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淮安的出现,许家小院形成了这样一幅对峙——


    身穿碧色道袍的修士们捏诀持剑,警惕地看着铁笼中的异兽。


    而这异兽之前,又站着一个看似柔弱的苏淮安,固执地将异兽护在身后。


    双方都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碧萧宗的修士目光在苏淮安身上与滚滚身上游移,逐渐地,看向苏淮安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惕。


    “阁下究竟是谁?难道想阻碍我碧萧宗执法吗?”


    苏淮安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吩咐身边的仆从,请许家家主来一趟,便再未说话。


    自然,也没有答复碧萧宗弟子的问话。


    气氛一时间又陷入了尴尬。


    “你!”


    碧萧宗弟子被苏淮安不合作的态度惹恼了,更气人的是,那黑白相间的异兽自从发现自己有了庇护,看着他们的神情竟然有几分挑衅。


    这模样,无端地让人牙痒痒。


    就在双方僵持时,许家家主匆匆地赶来。


    说是“匆匆”,或许还不能表现许家家主的焦急——这老人几乎是飞奔一样赶来,急切地询问道:


    “安公子,你没事吧?”


    “许先生?”


    碧萧宗未必没有盼着许家主来,将事情解决的念头,只是等到许家主一开口,他们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虽然同是客人,但许家家主明显是站在另一边。


    “别担心,我没事。”苏淮安冲着许家家主笑了一下。


    后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又对上了容诩的不悦的眼睛。


    许家主暂缓的半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


    夭寿。


    老祖宗不高兴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


    许家家主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忍不住直起了肩膀,在望向碧萧宗的弟子时,语气中明显带了不满。


    “诸位碧萧宗的道长,不知道我许家在哪里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说个明白。”


    碧萧宗的弟子们显然听出了许家家主的话外之音。


    他许家客客气气地招待你们,可你们却在许家的地盘上动起手来,显然是不把主人家放在眼中。


    “家主此言差矣!”


    那位年轻的碧萧宗弟子开口道:“并非是我们不知好歹,而是这异兽有问题!”


    原来,碧萧宗执法堂有一道独门法诀,能对碧萧宗认定的危险人物进行标记。


    修炼此法诀的执法堂修士,只要一靠近标记人物,神念中都会得到提醒。


    这种“心念一动”的状态,能够方便执法堂的弟子及时抓捕敌人。


    眼前这个黑白异兽,便是与他们碧萧宗要抓捕的旧敌!


    这小弟子年纪轻轻,说话如同倒豆子,三两句话就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清楚。


    这话倒是有意思了。


    苏淮安不由得想道。


    不久之前,他才听说了如许与碧萧宗有仇,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就又被告知滚滚也是碧萧宗的仇敌。


    这未免太过于巧合了点。


    苏淮安暗自思考,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许家家主年老成精,自然察觉到这其中存在些许疑点。


    他故意质疑道:“道长确定没有认错?这明明就是一只异兽罢了,如何成为了贵宗的仇敌?”


    “若是贵宗有些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许家家主欲言又止地看了碧萧宗的弟子们一眼,言外之意,是碧萧宗的修士们是故意靠着找事给许家施加压力。


    “您过虑了,我们并没有无端生事!”碧萧宗的年轻弟子涨红了脸。


    “况且,张师兄是我们执法堂的骨干弟子,下一任执法堂的堂主,所有档案他都翻阅过,而且那感应功法也练到了的话,怎么可能有错!”


    随着小弟子的讲述,所有人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一名看似容貌普通的弟子身上。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师弟如此单纯,被人用言语诈了一下,就将宗门的秘密全都倒光。


    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只得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对着许家主拱拱手。


    “师弟说得没错,据我宗档案记载,新历343年,我宗一名弟子遇害。其死亡原因,正是因为被猛兽袭击,撕裂了脾脏。”


    许家家主眉心一跳:“哦?异兽那么多,贵宗又如何确定正是眼前这一头?”


