜的书籍器具。


    但伏珧和人在她睡过的地方苟合,弄脏了里头的一切。


    伏珧此事,无异于多年细心养育的兰花土壤里布满虫卵,珍惜不吭吃的美味佳肴馊掉,最华丽的裙摆上跳蚤起伏。


    伏珧捂住手,知晓云嫦此次怕不能善了,他本想温声细语哄人。


    但一听到她要离开自己,心中勃然大怒:“你能去哪?”


    “宗门一灭,地盘早就不归正州管辖,你一个人能去哪里?云嫦,乖乖听话吧。”


    云嫦怔住,男人的话再次提醒她,她早就无亲无故,她能去哪?


    她修为消失后,修了医道,纵然自己有用医术保全的办法。可又能去哪里?


    留下来……


    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看着自己的夫君去宠爱别的女人,然后让自己“世间本就如此”地接受。


    她当初不该轻易地相信了大师兄的话,与他交好,这样如今也不会这般心痛不已。


    偏偏少年时的爱慕最为炙热和迷茫,才显得如今如此狼狈和不堪。


    种种一切,都在说明他和旁人骗了自己许久。


    云嫦呢喃自语:“药柜之上的丹药贺单方,可以帮助正州子弟祛邪除魔气……”


    伏珧看到云嫦呆滞的样子,心中不忍,他这清冷如尘平素不喜泄露情绪的二师妹此刻有如破布娃娃,了无生气。


    伏珧想:她终究是刚烈的,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所以之前才瞒着。


    但伏珧也爱她心有大局,温雅如玉的姿态。


    “本尊知晓了,正州百姓会感激你的。”


    “云……”话只道一字,伏珧乍然大喊,看着云嫦决绝地将碎片扎入自己的脖颈,“云嫦!”


    鲜血从她的脖颈涌出,碎片扎入白嫩的肌肤划开红肉,鲜血喷涌。


    云嫦想,她想要去找爹爹阿娘了,她也想那位背着自己在毒障林里爬了三十里的……过去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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