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素明劈手夺过留影石,抬起胳膊作势要打她。
吓得兰滢媛赶忙捂脑袋。漠辉易也一惊,不顾身上的伤痛把她护在身后,惊疑地看向师父:“师父?”
这还是漠辉易第一次看到师父如此大失威严,急恼生怒。
霍素明冷哼一声,放下只是吓唬兰滢媛的手,重重甩袖:“你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师父的话,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见师父放下手,漠辉易急急拉扯身后兰滢媛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给师父认错。
兰滢媛像一只垂耳兔一样,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听呢。”
“这就叫听?”霍素明晃一晃手中的留影石。
见之,她立马聪明地回答:“刚才那画面里也有师父,我是在听师父说话啊。”
“狡辩。”
兰滢媛撇撇嘴巴,没敢再吭声。
霍素明转身,珍惜地看了看这块留影石没被磕碰,这才松口气,收入储物戒中。
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堆老旧法器中,会有这样一块留影石,里面还记录着一段当年往事。想到刚才被兰滢媛看了个完全,他这当师父的,真是感到臊得慌。
他与师父的记忆,并不想被旁人窥看。
从储物戒中重新拿出一块留影石,特意检查,确认没有过往的记录后,才回身,递送给兰滢媛。
“既然你能够用死气操控留影石,那就尝试将兰盛锦尸骨上的死气,注入到这块留影石中,看一看能不能将她死前的经历展现。”
一听这个,兰滢媛立刻抛下方才看到的兰师祖过往,接过留影石,在漠辉易期待的目光中,打开灵木匣,调取了兰盛锦尸骨上的死气,送入留影石。
感受到死气真的可以被留影石保存,兰滢媛两眼忍不住放大,惊喜地说:“可以输送进去。”
等到全部输送完成,再次操控死气催动留影石运转。
须臾,阴森恐怖的聚妖林出现在留影石的表面,漠辉易紧张地接过留影石,眼睛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
当看到兰滢媛所说的“面色狰狞的女人”时,漠辉易惊愕抬头与师父对视一样。
竟然真的是茹珍夫人!
这些一百年前的记忆画面并不是很完全,断断续续的,但大致能看出兰盛锦被茹珍夫人禁锢住,而且被封闭了声音。茹珍夫人一脸恨意,一边口口声声骂着“下贱女子”,一边吊着兰盛锦的脖子,将人带出山洞。
发出动静引来妖兽后,茹珍夫人毫不犹豫地挥掌将兰盛锦打向妖兽。“咔”地一声,妖兽咬住兰盛锦,也是在这一刹那,兰盛锦的声音被解开,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整片山林!
画面最后,是茹珍夫人痛快而解恨的面容。
由于年代已久,兰盛锦的尸骨也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所以残存死气所记录的过往,只有这些。
但这些已经足够。
时隔多年,终于得知了兰盛锦的真正死因,漠辉易眼下的感受唯有心如刀割!
就连兰盛锦是因为筑基丹爆体而亡,他都难以接受,又怎么能接受比爆体而亡还要惨烈的死法!
死无全尸!
“锦儿——”
痛苦哀嚎几声后,漠辉易双手绷紧,死死抓着留影石,猛然抬头,恨恨地看向师父:“师父,这是铁证!是茹珍夫人杀害锦儿的铁证!”
霍素明颔首,拧眉看向兰滢媛,问:“你不是说,沈玄离告诉你,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吗?兰盛锦被杀害的时候,沈玄离在哪里?茹珍夫人后来又是如何对他解释的,就是说被妖兽所杀吗?”
兰滢媛摇头:“我没问,那天……哎呀,我并没有听沈玄离说太多,这些你们可以去问他,我也想知道。”
那天,她突然恢复了兰盛锦的记忆,心情沉痛地不等多问,就急急回宗了。
她也想知道。
思忖片刻,霍素明对漠辉易说:“这样,你先养伤,等差不多后,约沈玄离私下见上一面,问一问他具体的情况。他既然对化名为兰胧月的兰盛锦,一直有祭拜,说明他也是心存情意的,不该对兰盛锦的死因糊里糊涂才是。你先听听他怎么说,打探一下兰盛锦与茹珍夫人之间是有什么仇怨,才会引得茹珍夫人对她痛下杀手。”
听到这里,兰滢媛可不开心了:“能有什么仇怨?兰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会与茹珍夫人结仇?”
瞧她一脸单纯,霍素明摇头,惴惴教诲道:“并不是好人便不会与人结怨。结怨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能说明谁好谁坏,所以你不用急着为兰盛锦叫屈。相反,兰盛锦是好人,却与人结怨,更能说明茹珍夫人的恶,不对吗?”
“唔,师父你说得是有点道理。”
“为师还要说,你也不能将兰盛锦想象得多么纯善无辜。一个仅凭筑基修为,就能活生生从俗世跨越天堑来到修真界的女子,她的性情是什么样的,谁也不能确定。你们记忆中的兰盛锦,与来到修真界之后的兰盛锦,或许会完全不同。”
“怎么可……”兰滢媛刚想否认,但又想到记忆中的兰小姐,的确是性情大变,于是只能没了底气。
哼,就算性情变了,兰小姐的纯善是没有变过的。好人就是好人,经历再多磨难,也是好人!前世今生,都是好人!
