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敲了敲烟锅, 掀起眼帘瞧见苏迟冻得通红的脸,收紧前些日子刚托人从西洋捎回的皮草。
“这些日子,琢磨的如何?”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热腾腾的蒸汽。
紧闭的大门封不住刺骨寒风, 苏迟套着件单衣, 浑身上下只有生疮的手背火辣辣得疼。
“张妈妈,我在店里端盘子可好?”
张妈妈翘着腿睨他一眼, “想靠端盘子换得二百大洋?白日做梦。”
“我没时间跟你耗着。”张妈妈掸了掸领口的狐狸毛, “祝你家爹爹能熬过这数九寒天儿吧。”
“你不从, 多得是人求着上门。”张妈妈起身, 打开门毫不犹豫。
苏迟嘴唇咬得生疼, “我从。”
张妈妈在奉天开了家夜竹阁, 干的就是那皮肉生意。
苏迟早年丧母, 半年前, 爹爹不幸身患痨病, 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 眼瞅着病越来越重,若再医不好, 怕是抗不过今年。
前些日子听大夫说, 他从西洋弄来些灵药,吃上一阵便可治愈, 只是这药普通老百姓受不起,得花二百大洋。
这些日子为了给爹治病, 他们连地都卖了,哪里还能筹到这么些钱。
夜竹阁的张妈妈觊觎苏迟这张脸好些年,近期得知得他缺钱的消息,便亲自上门, 企图买下他的自由身。
苏迟生了张魅惑人心的俊俏脸蛋,从十六岁开始,上门求亲的少爷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都是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
苏迟宁可卖五年身,也好过被这些少爷玩弄一辈子。
五年后他才二十三,治好了爹的病,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孝敬爹。
*
“大帅,再这么下去,您这身体真扛不住了啊。”冯副官扑通跪在地上,“您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奉天几十万黎民百姓啊!”
“大帅,您不愿伤害良人,我去找专干那事的人服侍您,还不成?”
三个月前,奉天大帅温晏亭染上急症,身体抱恙,久治不愈。无奈冯副官请来大仙帮其驱魔,该大仙说,若想治疗此疾,需找一位刚成年的男孩,与其发生.关系,吸收其阳气方可治愈。
温晏亭起初并不信歪门邪道,可身体却每况愈下。若是让日本人得到消息,必定异军突起,趁机攻打奉天。
温晏亭轻咳两声,嗓音沙哑,“好,你去安排。”
*
“小迟,你真有福,这刚来三天就被军爷瞧上了。”
“你如何知道是军爷?”
“咱这儿有规定,一般人可不准带回家,就得是有权有势的才行。”
同卖身在夜竹阁的孝昌凑近他,“你身子还干净,到时候乖点,若是让军爷开了心,兴许还能赎身,回去当个暖床的也好。”
苏迟摇摇头,“不了,我只想等五年后,回家好好孝敬爹。”
“哎呦,你咋这么天真呢?若是做不好,让老板不满意了,隔天到张妈妈那去告状,可还要扣钱呢!”
苏迟的钱都拿去给爹治病,“我哪里有钱给他扣。”
“没钱就延长卖身契的时间。”
夜竹阁因不听话被迫延长卖身契约的人不在少数,除去扣钱,甚至还要挨打。
苏迟愁容满面,“我要怎么做才行?”
“这你可问对人了。”孝昌声情并茂讲了大半天,未经世事的苏迟一面点头听,一面羞红脸。
孝昌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花膏递给他,“第一次都会疼,你提前涂点这个,能稍微缓解。”
“谢了。”苏迟接下塞进怀里。
孝昌取出件火凤凰花纹的斜襟旗袍递给他,“这本是我想着哪天被军爷选上时穿的。”
“怨我不争气,这么些年也没被瞧上。我明个儿就能赎身,衣服送你好了。”
苏迟视线停在开衩旗袍上,“这是姑娘穿的衣裳啊。”
“现在的军爷就好这口。”孝昌把衣服往他怀里塞,“你放心,我定不害你,把军爷哄开心了,就算不当凤凰,也好过被张妈妈打骂。”
*
苏迟从夜竹阁出来,便被罩住眼睛,带上一辆车。
这是苏迟头一回做汽车,座椅是软的,车窗把外面的寒风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路颠簸终于到达目的地,苏迟摘下眼罩。他坐在一张双人塌边,屋里生着火,温暖的气息惹得他鼻尖发酸。
他两只手撑在榻边往前瞧,见确实没人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苏迟把棉袄脱下,搭在红木椅背上,从里面拿出那盒雪花膏。
这么好的东西用在那里,好生浪费。
苏迟打开盖子,清淡的茉莉花味道扑面而来,他挖下一小块,在手上蹭了蹭。
“嘶——”好疼。
手背上的冻疮要开春才能有好转的迹象。
推门声惊扰到苏迟的思绪,慌乱间,他将雪花膏塞进枕头下。
随着门扇带来的寒意,吹在苏迟开衩旗袍下的单薄小腿上。
他能听到军靴踩在地面的清脆声音,苏迟垂头不敢乱动。视线范围内没能看到人影。
买下他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
苏迟鼓起勇气抬头,屏风那侧,透出一名穿军装的背影,那男人丈量高,脊背挺得直,还真是位军爷。
八年前,苏迟的命就是被一位军爷救下的,他不免对这类人有与生俱来的好感,又想到孝昌此前的嘱咐。
苏迟往下拽了拽旗袍后摆,蹑手蹑脚走到屏风旁。
“军爷,我、我来帮您。”
男人没说话,两只手自然垂在两侧,看样子是等他的意思。
苏迟鼓起勇气来到男人身前,他低着头,视线只能瞟见喉结。
苏迟先帮他把披风脱下,又去摘挂在腰间的枪夹。
苏迟头一回亲眼见到真枪,他瞧着稀罕,却怎么也弄不下来。
“这里有个卡扣。”男人抬手帮他拨弄,“这样就开了。”
“谢谢军爷,我笨,让您见笑了。”
苏迟摘下枪带正要挂,蓦地被对方握住手腕,托在鼻尖处,“涂了什么?”
