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一连在山上待了三天,期间他也有观察过,这里的人由于技术落后,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由于贫穷,夜里连点烛火的人都没几家,一旦黑幕笼罩,整个山野就静的厉害,若非京墨经历过末世,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得心生恐惧。


    京墨在山上的第三天,就差点撞见进山的年轻人,这三人结伴而来,看相貌也不到二十岁,许是因为经常劳作的原因,这几人皮肤呈健康的麦色,身材也十分瘦条,背着草篓,说说笑笑的。


    京墨藏在树后,不巧听到几句话。


    这让京墨惊奇,这几人说话的口音竟类似于南方的古粤语,因着京墨就是南方人,所以多少听懂了些。


    京墨不由幸运,他不敢贸然下山的原因也在这,先不说他装扮奇怪,如果连话也不会说,铁定会被村民当做异类抓起来。


    既然能听懂这里的话,京墨当晚便下了山。


    他趁夜摸进一户人家,偷了人家晾在院子里的两套衣服,留下一条金项链作为交换,在犬吠声将主人吵醒前离开了村子。


    等衣服穿上身,才觉得短了许多。


    这是一身竖褐,农村的人穿着方便劳作,当时京墨只大概比了下,倒没太过考虑这个问题。


    如今手腕和脚腕都短了一截,但好在其它地方合适。


    此时此景,也不容京墨挑剔。


    又过了两日,京墨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只是刚走出去不久,就被一只兔子给撞了。


    这只傻兔子撞在他脚上,冲击力很大,当场就撞晕。


    京墨登时就乐了。


    守株待兔的故事没少听,却是头一回碰上搞碰瓷的兔子。


    京墨刚把兔子提着耳朵提溜起来,前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年约二十岁,面容白净,身体高挑,穿着灰白色竖褐的青年手持弯弓走了出来。


    这一照眼,京墨当时就被那双眼睛震了下。


    很漂亮的一双杏眼,圆而亮,尤其是眼尾下的一颗红痣,更是点睛。


    南星骤然看见陌生人,当下警惕:“你是谁?”


    京墨看见他暗暗搭弓的动作,笑了:“你又是谁?”


    南星不语,他快速打量了下这人,尽管穿着相同,可这人却留着一头短发,大庆人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人皆蓄着长发,这人也不知是从哪来的,竟如此乖张,南星心中提防,面上却不显:“你不是南河村的人,我没见过你。”


    京墨像是没看见他的紧张,解释道:“我确实不是,我是流落到这的,我叫京墨,你呢?”


    这话不知真假,男人身上确实背着包袱。


    南星没回答,而是道:“你手上的兔子,是我打到的。”


    在青年提着弓出来的时候京墨就猜到了,而且兔子腿上还流着血,若不是受了伤,怎么可能撞一下他的脚就晕了,但京墨却没轻易将兔子交还给他:“有谁能证明?兔子可是在我手上。”


    “你无耻。”南星气得牙痒痒。


    “把兔子给你也不是不行,我想下山,你能否带路?”


    南星又看了眼这人,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不说话的时候更是一脸凶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但不管怎样,都不是小胳膊小腿的他能抗衡的,而且他今日只一人上了山。


    这人说要下山,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万一引狼入室,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就能将他钉死。


    但是兔子,南星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京墨手上七八斤重的兔子,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京墨:“...”这就走了?


    “哎,小孩,你走什么?”


    南星不回答,只管大步离开。


    京墨跨步追上去,说道:“别走了,我刚逗你的,我不要你的兔子,还给你。”


    南星停了下来,怀疑地转过身:“真的?”


    京墨扯断一旁绕在树上的藤条,利索的将兔子四肢绑住,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将兔子抛给南星,再次问:“我叫京墨,你叫什么?”


    南星稳稳接过兔子,揣在怀里,又听到这句话,只抬眼看了眼京墨,而后拔腿就跑。


    “...”这架势倒真不像是京墨抢了他口粮,而是抢了他。


    京墨被逗笑了,没追,只远远跟着他的脚步下山。


    南星一口气跑到山口,一手抱着弓箭和兔子,一手撑着大石头呼呼喘气。


    歇口气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见那人确实没追上来才放心。


    他歇了好一会,等气喘匀,才检查兔子。


    他的箭法是跟猎户伯伯学的,学了几年才学到一点精髓,这次出箭就很好,只伤了兔子的腿,等回家了让伯伯把兔皮剥下,到时候给阿公做双鞋子。


    他把兔子放进背篓,用野菜盖着,背起背篓的时候想起那个奇怪的男人,又回头望了眼来路,抿了抿唇,也不知想到什么,这才下山。


    ......


