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比赛前,所有选手分批次被叫去一间会议室,大伙儿都是神采奕奕进去,却愁眉苦脸地出来,只有少数几个人依然保持着兴奋和热情,他们脸上自信的表情就好像已经赢了比赛一样。


    钟闻和大多数选手是一样的,他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两眼空空,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发着呆。


    主持人彩排的声音从不远的录播厅传来,他慢慢地转过头看去,只觉得走廊那端紧闭着的大门就像一个黑色漩涡,深得让你见不着底。


    上次是三十万,这次呢,三百万。


    如果想要到复赛进入老师团队接受指导训练,则需要三百万的赞助费,脱颖而出才可以参加决赛。


    要脱颖而出钟闻还有点自信,可这三百万却是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不仅如此,就此止步的话就连之前的三十万也打了水漂。


    难道就只能到这儿了吗?怎么办?我从哪儿去找这三百万?这他妈又不是轻飘飘一张纸啊!


    妈的,星启的总裁简直是个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奸商!


    这样赚来的钱早晚烂掉!mmp……


    钟闻越想越气,他在心里怒骂着,却没注意到身旁坐下一个人,正盯着他那张愤怒的脸。


    “没钱了?”那人挑衅地笑了一声。


    抬头一看,是上次一起在待定室交钱的朋克男!


    “就知道你们这样儿的拿不出钱,唱得好怎么了?现在哪个行业不看实力背景?你以为嗓子好就有人愿意把你捧上天了?天真。”朋克男用他那只戴着夸张造型银色戒指的手拍了拍钟闻的肩膀,“趁早放弃吧。”


    说完,他像只斗赢了的公鸡一样转身就走,那头染得火红的头发倒竖在头上,在钟闻眼里就跟鸡冠子似的。


    “你、大、爷、的!”钟闻阴着脸,低声骂道。


    比赛快开始了,钟闻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在这时江庭发来两条打气的微信。


    钟闻想了想,要不和江庭讨论一下这件事?


    可是……他一个做医生的,也没这么多积蓄吧?就算有,人家凭什么借我呢?


    犹豫不决的他将通讯录翻来翻去地看,却在某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认知范围内的名字——华铤。


    点开一看,联系人下面有一行备注,写着:关于那晚,有事请打电话。


    操?!


    钟闻咬紧后槽牙,眼珠子盯着“华铤”两个字恨不得将名字背后的人拉出来千刀万剐。


    这人做了那样的龌龊事竟然还敢留电话?他妈.的还敢留电话?行,你既然留了电话就别怪我不客气,爷不打爆你的狗头就不叫钟闻!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电话,满脑子都是把这人当沙包一样拳打脚踢的场景。


    名字叫得一本正紧,人却他妈禽兽不如!


    “嘟……嘟……喂?你是钟闻?”


    华铤接通了电话,可钟闻却突然语塞,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跟袋鼠一样,方才在心里怒骂鼓舞的士气怂得一下就没了踪影。


    “我是。”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有什么事吗?”华铤问。


    操?这人还要不要脸?“有什么事”?还“吗”?


    想到被侮辱的那一晚,钟闻一下就上了头:“见个面,就今天!”


    电话那边有纸张翻页的声音,随后华铤回道:“好,晚上8点,我去接你,给我个地址。”


    晚上8点,不就是比赛录制结束的时候吗?也行,有江庭在,万一那人又起了歹心,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对付不来。


    “行,地址发你!”钟闻挂了电话。


    “人呢?快点,按号码牌排队,准备上场!!”助导像赶猪一样地赶着他们。


    钟闻哂笑一声,可不就是猪吗?还是任人宰割的那种。


    他咬咬牙,和众人一起排着队往前走去。


    排队的时候,大家三三俩俩地交头接耳起来,都在为这三百万的事情发愁。


    排在钟闻后面的人戳了戳他的脊梁,小声问:“哥们儿,你交吗?”


    面对现实,钟闻叹了口气:“这是三百万,又不是三百块。”


    “话是这么说……可能进初赛的谁家没点底子?”那人笑着说。


    是啊,进入初赛可是交了三十万呢。


    突然,钟闻打了个机灵,心脏又开始“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比赛很顺利,钟闻边弹边唱,吉他与他仿佛人琴合一,他那天生富有孤独感的温柔嗓音让人不经意就代入歌曲的情境中逐渐沉沦……


    迟淮难得在初赛的现场看这么久,他一旁的傅黎也紧紧盯着钟闻,不时用胳膊肘戳迟淮两下:“他要是能进入复赛,好好培养一下稳进前三。”


    迟淮瞟他一眼:“他能进复赛?”


