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全种在后山，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顾怀信喜欢给她送一些小物件，说是学他爹的，正好他送了一个小盆。
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把石头埋进去，来年就会开花，姜宁宁还以为是长得像石头的种子，仔细一看，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石头。
不过她看顾怀信认真，索性就放在窗台上。
她趁着她爹娘不注意，切了几片番茄种进去，就算后山那边长不出来，她这儿好好照看着，肯定能种出番茄。
姜宁宁还是更希望山上这一片能长出番茄来，这样她的番茄也就不算“来路不正”，会被人怀疑。
他们挖山药的时候，没有全部挖干净，宋氏说来年还能再长。
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比较早，姜福来又去田间干活，原本宋氏也想一起过去，不过姜福来说，最累的犁地已经干完，接下来他一个人可以做完，不用她去。
于是家里只剩着她和宋氏。
姜宁宁坚持要把山药种在后院宋氏专门给她开的小菜地里面，宋氏无法，只给了她一截山药，切成她想要的样子，便由着她去。
姜宁宁把切成一段一段的山药埋在土里，一抬头，隔着老远就看见她奶带着小钱氏气势汹汹的过来。
她连忙跑到前屋，让宋氏赶紧把山药藏起来。
那他们发现那片山药也就是一小片，就这么一小片，也挖出来不少，送去一些给顾家后，瞧着还有三四十斤，都堆在厨房呢，准备过两天拿去镇上卖。
这可不能被她奶看见，若是看见，保不准要少一半。
宋氏一听，也急了，两人连忙把山药藏在一旁堆着的柴火下面，不扒开肯定看不清。
两人刚藏好，钱氏就到了。
姜宁宁看着这两人，心中打着鼓，生怕他们发现。
听说山药十几二十文一斤，着要是被分走一半，那银子能买多少只鸡？
不过小钱氏的注意力压根就没放在厨房里面。
那儿光线昏暗，站在院子里一眼瞧过去，也看不清楚里面有啥。
小钱氏语调阴阳怪气的：“嫂子如今可真会过日子，怎的隔三差五就吃好的，也不见拿回去孝敬爹娘。”
姜宁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眯眯的看向她三婶，抢在她娘面前说：“婶，这鸡是顾怀信送的。”
钱氏脸色和缓下来，对宋氏态度也好，“顾小少爷这么喜欢大丫？”
宋氏说，“哪能？也就是小孩子凑一起，年纪相仿才玩得来。”
钱氏又说：“今晚喊上老二，一起回来吃顿饭，这鸡……”
话中暗示的意味明显。
宋氏不接茬。
姜宁宁哪能让即将到嘴的肥鸡飞走？
于是她连忙道：“奶，你还不知道吧，顾小少爷看娘手艺好，中午学堂放学就来咱家吃饭，这鸡明日得做给她吃，若是奶想吃，明日娘做好我就和爹一起送过去。”
果然，她这么一说，钱氏便歇了心思。
她就知道她奶不会为了一口肉拉下脸皮子让顾家看笑话，估摸着正放长线钓大鱼。
小钱氏面色很难看，这时候她开口，“嫂子，今年家里年景不好，福贵家的说在收闷头花，我想着，能不能去你家山头摘一些回来，多少也算能贴补家里。”
宋氏点头，便说：“可以，我家山头的闷头花也多，只是想摘的话，咱们五五分。”
小钱氏又看向钱氏，“娘……”
钱氏立马就变脸，“怎的，还想占自家人的便宜？”
这话说得是想当不要脸。
姜宁宁小声道：“奶，我家这几天没鸡蛋吃，你每天给个鸡蛋我吃呗，都是一家人，大伯母和婶子肯定不会有意见。”
小钱氏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奶表情也不好看。
宋氏连忙将她护在身后，生怕闺女被人欺负了去。
小钱氏恶狠狠地盯着她，“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分？还想要鸡蛋？当真是赔钱货，你几个姐姐都吃不上鸡蛋，你还想吃？”
姜宁宁心里头却是想，若是她知道，自己想吃鸡蛋就能吃，还天天能见到肉，会不会气到变形？
不过财不外露，她不说。
宋氏脸色很难看，姜宁宁估摸着她甚至不愿意让小钱氏上山摘。
然后小钱氏和她奶又开始对她娘说，五五分太少了，家里处处要用钱。
正巧这时候王氏带着村里的几个媳妇婆子过来送闷头花，实在是看不下去：“既然已经分了家，那就不能像往常那般，更何况，姜福贵几个兄弟没分家，我家都没拉得下面子去几个兄弟的山头摘花。”
这话是对着小钱氏说的，说得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差着辈分，她也没和钱氏叫板。
不过与她一起来的婆子就有辈分高的，“我咋听说你家分家时，二房就吃了亏，当初你家建房子，福来出钱出力，万老爷那边没活计有跑去钱家村找活干，分房子也不见分给他们，这会儿家里日子不好过，想起有这么个儿子来了？”
