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也没催钟闻,只上下瞄了钟闻两眼,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完全不像个富家子弟,也没抱多大希望他能交的起这钱。毕竟是三十万,若非家庭背景殷实,根本玩不起这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尽管这间待定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钟闻的脑门上还是泌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想,如果自己今天动了这五十万,不就敲定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个买卖?可他.妈的谁刚毕业干出卖□□这种肮脏事?


    可如果不动,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做翻身咸鱼的机会了?


    他的手指捏得越来越紧,内心争斗激烈程度不亚于第二次世界大战。


    “吱嘎——”待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夸张金属朋克的大男孩走了进来,看见工作人员的第一句话就是:“交钱!”


    说罢,还很不屑地对着钟闻轻笑一声。


    从小到大这样的笑声钟闻听过无数次,除了李晓远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嘲笑着他的梦想,觉得那是在白日做梦,只有钟闻自己知道唱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被人轻视、被人嘲笑、被人愚弄的日子真他.妈过够了,我钟闻必须活出个人样来!


    事情都发生了,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已经失去这么多,不能因为这点儿固执连最后实现梦想的机会都丢了。


    “这三十万,我交!”钟闻咬咬牙,三两步走到金属朋克的前面,以比他高出一个头的优势回敬一个轻蔑的笑容。


    “滴”的一声,三十万瞬间蒸发,换来一张轻飘飘的初赛通知单。


    因为比赛而调整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在裤兜里磨蹭着大腿,钟闻接起电话,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江庭,我参加比赛了,我可以上电视了!”


    “什么?”江庭有些懵,“什么比赛?你不会被骗了吧?”


    “没有,是真的,星启的‘让世界听听你的声音’,台里每年夏天都举办的选秀活动,很有名的那个!”钟闻边说边加快脚步,神采飞扬。


    “原来你一大早出去是为了这个,那真的要恭喜你了,你在哪儿呢?”江庭问。


    “我刚出海选点,哎,今晚我请你吃饭……”


    话没说完,脚步匆匆的钟闻一个转角和人撞了下肩膀。


    “哗啦”一声,对方手里的文件夹撒了一地。


    钟闻连忙挂断电话,对着来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对方捡起散落的文件,一抬头对上钟闻的眼睛时,不由得愣住几秒。


    是他?


    钟闻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你没事吧?”


    男人摇摇头,别开目光拍了拍西服上的褶皱,试探性地问:“你是来参加海选的?”


    提到这事儿钟闻就高兴:“对,而且我晋级了,后天就能上电视参加初赛!”


    他晃了晃手中的通知单,然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进兜里。


    就这玩意儿可值三十万呢!


    男人的嘴角不动声色的抽了一下:“恭喜。”


    说完,他踩着皮鞋踢踢踏踏地走进酒店。


    钟闻松了口气,往外走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男人捧着文件径直走进五号会议室,他将文件放在那张红色丝绒布的桌上,弯下腰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轻声耳语。


    不一会儿,评委席的位置就空了一个。


    迟淮脚下生风地走出五号会议室,一双剑眉紧紧皱着,衬得眼神愈发犀利冷峻。


    “我不觉得他只是单纯地来参加海选。华铤,我要在一个小时之内看到他的所有资料。”迟淮对身后紧跟着的助理说。


    华铤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当时怕他有意外我特意留了名片在他手机里,可到现在我都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如果真的有所图谋不该到现在才出现。迟总,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迟淮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清冷地扫了华铤一眼:“那你查清楚那天的事了吗?药是谁下的?他是怎么跑到我床上的?”


    华铤为难地看着他,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迟淮冷笑一声:“去查!”


    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华铤应声,刚往前走两步,只听迟淮又问:“你确定他跟你说晋级初赛了?”


