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动静一响起,在厅内等候的于梵梵就站了起身,面上还有点尴尬。


    为啥?


    时至今时今日,于梵梵才猛地发觉,自己好像,也许,可能,这听力还不一般?


    明明隔着两间屋子,对方还关着门小小声的说话,自己居然能听的一清二楚?


    乖乖,这怕不是老天爸爸给自己的第二金手指吧?


    无意识的听到人家夫妻说什么衣服系带子的话,她能不窘迫尴尬吗?


    见到相协而出的夫妻二人,于梵梵赶紧见礼。


    “余大娘子,这是我家当家的。”


    来到厅堂,马大田媳妇赶紧给于梵梵引荐,于梵梵错身让过,给对方行礼,“见过马家大哥。”


    越过于梵梵让出来的道,马大田点头应过于梵梵,“大娘子不必客气,请坐。”,而后走到上首的太师椅跟前,才落坐在主位上,嘴里便接着道:“不知余大娘子上我马某人的门来,到底所谓何事啊?”


    对方问的直接,于梵梵也不含糊,刚坐下的屁股立刻离开椅子,站起身来朝着上首一坐一站的夫妻二人福了福身。


    如今的她就是个没身份没地位,还是有事相求的孤女,为了儿子平安,她低声下气点没什么不可以,给被人看不起的皂吏牢头见礼也不觉得受到了侮辱,谁叫她就是来求人的呢?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于梵梵姿态放的低,直接开门见山。


    “不怕二位笑话,小妇人于梵梵,曾是成国公府谢家长子谢时宴的妻子,此次……”


    “天老爷,你就是那个一送千金的谢家弃妇?”


    于梵梵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边上站着的马大田媳妇突然惊呼出声,一口打断了于梵梵的话,换来了于梵梵的苦笑点头,以及身边男人的怒瞪。


    “多事的妇人!”


    被丈夫一瞪眼,马大田媳妇心知自己没忍住说错了话,生怕坏了男人的事,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表情讪讪的朝着于梵梵干笑两声,“那个,那个……当家的,你跟余家妹子聊正事,我去沏茶去。”


    嘴里急吼吼的忙说完,马大田媳妇脚步不停的忙闪身离开了厅堂,去往外头的厨房泡茶去了。


    只不过于梵梵不知道的是,人家窝在厨房里,心里还老唏嘘遗憾来着。


    毕竟她后悔呀,当日成国公府大门外发生的有趣事情,她可是听左邻右里的都提过的,不仅提过,有那亲自去围观过的人,还常常在自己耳边炫耀他们那日不仅看了戏,还得了什么什么好处云云。


    每每到此,马大田媳妇就懊恼不已,深恨自己运气不好,那日没赶上热乎的热闹,没占到便宜的她,背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炫耀的邻居与谢家,也感慨了不知道多少次,这谢家弃妇的大手笔以及倒霉程度。


    眼下,居然是叫她见到活人啦?


    乖乖!往日神仙似的人物,今个叫自己也看到活的啦?还那般的没架子,虽说是有求于人,可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他们老马家的样子呢!


    那想必人家此次上自家门来,为的不会是谢家的事情吧?


    要是这样,这余家大娘子也太好了些吧?那样对待那般忘恩负义的府邸,真不愧是出身忠义人家的好姑娘,心善啊。


    想到此,马大田媳妇伸手去掏普通茶沫子的手蓦地顿住,转而拉开橱柜,从里头掏出一个青瓷小罐,大气的打开抓了一把撒进茶壶里冲泡起来。


    这样的人物,还没一丁点看不起他们的态度,合该喝自家连老公公都舍不得喝的好茶,这可是别人上门来求时,特特带的五两银子一斤的好茶叶呢!


    这厢的于梵梵与马大田说着通融请求,根本丝毫不知道马大田媳妇在厨房所思所想所忙,等到马大田媳妇端着茶盘,捧着热茶给于梵梵上上的时候,于梵梵已经跟马大田表明了来意。


    上完茶,看到自家男人身边桌案上的一张银票时,马大田媳妇的眼眸不经闪了闪,惊的她嘴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当家的?”


    “老娘们聒噪。”,面带犹豫的马大田被自家媳妇突然出声给一惊,而后恼火训斥。


    于梵梵暗暗把这夫妻俩的神情看在眼里,她忙再接再厉。


    “马家大哥,还有嫂子,二位就请看在我一个孤女不容易的份上帮帮忙,让小妇人去牢里见一见我的亲儿吧,我家孩儿还那般小,虚岁才三岁,身子骨还不大结实,牢里那么黑,那么冷,我怕我儿害怕,怕他哭,怕他苦,更是怕小儿熬不住,二位行行好吧。”


    于梵梵当即站起身,朝着上头二位再次郑重的福了福身。


    马大田媳妇听到于梵梵这般说,明白了她的请求后,又看了看桌上那面值一百两的银票,说不心动是假的,于是她才犹豫着开口,“当家的。”


