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丹卿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夜空中交汇。
尽管丹卿已将繁杂的思绪收敛于心底,可段冽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异样,但他并不打算说破。
“阿卿, 你没事就好。”段冽没有提及自己这半夜的奔波与心焦,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望向丹卿,笑容里有真切的关心, “累了吧?夜里好好休息, 明天我们在书院再见。”
丹卿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好。”
一旁的靳南无看了看两人, 颇有些老怀甚慰, 于是笑眯眯看向段冽:“劳你同我一道跑了不少路,留下喝盏茶吧。”
段冽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离开,可他看出容廷与丹卿都没有留他的意思,心中顿时明了——在他到来之前, 丹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件事,丹卿并不愿让他知晓,至少此刻不想。
“不了,多谢。”段冽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叫靳南无一声“叔”,便抱了抱拳, 向三人告辞。
临走前, 段冽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廷, 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与暗示。
然而, 他的亲兄长却毫无回应, 甚至连嘴角那抹浅笑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段冽转身离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眉宇间凝结着不解与担忧。
段冽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容廷轻轻拽了下一头雾水的靳南无,示意他一同离开。尽管不明所以,但靳南无还是顺从地随容廷走出房间。
天地静寂,丹卿独自倚靠在窗台,目光追随着一只在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
那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心绪。
丹卿轻叹了声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台木纹。
如果他想维持目前现状,以新任丹卿的身份生活下去,也不想找回那些遗忘的记忆,这过分吗?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丹卿低声问自己。
毕竟这对容陵而言,似乎并不公平。
容陵与那个丹卿一起经历的记忆,一定很珍贵吧?为了守在曾经的爱人身边,容陵不惜服用太上老君的丹药,哪怕承受痛苦,他也要成为“段冽”,而他……
丹卿纠结地抬头,在黑暗的庭院中寻找那只走失的萤火虫。
它不见了,大抵飞去别的地方了吧。
“我该怎么办呢?”
丹卿深深地闭上眼。
等他重新掀起眼皮,竟看见窗外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一袭墨衣的少年,夜风徐徐,吹动他头上的黑色发带,在夜色中轻轻飞舞。
那只走丢的萤火虫围绕在他身边,一闪一闪,散发出微弱却璀璨的光芒。
丹卿的目光凝在段冽身上,有一瞬怔然。
“段冽……不……”或许他现在应该叫他容陵,丹卿眼也不眨地看着容陵朝他步步走来,他双眸含笑,周身似乎还沾染着夜露的寒气,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
“你没走?”丹卿低声问,声音里藏着一丝不确定,“你一直留在这里吗?”
隔着一扇窗棂,容陵微微俯首,嘴角笑意不断加深:“嗯。”
他的目光灼热,丹卿像被烫到般,倏地低下头。
气氛忽地陷入沉默,只有夜风摇晃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卿,能不能告诉我,”容陵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温柔地像是害怕惊扰到他,“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呢,又在困扰些什么呢?”
话落,容陵轻轻抬起右手,他温热的指尖穿过几枝绿叶,停落在丹卿眉心,细细摩挲着,仿佛想要抚平他因烦恼而皱起的纹路。
丹卿触电般感到一阵颤栗。
他心绪复杂地抬起头,眸光仿佛要望入容陵的灵魂最深处:“我在想,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如果并不急于找回遗忘的前世,那么,那个一直等待他归来的人,会不会感到很难过、很失望?”
月色疏淡,两人在夜空下对望。
丹卿一眼不眨,不想错过容陵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容陵却蓦地笑了,他的气息始终平和,像容纳百川的海水,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阿卿,我认为,那个失去记忆的人,应当优先考虑他自己。其实他内心一定非常慌乱不安吧?于他而言,明明前一刻的他还只是他自己,后一刻便已成为旁人。这种时候,他还心心念念牵挂着别人的感受,他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且有一颗柔软且慈悲的心,不是吗?”
丹卿不曾想容陵竟说出这番话来,鼻尖一酸,再开口,嗓音便含着几许喑哑:“可他牵挂的不是别人的感受呀!”
那是他前世的爱人容陵。
亦是今生的爱人段冽。
“难道过去的记忆不重要吗?”丹卿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没有那些记忆的我,还能算是他吗?”
容陵眼中满是心疼,他抬起手,用指腹拭去丹卿眼尾的湿润,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丹卿的心里:“阿卿,你听我说。过去的丹卿,他那么努力地成为你,不是为了让你背负他的过去,而是为了让你拥有新的开始。你是他的延续,同时,你也是拥有自我的个体。你有选择的权利,无论你是否找回记忆,你都是丹卿,都是那个我珍视的人。”
“可是……如果我选择遗忘,那些属于你们的回忆,不就永远消失了吗?那对你来说,不是一种失去吗?”