对于师父的提醒,漠辉易并不觉得震惊或失望,只是黯然神伤,低声道:“若不是我当年怯懦,锦儿就不会逢此巨变。”
没人能安慰他的悔恨。
错了就是错了,做错的事情,永远也无法更改结果。
劝慰漠辉易好生养伤后,霍素明带着兰滢媛离开屋子。一出门,对兰滢媛说:“茹珍夫人与兰盛锦之间,或许有着沈玄离并不清楚的仇怨。所以在你大师兄约见沈玄离之前,我们应该探知更多当年的事情,做好应对,以免沈玄离一味地维护其母,不顾真相。”
“好。”兰滢媛点头。
尽管她非常清楚,兰盛锦与茹珍夫人之间的仇怨,绝对是茹珍夫人在单方面找事,但也清楚师父做出完全的准备,是很有必要的。何况,或许有连兰盛锦自己都不知道的仇怨?她在无意之间,惹了茹珍夫人记恨?
想到沈玄离,兰滢媛忍不住多说一句:“师父,我觉得沈玄离应该不会罔顾真相,一味地维护茹珍夫人。我看他对兰小姐,挺用真心的。何况有死气存留的画面在,不就是铁证?在铁证面前,他还怎么维护茹珍夫人?”
“难说。”
“好吧。”
其实,兰滢媛不是很开心听到师父对沈玄离的怀疑。
不管是作为今生的自己,还是前世的兰盛锦,她都不开心。
“你师姑持秀真人,与茹珍夫人相识多年,有几分交情,你去荇沙山拜见你师姑,就说是领我的命令,向她打听打听,她可否知道茹珍夫人与兰盛锦之间的事。”
这还是兰滢媛第一次听说自己有个师姑呢。
想了想:“唔,师姑,师父的姑母?”
见她竟然问出如此肤浅的问题,霍素明后知后觉虽然这丫头入宗门有一段时间了,但被疏于管教,基本上和没入门差不了多少。
他亏欠对她的教导了。
叹气,详细解释道:“师姑,不是为师的姑母,而是为师的师姐妹。持秀真人正是为师的师妹。除了她以外,为师还有一个师弟,道号‘阂净’,也就是你的师叔。我师兄妹三人,一同拜在兰师祖座下,兰师祖也只有我们三个徒弟。”
“哦哦,晓得了!”
想到自己要去见前世作为兰师祖时收下的另外一个徒弟,兰滢媛很期待。可是一想到荇沙山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凭她用两条走路,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师父,我不知道荇沙山在哪里,要不你派一个弟子,送我过去吧。记得还要送我回来。”
一看她的意思,就知道她要耍小聪明。霍素明冷脸,挥手一指:“别偷懒,去!一路走,一路问,只要还在虹剑宗,你就丢不了。你看你的身板,不经锻炼如何成器?等以后正式练剑了,连剑都舞不动!”
说完,一剑鞘怼上兰滢媛的后腰,将人怼走了。
兰滢媛气呼呼地下了圣灵山。
肯定是因为她看到了师父当年被兰师祖抽中屁股的样子,所以师父就恼羞成怒,也要抽她的屁股!
师父真是小肚鸡肠。
回想那块留影石里的画面,想到师父少年时的活泼调皮,怪不得师父会提醒她和大师兄,说兰盛锦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性情不一定还会和过去一样。敢情师父是以己度人。
如霍素明所说,只要还在虹剑宗的范围内,哪里都有虹剑宗的弟子,兰滢媛一路问过去,根本不可能迷路。
而且持秀师姑所在的荇沙山,并不算遥远,只是在圣灵山隔壁的隔壁的山头罢了,不至于能让兰滢媛跑断腿。
“劳烦同门通传,在下乃宗主座下的二弟子,兰滢媛,奉宗主之命,前来拜见持秀师姑!”
“好,兰师妹稍等。”
兰滢媛本以为等不了多久的,于是就在荇沙山的山门外,乖乖站立着。
毕竟她现在也是知道人类礼节的。
哪料,等啊等啊等啊,等到太阳从正午跑到西斜,才等到持秀真人命弟子前来带她进去。
兰滢媛等得都有些无精打采了。被太阳晒了许久,精神蔫巴巴。
在荇沙山的主宫大殿,她见到了持秀师姑。
持秀师姑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修,正在殿中解答一众座下弟子在修炼上的疑惑。兰滢媛还在殿外探头探脑,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兰姑娘!”
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同时新入宗门的姑娘,性情颇好的岳蓉婉。
“岳姑娘,好久不见,”兰滢媛很惊喜,“你拜入持秀真人的座下了?”
“是的!”岳蓉婉顿了一下,瞥一眼殿中的师父,然后将兰滢媛拉扯到一旁,悄声告诉她,“虽然师父平日里性格很好的,但今天应该是有些烦心事吧,你等会儿拜见我师父的时候,不管说什么事,都要文静乖巧一些,懂吗?”
