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拂过纱帘,露出白石完美的下颚,夏晴伫立原地,眼里泛起水雾扑到白石的怀里:“谧蓝,是你吗?你终于来接我了吗?我等了好久,都不记得自己等了多久了,你终于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记挂你,你知道吗?我还给你生了个宝宝,是我们的宝宝,宝宝,宝宝呢……”
夏晴转过头问:“爹、娘,宝宝呢?我的宝宝呢?”
夏老夫人怕夏晴闯祸,上前把人拉开:“仙长见谅,晴儿早些年受了些刺激,言语上若有不当,还妄仙长恕罪。”
“你还记得你的宝宝?”白石问。
“我的宝宝,我当然记得啊。宝宝,好小好小,和谧蓝你一样,眼睛都是天空一样的蓝色,可漂亮了,还很喜欢笑,无论我说什么他总是笑呵呵的,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傻孩子。”挣扎中的夏晴闻言,比划着手喃喃自语:“这么漂亮的眼睛,一点都不懂事,我教他说了十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说,我让他帮我找你,他也不肯帮我,我说什么他都只是傻笑着,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哪怕是纯血的妖兽,出生时也不能口吐人言,何况他……。
白石的手指动了动,问:“那你的宝宝呢?”
夏晴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嗯?他啊?我丢掉了,他都不能帮我找你,那我就把他丢了,这样他就会去找你了,你看到他就会回来接我了!”边说着边挣脱夏老夫人的手,冲到白石的面前,宛若怀春少女般憧憬的抱着白石的手臂:“谧蓝,你看你现在就来接我了,以后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好不好?以后她和谧蓝还会有很多个宝宝的,很多个……”
“他会死在外面的。”如果他没有觉醒,只是意识混沌的妖兽,在遇到萧羽之前,他怕是早被猎妖师抓了,像那只困在斗兽场的青炎虎,或者像珍宝阁里风狼尾巴制成的坎肩,供人观赏。
“死?死就死了!都是他,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不肯帮我找你,我明明对他那么好,那么照顾他那么疼爱他,这么一点小忙他都不能帮我,我要他有何用!我都把他丢了,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肯帮我去找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小长不大,连变成人都做不到,那么没用……果然他就像他们说的,他是个废物,是个祸害,定是因为他太没用,谧蓝才不肯认我们,才不来接我的,是了,肯定是这样,这孩子就是个祸害……杀了他,杀了!我不要在见到他,不要……”
夏晴看着地面,神情逐渐变得疯狂,仿佛看到了那只脏兮兮的小白狗突然跑到她的屋子冲着她摇尾巴,都是这个祸害,长得这么傻,说什么都听不懂,变不了人形,赶又赶不走,这才不是她的孩子,这是妖怪,是个祸害,杀了他,杀了他,没用他谧蓝就不会嫌弃,就会来接她了,谧蓝会来的,会的,谧蓝那么温柔,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个人,定是这祸害的错,都是他……
夏晴癫狂的冲着空无的地面又打又踢,抓过一旁摆设的花瓶狠狠的朝着地面砸过去,想在搬其他东西,被夏老妇人指挥一个壮硕的妇人死死抱住,夏老妇人抱着夏晴的头努力的安抚着,夏晴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趴在夏老夫人的肩头上痛哭出声。
萧羽捧着白石的脸,帮他把脸颊上的水渍抹掉,掰开他被捏得发白的手,拿出颗药丸放在他的掌心上。
“忘情丹,吃了就可以忘却前尘。”这样夏晴或许能恢复正常,但是也会忘记过往的一切。
白石反手抓住萧羽的手:“师父,大白还有师父对不对?”