    “闭嘴!”,却换来了马大田再次的怒斥。


    马大田训斥完妻子,看向于梵梵,表情严肃。


    “余大娘子,不是我马大田不给你面子,不想帮你这个忙,实在是,谢家的事情太大!牵扯甚广,上头查得严,看得紧,那是连陛下都点了名的要犯,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我一个区区牢头,便是再同情你,也不敢带你进去探监,所以,你的请求我没法应承,这钱……你拿回去吧,恕我马某人无能为力。”


    “马家大哥,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您竟然带班看着地牢,肯定有门路,但凡你要求我都可以配合,我可以乔装打扮,不管是装扮成你手下也好,还是装成送饭的也罢,哪怕是倒夜香的也成啊,只要你点头答应把我混带进去,我于梵梵保证,一定万事都听大哥你安排!


    好心的大哥嫂子,小妇人只求见见我儿,哪怕就一眼,一眼!只要确定我儿安好也成啊。


    而且大哥你放心,如果中途出了事,所有罪责我于梵梵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大哥,且只要大哥带我进去探监,事后小妇人另有重谢。”


    于梵梵保证的诚挚,马大田闻言静默了片刻,可最终仍就摇头。


    “余大娘子,我马某虽在地牢当班,兄弟也给脸面,可这事情依旧不行。这回地牢关押的人犯太多了,可以说整个地牢都关满了人,监守的人里里外外都翻倍了不说,大家都盯着呢。在最终宣判没有下来之前,在没有上头的旨意的时候,谁也不敢开这个头,所以余大娘子,在下真的无能无力,不能带你进去,哪怕一眼也不行。”


    “真不行吗?我加钱。”,救子心切的于梵梵好不容摸到了路子,哪里肯轻言放弃,急切的根本不吝惜钱财。


    都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如此,她也不怕被宰,忙掏出五十两的银票拍上,嘴里急切,“我加银子,马家老哥,嫂子,二位帮帮忙啊。”


    面对于梵梵的苦求,马大田媳妇是心动了的,可惜马大田再想收银子,也不能点这个头,他道:“大娘子这就不是银子的事!”


    于梵梵一顿,又快速的摸出五十两拍上去。


    马大田媳妇看了心里一抖,感慨这都抵得上他们全部家当的一大半了,两眼忙急切的看向自己的丈夫,期待丈夫能点头应承。


    岂知,马大田只看了案上两百两一眼,挣扎的闭了闭眼,仍旧摇头,“不成,钱好挣,可命就一条,这事关身家性命,恕我马某人不能冒险。”


    于梵梵觉得还是银子不到位,还待再掏钱,谨记老父亲教导的马大田却急忙打断了于梵梵的动作。


    “余大娘子你别掏了,即便你掏再多,不能帮的我马大田也无能无力。”


    于梵梵当即变色,心不断的往下沉。


    马大田媳妇见状,心里本就同情欣赏于梵梵的她,急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低声道。


    “当家的,余大娘子也不容易,她一个弃妇,这个节骨眼上还对丈夫孩子不离不弃的,要是可以,你就抬手帮她一帮吧。”


    即便不是为了钱,她也想帮一把这个不容易的女人,因为,她同为女人。


    马大田被自家婆娘拉着说的啊,心里狠狠叹气。


    其实吧,别看马大田外表长的凶,其实他真是个很有底线,且富有同情心的人。


    虽然为了活着背后也收各种钱财,也在犯人入狱后跟着去剥削收刮,可那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为了不当异类不被同僚排斥而不得已为之。


    比起其他人来,他谨守底线,也在能力范围能尽可能的帮人,与人方便,这也就是他得兄弟抬爱拥护成了牢头,有出事人家的家眷也爱上他马家门来求帮助的根本原因。


    “唉!算了!”,马大田狠狠搓了把脸,抬头再看满脸祈求的于梵梵时,他狠狠心道:“余大娘子,这么直白的跟你说了吧,你家儿子在地牢中得那位谢家二老爷的关照,其实还算好的,你别太过担心,最起码的我马大田可以跟你保证,在判决下来之前,你家孩儿的安危无需担忧,我们也不会对一个小儿动刑,至多是日子苦了点。”


    听到此,于梵梵激动的不由迈步,想要上前再说什么,却立刻被马大田抬手打断,只听他继续道。


    “至于你所求的让你进去地牢去母子见上一面的问题,这事没有上头的手令,我马某人是决不能干,但是我可以在当班的时候帮你多照看那孩子一些,让他少受点罪,吃的饱一点。当然,你也可以准备点东西,我帮你捎带进去,至于其他……余大娘子,我马某人无能无力。”


    对方说的真诚恳切,于梵梵感受到了。


    知道见儿子面是绝对不能够了,对于这对夫妻表露的善意,于梵梵很感激,“谢谢,谢谢二位,谢谢。”


    马大田挥手浑不在意,“别谢了,这钱你拿回去,买点东西置办好,申时末之前送到我家来,到时候我给你捎带进去,但是切记,东西不可多,不可贵重,不然事情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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