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字不仅落在奚白眼里。
李枞看到避孕套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不对。他从来没用过这个牌子,最近一次见到,好像就是在酒店时,看到奚迭生顺手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
可为什么他兜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
妈的……
贱种!
李枞恨得牙根痒痒,但根本顾不上,眼睛发红盯着怀里人,欲言又止。
“枞哥,”
好像开口说话是件很勉强的事,奚白眼睛通红,“这是你从酒店带来的?”
“不是,”
李枞想解释,“小奚,你听我说,”
奚白继续追问:“你不是说只去酒店找他拿东西了吗?”
李枞:“……”
是啊,他确实只是去酒店找那个人拿东西了啊,可现在该怎么解释?跳进黄河都他妈洗不清了!李枞绞尽脑汁整理语言,说什么才最具说服力呢,
没等他想好,
躺在他身下的人突然泥鳅似的钻出去,连摔带跑的钻进卫生间,
咔嚓一下
门被反锁了。
李枞连忙跑过去敲门,解释,“小奚,你信我,我真的跟他什么都没有。”
“避孕套是他放我兜里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我从来不用这个牌子。”
“我对他完全没兴趣。如果有兴趣,我为什么之前不睡他?”
“奚白,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到现在都还不信任我吗?”
一连串下来,浴室里依旧无动于衷。他的声音一落下,诺大房间里便只剩急促呼吸,和门那侧努力憋住的呜咽声。
李枞有些累,靠着门。
这是他跟奚白正式交往以来的第一次争吵。不是没想过,只是无论如何也没预料到,这场争吵居然会是因为奚迭生。
一个在两人之间,连感情绊脚石都算不上的玩意。
大概从凌晨四点。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发亮,定在早上六点的闹钟响起。靠在浴室门口睡着的李枞猛地惊醒,迟缓回忆起凌晨发生的事。
他回头看一眼,
浴室的门依旧紧锁,里面的哭声却停了。
原本有场很重要的会议定在今天,李枞勉强撑着精神,打电话给助理,通知他调整时间,顺便带些早餐过来。
他依旧守在门口。
时间又从六点跳到十二点。
李枞蹙眉,盯着手边分毫没动的早餐,第无数次敲门,“小奚,你跟我闹别扭没什么,但是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那边,助理已经开始准备第二顿午饭。
浴室里的人没有给他半点动静。
“李总,奚小少爷会不会是睡着了?有些过于安静,”助理看到这,实在忍不住提出自己的困惑,“您听,是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枞不理解,“你不能直说?”
“……”助理觉得自家老板可能是气急,所以脑子不太灵光,“都已经这么久了,最起码,门里应该偶尔会有脚步走动、或者肚子叫的声音吧。”
“您为什么不破门进去看看呢?又不是什么难事。”
李枞:“……”
他真是被气糊涂了脑子。一经提醒,李枞立马找来工具,干净利索砸开浴室的锁,一把撞开了门,
咣当,
伴随而来的却是身体落地的声音。
李枞看清里面场景后,瞳孔骤缩,连忙上前把人抱住,“愣着干嘛?打救护车!”
说着伸出手,去摸怀里人的额头。
——很烫。
大抵被他惊醒,
奚白很费力的睁开眼,眼睛都被烧红了。
但跟他视线触碰的一瞬间,依旧格外委屈的淌泪,
“对不起枞哥。”奚白埋头在他怀里,“我相信你。我不该怀疑你,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一点都没有怀疑你。”
说着还紧紧搂住他胳膊,垂眼,遮掩住其中一掠而过的光。
李枞抱他抱的更紧了。
虽然只是简单发烧,但他还是被李枞送到了医院,暖声细语呵护整整一天,眼中的爱意半分没减,甚至更浓。
直到深夜,医院没有地方睡觉,他才把李枞劝了回去,走时还满眼心疼。
奚白目送他离开,
眼里的全然纯粹的温顺和信任才渐渐退去,剩下平静。
想从他手里抢人吗?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忽视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但也并不足以引起他重视,也只是条试图从他手里抢肉的狗罢了。奚白讥诮的想,连在他男朋友兜里放避孕套这种低劣幼稚的手段都使得出,
又能高明到哪里?