“烦心事?什么烦心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们一众弟子在殿中跟随师父修炼,山门看守的弟子前来禀报,说你求见。我师父念叨了一遍你的名字,并没有唤你入山门,只说是让你在外候着,其余的再什么也没交代。然后等带我们修炼完,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我师父才知会弟子唤你进来。”
听到岳蓉婉说这些,兰滢媛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山门外等了这么久。只是她并不觉得这就代表持秀师姑的心情不好。
“你们正在修炼嘛,持秀师姑自然应该先教导你们的。就算是让我进来,我也是在这里等,和在山下等没有区别!”
“兰姑娘你不介意就好,”岳蓉婉笑,“我师父平日里对待登门拜访的客人,不管来客辈分大小,都不会让客人在山门外等候这么长时间的,所以我才觉得我师父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提醒你乖巧一点。”
“谢谢你岳姑娘,你真是体贴善良!”
“好了,主殿里没人了,你快进去吧。”
简短和岳蓉婉说了两句话后,知道了持秀师姑一向性情很好,刚才是因为教导徒弟才一时没空见自己,兰滢媛才放下心来,大大方方地走到殿外,禀明求见。
“进来吧。”
进入殿中,见到持秀师姑。
“兰滢媛拜见师姑。”
秦多怜微微眯起两眼,细细打量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丫头,良久,开口问道:“你就是宗主新收的女徒弟?”
兰滢媛心中嘀咕。这不是摆明的事吗?为什么要问一遍?
想起岳蓉婉的叮嘱,她还是乖乖巧巧,不敢多嘴,点头:“正是。”
“你的体质如此古怪,我师兄为何会收你为徒?”
“这……”总不能让她说,师父是看在她姓“兰”的份上,才收下她的吧?那也太有损她的脸面了。
兰滢媛想了想,回道:“可能正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师父没有见过,才想收我为徒的。看看稀奇?”
闻言,秦多怜轻笑一声,有那么一点点冷笑的意味,兰滢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知错误。
“不说废话了,我师兄让你来,所谓何事?”
不说废话正好,兰滢媛也不想和师姑再说废话,总感觉怪怪的。
“师姑,师父派我来,是想向您询问,您与清茗宫的茹珍夫人是否相熟?您知不知道茹珍夫人在一百年前,与一个名叫‘兰胧月’的女子结有仇怨?”
“兰胧月?”秦多怜轻声重复,却自顾感叹,“又是一个姓兰的……”
兰滢媛没敢多说话。
秦多怜回想了一会儿,反问:“我师兄让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兰滢媛不假思索地回道:“兰胧月是我大师兄的心上人,近日得知是在百年前被茹珍夫人杀害的,所以师父想知道茹珍夫人是和兰胧月有什么仇怨,以致于被痛下杀手。”
“原来如此。”秦多怜微微挑眉,神情缓和了些许,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点点,让整张脸的表情显得有几分讥讽。
在兰滢媛耐心的等待下,终于说道:“我的确与茹珍夫人相熟,也的确对兰胧月这个名字有些许印象,但她二人有什么仇怨,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偶然听茹珍夫人说起,那个兰胧月的资质低下,却引得沈玄离十分痴迷。沈玄离为了帮兰胧月修炼,连他自己的修炼都荒废了。因此,茹珍夫人对兰胧月颇为不满。想来,这就是她杀害兰胧月的原因罢。”
“您细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仇怨?”
“没有。”
见师姑回答得笃定,兰滢媛也不好再多追问,只好拱手:“好的,多谢师姑告知。”
真是白来一趟,什么重要的线索也没有。看来,茹珍夫人就是个大恶人,只因为痛恨兰胧月惹沈玄离痴迷,就要杀害兰胧月。
“师姑,晚辈告退。”
“你师父和你大师兄打算做什么,要找茹珍夫人报仇吗?”
“这个我不知道,师父和大师兄顾虑茹珍夫人的身份,所以没有定下如何报仇。”
秦多怜点头:“是的,茹珍夫人身份尊贵,找她报仇,自然难办。你回去劝劝你大师兄,为了一个百年前就故去的心上人,实在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天涯无处无芳草。去了一个兰胧月,不是还来了一个你兰滢媛吗?师兄师妹的,若能情投意合,结成道侣,也是一段佳话。”
这冷不丁地被师姑乱点鸳鸯谱,兰滢媛瞪大双眼,一脸惊诧。
师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一次见面,给她乱扯红线,而且也没问过她的意愿,是不是有点……太冒犯人了?
来到修真界的这段日子,她开始慢慢了解到什么叫“人情世故”,一点一点在观察学习。她还以为修士们都很会人情世故呢,原来师姑不会?
