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生拔出长剑,在出击之前,拿出那枚藏在乾坤锦囊里的妖丹,仰头吞下。


    体内灵气快速涌动,拔高,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正迅速攀高,薄暮生直直看着坠在顾长宁胸前的麒麟玉,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筑基中期,筑基后期,突破,辟谷前期!


    一连突破三阶,薄暮生非但没有因为灵力暴涨而感到难受,反而精力充沛。至于大战前嗑药一说,他一点没觉得自己是在作弊。


    妖丹他又不是刚刚得到,属于他的东西,放在什么时候服下,是他的自由!


    沈月庭狠狠拧眉,伸手便要拉住顾长宁,被翎年挡下。


    翎年表情淡然,赌局是顾长宁提的,没看到真实情况,谁都没办法预判结果。并且,翎年倒想看看顾长宁的真实实力。


    顾长宁同样回身,给了沈月庭一个笑。


    这个笑与他往日的阴狠或波澜不惊不同,沈月庭从中看到了淡然处之的自信。


    沈月庭略有迟怔,有一瞬间,她觉得两人的立场好似对调,和煦安抚着她的顾长宁,仿佛和她认知里的人,不是一个。


    但再一回神,又觉得仿佛只是错觉。


    顾长宁的武器只有一把手掌长的匕首,是在上一场幻境偷袭沈月庭被没收,最后又还给他让他用来防身的那一把。


    重新归还的匕首还被沈月庭套了一把精致的刀鞘,上面镶嵌着几颗翠绿色的宝石,宝石配着雅致花纹,整个匕首显得华而不实。


    薄暮生却没有因此轻视对方。


    顾长宁身上的魔气很淡,实力明显不强,之前攻击妖兽薄暮生从没见过他出手,薄暮生坚信自己能战胜对方,但内敛稳重的性格让他只有将长剑压在对方脖颈前,才会确定胜利!


    局势,却远不如薄暮生想象中顺利。


    他本着速战速决,攻势猛烈。


    努力挥剑,挽剑花,横劈,砍下,偷学而来的一整套千鸟剑法前三式被他运用地淋漓尽致,偏偏,薄暮生连顾长宁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相反地,顾长宁手握一把小匕首,像玩叉叉乐一样。


    轻松躲开薄暮生攻击的同时,一下一下,插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由于抽刀快速,每个血窟窿都不深,但每一下足够薄暮生疼到皱眉。


    顾长宁的确没有太高深的修为,但他像是能够预判薄暮生的所有攻击,每一招,都提前躲开,游刃有余间还戏谑一般,对薄暮生露出一个轻蔑的讥笑。


    杀伤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沈月庭最开始无比担忧,慢慢地,也能平静观战。


    渐渐地,她忍不住生出疑惑?顾长宁怎么会对樾一宗的招式这么熟悉?


    再度躲开一道攻击,顾长宁的脚边是薄暮生依靠蛮力劈开的裂痕,对方气喘吁吁,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整个人像从水里趟过一遍,显然已经乱了章法。


    他眼眸轻碾,该结束了。


    手腕向前的角度一变,雪亮光芒闪过,匕首狠狠刺入薄暮生的肩胛骨。


    剧痛让他惨叫出声,薄暮生根本来不及躲闪,胸口重重挨了一掌。


    随着利刃拔出,薄暮生像是失去生机一般,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可即使跌倒,他仍压着一口气,在屈膝跪下的前一秒脚掌抵地,绝不屈服。


    站在他面前的魔族满身都是染血的戾气,薄暮生有意识地抬头,一张被血覆盖的脸庞极其狼狈,他看到身前的男人红唇翻动,无声说了什么,他努力辨别,发现是两个字——“蠢货”。


    无尽的不甘和怒火涌上胸膛,薄暮生再无法坚持,狠狠地,扑倒在地面上。


    身体像是被人扶了起来,薄暮生的意识缓了数秒,才发现来到身边的人是鄢泠儿。


    “走吧。”转身之际,顾长宁不再戾气横生,眼底的平静如同刚才进行的不是一场打斗,而单单是一场不怎么有趣的游戏。


    沈月庭即使旁观一切,在顾长宁回到身边后,第一反应仍然是检查他的身体情况。


    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以后这种事,交给我来就行。”她说。


    顾长宁突然笑得灿烂,语气轻慢:“可是,如果我也想保护你呢?”


    他想听听她的答案。


    她想把他当成一个捧在手掌随意玩弄的玩偶?还是一个给出一定自由度,缰绳却牵制在手中的宠物?


