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还算可取的，便是新师的员工忠诚度了，哪怕新师已经穷成这样了，底下员工连着几年拿着保底工资，却没一个心生不满的，依旧在矜矜业业的干活。
“也算是医疗保险没白报销。”白相星心累的揉着眉心，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白相星调整神情看向门口。
“白总。”进来的是财务部经理张洪明。
“什么事？”
张洪明看着白相星，神情有些迟疑，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银行的贷款利息。”
“要交利息了？”白相星打开文件看了一眼，眼皮就是一跳，“三千万利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新师账户上总共才三百万星币的存款。
“是，是的，请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张洪明问道。
怎么处理？欠了银行利息肯定要还，不然银行就得让法院来执行了。
“这些利息，你们以前怎么还上的？”白相星查了近几年的报表，知道现如今新师唯一的业务就是为暴风军团提供信息素抑制剂，每年的营业额在五百万到七百万之间。这些钱，就算全部拿来还银行利息，那也不够还。
“公司大楼的租金能抵一部分，还有，之前公司在天蝎星系有一颗小行星，小行星出产制造机甲需要的青晶石，一个季度的盈利刚好够银行利息。”张洪明道。
天蝎星系，小行星，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师镇名下的小行星？”
“是的，不过这颗小行星现在已经……”
“我知道了。”已经用来换他了。
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身价”，白相星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他只知道，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算了，他不想再猝死一次了。
“把公司大楼卖了。”新师集团的总部大楼建立在首都星最繁华的商业区，要卖的话并不难。只是新师现在的状况，外面的人肯定会有猜疑，价钱定然卖不高。
“那栋大楼是新师的象征。”张洪明提醒道。
“你们都准备破产了，还在乎象征？”白相星都无语了。
张洪明立刻不说话了。
新师自从被外聘的职业经理坑了之后便一蹶不振，曾经那些有才能和见识的高管，在知道新师无望之后纷纷跳槽另谋高就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对新师有感情的老员工。这些老员工对新师忠心耿耿，也重感情，但是才能吗，看他们把公司弄成现在这样就知道是什么水平了。
“知道怎么卖吗？”白相星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知道，我立刻让人在交易网站对外发布消息？”
“卖多少钱呢？”白相星又问。
“多少？”张洪明拿不定主意。
“……”白相星捂着胸口，忽然有了猝死前的预兆，“算了，你不要管了，把银行负责人的电话给我。”
“好的，我现在就给您。”张洪明松了口气，立刻把银行负责人的通讯号转给了白相星。
“出去吧，顺便帮我叫一下生产部的负责人。”白相星心累的摆手。
五分周，生产部的负责人周启荣来到了办公室。
白相星拿着生产部的成本单问道：“为什么我们公司生出的信息素抑制剂，成本比市面上的要高出20%？”
信息素抑制剂是常用药，白家也有这个业务，所以他知道大概成本。
周启荣回道：“我们的成本之所以偏高，是因为我们的生产设备没有升级，机器提纯效能不足。想要达到联盟要求的信息素抑制剂标准，只能多放药材。”
白相星疑惑：“就算是设备没升级，也不至于成本差这么多吧。”
周启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已经七年没有升级设备了。”
白相星：……
我特么的，怪不得军部不要新师的抑制剂了，七年没升级设备，就算没有前职业经理的坑爹操作，新师自己也能把自己坑死。还有，一个用七年前的设备生产出来的抑制剂，暴风军团的那些兵哥居然也敢用，这真是用命在信任师家了。
前面就说了，信息素抑制剂是常用药，他的用量和药效都有着非常精准的计算。一针下去，能抑制多久，抑制效果如何，以及抑制后有什么副作用都被写的清清楚楚。可一批老旧设备生产出来的药剂，药效的稳定性就无法保证了。
普通人还好，药剂不稳定，就近去医院，很快就能控制情况。可军人不同，军人是要出去执行任务的，如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药效提前终止，或者副作用出现，那付出的就是生命了。
白相星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你们这种药剂，也敢拿去给暴风军团用？”
周启荣严肃的道：“我们的设备虽然旧了些，但我们在制作药剂的时候从不偷工减料，而且每一枚药剂出厂前我们都会检测，我们绝对不会拿军人的生命开玩笑。再有，我们的药剂只供给军人平常使用，出任务的时候并不携带。”
白相星：……
白相星：“升级设备要多少钱？”
周启荣：“我们没钱。”
白相星：“钱的事情我来负责，你就告诉我需要多少钱可以把设备升级。”
周启荣：“升级到什么程度。”
白相星：“当然是最好的程度。”
周启荣立刻道：“那厂里的设备就得全部换掉了。”
白相星：“多少钱？”
周启荣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家这位信任总经理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他狐疑的，兴奋的，暗搓搓的，试探着问道：“真……真的要升级？”
白相星猛翻了一个白眼：“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遍，多少钱？！”
周启荣蹭的一下就亮了，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七八岁：“两千六百万星币。”