而秦多怜仿佛一点也没有觉得会冒犯到兰滢媛,说完之后,挥挥手,也不管兰滢媛行不行礼,自顾走了。
兰滢媛离开荇沙山,回头看一眼,还是闷闷不乐。这趟出行,让她郁闷。一点也不感觉持秀师姑如岳蓉婉所说,是个性情很好的女修。
“兰姑娘,你别不开心了,你与我师父是第一次见面,我师父自然不会是对你不客气的,她肯定是有什么烦心事,牵连到你,你别往心里去。”
在岳蓉婉的安慰下,兰滢媛的心情还算好了一些。
摇头:“没事,这点小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师姑也没有对我不客气。”
“那就好。”
兰滢媛把师姑所说带回圣灵山,霍素明听过之后,表示既然连持秀师姑都不知道隐情,那么假使真的有隐情,恐怕也只能从茹珍夫人的口中得知了。
在霍素明的看顾下,不过月余,漠辉易身上的伤便好了七七八八。
他的喉管受到伤害,说话很嘶哑疼痛,最好再静养一段时间的,但他已经再不能忍受,急迫地想要为兰盛锦报仇。
于是,给隔壁的清茗宫沈玄离送去了一封信,约在聚妖林外相见,特意交代是要说和兰胧月有关之事。
很快,便得到沈玄离的回复,他会如约而至的。
等到相约的时日来到,漠辉易拒绝了兰滢媛和师父的陪同,想要自己一个人去见沈玄离。
“大师兄,那留影石没有我的死气催动,是不能出现画面的。所以我还是跟着你去吧!”
漠辉易很犹豫。他想独自面对沈玄离,并不想呼朋引伴的,很落下风。
霍素明说:“为师与滢媛行走在暗处,不露面,你需要留影石的时候,滢媛在暗处使力催动。不跟着你,你现在重伤未愈,沈玄离是化神修士,若因你找他询问茹珍夫人的恶行,他对你心生杀意,你只会死在那里。”
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漠辉易也只能点头认同。
就这样,漠辉易明面上前往聚妖林,兰滢媛则和师父在一起,被师父施展了隐身咒法,无声地跟在其后。
等来到约定的地点,没想到沈玄离已经到了。明明漠辉易都已经算是早到。
沈玄离一眼看出漠辉易的身体情况不大好,拱手:“漠道友看起来气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损伤?”
漠辉易执手行礼,并不多言,只道:“是受了点伤,已无大碍。”
“不知漠道友约我在此相见,是要与我说些什么?你怎么知晓有关兰胧月姑娘的事?”
漠辉易叹口气,并没有立刻回答沈玄离的询问,而是从储物戒中将装有兰盛锦尸骨的灵木匣拿出,双手当着沈玄离的面打开。
看到匣子中的尸骨,沈玄离很狐疑:“这是……”
“这是兰胧月的尸骨。”
闻言,沈玄离先是一懵,等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抢夺。
漠辉易早有准备,“啪”地将灵木匣收回,收入储物戒。
沈玄离一把揪住漠辉易的衣领:“你哪来的胆子,敢将她的尸骨挖出!”
面对质问,漠辉易一点也不生怵,笔直笔直望入沈玄离的双眼,口气冷硬地说:“因为我是她的未婚夫婿!”
顿时,沈玄离愣住了,抓住对方衣领的手也瞬间失去了大半力气。反应半晌,皱眉冷笑:“你在胡说什么?胧月姑娘几时与你有过婚约?我与胧月相识的那段日子,从未听她提起过你!”
“那是因为,她已经是兰胧月,而不是与我在俗世青梅竹马的兰盛锦……”
在沈玄离的错愕之下,漠辉易简短地将兰盛锦的经历告知。听完整个故事,沈玄离十分茫然,怔怔看着漠辉易:“所以,兰胧月就是兰盛锦,她本无修仙资质,是因为你,才得以筑基的?那她……九死一生前来修真界,也是为了你?”
漠辉易点头,但沉默片息,说:“为了我,但并不是为了与我破镜重圆,我想,她只会是为了找我报仇。”
隐在暗处的兰滢媛听到这话,暗暗点头。
还算这小子的认知没有出问题!知道兰盛锦绝不可能再对他有旧情的,来到修真界,就是来找他报仇的。
听漠辉易讲述了兰盛锦的过往,沈玄离陷入回忆和思索。他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兰胧月总是会望着西边方向呆立不语,为什么兰胧月不会接受他的示好和求爱,为什么兰胧月从来不曾谈论过自己的家世和过往。
因为她的过去,太艰难了。
许久,沈玄离深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漠辉易:“你今天约我见面,只是想告诉我这些?”
“不,我是想向你询问她的死因!”
“死因?”沈玄离紧紧皱眉,“你既然能寻到她的尸骨,想必是听说她死在聚妖林妖兽口中的,还有什么好问我的?你是想怪罪我没有保护好她吗?这点我认,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当时,她和我母亲躲在山洞里,而我独自一人出去探路……”
漠辉易直接打断沈玄离的话:“她被妖兽所杀,是你的母亲告诉你的,并非你亲眼所见的,对吗?”
沈玄离倏然皱眉:“是我母亲告诉我的,但也是我亲眼所见的。我听到她的惨叫声后,急忙赶去,便看见她已经落入妖兽之口,被咬成了……两半。”
重新回想当时情形,沈玄离垂下头,不忍谈起。
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留影石,是漠辉易送到他面前的。
“你这是……”
“你看。”
时刻注意的兰滢媛,一见此,立刻遥遥弹射出去一缕死气,正中留影石,催动运转,使留影石放出了兰盛锦遇害前的画面。
当看到留影石上出现自己母亲凶狠可怕的面容时,沈玄离“噌”地一下,浑身紧绷,紧紧抓住漠辉易手中的留影石,双手发颤。
他看到是自己的母亲束缚住了兰胧月,然后将兰胧月扔向妖兽之口!