“雪、雪花膏。”
对方的手心滚烫,苏迟却吓得浑身发抖。
“很香。”男人的手沿着他的手腕往下滑,小心翼翼托住手心,“冻疮?”
“嗯。”苏迟视线停在胸前的纽扣,分毫不敢乱瞧。
“疼不疼?”
苏迟点点头,又很快摇头,“不疼。”
男人的指节在他冰凉的脸颊处轻弹一下,“为何穿成这样?”
“讨您欢喜。”
“冷不冷?”
苏迟摇摇头。
男人的手掌移至手腕,特意避开冻疮的区域,“凉成这样,还敢说不冷?”
对方口气中装着些命令的意味,苏迟声音发颤,“对、对不起,惹您不悦,我…”
男人解下衣扣,苏迟吓得抱怀杵在原地。
下一秒,他肩膀发沉,身上搭着件厚实军装,苏迟被男人拦腰抱起,送到床上。
仿佛预示着什么的来临,苏迟缩成一团,喘.息不宁。
男人扯出被子,帮他盖上腿,“暖和了吗?”
苏迟受宠若惊,点了点头。
“从进门到现在,你还没瞧过我。”
苏迟双手团在胸前,“对、对不起。”
“抬头,让我瞧瞧。”
苏迟依言,掀起战战兢兢的眼皮,却对上一双深邃又熟悉的眼。
“您、您是大帅?”
那个八年前曾把他从废墟里救出来的男人。
温晏亭嘴角轻微上扬,“认得我?”
“认得,全奉天的百姓都认得您,您是我们的英雄。”
“过奖,这是军人的职责。”
苏迟不敢相信,他竟然有机会和大帅坐在一起聊天,甚至是……成为大帅的人。
哪怕只有一夜。
温晏亭的咳嗽声惊扰了苏迟的思绪。
“您是喉咙不舒服吗?”
“嗯,有些日子了。”
苏迟从衣兜里掏出牛皮纸袋打开,“您要不要试试这润喉糖,很管用,我爹他常吃。”
“好。”
苏迟递过去的手顿在半空,他忽而想起孝昌此前教他的那些,“我亲自喂您可好?”
“好。”
苏迟取出一颗润喉糖,掀开被子靠近温晏亭。他将糖抿在嘴中,手掌支着床板,抬起头往温晏亭身边凑,直到胸膛贴近对方的上衣纽扣,嘴唇已经能感受到胡茬。
下一秒,他被温晏亭搂住腰,炽热的唇舌夺过他嘴中的润喉糖。
空落落的口腔装不下满心的兴奋和紧张,舌尖划过上唇,上面还残留着甜蜜的口感和齿间遗留的温度。
“甜么?”
“很甜。”
一切都达到最恰当的时机,苏迟屏住呼吸,抬手去解衣领处的盘扣。
顷刻,苏迟被推倒在床榻间,炽热的手掌沿着开衩的旗袍一路向上。
温晏亭的呼吸停在他唇边,“怕我?”
苏迟摇摇头。
“为何如此紧张?”
苏迟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做过?”
苏迟摇摇头,“您、您是头一个。”
“后悔吗?”温晏亭的手掌从旗袍边缘挪开,“若是你不愿……”
“不、我愿。”苏迟缠住他的脖子,气息落在滑动的喉结,若是您,我心甘情愿
……
艳丽的火凤凰盛开在榻间,旗袍和笔挺西装扭转成一团,苏迟身上生出一层薄汗,倚在温晏亭的肩头,半梦半醒。
茉莉花味道的手背涂着些新上的草药,苏迟指尖贴着他的胸膛。
温晏亭把人往怀里揽,“为何要做这个?”
“赚钱,为爹治病。”
“想换个身份么?”
“什么?”苏迟仰起头,嘴唇落在温晏亭下巴处,他又轻贴片刻,才舍得挪开。
“做我的大帅夫人。”
苏迟耳中被灌了风,头晕耳鸣,“您、您高高在上,我不配。”
温晏亭指节扫过他的嘴唇,“就问你愿不愿?”
苏迟不想自我欺瞒,“我愿。”
“只要你愿,我就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同人文,我就选了个差异大的设定和题材。
我第一次写这种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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