“还有你师弟。”
青钰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站到白石的身旁,紫风荷凑个热闹,在白石面前开出一朵半残不残的小花。
白石把丹药交给夏老夫人,说明了用处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温柔婉转的低唱,白石迎着风,心里跟着曲调轻轻哼着熟悉的童谣。
春日的绵雨,夏日的蝉鸣,秋日的微风,冬日的暖阳,零碎的画面走马灯一样,一页一页的翻过,妖的记忆很好的,哪怕神智懵懂也能记住看到过的每一个画面,那些画面在白石的眼里逐渐发黄变暗,凋零,破碎。
夏老夫人看着白石的背影,疑惑道:“你是……”
被夏老爷挥手制止,夏老爷揽着自己的夫人,看着傻傻哼唱的女儿,叹了口气,对白石道:“小仙长,修途路远,还请珍重。”
白石低头看着面前萧羽伸过来的手,阳光下,那白皙的手渡上一层温和耀眼的色泽,被萧羽牵着走出夏府大门的时候,心中的壁垒似乎随着风消逝而去,灵台一片清明。
前缘已断,万事皆休。
青钰沉默的看着萧羽牵着白石的手,上前抓着萧羽的另一只手。
“师父不能厚此薄彼。”
白石歪头在萧羽的身后怒目而视,青钰回以微笑面对,两人又在练眉来眼去大法了。
萧羽呵呵,一手一个,拖着两个智商加起来只有三岁的幼稚鬼往前走。
角翼马太过打眼,萧羽租了条船走水路前往王都。
青河县的河纵穿南北,穿越县城而过,花朝节的夜市正热闹,河道上游船无数,岸边有歌女遥唱,河边搭建了一座莲花台,台上歌舞翩翩,白乐齐鸣。
绚丽的花火在天空炸开,洒落满天桃花,无数善男信女在河边放着花灯,映燃整个河面,星火点点。
整艘船设了防窥视的术法,白石狼身趴在船头,萧羽枕在他身上,一边赏景一边给自家崽子顺毛。
“书上有记载,风狼多出没于沙漠腹地,有路过的商队偶然见过,口口相传留下来的。”青钰把书籍合上放到一旁,端起茶壶开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淡雅自若。
夏家商队早年开拓商路时,夏晴也跟着走遍了大江南北,书上的记载不能作数,但好歹有了个方向。
白石不领情的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一边。
面前摆放着青钰做的冰碗,内里乘着切好的灵果,萧羽自己吃了一块,挑起另一块喂给白石。
对于白石那个痴念成疯的娘,还有那个消失无踪的爹,萧羽不予置评,白石被他捡到还被他养那么大,敢来抢的通通踹一边去,你们不疼,我来疼。
“师父,师兄可吃不得这个。”青钰提醒到。
萧羽看了看手上冰镇过的灵果,想起上次白石吃了次冰碗拉了三天肚子,动物和人的肠胃不一样,还是别乱喂了。
白石冷眼望过来:上次都是你使坏。
青钰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哦,那大概是我做的东西不合师兄胃口罢了。
白石:卑鄙小人。
青钰:彼此彼此。
白石:呲牙。
青钰:茶。
萧羽嚼着碎冰咔嚓咔嚓响,这些年白石就光长个头了,连自家师弟都压不住,哎,大师兄的威严差已……
河岸两旁异常的热闹,杂耍的喧嚣声,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交谈声,孩童的嬉闹声……汇集出人间烟火的气息。
“师父喜欢尘世。”青钰问。
萧羽托着下巴撑在栏杆上,喃喃念着:“尘世。”这两个字隔开仙凡,断开时空,划破空间,在萧羽的眼底沉淀出一抹白石和青钰都看不懂的悠远。
第几次了?
青钰放下茶杯,给白石一个眼神,白石眸光闪了闪,凑近了用脸颊蹭着萧羽的脸,毛茸茸的大尾巴环在萧羽身上,像给萧羽盖了床大羽绒被。
萧羽被戳得脸上痒痒的,回过头抱着白石的脖子来了一记埋脸杀,死命的蹭了蹭。
现世可没这种大狗可以rua,相比起来,阿拉斯加都弱爆了好吗。
蹭够了,萧羽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们来包饺子吧。”
然后两个厨艺废柴齐刷刷的看着青钰。
青钰打量着船仓就这么点大,跑不掉只好认命的挽起袖子。
一桌备好的灵食被萧羽大手一挥,扫到一旁,空出桌子,萧羽和面,白石帮忙剁肉,青钰忙着和馅、拌料,忙里忙外的伺候这两位爷。
这个世界没有饺子,制作的方法是萧羽教的,宗门建立的当晚萧羽就说带着他们吃顿好的,然后端出一锅和着面皮、肉馅的糊糊,还说这寓意着喜庆团圆吉祥如意,连搞不清楚自己生日是哪天的两个小的,直接被迫和宗门同一天的生日,萧羽还在里面包了几颗金币,险些没磕掉青钰的牙。
青钰以前在吃食上苛刻,但只是控制着分量,食材那都是极好的,见识过萧羽的厨艺之后,深深觉得为了以后小命着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他可不像那只傻狗有着铜墙铁壁的肠胃,至此,被萧羽拼命的开发青钰在厨艺上的天赋,才让师徒三人这几年里,没有茹毛饮血反而过得像个人。
炉灶上的汤水沸腾,冒出腾腾白气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萧羽喝了点酒,晕乎乎的趴在白石的身上,白石的毛发香香的,有种雨后清新的味道,像什么呢?
哦,像老爸车里香水的气味,那还是他给选的呢。
“师父,你没事吧。”白石凑过来嗅了嗅,酒是低纯度的果酒,但是味道对他来说依旧刺鼻,差点没打喷嚏。
“嗯!?”萧羽迷糊糊的睁开眼,然后扒拉的抱着白石的脑袋,脸靠在白石的眉心上,看着忙活善后的青钰,轻笑着说了句:“其实这样,也不错。”
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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