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椒味?


    江阙阙喉咙一哽,这味儿听起来就像会流泪的,她连忙夹紧季砚的腰,左手圈住他的脖子,右手手心向上,微微弓起,接在下巴处。


    几滴泪争先恐后地落在她手心,凝成一团大的水珠。


    这次哭的节奏特别好,梨花带雨之后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最后是倾盆大雨。


    她感觉自己的手就像接屋内漏雨的盆子,一满一倒,倒了再接,接了又满——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就在江阙阙不知道倒到第几盆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因刚才支在草地上而变的有些脏兮兮的手心,于是随手就着泪水洗了把手,还顺便搓了搓指缝,最后下意识一甩——


    两滴水珠出现在季砚后颈上,还随着季砚的脚步颤颤巍巍震动不止。


    “......”


    江阙阙睁大双眼瞪着自己的手,几滴热泪因为她的动作又洒在季砚的脖颈上。她顿时老老实实缩在季砚后背上,安静地接起泪。


    这时,全程与她无交流的季砚出了声——


    低沉悦耳的声音中带了些许疑惑:“下雨了?”


    江阙阙抿紧了唇,吞咽了口唾沫,回得磕磕巴巴:


    “下、下了点毛毛雨。”


    于此同时,她一把捞住了光脑里的小花:“你这种行为已经强烈干扰到我的攻略任务!他要是发现我在骗他岂不是对我印象值又要下跌!!我已经清醒了,绝对绝对不会再摸他啦!”


    小花老神在在地随她揉捏:“再哭半分钟,涨涨记性。”


    江阙阙舒了口气,自己倒腾了会儿找到个舒服位置,用手指蘸着掌心里的水,参照观音洒水图,时不时在季砚头顶上、脖颈里滴几滴,半分钟后,她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季砚,雨停啦。”


    “嗯”,季砚简单回应了一下,脚下步频依旧在不断加快,又快又稳。


    江阙阙贴他贴的太紧了,他可以感受到她柔软细腻的脸颊紧贴在他后背上,小而温热的下巴时不时戳在他脖颈侧方,以及少女柔软的胸.脯,压在他的背部,形状鲜明。


    但也因为贴的实在太紧,所以他发现了江阙阙在发抖,哪怕她一直在极力压制这种颤抖。


    山间温度适宜,排除掉寒冷因素之后,答案很明显——


    她怕他,或者说厌恶和他接触。


    他更倾向于第二个解释。


    第一次见江阙阙时,他刚回国,并笃定她是来退婚的,所以并没有多做调查。不过现在他已经让属下深入调查过了,江阙阙曾在不同场合说过厌恶他并争取退婚的话,现在二人结了婚,这种厌恶程度理应更高。


    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季砚无所谓地挑了下唇,面不改色地把江阙阙往上提了提,一手揽着她的腿弯,一手提着两人的背包继续往上走。


    心照不宣地与江阙阙在镜头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


    江阙阙此时不太好,非常不好。


    滴眼液惩罚过去了,她终于不流泪了,这对刚才的她来说是多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她终于可以继续安安稳稳抚摸,不是,观赏漂亮的背肌啦!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江阙阙闻着满手的胡椒味,瞳孔微缩,满心满眼都是崩溃。


    “宿主是这样的呢,每次惩罚过后,您流过泪的脸会刷新,但接过泪的手并不会呢。”


    江阙阙悲从中来。


    她不敢让满是胡椒味的右手圈住季砚脖子,背在身后又会被后面的摄影师拍到。只能安安静静放在自己身前。


    而后,憋着剧烈的,强烈的,喷发的——


    打喷嚏欲望。


    她好悔。


    她诚挚希望滴在季砚身上的那几滴不会被他脑补出什么,她喜欢生吃胡椒,喜欢喷胡椒香水这种奇奇怪怪的爱好!


    江阙阙抿着唇角,小梨涡像是嵌在脸上。她不敢收回揽着季砚的左手,怕掉下去,也不敢用满是胡椒味的右手掌心压制住自己发麻的鼻腔,所以只能时不时委屈巴巴地用手背揉一揉鼻头,让那股喷嚏之意下去。


    可胡椒的那点味儿,还是晃晃悠悠地迎风而上,固执着围绕在她的鼻尖,誓死共存亡。


    ...


    就在江阙阙打第三个喷嚏的时候,季砚对自己刚刚的想法迟疑了。


    难道她不仅仅厌恶和自己身体接触,也很冷?


    很快,他就收回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臂弯处的运动裤实在是太厚了,像是还穿了层秋裤。


    江阙阙的颤抖即使隔着这么厚的衣服裤子都能传达到他身上,季砚的脸上的讽刺一闪而逝。


    她以为他想背?


    是谁助纣为虐把他拉上综艺,又倒霉地只能靠他前行?


