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喧嚣。
对,有风,这是一扇通往外头的门。
一片荒凉,杂乱的土地,立了大大小小,仿佛被风雨摧残无数次的墓碑,屹立在风中。
“快看!”
有人站在了远处用石头堆砌而起的围栏,指着外头喊,苏菲准备走过去。
踩过枯木朽株,苏菲余光看见一块墓碑边上,落有一片发黄发干的花瓣。
她想弯腰捡起来,一阵风将其吹起,花瓣轻飘飘地托起,顺着风的去向,飘向了围栏外头。
苏菲跟着走过去,还没靠近围栏,一阵不寻常的风就从围栏下方吹了起来。
苏菲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捂住乱飞的黑发。
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天!”有人趴在围栏上惊呼。
苏菲走近——
头一阵眩晕,无他,这围栏下,是空旷到令人两眼一抹黑的悬崖。
不知谁趴的围栏,吹得有些脆的石砖发出扑朔声,掉落了些碎石下去,苏菲能清楚看到这些碎石掉下去完全没有一个回声。
这证明,悬崖是高到人类跳下去足以尸骨无存的地步。
苏菲脸色煞白地往后退,花五刚好蹲在一块墓碑旁,他对苏菲招手:“苏菲,快过来,这里的墓碑都刻有人名!”
苏菲就近看一块墓碑,上面刻印了一个对苏菲来说很陌生的名字。
“你说,这些会不会曾经是这个医院的精神病人?”花五到苏菲旁边说。
“有可能,你还记得那些医院的人拿着和这墓碑相似的石头说是什么吗?”
“记得,吃了能得到神秘能力。”
然而,他们有一个误食死了,变成了怪物。
“精神病人很难和我们正常人一样有判断力,能让他们有这么一个念头,无非是有人在给他们灌输,能够让整个医院的病人都变成这样,嫌疑人只能是……”
“西奥多·查普曼。”
花五和苏菲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
说出来,并没有轻松感。反而给心头压了一份沉重。
在苏菲看来,查普曼现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所做的一切,就像一名正经严格的医生,如果要从他入手,困难度还加强很多。
“所以我早说,副本boss难,我们先从格罗特身上入手。”花五明显想先将查普曼的放一边。
“这查普曼丢失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这墓碑?”有人说道。
“大白天的,讲啥鬼故事。”
不止这人不信,苏菲花五他们也觉得这个不行。
花五他们是以老玩家经验觉得没那么简单,而苏菲是多了份直觉。
“他都收了那么多墓碑,如果说墓碑真是他丢失的重要东西,也一定是特殊的,例如……刻了某个人的墓碑。”
苏菲分析着说,花五也开始补充,用比较熟练的话术:“查普曼的故事线还没有出来,应该是还没触发到,既然我们已经找到这里,主线触发不了,应该多少能触发到支线。”
“但我们来这里那么久,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像。”某个人嘀咕着说。
再不怎么接触游戏的苏菲也能想到一个词:毒奶。
马上就有人说话:“别乱奶,兄弟。”
苏菲感觉到有点点清凉落在鼻头,她抬头看去,大片大片的云聚集在上空,阳光被遮挡,似乎在积压着什么。
“好像要下雨了。”
苏菲话音刚落,豆大的水滴落在了她的发旋,跟清凉油一样的效果让苏菲打起激灵。
水滴是一个讯号,开关,顷刻间,雨水垂着银线刷刷地降临下来。
没有人想淋雨,个个都匆忙地往门里跑,苏菲也跟着跑,但人小体微,被人撞了一下,一声啪嗒,苏菲预低头,耳边就花五的声音传来:“赶紧走,这雨不对劲。”
苏菲被花五拉着跑,跑到门内有遮拦的地方,借着朦胧的雨幕,苏菲看到她掉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愚人牌。
“你干嘛?”花五拉住好不容易出来,又想进雨里的苏菲。
“我要捡回我的牌。”
花五由苏菲望的方向看到了一张黑漆漆的纸牌躺在泥水中,“是你的金手指?”