周启荣在制药厂待了一辈子，他心心念念的都想换设备，哪怕知道新师没钱，但只要出了新设备他都会忍不住的去关注。此时听到白相星如此说，一口就把价钱报了出来。
升级设备两千六百万，银行利息三千万，账户存款三百万，上任第三天，负债四千三百万。
这还不如白手起家呢。
白相星忍住又开始捂胸口了，不行，他今天得早点下班：“我知道了，现在生产线上还有药剂在制作吗？”
周启荣：“有的，暴风军团下个季度的抑制剂，我们正在生产。”
白相星想到之前在电梯里看到的那个颜色不对的抑制剂，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设备提纯不够，以至于生产出来的药剂颜色不对吧。
“从现在开始，停止生产线，保存药剂原材料，等设备升级之后再生产。”白相星道。
这可是药剂，而且是用在前线军人身上的，不管暴风军团如何的信任新师，但只要是他管理的企业，就决不能让这样可能存在隐患的药剂流出去。让自己售卖的商品达到应有的规格和标准，是最基本的诚信。
如果说刚才只是半信半疑，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百肯定了，周启荣顿时狂喜：“是，我立刻叫停生产。只是，设备要多久才能升级完成？我这边好重新安排开工。”
他今天下午就要去见长盛的负责人，如果顺利签约，生产就必须立刻开始。
“半个月内，我会把新设备买过来。”白相星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安排。”周启荣只觉得浑身充满了赶紧，手舞足蹈的就跑了。
他终于可以拥有最新的生存设备了，他终于可以给暴风军团的将士们提供最稳定的抑制剂了！他要立刻打电话去告诉自己在暴风军团任职的儿子。
白相星喝了口水，花了几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给自己曾经的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下午一点，华海酒店门口等我。】
这个助理是之前他还在白氏集团时自己招聘的，原本他想过几日再把人叫过来的，但新师内部实在是无人可用，他再不找人帮自己，估计要累死。
=
十二点三十分，华海酒店顶楼餐厅。
长盛集团的总裁明承恩每次来首都星都会住在这家酒店，白相星约了他在这里见面。两周前，他就是在这家酒店出事的，好在对于重生的他来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不然的话，他可能会有些抵触再次来到这里。
“抱歉，久等了。”一个三十多岁，气度非凡的alpha朝白相星走了过来。
“明总。”这人正是长盛集团的总裁明承恩。
白相星主动伸手。
明承恩没有握住白相星伸出来的手，而是用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玩味的凝视着白相星。
“明总？”白相星皱眉，他不喜欢明承恩看他的眼神，像是猎人在打量猎物。
“抱歉，失礼了。”明承恩收回目光，轻轻碰了一下白相星的手，就收了回去。
两人坐下，早就等着的服务员立刻把午餐送了上来。
白相星举起酒杯，客气的道：“首先谢谢明总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长盛集团主营医疗，旗下的长盛医院遍布联盟三十多个星球。任何一家制药厂，只要能和长盛集团合作，生产出的药剂便不愁销路。三个月前，白相星偶然得知长盛集团有意再签一家制药厂，用来生产信息素抑制剂，他便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调查准备，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接近明承恩身边的助理。
是的，作为白氏集团的市场总监，他还是没有资格接触到明承恩这种大boss级人物的，只是接触到了明承恩的贴身助理，递交了自己的企划书。对于一家制药厂来说，长盛集团的单子是天大的事情，但对于长盛集团来说，增加一家制药厂，只是一个小小的决策而已。最终他的企划书在众多的企划书里脱颖而出，为白氏争取到了和长盛合作的机会。
他之前为了不便宜白仓父子，试图联系了明承恩的助理，原本只是试一试的态度，想着就算这笔单子抢不过来，也不能便宜了白仓父子。却没想到，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不但同意了，甚至告诉他，他们集团总裁明承恩愿意亲自和他谈。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明承恩和白相星轻轻碰了一下酒杯，淡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我一个从alpha变成omega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从明承恩和他握手时的姿态他就猜了出来，轻轻一点就放开，那是标准的和omega握手的姿态。
这个人把他当成omega在看待。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份好奇，自己才能有这次见面的机会吧。如果是从前，知道有人这样看他的热闹，他定然恼羞成怒，但现在他背着四千三百万的债呢。
唉，人穷志短啊。
明承恩：“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一个经历了这样事情的人，在那么短时间内不但调整好了心情，甚至能够聪明的开始反击，非常的坚强和优秀。我喜欢和聪明优秀的人合作。”
白相星眼眸一亮：“那我们的合作？”
明承恩：“我看了你发给我的企划书，你现在代表的是新师集团。”
白相星：“是，我现在是新师的总经理。”
明承恩：“新师我做过调查，十几年前，新师的药剂专供联盟军部，质量和药效自不必说。可现在的新师，应该已经濒临破产了吧，他们近些年制造出来的药剂，就是师上将自己的部队，也不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这样的制药厂，你让我如何把合同给你们？”