    季砚垂下鸦羽似的长睫,遮掩住眼底冰凉的情绪。


    他用余光撇了眼身后笑得稀奇古怪的摄影师,话到嘴边滚了几圈又咽了下去。


    此时的直播间里,两人cp粉磕的热火朝天,因为江阙阙神不知鬼不觉出的道,基本是和季砚同时进入公共视角,又因为两人一出现就是参与恋综,所以两人粉丝基本都是cp粉,不存在什么唯粉争吵的现象,直播间是四家里氛围最好的。


    “我觉得阙阙在哭,呜呜,虽然不知道崽子为什么受伤了,但我好心疼啊呜呜。”


    “我也!!崽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怕拖累到季美人愧疚啊…..”


    “啊啊啊不行了,我快被自己的心理戏难受死了,崽子不要哭啊!让他背!不要心疼狗男人!呜呜!”


    “季美人刚刚主动背乖崽的一瞬间,我感觉我被治愈了哈哈哈。我之前也受伤过!结果,他妈的。我老公让我原地休息,他要自己去看看高处的风景(微笑)”


    **


    六点四十,落日眷顾地瞥了一眼它热爱的土地,缓缓落下。


    两人到达山顶的时候正是六点半,时间卡得刚刚好,导演看人到齐了,开始张罗着给众人安排房间。


    江阙阙揉捏了几下她那个“轻微扭了下但并不碍事”的脚,就慢腾腾地去洗了手给众人泡茶。


    苏玥儿正在她侧方和陈修诀说着话,看她回来了,就叫着一个摄影师一起朝江阙阙走了过来。


    苏玥儿依旧是那身紫色高定,浓妆下的脸带着得体的微笑,如果不去看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的话,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大家闺秀。


    江阙阙余光看到后,垂下眸子,假装浑然不知地安静等她到达现场。


    苏玥儿此时简直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恶意,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瞪着江阙阙。她自从看到季砚背着江阙阙到这座屋子开始,一股浓浓的戾气就围绕在心头,她必须要把气撒在江阙阙身上,今晚才能睡得安稳!


    她挽了下黑色卷发,张开了红唇。


    江阙阙藏住眼底的狡黠,迅速抢在苏玥儿之前开了口——


    “苏小姐又不是故意的,不用专程过来和我道歉的。”


    声音软糯清甜,江阙阙眯着眼睛,笑出了可爱的卧蚕,又火上浇油添了句。


    “我原谅你啦!”


    苏玥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住了,她下意识地前进了半步,伸出右手,结果手里就被塞了一杯茶水。


    江阙阙笑得又乖又讨喜:“苏小姐喝茶吗?黄金芽,从家里带来的,很好喝。”


    苏玥儿神色闪烁片刻,勉强接过喝了一口。刚刚陈修诀偷听到了导演和顾辰的对话。说她和江阙阙的纠纷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她就在直播间委婉地传达了一下江阙阙因为崴脚耽误了全组进程这件事。


    她自觉已经在导演那里知道了态度——


    他们苏家不是这个节目惹得起的,她可以随意发挥。


    结果没想到,江阙阙的一句话把她刚才在直播间带起来的几分愤懑之情全部转到她自己身上。


    直播间的弹幕这时刷的飞快。


    “啊??怎么回事?这个意思是苏玥儿不小心把江阙阙弄受伤的?”


    “对比下苏玥儿刚才的话,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茶味…”


    “无语,刚刚苏玥儿说的时候,直播间就没几个理她的,真是自己作死,她以为陈修诀的粉丝就是她的粉丝??会帮她攻击对家?脸真大。”


    “谁在骗人很明显吧,江阙阙没必要在粉丝基数比苏玥儿大那么多的情况下干这种不讨好的事,真没必要。”


    “只有我在意黄金芽吗…之前就觉得江阙阙无论长相穿着还是言行都是大富大贵家才养得出来的...”


    陈修诀在那边实时盯着直播间反馈,赶紧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把苏玥儿带走了。


    江阙阙招呼着工作人员把茶分出去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朵朵金黄的芽,缓缓直立沉入杯底,嫩香持久的茶香在她的鼻尖萦绕,滋味馥郁甘甜。


    让苏玥儿继续在这个节目呆着,是她发短信跟导演提议的。


    毕竟她已经知道苏玥儿是什么样的人了,这种稍显愚蠢的作死法,绝对是她应付得来的。


    江阙阙鼓起了腮帮,脸蛋因为想到恶毒女配的事儿有些泛红,娇嫩又可爱。


    这时,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她,江阙阙直愣愣侧过身,闻着那股淡淡的熟悉的烟草味懵掉了。


    季砚刚跟着工作人员看完房间,看完后就直接来找了江阙阙。


    他俯下身,热气直扑她右耳,慢条斯理道:


    “你觉得,输的人会住茅房隔壁吗?”


    江阙阙双手把着茶杯,低哑的声音让她耳尖发麻,她微微后仰,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一秒后,她傻傻抬起刚清醒过来的脑袋,望进了季砚黑云压城的眼眸里。


    “孤寡、孤寡。”


    门外小池塘里的青蛙应景地叫了两声。


    已婚孤寡少女江阙阙眨巴了下眼。


    …


    我把老公气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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