    碧萧宗的张师兄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问题,闻言道:“当然有证据。”


    “档案中记载,那猛兽上肢力气惊人,咬合力更是无兽能匹;后来,观察作案现场,我们采集到了一枚猛兽的爪印……”


    张师兄看了异兽的爪子一眼。


    异兽的爪形奇特,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将目光从异兽爪子上收回来,许家家主心中有几分踌躇。


    他一大把年纪,以他的阅历,自然看得出这碧萧宗的弟子没有说谎。


    眼前这黑白异兽,来历恐怕真有些问题。


    只是,异兽的好坏是一回事,被碧萧宗从许家带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算这异兽再有问题,也该是由他们处置才是。


    想到这里,他悄悄朝着老祖宗的方向看了一眼,定了定神,笑道:“原来是这样。”


    碧萧宗弟子听闻许家家主语气和缓,忍不住心头一喜,连忙请求道:“事关性命,还请家主将这凶□□给我们处置,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伤亡。”


    说着,便要靠近铁笼。


    还没等铁笼中的滚滚反应,许家家主伸手挡了一下:“且慢。”


    “?”


    “此举有些不妥。”


    “如何不妥?”碧萧宗弟子自以为说服了许家家主,没想到对方又出尔反尔,说话便有些急切。


    “既然这异兽凶猛,还是先在笼子里关着的好。我怕交给了诸位,诸位控制不住它,反倒受了牵连。”


    许家家主故意问:“各位道长身上没有带御兽的法器吧?”


    碧萧宗弟子没想到还能有这一出。


    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不得不承认许家家主的建议有些道理。


    异兽凶残,又诡计多端,极难追捕。他们虽然人人少,但修为最高也只是接近金丹期。


    万一这异□□给他们,伤了人跑了怎么办?


    “我们这就同宗门传信。”考虑到实际情况,碧萧宗弟子不得不退后一步。


    在他们看来,碧萧宗离平城距离不远,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


    “既然如此,这段时间里,异兽就由我们看管。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都不要随便靠近小院。”


    许家家主沉稳地提议。


    碧萧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得不暂时应下了许家家主的要求。


    “还请您多多费心。”碧萧宗修士最终选择了暂时妥协。


    一场突如其来的矛盾以许家家主使出拖延暂时消弭,眼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离开房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许家家主更是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容诩,见后者表情看不出喜怒,这才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去。


    小院里,许家的仆从们忙忙碌碌地打扫着现场,将方才冲突所破坏的现场还原。


    院外,碧萧宗的修士们被许家仆从带到了休息的地方。


    “张师兄,你刚才为什么拦我?许家根本不想把异□□给我们!”将外人打发出去,小师弟便忍不住开口说话。


    被碧萧宗派出公干的修士自然不是傻子,哪能许家家主的拖延之意?


    小弟子不满于对方的态度,原本想到了一些可能,正想凭此给对方加加压,没想到却被师兄拦了下来。


    “我不拦你,你还想说些什么?”张师兄拧眉。


    小师弟理直气壮:“这异兽有问题,说不定就是遗族余孽,这许家态度暧昧,万一专门包庇遗族呢?”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被界膜留在此界之内的遗族,早已经和邪恶划上了等号。


    共同剿灭遗族,也是各大宗门的共识,若是抬出“遗族余孽”这四个字来,许家为了洗清嫌疑,非得将异□□出来不可。


    然而小师弟这个做法张师兄却不赞同。


    “说不定?万一?”这张师兄看了小师弟一眼,“你有证据吗?”


    “证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小师弟不满道。


    据张师兄复述的卷宗来看,这黑白异兽性格残忍,伤了碧萧宗的弟子,一连多年都没有出现,这次却忽然出现在许家,其中肯定存在许多值得猜疑之处。


    至于有什么问题,小师弟看了张师兄一眼:“师兄一定知道!”


    被拍了个莫名其妙的马屁,张师兄无言以对。可仔细考虑,小师弟说得也未必没有道理。


    关于黑白异兽的记载,其实他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现场其实并没有勘察到爪印,反倒是因为一些缘故,碧萧宗对嫌疑人做了监视标。


    可这放置在如许身上的监视标记为什么在黑白异兽身上?


    撇去这异兽不提,让他在意的是,那个被许家家主称为公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信息汇集在一起,张师兄脑海中思绪万千,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头绪。


    半晌,他不得不暂时妥协:“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重要的,还是先完成宗门交办的任务。


    小院内。


    许家家主送走了碧萧宗的修士们,其他人打扫好了狼藉,干完了活,无关人等默契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主人。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少,气氛越来越安静,铁笼子里的黑白异兽仿佛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不出来。


    对于它这般怂成一团的做法,苏淮安又好气又好笑,但为了现实打算,他还是硬着心肠,来到了铁笼前。


    “说吧,我该叫你什么?是如许,还是阿爸?”


    话落,笼子里的滚滚蓦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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