一次两次懒得计较,这条狗就真以为能骑在他头上撒野了。
实际上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杂碎。
奚白盯着窗外月光,猜测,现在那个人肯定在窃喜吧,窃喜能挑拨离间他和李枞,窃喜他能得到那个破角色,窃喜成功迈出了踩踏他的第一步,
殊不知,李枞反而更爱他了,
至于踩踏他,更是杂碎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奚白百无聊赖翻着手机,等待经纪人的回信。也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差不多十分钟后,经纪人的消息准时送达:
【小奚,查到了,奚迭生确实是跟董书住在一家酒店。】
【抢你角色这件事,董书确实也还不知情,有人刻意瞒着他。我估计就是奚迭生动的手脚,不然董书怎么可能动你?】
【小奚,明天给你安排个时间,你偷偷去见一面董书?】
指尖有节奏的敲打背侧,眼眸在屏幕上的字里行间飞速流转,
奚白挑眉,在回复栏打出两句话:
【别明天了。】
【就现在吧,麻烦哥来接我一下?】
-
“不用的!这样就太麻烦董先生了。”
酒店里。
奚迭生放下餐刀,刚品尝完一顿绝佳的牛肉,视线穿过面前娇艳欲滴的玫瑰,在摇曳烛光里,状似无意跟面前的男人对视。
啧。
黏人的目光如电流般从头到尾,把他雷了个遍。
奚迭生还要保持微笑,“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去剧组。”
“那好吧,”董书关切道:“如果有人欺负你,千万记得跟我说。”
奚迭生心道,要是你的乖学弟欺负我呢。
面上却是很乖的点头,托住脸颊,是奚白上学时惯用的招牌动作。
最近几乎一周,他都是被董书以这样周全到几乎可怕的方式来对待。
看似无意,但每时每刻都在试探,恨不得潜移默化中利用好每一秒,让他从骨子里像奚白靠近,被他捏造成另一个人。
但他又不蠢。
奚迭生站起身,很抱歉的低头,“董先生,我得回去了。”
“嗯,好。”董书笑起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都会陪你的。”
奚迭生没理会他话里的暗示,假装单纯的回到房间。
演戏还是挺累的,尤其演奚白那么做作的人设,
奚迭生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脑。
算时间,李枞和奚白那里应该收到他的礼物了吧,会是什么反应呢?奚迭生盯着屏幕,看监控镜头从底下跳出来,
该验收结果了。
他挑起眉,戴上耳机专心致志。
画面上是他刚离开不久的房间。
因为要根据董书的行动随时调整计划,他顺手把监控贴在董书的笔记本电脑底部。视野很窄,但足够他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董书还坐在原位置上,盯着他刚离开不久的空座。
一位女佣从门外走来,脸上带着神秘又惊喜的笑容:“董先生,一个好消息,”她微微颔首,“有位贵客来了。”
贵客?
董书偏过头,视野闯进那人的一瞬间,后背僵住。
“学长,”
这声称呼仿佛穿梭过数年前斑驳的岁月,同他无数次在梦里被欲望逼醒、在床上同各种替代品纠缠的挣扎的时刻相叠。
往年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再出现,站在他面前,
有些不真实。
“好久不见。”奚白笑着问候:“是不是很多年没见啦。我都不知道学长回国了,回国怎么不先来看看我呢?”
董书勉强收神,答:“还没准备好。”
“见我有什么好准备的?”
“学长,听说你这几年做了好大的生意,比我厉害多了。”奚白很热情,“我身边事业有成的同学都结婚了,学长怎么不结婚啊。”
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对了,学长是不是还没有谈对象啊?”
这人忽然跑过来,搬了个板凳,在距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坐下,眼睛发亮。
灼热。
比烛光还要灼热,烧着他的心口。
董书盯着他,“没有。”
“那我可以给学长介绍诶。”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黯神,“我倒是谈了,”
董书心里嘎嘣一下,从头凉到脚。
“但是,”
董书忍不住屏息,
青年脸上露出落魄,显然没能得到该有的幸福和甜蜜。甚至眼里噙着泪,让他心里忍不住骂,到底什么样的人能不珍惜他的学弟。
奚白小声咕哝,“但是他好像不止喜欢我一个。”
非常低级的暗示。
两人视线相撞,突然陷入沉默。
气氛在无声中酝酿微妙。
彼此都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但都没有拒绝,各自心知肚明:
这是一个很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
-
与此同时。
电脑跟前,奚迭生面无表情,甚至还想泡杯咖啡。
青年跪在男人膝间,被扯着头发一下更一下的深入,看起来像快哭了,嘴里鼓鼓囊囊含满东西,却还被强迫着再吃下去。
看样子董先生应该爽到了,
可是还没完全爽到,因为奚白还是不许他睡。
这段内容有些无聊,但横竖他也没什么有趣的事做。奚迭生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拔草的咖啡,起身去泡。
搁在窗台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攥着撕到一半的咖啡,随手开外放,“你好,”余光瞥了眼来电显示,嘴角勾起弧度,“俞总好啊,大忙人给我打电话了。”
那边,俞棱刚从教室出来。
因为和董书那边的合作还没完全敲定,他需要及时从奚迭生这里了解情况。听见这人明显打趣的语气,挑眉,
“怎么样了?”
他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差距很大,但跟他兄长的声音几乎完全相同。
“俞总希望是什么样的?”青年话音带笑,“不过俞总或许也猜不到,毕竟我结交那么多人,还从来没见过——”
他故弄玄虚,顿住几秒。
俞棱很给面子,“见过什么?”
“你猜。”
调皮顽劣的声调,让人猜不出声音的主人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俞棱没立即回他,沉默等待对面某人给他下一步惊喜,
“呜。”
“别扯我头发,好疼。”
“真的吃不下了,学长,我这还是第一次。”
大尺度的声音猝不及防从音孔里传出,强迫吞咽和紊乱喘急的呼吸声。
短暂几秒后,这些声音倏然远离,
青年干净清淡的嗓音问:“猜猜我在干什么?”
俞棱靠在墙上,指尖敲着走廊擦净的玻璃,
“什么?”
“啧,”
对面人笑个不停,“我是没见过像俞总这么纯情的人。”
教室里传出晚间背诵的声音,
窗外树上的鸟群被惊到,扑棱着翅膀飞窜而起,像大朵乌云从树的剪影里分离出,有种诡异又迷人的美感。
校园里,连空气都是清澈干净的。
不染尘俗,纯粹无瑕的天堂。
于是,这样的环境就和电话那边产生巨大反差,好像正在跟他讲话的是只小恶魔,头上有双角,还长着獠牙,黑色的翅膀呼来呼去,
毫不收敛的嘲笑他:
“我是在看片啦。”
“那种片,两个男人做.爱的。”
小恶魔向他亮出叉子,瞄准他的心脏,挑逗,
“俞总难道不期待我吗?”
“毕竟等你回来,我们可是要床上实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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