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传来的是喧天锣鼓,随后看到的是两排红衣如血、脸戴白色无纹面具的迎亲队伍。


    头两个高举红竿,竿顶挂着个红灯笼,灯笼上是个金“囍”字,后面各自拿着乐器吹吹打打。


    再才是喜轿出场,通体的血红,轿帷绣着金龙金凤,交颈相靡。


    喜轿后同样是吹打乐器的红衣面具人,队伍最后是举着红灯笼的。


    队伍一出现,路两边喜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热闹的笑容,好像很热闹。


    之所以用好像,因为所有人做出热闹的样子,但整个街道,只有乐器的声音,没有一道人声。


    站在人群里,甚至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呼吸心跳。


    喜轿绕着村子一圈又一圈,走了六圈六芒星,到了村子正中央。


    白天游西西他们来过这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跟其他四合院没有丝毫区别。


    但是现在四合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怪的建筑,整体呈圆形,周边看台层层递上,最上空覆盖着巨大穹顶。


    迎亲队伍从半圆门入内,游西西跟楼七混在人群里跟着进去,进门前,游西西注意到半圆门上刻着半个六芒星。


    进去后,中空地面上铺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镌刻着繁星,繁星拱围着一个圈,圈里似乎又是六芒星。


    人群涌入看台落座。


    喜轿落在六芒星下三角形中,迎亲队伍围在圈外,围成一个半圆。


    没一会儿,白衣红面具,白灯笼打头护尾,抬着镌刻龙凤的红木棺材的队伍吹吹打打地进来了。


    红木棺材落在六芒星上三角形里,送葬队伍围在另一半。


    看台上,游西西敛眉垂首,发髻上白色尾羽微颤,似在沉思。


    楼七侧头看到尾羽,搭在膝盖的手指摩挲着手里小小的箭簇,正要移开目光,游西西突然凑过来,“好像没有席面。”


    “真抠门。”


    楼七:“?”


    他神情的片刻空白,让人毫不怀疑,有被游西西搞懵掉。


    再回神时,游西西已经坐回去了,正襟危坐的,好像刚刚说那话的不是她。


    开小差这会功夫,下面已经开始了,红木棺材龙与喜轿上的凤,同时活了。


    龙凤在六芒星上空交缠,音乐渐渐急促高昂,看台上的人群也开始躁动,勾着脖子往看台伸,脖子被拉伸到正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步,神情贪婪。


    空气里出现甜腻的味道,刚开始只是一丝,而后越来越浓,看台上的人越发兴奋。


    游西西也被这香味勾住,探头往底下找源头,她看到从喜轿底流出鲜红的液体,液体顺着六芒星凹槽流动,已经流了半个三角形。


    喜轿不可察地晃动了下。


    她这时将注意力放在喜轿上,突然想到什么,低头从手腕上的鹦鹉儿童表掠过,嘴角沉下去。


    红鹦鹉头直直对着喜轿。


    *


    姜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衣柜里出现在……不知道在哪的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被换上新娘婚服,坐在鸳鸯被上,除了两只眼珠子,哪都动弹不了。


    房间依旧跟之前见过的所有房间布置相同,区别是这里到处张贴着“囍”字。


    一群穿着绿长袄梳着堕马髻的女人进进出出忙碌。


    明明他们之前搜遍了村子,没见到一个人。


    可这么多人进出,姜茶却感到异常寂静,这群人面带欢喜,动作大开大合,但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脚步声,说话声,喘息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以为自己被剥夺了听觉,可她又分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姜茶额角冷汗涔涔,心跳地又快又重,一双眼睛不安地转动,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笑。


    鲜红精致的新娘妆,嘴角上扬。


    姜茶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一张红喜帕遮住脸,她渐渐昏沉下去,有点像头一晚鬼压床的状态,不过这次,她意识都不大清醒。


    意识回归,是生生疼醒的。


    姜茶赤着手脚,手被固定在扶手,脚被固定在轿底,不是捆绑,而是钉死。


    不知材质的银色钉子穿透手掌脚背,扶手跟轿底设计了凹槽,血液顺着凹槽流出喜轿。


    姜茶浑身发冷无力,想软倒下去,但她被死死绑在椅背上,无力的疼痛让她眼瞳渐渐涣散,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气。


    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没人会觉得她还活着。


    就在姜茶即将失去意识时,腰侧有什么东西烫起来,强行将她意识换了回来。


    姜茶无力喘息着低头,看向发烫的位置,迟缓的大脑缓慢地回想起来,那个位置,是放传单的。


    传单,还在?


    忽地,姜茶感受到一丝风吹在自己脸上,像是死前幻觉。但很快,风越来越大,却清凉而非暴虐。


    她眯着眼睛,好像疼痛有所缓解,就在这个时候,头疼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亲,售后服务来啦。”


    姜茶猛地抬起头,喜轿顶端浮现一张女人面孔,有点惊悚,更多的是美若天仙。


    来救命的,可不就美若天仙。


    姜茶之前那么痛苦都没有掉一粒泪花,此刻瞬间眼泪掉下来。


    游西西从喜轿顶端伸出两只手,然后,拿着鹦鹉表,对着姜茶的手脚开始狂拍照片,角度怎么可怖怎么血腥怎么来。


    拍够了,意味未尽地伸出食指,火苗顺着指尖爬出来,飞快吞噬了钉住姜茶的银钉。


    游西西上半身探下来,手往姜茶腰侧摸来摸去。


    姜茶有些痒,但是不敢动,视线落在游西西身上,发现她把头发梳起来了,发髻上有一抹红绳,以及发簪露出的尾羽……


    等等,这个怎么那么像,缩小的箭?


    “找到了。”游西西摸出传单,贴在姜茶头上,“走你。”


    片刻,喜轿里空无一人。


    一个纸糊的纸人落在座位上,绿纸衣上用黑笔写着几个大字:


    傻逼,人归我了。


    另一边,于文跟何甜巧汇合,两人合力干掉了三个假货,在游西西房间里呆着。


    “也不知道我对象怎么样了。”于文率先开启话题,“估计是头晚被换的,当时我好像迷瞪了一下。”


    “你这么说,我记得我也迷瞪了一下,但是就是点头的工夫?”


    两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分别丢失自己男朋友的女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心虚地移开视线。


    于文不知安慰自己,还是开解何甜巧,“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自己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没错。”


    “彭——”的一声响动。


    两人同时警惕起来,却看到床上躺着气若悬丝的姜茶。


    紧接着,门被人从外推开,穿着绿长袄梳着发髻的游西西走进来,脚步急促地走到床前,担忧不已地呼唤,“姜茶,姜茶。”


    没有得到回应,她扭头看向于文两人,“怎么办?她不会要死了吧?”


    两人凑过来才发现姜茶手脚血肉模糊,于文立刻想到什么,提醒游西西,“楼七……大佬,他会治疗。”


    说到楼七,于文就感觉身体条件反射地一痛,不由加上“大佬”二字,以示尊重。


    游西西恍然,“那快让他……”想起什么,话被噎在嗓子眼,神情有些许尴尬。


    她把蜜罐子给忘了。


    完蛋,她走之前还留下挑衅的纸人纸条,蜜罐子不会被发现迁怒吧?


    游西西安慰自己,“成年人了,应该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于文&何甜巧:……


    这话真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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