“不!这不是真的,我母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是胧月姑娘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趁我母亲打坐恢复之际,偷溜出洞想要寻找我,却不幸撞上了妖兽。我母亲救她不及,甚至还因为她引来妖兽而落入了危难!”沈玄离惊慌抬头看向漠辉易,质问道,“你这块留影石是从何处得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提前在那里放置留影石?”
漠辉易重重抽回手,摇头:“这不是当时的记录,而是锦儿尸骨残存的死气,将当时的画面重现!沈少主,如果不是锦儿的尸骨尚存死气,这世界除了你母亲,还真不会再有人知道是谁杀死了锦儿!”
尽管漠辉易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可沈玄离依然持怀疑态度。
“不可能,我母亲秉性善良温和,待所有人都很亲近温柔,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虽因我钟情胧月姑,而且胧月姑娘修炼缓慢,所以我母亲对她要求严厉,但我母亲都是为了她好,绝不可能出手害她。我母亲没有理由害她!”
“她修炼缓慢,你时常帮助她,所以怠慢了自己的修炼,你母亲因此对她不满。”
沈玄离立即摇头:“不是的!说我因为帮助她而耽误了修炼,这只是我母亲的担忧之语。事实上,因为与胧月姑娘相识,我一心只想着更快修炼,强大之后能更好地帮她,所以修炼进展不减反增,这是我母亲知道的!我母亲是为了激励我,也激励胧月姑娘,才会偶尔那样说的。她绝不会因为这种荒唐理由,杀害胧月姑娘!”
隐在暗处的兰滢媛不满地哼哼两声,学着师父之前训斥她的口吻,骂道:“狡辩。”
一旁的霍素明并不言语,只是浅浅皱眉看着。
在来之前,漠辉易就有设想过沈玄离肯定会为茹珍夫人开脱,所以眼下并不意外沈玄离的解释。他只问:“那你如何解释这些画面?难道是锦儿的尸骨在编造谎言?只为了在死后的一百年,冤枉茹珍夫人?”
沈玄离愣了一下,快速思索,反问:“死气如何能记录临死前的经历,又怎能收集灌输到留影石中?漠辉易,这块留影石你是从何处得到的,你拿什么保证它的真实?”
“无可奉告。”
涉及兰滢媛,漠辉易并不能全然解释。而且哪怕解释了又如何?沈玄离怀疑留影石的真实性,哪怕是告诉他留影石由兰滢媛催动,他一定还要质疑是兰滢媛从中做了手脚,作假!
见漠辉易并不解释留影石的来历,沈玄离冷下脸:“好一个无可奉告。既然如此,请恕在下不能相信这个留影石是真实的!我母亲乃堂堂清茗宫之主,多的是心思不正之徒,想用恶劣手段来破坏我清茗宫的清修。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来路不正的留影石,就怀疑我的母亲作恶,受了外人的挑拨离间。”
“你!”漠辉易大怒,“我岂会拿锦儿之死,诬陷与我毫不相干之人?我只是想为锦儿讨一个公道!”
“那就还请漠道友你准备好铁证,再约我对质!”
说罢,沈玄离甩袖离去。漠辉易没有挽留,只是双目紧起,注视对方远去。
等到沈玄离离开后,兰滢媛和霍素明现身。
兰滢媛很失望,怀带着兰盛锦的痛心和失望:“他竟然如此相信自己的母亲。也是,母子情深,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相识不过几年的女子,就怀疑自己的亲娘。”
霍素明很平静,颔首道:“理应如此。”
对此,漠辉易重重叹气,无奈地表示:“师父,事到如今,我已无他计,只能去寻茹珍夫人了。”
“找她当面对质?”
“不,对质没有意义,阴谋杀人者,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自己杀人?我不会找茹珍夫人对质了,我会直接替锦儿报仇!”
见漠辉易决心已定,霍素明也唯有支持:“既然如此,在你完全恢复鼎盛实力之前,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准备好充足的法宝,以应战茹珍夫人。要杀死她,也要提防她的元婴逃跑,更要小心她将讯息传回清茗宫。而你,也要做好身死的准备,身死时护好元婴,确保元婴能及时逃脱……”
见师父已经开始详细叮嘱迎战的准备,兰滢媛不是很理解地问道:“师父,你不帮大师兄吗?大师兄死了,你也不管吗?”
不等霍素明回答,漠辉易就率先表态:“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不能牵连师父!”