“我还常看见福来给你们老俩口送肉汤，还要人怎么孝敬？总得把自家日子过好不是？如今他们连砖瓦房都住不上，分家时又只分得三瓜俩枣，处处都得花银子，这都没向你们开口，怎的你们还惦记上了？”
这话可把钱氏和小钱氏婆媳俩气得够呛。
钱氏骂骂咧咧，说他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她们自家事，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小钱氏脸都气成猪肝色，跟着小钱氏骂了一句。
这下可好，村里的媳妇给钱氏面子可不给她面子，什么不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原本小钱氏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以前见了面还能打招呼的几个媳妇直接冲着她吐口水，骂她不要脸，当真是给钱家村的姑娘丢人。
甚至还有人当着她面说她不要脸，天天就知道编排二房，眼睛红得滴血，就是见不得人好。
姜宁宁瞧着这一切，心满意足。
她奶最后也无法，和小钱氏灰头土脸的离开，去她家山头摘闷头花一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见他们离开，王氏才说：“这是我们摘的闷头花，嫂子你看看，这闷头花这般多，可还需要我们继续摘？可别自己掏了腰包贴补咱们。”
宋氏心情显然不错，笑着与她们说：“你们且放心，我男人问了药铺的掌柜，多少都吃得下，你们有空尽管摘，我家那山头上也有不少闷头花，你们摘了，我按一文钱两斤给你们算。”
一群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一个个的都夸宋氏勤俭持家又能干，又说往后若是受了委屈，在村里吆喝一声，他们都是讲理的人，一个村理应互相帮扶。
姜宁宁在一旁瞧着，没吱声。
当初他们分家，可只有福贵叔一家站出来帮着说话。
如今大伙这般热情，一个个的都站出来帮着宋氏出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得仰仗着自己会炮制闷头花？
一斤一文钱，闷头花个头也不小，采摘又不是啥难事，庄稼人除了地里那些吃食和山上的野果子，基本上没啥收入来源，像福贵婶那般会绣花拿去镇上卖，都算是顶顶了不得的手艺。
这会儿有个轻松赚钱的活计，谁不想往后能一直做下去？
这不就得帮着她家说话吗？
宋氏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他们说：“我想着，既然掌柜的说，有多少他们都收，咱们这一片有不少闷头花，你们可以回去与娘家也说一说，有银子大伙一起赚。”
姜宁宁不解，宋氏平日里不会这般不稳妥。
依照她娘的性子，肯定得把这一批闷头花处理好，再收下一批，就算收，今年头回弄，也不敢收那么多，家里进项在村里虽然算得上多的，可万一这么多闷头花砸在手里，她家也吃不消。
等过了春耕，她爹定的那一批砖瓦就能送过来，到时候得盖房子，处处都要花钱。
等人走后，她才小声问：“娘，怎的收那么多，咱家银子够吗？”
宋氏道：“今日这一出我才算是明白，求着别人不如让别人求着自己。”
姜宁宁点点头，是这个理，可她总觉得她娘有别的用意。
……
另一边，小钱氏和婆婆一起离开后，她只觉得刚才气昏了头，走到半路，她又想起，宋氏平日少言寡语，没来由的，村里的媳妇婆子怎的都去帮她？
那些人还背上还背着一框框的闷头花。
她心中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想——宋氏帮着她男人收闷头花！
他们哪来的钱？
莫不是搭上了顾家才弄到闷头花的销路。
她不信邪，转身又回去老房子那边看，正好那儿有棵粗壮的老树挡着，她把宋氏那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闷头花有多少都能收？那得多少钱啊！
小钱氏心中更加愤恨，指尖狠狠地嵌在掌心，快渗出血了她都没注意。
嫉妒和愤恨像是藤蔓一般在她心中蔓延，她快喘不过气来，凭啥那个不下蛋的宋氏能过好日子，隔三差五就能见荤腥，她得过苦日子？
怎么说她也算于姜家有功，进门一年就生了个小子，后头又生了一个闺女，如今肚子里怀着一个，凭什么她过得不如宋氏？
小钱氏不禁想，若是没有宋氏这狐媚子，那么嫁给姜福来的就是她姐姐，过好日子的也是她姐姐。
如今宋氏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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