    傅黎有些懵:“他不会没钱吧?”


    他回头看看舞台上的钟闻,又看看迟淮:“不是吧,他条件这么好,不入复赛多可惜啊?就这苗子,要是交给我,我绝对……”


    “闭嘴!”迟淮嫌他啰嗦,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正投入歌唱的人,“他能进复赛。”


    8点,比赛录制结束,主办方要求所有选手在今晚零点前做好决定是否继续。


    等清场散了的时候,钟闻连妆都来不及卸就赶紧跑了出去。


    “江庭!”钟闻跑得有点急,脸颊白里透红的,“让你久等了。”


    “没事,你今晚表现很棒,一定能进复赛。”江庭笑着说。


    钟闻笑笑,只说:“江庭,能陪我见个人吗?”


    江庭问:“什么人?”


    钟闻搓了搓手,有些急促地说:“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行吗?”


    “行。”


    江庭答应下来的时候钟闻才觉得有些安心。


    不一会儿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他们面前,车里的华铤打着双闪,摇下车窗对钟闻说:“上车。”


    尽管灯光较暗,钟闻还是把他认了出来:“你是海选那天……”


    华铤点点头,笑着说:“是我,上车吧。”


    钟闻抿抿唇,有些不悦地打开车门和江庭一起坐了进去。


    “你是华铤?”钟闻问。


    华铤轻扫后视镜一眼:“我是。”


    钟闻确定,这个叫华铤的人并不是那天晚上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人,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那种垃圾禽兽处在一块儿的铁定不是好人!


    亏我那天还那么诚恳给他道歉,垃圾。


    他扭过头,脸色阴暗。


    江庭看他那样,心里也大概猜出个七八分,再看华铤带着金丝边眼镜,和护士描述的送钟闻去医院的人一模一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拍了拍钟闻的膝盖,给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华铤将车开到星启的办公大楼前,下车后他带着钟闻走进大楼,却把江庭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您到会客室等待。”华铤说着,叫来了接待。


    江庭皱皱眉头:“我和他一起去。”


    “抱歉。”华铤拦着没动。


    钟闻见他俩僵持着,只好拉住江庭:“没事,我自己去。”


    “可是……”江庭欲言又止,虽然他已经知道了钟闻的全部事情,可钟闻却不知道他知道。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华铤点点头,领着钟闻上了电梯。


    电梯停在第九层,钟闻有些忐忑,他紧紧捏着手指,跟着华铤的脚步停在某间办公室门前。


    “迟总,人到了。”华铤敲门说。


    “让他进来。”


    听着门里男人的声音,钟闻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就是他,就是他给了自己那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华铤打开门,钟闻站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宽大亮敞,紧贴着墙壁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颜色的文件夹。顺着书架往里看去,只见一条沙发静静地横在中央,一张黑色光面的茶几上放着几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咖啡杯,而茶几前方不远处的一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伏着一个栗色短发,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那耻辱的一夜又重映在钟闻的脑海里。


    男人炽热的眼神、粗鲁的动作,一双强劲的手强制翻弄着他……


    瞳孔微缩,钟闻的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男人抬起头,将伏案工作用的文件合起来往左手边一推。


    钟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重。


    看到钟闻见了鬼似的反应迟淮有些不爽。


    “找我什么事?”迟淮明知故问。


    对上那双眼睛,钟闻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问:“你还记得你做过什么吧?”


    “记得。”迟淮爽快承认。


    可偏偏这么爽快,在钟闻的解读里成了对他的一种挑衅。


    “给我三百万,不然我就把这丑事告诉你老婆!”钟闻装作很凶的样子,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还能站着,靠的完全是意志力。


    老婆?我哪儿来的老婆?


    迟淮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还是头一次见这种连调查都没做好的“勒索”。


    钟闻捏了把汗:“你笑什么?以为我不敢吗?”


    迟淮没说话,只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平展在光洁的办公桌上:“你要的三百万,一分不少。”


    钟闻愣住了。


    卧.槽?这么容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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