立刻,兰滢媛闭嘴,心情有些复杂。
漠辉易又对霍素明说:“师父,您且只在圣灵山中,等着我胜了或者是我身死的消息,不要被清茗宫拿捏住。”
霍素明没回应,抬手在漠辉易的肩膀上拍了拍,只道:“好好准备罢。”
回到虹剑宗后,霍素明开始全力帮漠辉易疗伤恢复实力,同时,师徒二人开始清点有什么法宝能给漠辉易准备上。
兰滢媛帮不上忙,只能偶尔凑过去看。
当看到各种威力极大,什么落雷、闪电、禁锢、吸取灵力等等等等各种功能古怪的法宝,都被师父认为对漠辉易没什么用处,她才渐渐对茹珍夫人的实力有了一些认知。
从兰盛锦的记忆中,她只知道茹珍夫人虽修为不高,但绝不是同阶的元婴修士可以匹敌的。
如之前漠辉易所说,茹珍夫人虽然修为不高,只是元婴期,但茹珍夫人身份尊贵,所以手中威力强大的法宝无数。据师父判断,茹珍夫人可以只身迎战合体期的修士,胜负五五成。
合体期!
比只是元婴的漠辉易可高了两阶!
看到明明知道茹珍夫人比自己的实力要强大不少、但依然全身心备战的漠辉易,兰滢媛迷茫了。
她不知道如果漠辉易真的战死在茹珍夫人的手中,或是真的成功杀了茹珍夫人后,她能不能原谅漠辉易。尽管兰盛锦就是她的前世,可她能替兰盛锦做决定吗?
兰盛锦的执念是否可以解开,是不是只能让兰盛锦自己决定?
看向体内的小白花,她探出死气触碰一下。从头到脚过了一遍凉气,看着镜子里出现兰盛锦的样貌,深深叹气。
抬手抚摸上脸颊,镜子里的兰盛锦也摸摸脸颊。她仿佛跨越时空,触碰到了百年之前的前世。
“我如何才能得知你有没有解开执念?是不是要等到漠辉易和茹珍夫人都身死的那一刻,你才会觉得解脱?”
可惜,除了属于兰盛锦的魂丝花瓣在微微晃动外,没有人会回答她。
这是觅魂兰的可悲之处。
兰盛锦只是兰滢媛当初灵识入世投生的其中一世,她没有魂魄,一旦死亡,便是魂飞魄散。所以兰盛锦只有留下执念的权力,却没有评判执念是否解脱的权力。
评判的权力,在真正的觅魂兰——兰滢媛手中。
入世之后的经历不同,会形成不同的性情和认知。一种性情的执念,却要让另外一种性情去评判,不是可悲又能是什么?
然而,她们的根源又都是同一株觅魂兰,从最深处有共同的认知。
兰滢媛若亲身经历兰盛锦的那一世,自然会走同样的道路。兰盛锦若经历兰滢媛目前的所见所闻,她也会犯难。
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才能算是不负执念?
在经历甚少的兰滢媛陷入纠结中时,光阴一点一点过去,漠辉易已经在师父的照料下,完全康复。并且由于近来的刻苦修炼,修为更是精进不少。
霍素明为他搜罗了充足的法宝法器,助力他去寻仇。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漠辉易以兰胧月故友的名义,给清茗宫茹珍夫人送去了信函。
信上言明,他有铁证证明是茹珍夫人当年谋害了兰胧月。他欲寻私仇,生死由命,不牵扯两宗,希望茹珍夫人独自离宗应战。若茹珍夫人不应,他会将铁证昭告天下!
清茗宫中,处处鸟语花香,一片绿意盎然。
清茗宫以修茶入道,讲究精心去燥,讲究修身养性。
茹珍夫人正在给夫君沏茶,眼看夫君喝下,赶忙问道:“味道如何?”
沈宫主颔首,淡淡回应:“不错。”
虽说不错,可言语神情尽是敷衍。毕竟多少年都是这个手艺,又没有什么新变化,有什么必要询问味道如何?
面对夫君的不在意,茹珍夫人也不在意。毕竟多少年都被如此冷待,又没有什么新变化,有什么必要计较敷衍?
再沏一杯茶递送到儿子面前:“玄离尝尝。”
沈玄离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大喝一口,同样麻木而敷衍地回道:“好。”
立刻,茹珍夫人拧了眉。被夫君敷衍,她习惯了,可被儿子敷衍,这还是很少见的。
最近儿子很古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总是神游天外,要不然就是看着她欲言又止。她追问吧,他又说没事。
这时,宗门弟子来报:“夫人,有虹剑宗来信,是给您的。”
“嗖”地一下,沈玄离紧紧盯着信件,目光灼灼。
茹珍夫人瞥一眼儿子,心生疑惑。看到信笺上没有署名,一边拆信,一边疑问:“是谁的信?”
信很短,只两眼就看了完全。
瞬间,茹珍夫人心中大骇,却强忍神色,眼眸也垂下,以防被夫君和儿子看到。
“娘,谁的来信,我能看看吗?”
茹珍夫人立刻将信收起:“是持秀真人的来信,说我二人许久未见,邀我小聚的,你看什么?”
说完,撂下一句“我去看看有什么礼物能给持秀真人带的”,然后起身,速速离开。
沈玄离凝望母亲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
到了漠辉易与茹珍夫人相约的那一天,眼看漠辉易坚决不肯带上她,御剑离去。兰滢媛急忙忙央求师父。
“师父,您不能去,我还不能去吗?您给我一个隐身的法宝,让我像上次一样,能偷偷在旁边观看,好不好?我发誓,我绝不暴露自己!”
霍素明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你知道他们在哪里约见吗?”