苏菲点头,她想赶紧去捡,可花五还拉着她,不让她走。
“实体化的金手指丢了没关系,它会自己回来的,你先别急着出去淋雨,就算我们都死了,在副本里,我们也会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的。”
花五的话说得没错,但苏菲隔着远远的雨幕,仿佛能看到愚人可伶兮兮的抱坐在那,用眼神无声谴责她,连他头上的红羽毛都湿哒哒地垂落着。
“花五,谢谢,淋雨没什么大不了,但我不能让我的金手指受委屈。”
花五怔愣住,苏菲撇开他,冒雨冲了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金手指拟人化的……”花五低喃道。
不关乎他这么想,至今为止,所有人获得的金手指都是工具或者技能一样的存在,苏菲这样对待金手指的方式还是第一人。
苏菲于肮脏泥洼中捞起牌,好在看着像纸牌,却跟一张动物皮一样不惧损坏。
“下次,得找个套子把你装起来吊脖子上才行。”不然老这么掉,累死个人。
苏菲念叨完就赶紧往回跑。
不知是不是雨太大的缘故,躲在门内的人在苏菲眼里,几乎要和雨幕融为一体,就和她看过的漫画一样,里面的路人被漫画家寥寥几笔,画出一个人形轮廓,打了几下阴影就完成了。
但苏菲知道,这不是漫画世界,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他们身后出现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苏菲睁大眼睛,嘴巴张开,想喊的话却一点都无法喊出。
看着花五他们被淬不及防地晕死过去,那人自白大褂的口袋拿出一把钥匙,面无表情地合上了面前的门。
苏菲颤抖了一下,才迈动僵硬沉重的腿,去敲打被关上的门。
碰,碰,碰——
雨很大,门没有任何回应。
“查普曼——”苏菲尝试喊他的名字,门依旧俨然不动。
门是在外头锁的,苏菲现在相当于被锁在了外面,无法进去,而花五他们也不知道会被查普曼带到哪里去。
但一定不会像被关在石碑室里那么好运了。
雨水有些流进嘴唇里,苏菲不得不咳几下,她暂时放弃敲门,借着门上短短的挡板挡下点点雨,她卧在门上,需要先思考下要怎么进行下一步。
头发湿哒哒地贴着头皮,身上的衣服也贴着身子,非常不舒服。
查普曼把她单独关在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惩罚她?
这里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雨幕中的墓碑被冲刷得发黑,就和人的黑眼珠一样,森森盯着人不语。
苏菲:好吧,光是这墓碑就够吓人了……
全身湿冷湿冷的,苏菲由衷希望,她的体质能有提高,千万不要感冒发烧。
天知道,淋雨没什么大不了这句话绝对不适用在苏菲的生命中。
她弱柳迎风的外号绝不是白叫的。
突然,某处的墓碑下被雨水冲刷出来的一角引起苏菲的注意,在冲过去再畅快的淋雨和继续躲在这防雨没多大用处,但起码挡掉小部分雨不至于让情况恶化的挡板下挣扎一番后,苏菲咬牙冲了出去。
一双细白的手早就被划伤出无数细小伤痕,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巴,苏菲干脆不打算整理,继续徒手挖东西。
东西被埋得有点深,苏菲哼哧哼哧,辛苦地从墓碑前挖了出来。
这是一个银器,碗状,和苏菲拿过的碗很相似,这一具做工却精美了些,描绘了花纹。
苏菲就着雨水把碗上面的泥巴清洗掉,展现出完整花纹后,熟悉的花纹和金色的颜料让苏菲立马想到医院花圃里种满的圣约翰草。
为什么墓碑下会埋这么一个碗?
“嘶……”
手指突然传来一丝疼痛,苏菲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用手摩擦着手边的墓碑。
现在墓碑的边角上挂了苏菲的一丝血液。
“咦……”苏菲疑惑一声,担心看错,她双手合并搁在额头,做一个简易的挡雨手势,脸贴近墓碑,眯起眼睛念出上面的字。
“安……尼……塔……”
好陌生的名字,苏菲伸手用袖子擦掉石碑的脏东西。
这块石碑很破旧,坑坑洼洼地,和其他完整光滑的石碑相比,它的四角被破坏得不堪入目,在人家的墓碑上动手,这是得有多大仇恨才这样。
也就因为边角被破坏,变得锋利,苏菲的手才会被划伤。
终于擦干净墓碑的表面,苏菲重新看了一遍完整的名字——
墓碑上写的名字是:
安尼塔·格罗特。
刹那,一束灵感冲击了苏菲被雨淋得有些混沌的脑子。
为什么唯独这块墓碑坑坑洼洼……
口袋中,苏菲携带的石块,仿佛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被石块贴着的皮肤,阴冷又燥热。
格罗特的墓碑,格罗特的石块,格罗特如石头般冰冷的手以及……趴在墓碑上方,对苏菲笑的格罗特。
“苏菲~我们今晚继续来玩呀~”
格罗特的身后,依旧站着某个穿着病号服,红眼睛的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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