容陵笃定地摇了摇头:“阿卿,记忆并不是唯一的羁绊。即使你忘记过去,我们依然可以创造新的回忆。重要的是你,是你此刻的感受,是你未来的选择。我不想你因为过去的记忆而束缚自己,我希望你能自由快乐,无论过去的丹卿,还是现在的你,对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夜风轻拂,萤火虫的光芒在两人之间闪烁,仿佛为这一刻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丹卿望着容陵,一颗紊乱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容陵,”丹卿眼中仍有泪光,他像是在汲取力量般,下意识握紧颈间那颗从不离身的星辰焰火吊坠,“你可以等我吗?等我做好准备,我会慢慢试着面对那些记忆。但在此之前,我想先专注现在的生活,好吗?”
容陵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丹卿:“好,你别着急,我们一步一步来。无论未来如何,阿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第192章 番外八 番外八
番外八
“你真是那个丹卿?”清晨的书院里, 容惊鸣拉着丹卿的衣袖,上下打量,左瞧右瞧, 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失望,“他就长这样?”
丹卿被容惊鸣直白的反应逗得哭笑不得,于是摊摊手, 无奈道:“对不起, 打破你心中美好的想象了。”
容惊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尬笑两声, 连连摆手:“没没没,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凑近丹卿,压低声音,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问道,“你那可怕的力量跟着重生了吗?还能催动天地木气吗?”
丹卿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现在不会。”
“真可惜啊!”容惊鸣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自古少年英雄梦,更何况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 自然满是憧憬。
可惜吗?
丹卿也在心中问自己。
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究竟是福还是祸?
事实上, 他只想做人群中的万分之一, 不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毕竟, 实力越强, 承担的责任越重,便越容易被时代的浪潮裹挟,身不由己。
可当危难来临之际, 如果那份力量足以庇护他所爱之人,那么,拥有它便是一件足够幸运的事。
丹卿望着身旁来来往往的学子,他们或谈笑风生,或埋首疾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属于这个时代的安宁与希望。
丹卿忽地粲然一笑,是啊,何必还执着于过去呢?现下可是四海皆平的盛世呢!
“阿卿!”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容惊鸣与丹卿同时止步,回过头去。
段冽正朝他们走来。
少年眉宇间不再堆积着难以化解的愁绪,一夜之间,桎梏他的某种压力仿佛烟消云散。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从容矜贵,一往无前。
好似他的眼眸之中,只有丹卿一人。
段冽不藏了。
他大大方方地表露自己的亲近与喜欢,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当然,这份主动仍然独属于丹卿一人。
学子们纷纷投来讶异或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在空气中弥漫。
容惊鸣的神情却有些狰狞古怪,幼时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从血脉里滋生出一种对容陵的恐惧。而段冽正是他的便宜舅舅——容陵。
“阿卿,我先撤为敬。”容惊鸣脚底抹油般,迅速消失在书院的拐角处,只留下一阵风卷起的尘埃。
丹卿望着容惊鸣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目光与段冽相接,不由微微一怔。段冽的眼眸清澈如泉,坚定如磐,再无往日那层若有若无的阴霾,仿佛拨云见月,光华尽显。
真好。
丹卿心里也很高兴。
两人并肩同行,步履轻盈。
“阿卿,今日可还顺心?”段冽侧目,目光落在丹卿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丹卿故作惆怅,轻叹一声:“一切如常,只是容惊鸣他似乎对我有些失望。”
“哦?”段冽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唇角微勾,语气却冷了几分,“他自己什么德行,竟还敢对你失望?”
丹卿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大抵是我与他心目中的神明形象相去甚远,叫他幻灭了吧!”
“这臭小子!”段冽冷哼一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纵容。
“容陵!”丹卿蓦地停下脚步。
“嗯?”
“以后我叫你容陵,好吗?”
丹卿眼中漾起甜橙般的笑意,明亮又温暖。
足足半晌,容陵才从那灿烂炫目的笑容中回过神来,仿佛被摄去了心神。
“好。”容陵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低沉而温柔。
“那么——”丹卿眼角笑意更浓,他突然凑近容陵的脸,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动着俏皮的光芒,“你快点变回以前的模样吧!我可不想与你再做同窗了。”
容陵心知丹卿是在担忧他身体,不愿他再服用返老还童丹。
但他故作不懂,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那你想与我做什么?”
主人与灵宠?