这些消息明承恩能够知道，白相星并不奇怪，长盛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只要他想要调查，很少有查不到的消息，更何况新师的状况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相星早有准备，也没打算隐瞒，非常坦荡的把新师现在的状况，以及他未来的打算说了一遍：“所以，下一步我会卖掉新师的集团大楼，清掉银行的贷款，新师所有的业务全部砍掉，只留下制药厂。同时，我会在半个月内升级新师的生产设备，引进最先进的药剂仪器。我保证，新师生产出来的药剂质量一定会达到长盛的要求。”
明承恩耐着性子听完，淡淡的问了一句：“新师不想破产，确实只能如此做，不过……我又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外面大把的制药厂，他们都有最先进的设备，报价甚至比你的还要低。”
白相星皱眉：“如果您想要更低廉的价格，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我的企划案。”
明承恩：“不错，可那时候你在白氏企业，白氏旗下的制药厂还算有些名气。可现在不同，选择新师，我必须要冒险。”
白相星从容道：“如果我能给您更好的药剂呢？”
明承恩：“你是说，你有新的药剂配方？”
白相星：“不错，我拥有全新的信息素抑制剂配方，可以在原本的基础上，延长20%的药效，同时副作用减半。”
明承恩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旗下的医院一直有对信息素的研究，可最新的研究也不过延长5%的药效，副作用也没有任何的消减，就是这种程度的药剂也还是不稳定的，预计要一年后才能投入生产。
明承恩：“你说的是真的？”
白相星：“可以写进合同里？”
明承恩：“好，如果你真的可以达到这个药效，合同我可以签给新师，价格翻倍。”
副作用减半的药剂，他的价值不止这一倍的价格。
白相星摇头道：“价格可以按原来的价格走，但是，我需要你提前支付一半的货款。”
明承恩眯了眯眼：“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想拿着这笔货款更新设备吧。”
白相星回的也坦然：“没错。”
明承恩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白总好算计啊，用我的钱，更新设备，然后再生产药剂卖给我。最后你一分钱没花，我帮你救活了新师？”
白相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明承恩笑了，他驰骋商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明目张胆算计他的：“我很欣赏你，也愿意相信你有这个药剂配方，但是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白相星：“做生意嘛，我漫天要价，您就地还钱就是。”
明承恩又笑了，这个白相星到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想让我出钱给你更新设备，拿股权来换，我要新师49%的股权。”
49%！！
比他都黑，他劳心劳力的工作，也就拿了30%，您倒好，提前付个款就给我拿一半。
白相星：“明总，我只是让您提前付款，并不是让您额外注资，您这未免太黑了吧。”
明承恩：“可如果我不提前付款，新师可是要倒闭的。”
白相星也懒得理论了直接拒绝：“这个条件不行，换一个。”
明承恩：“药剂配方卖给我……”
“不行！”不等对方说完，白相星再次拒绝。
配方可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怎么可能卖出去。
明承恩也不意外，只是懒懒的道：“那我就没办法了，合同只能按照原先的来，支付30%的货款，剩下的到货付款。”
白相星咬了咬牙，思索了两秒：“行！”
明承恩讶异的挑了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
两人吃过午饭，又一起去了明承恩的套房，两人把合同签了。
白相星收起合同，忽然又想起一事来：“明总有没有兴趣捡个便宜？”
明承恩：“白总有生意介绍？”
白相星：“新师的总部大楼，买不买？”
明承恩：……
白相星：“新师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也就不给你绕弯子了，新师大楼市价大概值二十个亿，但是我现在急着出手，如果放进市场肯定会被压价，最后大概率会抵给银行。银行不像我急着出手，肯定会按原价出手。”
明承恩：“那你打算多少钱卖给我？”
白相星：“我也不绕弯子，新师连这个季度的利息都要还不起了，所以我要求不高，大楼给你，你只需要解决掉新师在银行的贷款以及这个季度的利息就行。”
其实就是比卖给银行多一个季度的利息，绝对的跳楼大甩卖，如果不是急着用钱，白相星绝对不会这么干。
明承恩：“倒确实是一笔好买卖。”
几乎是一倒手净赚几个亿。
白相星：“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明承恩：“你说。”
白相星：“五年之内，不要出手新师大楼，五年之后，新师拥有优先购买权。当然，我会按当时的市场价买回来。”
明承恩再一次打量起白相星来，忽然对于刚才自己冒险签的那份合同有了些信心。他之所以冒险和一家快要倒闭的企业签合同，只因为几千万的损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觉得白相星这个人很有趣，也很有魄力，是出于欣赏才签了这份合同。而且就算最后白相星没有履行合同也不要紧，新师的背后是师上将，能和军方搭上关系这几千万花的也值得。
但是望着眼前这个异常漂亮的青年，那种坚定又自信的语气，他忽然有些开始相信，这个人或许真的可以盘活新师，五年后赎回新师大楼。
明承恩：“好。”
白相星大喜：“我明天让人把合同送过来，明总，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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