    在山下往山上看又是不一样的风景,山里阴凉,但出了山口,夏风便裹着热气吹了京墨满脸。


    此时已经不见那少年的身影,京墨前两日才摸黑去过一次村里,路还记得,就自己稳稳当当地朝村里去了。


    越靠近村落,村民便更多。


    见到一头短发,但器宇轩昂的京墨,不少人停下手里的活杵在田里观望。


    京墨沿着大路一直走,渐渐进了村子的范围。


    许是闻到陌生的味道,五六条狗聚在一块冲京墨狂吠。


    声音大了,便将留在家里的老人吵了出来,一个白了半头发丝的男人眯着浑浊的眼睛,站在院门前盯着京墨看。


    京墨拱手抱拳,在狗吠声中弯腰行礼:“老人家,我叫京墨,有事想求见村长,不知能否为我指路?”


    老人家听到他找村长,虽然没说话,但是将狗都赶走了。


    忠犬虽然遭到主人斥责,但还是对着京墨龇牙,这倒不是京墨凶,毕竟混战末世十多载,身上的杀气哪怕是经历过穿越时空,也未能消弭掉一丝半点。


    老人家问:“你找村长做什么?”


    京墨道:“我想租房子。”


    老人家沉默地盯了好一会京墨,京墨不惧他的目光,凌然对视,老人家这才开口:“跟我来吧。”


    又沿着小路一直往里走。


    京墨四处打量了下,虽然是古代,房屋也大都是泥墙土瓦,但环境尚可,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脏乱差,这时正是夏季,空气中也没异味。


    更有甚者,院子里还种了枣树和柿子树。


    两人走了一段路,房屋渐渐密集,遇到的人也多了,男女老少聚在一块说话。


    更有老妇人问:“这是谁啊?大爷你领着他去哪?”


    老人家道:“外乡人,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想在村里租房子。”


    “...”不知什么毛病的京墨。


    “哦。”老妇人又转口说了句:“瞧着不像个好人。”


    别说京墨,连老人家都觉得无语了。


    京墨咳了声,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老人家怕言行无状得罪了京墨,没再跟老妇人多说,领着京墨快步走了。


    走了约半刻钟,绕了两段路后,终于到了一栋大房子前。


    老人上前敲门:“阿鹏,你在家吗?”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等会。”


    木门打开,露出一张朴素的脸来:“大伯,你怎么来了?”


    “我找阿鹏,他在不在?”


    “在的,您快进来。”


    老人家迈过门槛进去。


    京墨紧随其后。


    中年妇人注意到京墨,视线划过他身上的衣服,连连看了京墨好几眼,以为是自己看岔了,眼神带着怀疑:“大伯,这位是?”


    老人家解释道:“他叫京墨,是个外乡人,他说想在村里租房子,你让阿鹏出来,带他去看看。”


    “好,大伯您先坐会。”


    妇人又进了其中一间屋子,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她身后跟了位汉子,大约四十多的年纪,抽着旱烟。


    “大伯。”


    老人家见他出来,就站了起来:“你带他去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京墨朝他拱手致谢:“多谢老人家。”


    老人家摆摆手,背着双手走了。


    送走老人家,村长才看向京墨,眼神像他夫人那样,带着探究和怀疑。


    京墨只以为他是戒备一个外乡人,却完全没想过,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半夜摸来的,只自以为是留了金项链跟人家换来的而已。


    村长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语气不明地道:“前天夜里,我家丢了两套衣服,一开始我也不明白那贼子为什么不偷其它,只拿两套旧衣服,直到今天看见你...”


    活了将近三十载,京墨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公开处刑。


    少有的,他连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咳,村长,我...”


    村长放下旱烟,摆摆手:“你那条链子别说买两套旧衣服,就是去买新的也绰绰有余,而且你肯留下链子作为谢礼,便知你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怎么流落到南河村了?”


    “多谢村长,我自幼没了父母,跟着别人行商,只是这回运气不好,遭了山贼,现银都被抢走了,这链子还是我偷偷藏得,没被他们发现,这不,人也遭了殃,被他们伤了脑袋,我无法,只能剃了头发敷药,这一路走走停停,逃到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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