容陵唇角微勾,笑意中带着几分戏谑。
丹卿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轻哼一声,暗自腹诽:什么主人与灵宠,分明是灵宠与灵宠的仆役才对!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想和你做同窗。”丹卿傲娇地昂起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任性。
“为什么?”容陵被他的神态可爱到,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丹卿压低声音,偷偷吐槽道:“因为你作弊,老黄瓜刷绿漆!”
容陵:“……”
很快,段冽便转学了!
段冽的离去,在书院中掀起了一阵微澜,然而不过转瞬,学子们的注意力便被新的传闻所吸引。
据传,东来书院即将迎来一位新掌教。
传闻此人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风华绝代,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为他的气度与容貌所折服。
天朗气清,一株苍翠大树下,午休的兰芝公主正懒懒倚着树干,她眉眼间仍萦绕着几分失意的愁绪。身旁的女仙们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她却提不起半分兴致,甚至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不就是新来的掌教吗?能有多英俊?有丹卿一半好看吗?”
一旁的小女仙闻言,立即反驳道:“这怎能相提并论?丹卿虽好,可日日相对,难免失了新鲜。况且他脾性太过温和,我倒更喜欢那些眼神冷冽、气势凌厉的男子,那才叫人怦然心动呢!”
兰芝朝天翻了个白眼。
忍不住腹诽:当真是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
竟有人偏爱冷峻凌厉之人?莫不是上赶着当受虐狂?
像丹卿这样温温柔柔的,多好呀!
丹卿哪儿哪儿都好,唯独美中不足的,便是他未曾将心意倾注于她。
想到这里,兰芝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她不愿再听这些无谓的议论,正欲起身离去,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新掌教来啦!”
“快看,是我们的新掌教。”
兰芝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而来。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随风轻扬,身形挺拔如松,步履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优雅,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心弦上。
尤其在一众青葱学子的簇拥之下,更显得他丰神俊秀,气度非凡。
兰芝瞪大眼,不由屏住呼吸。
心中不由得赞叹:果然风华绝代,俊美无双。传闻竟未曾夸大半分!
不远处,容惊鸣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丹卿,低声道:“喏,冲着你来的。”
丹卿微微一笑,神色坦然:“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容惊鸣闻言,故作夸张地捂住胸口,弯腰作呕状:“吃不消吃不消,一个容陵就够了,丹卿你竟也……罢了罢了,小爷我还是先走为妙!”
说罢,他摆摆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丹卿一人站在原地。
容陵的目光在广场逡巡,直至锁定丹卿所在位置,这才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容如冰层之下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瞬间融化了周身的清冷疏离之气,引得众人屏息凝神,移不开眼。
丹卿看着周围呆滞的众人,无奈地撇撇嘴,正欲拔步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得容陵开口,声音清朗温润:“丹卿,等等,你不带我熟悉一下这所书院吗?”
丹卿:“……”
丹卿脚步一顿,心中愕然:等等,我们很熟吗?不,我们当然很熟,但在书院,难道我们不应该保持距离,假装并不熟悉吗?
他双眼瞪得溜圆,显然有点被吓到。
容陵却一脸无辜,两侧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通道,他就这么步履从容地走到丹卿眼前,对仍处于怔忪中的小狐狸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我们走吧!”
丹卿:“……”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在众人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中,与容陵并肩而行。
两人一路行至远处,直至将学子们的喧哗声远远抛在身后,丹卿才停下脚步,哀怨地仰起小脸,语含控诉:“你这人怎么这样呀?”
容陵挑了挑眉梢,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不喜欢?”他苦恼地用指腹揉一下眉心,“可我却很喜欢,怎么办?阿卿,你就不能也纵容纵容我吗?”
丹卿:“……”
丹卿一时语塞,但转瞬又破功,被撒娇的某人逗得轻笑出声。
“阿卿!”容陵动容地牵起丹卿的手,眉目含情,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丹卿羞羞怯怯地低下头,却未拒绝。正当气氛暧昧之际,丹卿忽见树后冒出两颗人脑袋,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般抽回手,然后一脸正气地拍拍胸脯:“掌教,我这就带您去演武场瞧瞧,我们书院的演武场可气派了!您这边请……”
容陵:“……”
树后的两颗人脑袋:“……”
总而言之,新掌教容陵来到东来书院的前几日,学子们纷纷惊艳于他出众的气质外貌,并对他与丹卿的关系充满好奇。
然而,半月之后,学子们却面如菜色,四肢颤栗,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皆遭受了双重压迫。
“呜呜呜,太可怕了!这位掌教操练起人来简直不是人!”
“他的出现,竟将那几位以严厉、冷酷、不近人情而出名的教习们衬托得比绵羊还柔顺。”
“可恶,我当初竟是瞎了眼,居然羡慕丹卿,呜呜呜,丹卿真是好可怜!”