她立刻回答:“在凤鸣山!那里是三不管,所以大师兄选在那里!”
“凤鸣山距离我宗有多远?”
“唔……我不知道,”以为师父在怀疑她不识路,兰滢媛立刻学师父之前的教导,说,“我一路走、一路问,不会丢的!”
霍素明摇头:“距离我宗有八百里远。俗世之人骑马去,都要马不停蹄地跑一天一夜。你想凭你这两条腿走过去?等你赶到,你大师兄的尸骨都要朽了。”
兰滢媛扁扁嘴:“说得像是大师兄必死无疑一样。那我还去干嘛,等着给大师兄收尸吗?”
“收尸?收尸都比你快。”
“师父!”
眼看兰滢媛生急,霍素明出手,照样拎住她的衣领。
“走吧,为师和你同去。”
“啊?大师兄说了,不让您去的。”
“是他听为师的,还是为师听他的?”霍素明毫不在意,但表示,“不过为师真的不会助力他。是死是活,能不能报仇,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由于是被师父带领着,对于所谓的八百里之远,兰滢媛还是没有太深刻的认知。明明是连一个盹的工夫都没有,就到了,竟然会被师父说凡人骑马要一天一夜。
不过和前去聚妖林时的一眨眼相对比,哦,这凤鸣山是很远喏。
漠辉易和茹珍夫人约在凤鸣山顶,四周一览无余。
于是,兰滢媛和师父只能躲在偏下方的树林间,静静看着。
漠辉易独自一人站在山顶,长发衣袍被狂风吹得阵阵飞舞,他目视清茗宫的方向,昂首以待,没有半点惧色。
忽然,兰滢媛意识到,自打知道了要找茹珍夫人报仇,漠辉易一直都是抱着有去无回的最坏后果来行事的。
他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偿还给他的锦儿。
突然,在漠辉易的背后,缓缓出现一个女修的身影。
衣袂飘飘,如仙子降临,脸上的表情也是带笑,可眼神却很冷冽。
这女修,正是茹珍夫人!
“好小子,竟然真是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好大的胆子。”
由于是在师父所布下的结界中,不怕被听见声音,所以兰滢媛好奇询问:“她怎么知道大师兄是一个人来的,暗处没有埋伏?”
霍素明微微紧目:“精明的女人。你看,她不是从清茗宫的方向而来,可见她是早到此地,或者是跟在辉易身后一路尾随,确认了辉易是独自行动的。”
兰滢媛哪里见识过花花肠子,立刻愤恨表示:“真有心计!”
但被师父教导:“这是谨慎。你也要学着点。”
“哼,我才不学一个恶毒的女人耍心机!”
“无论好人恶人,皆有你能学习的地方。学习优点,摒弃缺点。”
兰滢媛还是不乐意。
山顶处,漠辉易冷冷看着茹珍夫人:“在下言而有信,说孤身前来,便孤身前来。”
“你来找我寻私仇,你师父知道吗?”
漠辉易倒也不傻,摇头说:“既是私仇,便不用让我师父知晓。”
闻言,茹珍夫人更是冷笑:“狂妄。说罢,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杀死了兰胧月?”
“之前,我想过拿出证据与你当面对质。但后来意识到,对质无用。我已确认你就是杀人凶手,便没有必要与你多言。茹珍夫人,出手吧!”
说罢,漠辉易也不讲什么风度,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率先出手,直指茹珍夫人的要害。
茹珍夫人惊色躲避,见漠辉易真的连出杀招,也是当即心生杀意。可她想要索取漠辉易口中的“铁证”,所以并没有对漠辉易直接下死手,而是与他纠缠恶斗在一起。
茹珍夫人的法器是弯刀,一刀挥出,只要触及漠辉易,必定在他身上割出长长的一道血口。
“说,你有什么铁证!”
“夫人追问铁证有何用?害怕哪怕是杀死我,铁证也会被人公之于众吗?”
漠辉易手执长剑,在云雾间飞蹿,身法灵动飘逸:“既然如此忌惮,你与她到底是有什么仇怨,以至于要对她痛下黑手?你把她扔入妖兽口中,听到她发出的惨叫声时,你就那么快活吗!?”
骤然听到他连自己害死兰胧月的手段都知道,茹珍夫人心中大惊,确定他手中的确是有铁证,立刻不再拖延,取出各样法宝齐齐对漠辉易发动攻击。
都不致死,重在对他进行虐待!
“小子,你找我寻仇,与寻死无异!我告诉你,将那铁证拿出,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你必定和那个贱丫头一样,死无全尸!”
闻言,漠辉易当即大喊:“你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
哪料,茹珍夫人冷笑,很直白地说:“我见她不顺眼罢了,还需要什么仇怨?”
音落,弯刀在各种法宝的加持下,正中漠辉易的肩骨,立刻将漠辉易削掉了一条胳膊,鲜血飞溅!
看到漠辉易的一条胳膊从云间坠落,兰滢媛骇得大惊失色:“师、师父,胳、胳膊膊!!!”
