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媳妇,你这话说的好笑,你又怎知,你的意愿就是好的?
烨哥儿他就愿意跟你去过苦日子,跟着你朝不保夕的去流浪呢?
你又焉知,你眼下替他做出的抉择就是正确的?
你又焉知,烨哥儿想要的是平淡而不是富贵?
你又焉能保证,没了我成国公府的权势帮助,烨哥儿一切都要靠自己拼搏,仕途走的比别人难,吃苦遭罪比别人多,磋磨折辱之下,他将来会不会对你心有怨恨?
你又焉能保证,将来走到那样的地步,看着烨哥儿郁郁不得志你不会后悔?”
靠的!
这个人不愧是大理寺出身,论辩论洗脑的能力,厉害呀我去!
于梵梵承认自己内心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差点就要被他说服了,好在关键时刻,想到自己原身与小包子曾经过的日子,她及时刹车稳住了。
虽然稳住了,可看到眼前的架势,面对二老爷的强势,看着二老爷身后明显区别于先前那些废物家丁护院的精锐力量,于梵梵知道,眼下自己想要带走小包子的机会接近于零。
形势比人强,拿着鸡蛋硬去碰石头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不得已,于梵梵面上妥协。
安抚的拍了拍小包子,偷偷在孩子耳侧轻轻道:“烨儿别怕,等着娘。”
小包子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抖着小身体,眼眶含泪,小爪爪紧紧抱住于梵梵的脖颈,可怜巴巴,小小声的嗫嚅着,“不,娘亲,不要,烨儿乖乖,要娘亲,娘亲不走……”
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自家崽儿一声声细细弱弱的呼唤,仿如一把钢刀直插于梵梵的心脏。
她也不想放手不想走,可没办法啊,眼下的她真的没办法。
紧紧搂着孩子,“烨儿对不起,娘亲保证,娘亲一定不会让烨儿等太久的好不好?”,忍着心痛不舍,急巴巴的凑近挣扎抗拒的孩子耳侧反复呢喃着,安抚着。
可最终,于梵梵还是只能狠着心,压抑痛,把小包子不舍的,带着小心翼翼的,交给了面前二老爷的亲随。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于梵梵是哭了,这是母兽失去了崽子后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这一刻于梵梵甚至认为,所谓的穿越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今生,这幅身体其实就是自己的身体,而眼前的儿子其实就是自己的儿子,要不然,为何自己会如此痛彻心扉?
看着孩子在二老爷常随怀里挣扎,对方也怕伤了孩子,不敢用力,反倒是让小小的孩子顺利滑落到地面。
烨哥儿两步跑到于梵梵跟前,张开小爪子一把抱住于梵梵的大腿,带着不舍与期待的泪意朦胧小脸蛋,高高昂起看向于梵梵时,于梵梵内心如遭雷击,真真恨不得低头抱着孩子就夺路而逃。
可是于梵梵却该死的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不到!
这个该死的世道!这该死的封建王朝!这该死的家族血脉!这该死的操蛋人生!
于梵梵固执的抹泪,狠狠心,拉开环抱着自己大腿的亲儿,心里暗狠狠的发誓。
自己便是偷,她也会想办法把孩子偷到手,去他娘的选择,去他娘的焉能不知,她只知道,孩子跟着自己,总比沉沦在这黑心的府里被磋磨来的强。
“烨儿不哭,烨儿乖乖听伯祖父的话,烨儿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娘亲保证,会常常来看我家烨哥儿的好不好?”
“娘亲……呜呜呜……娘亲不走,烨儿乖……呜呜呜……”,烨儿挣扎的再度抱上于梵梵的大腿。
孩子的哭声声声入耳,于梵梵痛苦的闭目,任由泪水滑落,终是狠狠心,再次小心的拉开抱紧自己大腿的小手手,把孩子交到了常随的手中。
形势逼人强,她带不走儿子,就只能尽可能的给她家小包子铺就一条平安路,给他暂留公府期间提供安全保障。
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听孩子的抽噎声,于梵梵回头,脸上带着恨与狠,利索的指着依旧被婆子搀扶起来,居然还没断气的奶娘尖锐道。
“二老爷既然强留我儿,想必二老爷也一定会保全我儿的安危,让我家烨儿有份安稳饭吃,对是不对?”
谢广珩点头,“那是自然。”
于梵梵满意,“那好,既然如此,那么二老爷,我于梵梵不才,为了孩子的安危,给您提几个意见可否?”