    沈月庭却没有理解他的深意。


    她先是呆愣地看了眼刚才说出保护她的顾长宁,目光变得温柔,又是轻笑起来。


    一种未知的情绪在心口蔓延,热乎乎的,很快就将胸膛充斥地满满的。


    “你刚才,不是已经保护我了吗?”沈月庭伸手,帮他理了理乱了的衣领,又使用了清洁诀。


    也是关心则乱。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让沈月庭习惯了保护他,帮危险挡在他的身后。虽然之前她便设想过,让顾长宁慢慢适应危险,并直面对付一些妖兽。


    可事情真的发生,她才发现,好像适应起来不是那么轻松。


    或许,这就是一个老母亲的心态叭。


    ***


    临走之前,沈月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蹲在薄暮生旁边梨花带雨的鄢泠儿。


    鄢泠儿杏眼鹅蛋脸,双眸脉脉,便是修士容貌大多不俗,鄢泠儿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对比美艳张扬的鄢秋霜,鄢泠儿就像一朵没有长开的娇嫩小白花,美则美,可惜过于弱势,不符合沈月庭的审美。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鄢秋霜是沈月庭很敬佩的人,适当地帮一把她的女儿,并不犯难。


    鄢泠儿眼含秋水,楚楚动人,看向沈月庭的目光却带着敌意。


    “……”好的叭。


    沈月庭摆摆手,领着剩下的人便走,鄢泠儿明摆着把她当敌人,这时候再散播善意,那她真是圣母心泛滥。


    鄢泠儿看着沈月庭转身,一席人当真消失地干干净净,不禁再度期期艾艾地哭起来。


    她知道松芑派的沈月庭,阿娘曾经亲昵地搂着她,向她说起过这人。


    阿娘口中的沈师姐资质绝佳,性格也不骄不躁,阿娘说以后有机会让她见见沈师姐,和她学习。但没想到,见面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夜蘑菇的事,理应先到先得,鄢泠儿自知不该怪沈师姐,可她的人打伤了薄哥哥,薄哥哥受伤,她又怎么能丢下他一人离开?


    方才,鄢泠儿本想让沈师姐再松一次口,答应带上薄哥哥她就应话,门派里的师兄从来都不会计较她的过错,她以为沈师姐对她也是一样。可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走了。


    想到这,鄢泠儿愈发难过起来。


    滚烫的泪水打在薄暮生的身上,薄暮生从昏迷中醒来。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想让泠儿妹妹不要哭了,不要为他难过,他可是坚信自己是天运之子,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能让沈月庭几人好看!


    然而,胸口突然一阵剧烈绞痛。


    “薄哥哥!”


    薄暮生猛地侧身,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艳色的鲜血里,躺着一枚已经破碎不成形的妖丹。


    ***


    周玉莹经历了得到夜蘑菇、薄暮生重伤一系列事故后,一直恍恍惚惚的。


    路上听到沈月庭询问顾长宁打斗情况,为什么清楚薄暮生的剑法套路。


    顾长宁的回答模棱两可。他说,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看沈月庭打架看多了,得出来的条件反射,并且,很可能还有麒麟玉的效果,顾长宁说自己的修为最近好像提升了。


    这番回答,是个有理智思维的人都不该相信,条件根本站不住脚。


    偏偏,沈师姐信了。准确地说,沈月庭可能就不觉得顾长宁会骗她!


    为此,周玉莹感到一阵窒息的恐慌。


    自从顾长宁拆穿她知道他寂夜的身份后,一直都没大动作,犹如一个被绑在行刑台上准备斩首的犯人,刽子手一来,她不仅发现对方没带刀,还好整以暇地和旁边的人聊天喝茶去了,那她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结果跑到现在,周玉莹惊恐发觉,原来套在她脖子上的锁链一直没收!


    周玉莹神经粗,顾长宁忘了她乐得轻松,偏偏刚才顾长宁打架时暴露出血腥残暴,让她坠入现实。


    她根本不知道头顶的砍刀什么时候落下。


    周玉莹一连几天都紧张兮兮,不敢看顾长宁,但偶尔眼神瞄到便是又惊又怕。


    对此,沈月庭特地找了个空档,把顾长宁叫到一边询问此事。


    “你最近有对周玉莹做什么吗?她好像很怕你?”沈月庭直截了当地问出口,同时思考,这几日顾长宁究竟做了什么。


    她也怀疑过是因为顾长宁重伤薄暮生的战况,吓到了周玉莹。


    顾长宁手执匕首,一下下戳人还嘲讽冷笑的模样,确实有些吓坏小朋友。沈月庭为此,还特地告诉他,不该把伤人当成一个游戏,更不能在作战过程中戏弄对手。


    但沈月庭亲自和周玉莹解释了一番后,对方的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看自己的眼光也不对劲起来。


    这让沈月庭愈发迷惑了。


    “或许有其他原因?”顾长宁的嗓音淡淡的,他凤眸轻挑,看着沈月庭,“也或者,还有其他人的原因?”


    周玉莹为什么怕他?顾长宁很清楚原因。


    但他既然现在还不想杀她,当然不会暴露真正的原因。


    顾长宁不确定这番话沈月庭会不会相信,但她心目中有一个“顾长宁”,他这么说了,她多半不会质疑。


    果然,对面的女修只是埋头点了点,像是要掠过此事。


    然而对方转身之际,顾长宁清楚看到,她的脖颈连至脸颊的部分,一片高热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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