霍素明也同样皱眉。
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离本体太久,又不能妥善保存的话,到时候就接不回去了。
可胳膊掉落的地方,处于战斗范围内,十分危险。
扭头看向兰滢媛,神情相当严肃:“为师去捡回你大师兄的胳膊,你留在这里。外面如此危险,你绝不可以挪动分毫,听见了吗?”
兰滢媛连连点头:“我绝不会动的。师父你快去!”
霍素明给她单独布下了一个小结界,然后隐身走出密林,向漠辉易胳膊掉落的地方飞去。
由于师父是隐身的,兰滢媛压根看不见,只能紧紧盯着大师兄掉落在地的胳膊。
终于,当看见胳膊在一瞬间凭空消失,知道是师父成功拿回了,她才松下一口气。
然而,紧接着,巨变突发。从胳膊消失的瞬间,从密林中,飞射而出一道灵力,轰向胳膊消失的地方。
立刻,她看到胳膊再次现形掉落,而师父周身笼罩的结界也因为反弹偷袭,暴露了师父的行踪!
此时,正在云雾间与漠辉易恶斗的茹珍夫人,见此一幕,瞬间联想到是霍宗主在场,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她本就心存担忧,所以立刻对漠辉易下了死手。
“无耻之徒!你竟请了你师父帮衬!”
兰滢媛扭头向身侧的密林看去,是谁在搞偷袭?
个小垃圾!
玩不起!
两道身影,从密林中现身。沈宫主朝虚空抱拳:“霍宗主既然到了,就不要再藏头露尾了。”
音落,处于战场范围中的霍素明,缓缓现身,冷冷看了一眼沈宫主和沈玄离。
不发一言,挥手捡回漠辉易被斩落的胳膊,然后才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家父子,开口道:“我不过是为徒弟捡回胳膊,免得他落不得全尸,哪料沈宫主如此激动。”
沈宫主神情复杂。他能看出来,霍素明是真的没有插手恶斗的意思,毕竟如果真有插手的意思,也不会等到漠辉易被斩落一条胳膊了。
沈宫主刚才是见到胳膊突然消失,意识到霍素明同样隐藏在此,一时心头生恐,才下意识出了手。
拱手:“如此之事,我可做不到像霍宗主一样冷静。”
说罢,深深叹口气,才看向云雾间的茹珍夫人和漠辉易,大喝:“茹珍,你还不快住手!”
看到沈宫主会喝止茹珍夫人继续对漠辉易虐杀,兰滢媛还是很意外的。
她还以为这对父子为了维护茹珍夫人,连她师父也一起打呢。她都开始考虑三对二,己方处于劣势,她是应该逃跑,还是应该上呢?
在沈宫主和沈玄离现身之时,茹珍夫人就彻底慌了。
她虽然对漠辉易更下狠手,想要立刻将漠辉易毙命,可因为心慌,失误增多,何况漠辉易准备的法宝也不少,所以艰难抵挡住了她的猛攻。
当听到沈宫主的喝止时,茹珍夫人还不想停手,她知道,如果不能立刻杀死漠辉易,等一下,她绝无颜面去面对儿子!
终于,沈宫主一道灵力挥出,隔开茹珍夫人和漠辉易,将茹珍夫人全身束缚住,扯回地面。
茹珍夫人摔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立刻泪流满面:“夫君,玄离,这小子竟然污蔑我!”
漠辉易也被霍素明带回地面,立刻接回胳膊。
听到茹珍夫人叫屈,漠辉易冷笑:“是不是污蔑,茹珍夫人你心里清楚。”
说罢,看向沈玄离:“沈少主,如今看到你母亲的表现,那铁证是不是铁证,你心里也该清楚吧?”
茹珍夫人大惊,慌忙询问儿子:“什么铁证?玄离,你……你看过那铁证了?”
沈玄离双目通红地注视着母亲,半晌,攥拳恨问:“娘,你为什么要杀害胧月!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她没有拖累我的修炼!”
茹珍夫人嘴唇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沈宫主对霍素明道:“霍宗主,是在下管教无方。”
“夫君,我没有杀她!”
“闭嘴!事到如今,狡辩还有意思吗?非得让别人当着玄离的面,把你这个娘亲伪善的脸皮彻底撕毁,你才甘心!?”
沈宫主仿佛很清楚自己的夫人是个什么性情,所以态度很坚决。
茹珍夫人看一眼儿子,终于垂头不语。
沈宫主继续道:“不管是当年胧月姑娘的死,还是现在令徒重伤,我清茗宫都愿意作出补偿。只是恳请霍宗主和漠小友,饶内人一条性命。她毕竟……是在下的夫人,是清茗宫之主。”
后半句话,可就有威胁的意味在里面了。
意思就是,不饶性命,那此事就上升为两宗之仇。虹剑宗西边已经有个结仇千年的仙华门了,难道还想在东边也多出一个大宗门仇家?
霍素明看向漠辉易:“辉易,你想如何?”
“我……”
正当漠辉易犹豫万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突然,远处响起一个陌生又极为熟悉的女声!
“不是他想如何,而是你们该问问我,我想如何?”
众人扭头看去,瞬间,数人失色。只见从远处竟然,走来一个早该在百年之前死在聚妖林之中的女子。
沈玄离失声喊出:“胧月姑娘?”
漠辉易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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