“宴哥媳妇尽管说。”
“第一,我儿不要这个别有用心的奶娘斥候我儿,劳烦二老爷给我家烨哥儿再找个顺心的,能护着他,却不会欺他年幼拿捏他的心善奶娘照顾。”
“可以。”,谢广珩想也不想欣然应允。
“第二,想必二老爷也知道,您家老夫人跟国公夫人对待我烨儿是什么个态度,既然二老爷强留我儿,那二老爷就必须保证我家烨儿的一切供给,不能断了他应有的待遇,更不能让他被那些踩高捧低的下人所欺辱。”
“定然!自今日起,我会让烨哥儿般到前院,在大哥与宴哥儿没有回来之前,由我亲自照管烨哥儿,这样宴哥媳妇你可满意?”
“二老爷,我是我,我是于梵梵,再不是谁的媳妇。”,于梵梵脑壳疼的坚持。
“呵呵。”,谢广珩淡笑不语,不接于梵梵这一茬,只接着又道:“好,余氏,你还有何要求否?”
于梵梵点头,顺势道:“第三,劳烦二老爷找个大夫,先给我烨儿好生看看,不仅要给他刚才被奶娘伤了的患处上药,另外孩子的身体,也请二老爷让大夫里里外外细细验看,该养的养,该补的补。”,孩子的身体,才是眼下自己最最不放心的存在。
“这是自然。”,这一点,谢广珩自然没意见,“我谢家血脉,谢家自然会好生看顾。说了这么多,余氏,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要求,为自己考虑的吗?”
“为自己?不!”,于梵梵笑了,目光不舍的从儿子身上挪开看向谢广珩,“该办的,该讨要的,我于梵梵都已经为自己讨要过了。”
“如此,余氏,你就走吧,一炷香就要到了不是?”
这话谢广珩说的带出几分的讥讽意味,紧接着不等于梵梵开口,谢广珩直接一挥手,招呼着自己带来的家丁护院朗声道。
“来啊,替余姑娘搬上她的嫁妆箱笼,本官亲自送她出府,也叫外头的人好好看看,我们成国公府到底是如何‘谋财害命’的!”,这意有所指的话,说的格外的有歧义。
也难怪谢广珩最后会来这么一出,实在是,即便心里对这个侄儿媳妇再有同情,即便知道她再有委屈,再如何受到了伤害,可她做出来的事情有辱自家门庭宗族,伤及了他们谢家的颜面根本,让他们成国公府的颜面扫地,成了平民小卒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更甚至很有可能,明日陛下的案头上,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本弹劾他们谢家的折子,光想到这一点,谢广珩也有心要给这无知妇人一点教训。
便是不能杀她泄愤,不能洗刷谢家污名,他也得让这区区妇道人家瞧瞧,让世人瞧一瞧,欺辱他们谢家,呵呵……
于梵梵看着自己的嫁妆被家丁陆续从大门给抬了出去,又见到这位二老爷如此突然变了态度,她的心里就有谱了,脑子里开始飞速思索起来。
等她跟在谢广珩身后,尾随在嫁妆队伍后头,出了成国公府大门,亲眼看着这位谢二老爷,居然也能低下高贵威严的头颅,学着自己在外头跟吃瓜群众们卖惨演戏一般,一副他们谢家委屈却大度,被她一个妇道人家欺辱上门,还本着功德善心,对她宽仁以待的模样,踩着她于梵梵给他们成国公府正名,于梵梵只觉自己ri了狗了!心里有句麻麻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能任由某人把偏向自己的大好局面破坏,还有还有,什么叫如果他们谢家真的心狠手辣,又怎会留的她的性命在,还让她如此大胆的打闹上门,并且还如此配合大度的,真就一分不少的把东西都偿还给她?
于梵梵听的那个气啊,特别是当她看到,吃瓜群众里居然有好多人都当起了墙头草,真就信了这位二老爷的邪后,于梵梵心里发急。
可见,这位二老爷才是人才,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存在!
外表看似和善正直,可欺辱了他们谢家,人家就是不动刀子,给出的报复也锋利的紧。
她于梵梵一介孤女,带着被某人故意点出的这许多,让人眼红心热的嫁妆……
于梵梵叹息,好在她心里有准备。
感受着贴身藏在怀里的银票还有地契、房契、户贴文书,于梵梵心里稍安。
面上做着敢怒不敢言又愤怒的模样,在二老爷一大波服软的演说带着下人离场后,于梵梵你方唱罢我来登场。
朝着在场的群众们福了福身,戏精梵叮咚上线。
“多亏大家相帮才让小妇人能讨回公道,今日小妇人无以为报,只是这被成国公玷污了的嫁妆,小妇人拿着扎心。
如此,小妇人除却留下几身换洗的衣物,并家严家慈留给小妇人的念想外,其他的东西,若是各位不嫌弃,都请来拿上一两件回去吧。
别的不说,各位拿去典当了换点银两,虽说不多,可沽点肉回去给媳妇孩子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全当是小妇人得给为今日的直言相帮的谢礼,答谢诸位的仁义,还请在场的诸位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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