最初,众学子还嫉妒丹卿得到了新掌教过多的关注与偏爱。
凭什么容陵点他答题的频率比旁人高那么多?凭什么容陵那么喜欢亲身指导他?凭什么容陵……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明白,这份福气就算给他们,他们也消受不起。
“呜呜呜这天大的福气,丹卿你且替我们好好受着吧!”
“丹卿,我们将永远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丹卿,我们会祝福你的,祝福你——”
“祝福你与掌教大人新婚欢愉,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十年之后,这帮已长大成人的学子们手执酒杯,真心祝贺一对新人。
“谢谢。”容陵牵着丹卿,微微颔首。看似淡定,眼底却缀满喜悦的星光。
丹卿也向他们露出腼腆感激的一笑。
云雾缭绕间,矗立于群山之巅的东来书院,仿佛一座美好的桃花源。
而今日的书院,却比往日热闹非凡。红绸高挂,彩灯摇曳,仙乐袅袅,整个书院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今日,是掌教容陵与丹卿的大婚之日。
书院正殿前,一座高台巍然矗立,四周环绕着盛开的灵花异草,香气四溢。
高台之上,容陵一袭红色婚服,眉目如画,气质冷峻而威严。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丹卿身上时,却总是温柔似水。
丹卿今日亦是婚服加身,他唇角一直含着腼腆的笑,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高台之下,不仅书院学子们齐聚一堂,就连九重天天帝也携众上神亲自前来观礼。
“今日,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容陵与丹卿,结为道侣,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伴随着厚重又虔诚的一句誓言,容陵与丹卿相视一笑,两人同时抬手,指尖轻点,一道金色的灵光从两人指尖交汇,化作一条鲜红的丝带,缠绕在两人的手腕上。这是仙侠界最为神圣的“同心结”,象征着两人的灵魂从此相连,永不分离。
容惊鸣坐在观礼席上,一股脑儿饮下一大瓶上好的琼浆,嘀嘀咕咕道:“哼!瞧我那傻舅舅,笑得多开心呐,跟没成过亲似的。”
“就你话多!”容廷用折扇轻轻敲了下容惊鸣脑袋,随即与靳南无相视一笑,二人皆是眉眼弯弯,合不拢嘴,可见今日当真是高兴至极。
高朋满座,前尘恩恩怨怨,仿佛一笑置之。
而他们今日聚集在此处,只为庆贺一对亲人的结合。
“恭喜你们,终于得偿所愿!”
一人远远站在山腰,眺望着那喜庆的画面。
亲眼见证礼成,顾明昼笑了笑,转身离去。
夜渐深。
送走宾客,丹卿懒懒跌躺在云锦中央,婚服外袍一半被他压在腿下,一半逶迤散落在地面。
红烛摇曳,暖色的光将丹卿温柔笼罩,他脸颊晕染出一片粉,如同浸染了蜜般,透出莹润惑人的色泽,妩媚而不自知。
容陵站在床边,目光痴迷地注视着丹卿。
他轻轻俯身,修长手指抚过丹卿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丹卿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张开一双潋滟水眸。
容陵低声道:“累了?”
丹卿低低“嗯”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
容陵唇角微扬,他坐在床边,将丹卿轻轻揽入怀中,手掌温柔抚弄丹卿的发丝,指尖缠绕着那乌黑的青丝。
“阿卿,今日辛苦了。”
“你也是。”
丹卿靠在容陵的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容陵俯首吻了吻丹卿的额头,他温热的唇缓缓下移,虔诚专注地吻过他的眉眼、鼻尖,最终停留在那柔软的唇上。
丹卿双臂环住容陵脖颈,回应着这个细腻而深情的吻。
红烛光影在两人身上交织,为他们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
“容陵……”丹卿唇间溢出一声难以自持的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
容陵脊背一僵,下一刻,他的吻渐渐加深,如暴风疾雨般,带着几分霸道与占有,却又柔情得让人沉溺。他的手掌缓缓探入丹卿的衣襟,指尖抚过那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战栗。丹卿的身体微微弓起,仿佛在迎合他的触碰。
烛火在房间中摇曳,映照出两人交缠的身影。
在彼此急促灼热的呼吸声中,他们渐渐融为一体,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
夜渐深。
送走宾客,丹卿懒懒跌躺在云锦中央,婚服外袍一半被他压在腿下,一半逶迤散落在地面。
红烛摇曳,暖色的光将丹卿温柔笼罩,他脸颊晕染出一片粉,如同浸染了蜜般,透出莹润惑人的色泽,妩媚而不自知。
容陵站在床边,目光痴迷地注视着丹卿。
他轻轻俯身,修长手指抚过丹卿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丹卿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张开一双潋滟水眸。
容陵低声道:“累了?”