    华铤点头:“他亲口说的。”


    “查他的账户。”说完,迟淮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华铤跟了迟淮整整五年,对迟淮的指令一向遵从照做,但想法上并不认为今天和他有过对视的钟闻会有什么坏心眼。


    *


    在等江庭下班的时候,钟闻仔仔细细地把美团研究个遍,终于找到一家经济实惠又好吃的烤肉店,等江庭一下班就兴奋地把人拽了过去。


    在他来元城的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生活上,江庭都给了他莫大的帮助,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道个谢。


    “就是这家,我看点评都是五星,”钟闻拉开店门,笑着等江庭先进去,“不过好像老板脾气挺大,这不重要,好吃就行。”


    江庭点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话:“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脾气也不小。”


    钟闻咧咧嘴苦笑一声,那种情况下谁还能嬉皮笑脸。


    “别提那事,破坏心情。”钟闻跟着走进去,两眼一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庭拿起杯子给他续上一杯水:“行,以后都不提,这杯当作赔罪。”


    “喝水算什么赔罪?得喝酒,”钟闻挑挑眉毛,笑着对老板招手,“先来一扎啤酒。”


    正在收银台记账的老板透过老花镜瞅他一眼,慢悠悠地从台子上拿起一份点菜单走过去。


    他身型矮胖,穿着一个棕褐色的熊出没印花围兜,皮球一样的肚子把印花上的熊大熊二的脸撑得格外圆润。


    “自个看,点完了叫人。”老板把菜单一撂,转身又回到收银台上继续扒拉着账单,门口的感应器不停重复着播报“欢迎光临”四个字,可他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果然是个有脾气的。


    钟闻笑着耸耸肩,把菜单往江庭面前一推,大方说:“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你?”江庭接过菜单大致扫了一眼,一边在“牛五花”、“牛上脑”的旁边画圈,一边问,“什么时候赚的钱?”


    “多少还有点存款,你这人能不能别总破坏气氛,请你吃个饭唠唠叨叨的真费劲。”


    第一次被人嫌弃话多的江庭无奈地闭上了嘴巴,正儿八经地点起菜来。


    钟闻朝他努努嘴,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翻转镜头把额前的两撮刘海捋了捋。


    就在他专心拨弄头发的时候,前置镜头拍摄的影像突然被一束白光闪了一下,他晃了个神立马转头朝窗外看去。


    有白光闪过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拐角,那里摆放着一排半人高的垃圾桶,五颜六色的。


    刚刚那束光分明是夜拍模式时的闪光灯,谁会在那种又脏又臭的地方拍照?


    钟闻皱皱眉,有种那束光是冲他来的感觉。


    “钟闻?发什么呆呢?”江庭喊了他好几声,直到站起来推了钟闻两下,才把他的魂叫了回来。


    “没事,我看错了,还以为是坑我来元城那小子,”钟闻扯了个谎搪塞过去,又对着老板招呼,“点完了。”


    “熊”老板这回没亲自来,只推了个小服务员到他们跟前。


    在对菜品的时候钟闻有些漫不经心,他看着服务员的手拿着铅笔在他们点好的菜品上画着一个个大圈,视线却是模糊的。


    “会不会和那天晚上的事有关?”钟闻想着,桌下的拳头越攥越紧。


    服务员走后,他又拿起手机把前置摄像头对准了刚刚发出白光的位置,可那边只有三两只野猫在垃圾桶前争着残羹剩饭。


    可能真是想多了,又不是什么名人明星,谁会没事儿拍我啊。


    钟闻松口气,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双恍若福尔摩斯的眼睛。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钟闻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下,把后背紧紧贴在沙发上。


    “你有心事,怎么了?”江庭问。


    “谁没个心事呢……”钟闻扯着,正巧服务员上了菜品和烤肉。


    钟闻赶紧拿起烤肉的夹子,把牛肉粒和鸡丁一股脑儿全倒在烤盘上。


    烤盘上“滋滋”地流着油,香气扑鼻,钟闻嘴角一抿咽下一口唾沫:“在医院天天喝粥可憋死我了……哎,你赶紧吃,不然可别怪我没招待好你。”


    看他那样是不打算说了。江庭也没逼人讲心事的癖好,就装作被他的话题带了过去:“说好喝酒的呢?先干一杯,预祝你初赛顺利。”


    “谢谢。”


    钟闻举起酒杯,“砰”的一声玻璃轻碰,俩人对饮起来。


    不远处,一俩劳斯莱斯停在路口,半摇下的窗户里是一双阴鸷的眼睛。


    迟淮紧紧盯着坐在钟闻对面的江庭已经有十分钟了。


    “拍到了吗?”迟淮问。


    坐在驾驶位上的华铤把手机递到后面:“拍到了,他很警觉,差点被发现。”


    迟淮捏着手指放大照片,江庭的脸略微模糊地出现在屏幕上,但凭轮廓依旧能看出是个挺帅气的男人。


    “你先送我去会场,然后去查他俩的关系。”迟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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