丹卿低低“嗯”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撒娇的意味。
容陵唇角微扬,他坐在床边,将丹卿轻轻揽入怀中,手掌温柔抚弄丹卿的发丝,指尖缠绕着那乌黑的青丝。
“阿卿,今日辛苦了。”
“你也是。”
丹卿靠在容陵的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
容陵俯首吻了吻丹卿的额头,他温热的唇缓缓下移,虔诚专注地吻过他的眉眼、鼻尖,最终停留在那柔软的唇上。
丹卿双臂环住容陵脖颈,回应着这个细腻而深情的吻。
红烛光影在两人身上交织,为他们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
“容陵……”丹卿唇间溢出一声难以自持的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
容陵脊背一僵,下一刻,他的吻渐渐加深,如暴风疾雨般,带着几分霸道与占有,却又柔情得让人沉溺。他的手掌缓缓探入丹卿的衣襟,指尖抚过那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战栗。丹卿的身体微微弓起,仿佛在迎合他的触碰。
烛火在房间中摇曳,映照出两人交缠的身影。
在彼此急促灼热的呼吸声中,他们渐渐融为一体,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
天光微亮,晨曦透过窗棂洒进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昨夜餍足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带着几分暧昧。
容陵睁开眼,手臂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揽,却只触到一片空荡。
他一愣,随即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发现丹卿并不在身旁。
容陵眉头轻蹙,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掀开锦被,披上外袍,赤足踏在冰凉的地面上,朝外走去。
刚推开房门,便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从厨房方向飘来。他心中一动,循着香气走去。
厨房内,丹卿正在忙碌。他穿着一袭红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手中握着一柄木勺,正轻轻搅动着锅中的粥。
膳桌上已摆上几样早食,有白白糯糯的胖汤圆儿、金黄酥脆的炸果、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容陵站在门口,几乎看痴了。
直至丹卿有所察觉,嗔他一眼,容陵这才闷笑一声,缓步走进厨房。
“过来尝尝?”丹卿眉眼弯弯,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阿卿做的,自然美味至极。”
容陵舀起一颗汤圆,轻轻吹了吹,喂入唇中。
“好吃吗?”丹卿眼底满满都是期待,仿佛等待夸奖的孩子。
“唔,”容陵含糊着点点头,用力将汤圆咽下去,“香甜醇厚,我特别爱吃。”
“再尝尝炸果,这道菜可费功夫了。”
容陵毫不犹豫地用筷子夹起一个炸果,入口瞬间,容陵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很快,他笑容舒展道:“酥脆细腻,颊齿生香,好吃。”
丹卿嘴角笑意加深,他雀跃地朝容陵招招手:“我的粥也煮好了,快来帮我尝尝咸淡。”
容陵:“……”
笑容不减,容陵步履松快地来到丹卿面前,就着他举起的手,将一勺浓稠的粥一口咽下。
粥的味道有些难评,但容陵神色如常,赞道:“阿卿厨艺精进许多!”
他动作优雅,举止从容,神情陶醉,当真如同品尝到珍馐般。
“哈哈哈!”丹卿终是忍俊不禁,笑倒在容陵怀里。
容陵:“……”
“阿卿你——”
容陵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
新婚第一日,阿卿怎会故意做这般口味古怪的食物捉弄他?
容陵了解丹卿的脾性,面对亲近之人,他偶尔是有些调皮,却万万不会如此调戏他。
“阿卿?”容陵困惑又不解,他茫然地望着丹卿,简直糊涂了。
丹卿又是一阵轻笑,等笑够了,他歪了歪脑袋,眼眸生出几许狡黠:“你不喜欢我做的菜吗?亏我还以为你会怀念这种味道呢!”
说完哼了声,丹卿往前走去,轻瞪一眼容陵,“早知你不喜欢,我便也不用早起忙碌了。”
容陵几乎怔在原地。
怀念……这种味道?
确实,那种熟悉的味道曾深深烙印在骨血之中,只因新婚,容陵便未曾多思多想。
所以,也就是说……
“阿卿!”容陵呓语般轻唤出声,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以及不敢置信的试探。
丹卿蓦然回首,他笑着朝容陵伸出手掌,掌心赫然是星辰焰火吊坠。
原来,里面封存的是记忆。
“我在呢!容陵。”
丹卿嘴角笑意不断加深,那熟悉的笑容在重重时光之海里依旧明媚如初。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