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这崩坏的乙女游戏 > 12、第 12 章
    诺亚平时脑子很好,可一旦涉及机械相关的东西,他就会变得过分狂热以至于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来。


    上一次诺亚提议让阿黛尔从事机械学的时候,阿黛尔没有给他正面的答复。尽管成为一名机械师的未来很美好,但有所得必有所舍,她面前的是一条布满了荆棘的道路,这条路从来没有人走过,如果她要做走上去的第一个人,那就得做好准备。开路是很辛苦的,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条路上伤痕累累。阿黛尔和这世上大部分的人一样,骨子里贪于安逸,既然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以贵妇的身份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辈子,她又何必要费心费力的去追逐什么梦想?


    更重要的是,阿黛尔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天分。诺亚虽然经常夸她,但她想这不过是在哄她开心罢了。在安提格斯狱中,诺亚信誓旦旦的说阿黛尔可以进神匠院,而阿黛尔那时想的是,如果她能进神匠院,除非国王陛下瞎了。


    那么……现在陛下瞎了吗?


    阿黛尔近乎惊惶的抬头看向坐在红丝绒沙发上的鲁道夫三世,她下意识的以为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会发怒,因为诺亚荒唐的请求。沉迷于研究的诺亚总将这个世界看得太过简单,二十七岁了仍然有种孩童一般的天真。阿黛尔好不容易才将他从牢狱中救出来,可不想他因为一份异想天开的信又进去。


    “告诉我,姑娘,你想要进神匠院吗?”鲁道夫三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那张臃肿肥胖的人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他那头长而蓬松的卷发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就全都白了,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老人,一个慈祥端庄的老人。


    “我怎么敢。”阿黛尔低呼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


    国王倒是爽朗的笑出了声,“不用这么紧张,我亲爱的孩子,就当这只是一场轻松的聊天。雷尔夫在写给我的信上说你是个很出色的学者,这可真叫我吃了一惊。你这双娇嫩的小手看起来可拿不动扳手和钳子。”


    阿黛尔可不觉得这句俏皮话有什么好笑的,就算在当前的环境下,女性被定义为柔弱、需要呵护的存在,但也不至于连钳子都拿不动,阿黛尔摸过最重的钳子,也重不过她家里的青花瓷茶壶——那是默里先生从东方买来的珍品,每一次有客人上门,他就会它取出来招待客人。


    “不,陛下,我拿得动的。相信很多的女士也不会惧怕那一点点的重量。只不过机油会弄脏我们的衣裳、齿轮会卷住我们的裙摆、失误的操作可能会使我们受伤。所以女士们一般不会去碰那些锤子、扳手和铆钉。”


    阿黛尔常年戴着手套,手套下藏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和细碎的伤疤。嬷嬷曾经不止一次为此哭过,说阿黛尔有这样一双手,肯定找不到好的丈夫。


    “这么说,你的确善于摆弄机械?我还以为你会机械的传闻只是报社的假消息呢。”


    “唔,我会。”阿黛尔回答的有些迟疑,“诺亚曾经是我的老师。”


    “那我完全可以相信你了,诺亚是天才,天才的学生也一定不是庸人。”鲁道夫三世满意的击掌,“那么,如果你能够通过半年后神匠院的选拔考试,那你就可以去到那里工作了。”


    阿黛尔惊讶的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您……”


    国王不是在开玩笑,他脸上每一根皱纹都写着严肃,“原谅我不能直接将你送到神匠院去,但雷尔夫对你寄予厚望,你应该不会辜负他的期待,对吧。到时候我会为你签署一道特殊的通行证,让你正式参加选拔。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家为半年后的选拔做准备了。”


    “陛下,我可以冒昧的询问您这样做的原因吗?”阿黛尔有些茫然,“陛下,我——我是个女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位女性。”国王满不在乎的摆手,“女人背负着许多条条框框的束缚——是的,这点我很清楚,我也曾有过姐妹,还有两个女儿。这个世界是怎样对待女人的,我明白。但是默里小姐,你也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规则对强者无效。”


    “规则,对强者无效?”


    “是的。强者制定规则,用于管控弱者。一旦你也爬到了足够高的位置。你就可与无视规则,甚至制定新的规则。”老人用冷酷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这一刻也不知他是在看向阿黛尔,还是在看向窗外更远的天空。


    **


    阿黛尔在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她不久前才从最凶恶的歹徒手中脱险,顺利的营救了自己的义兄,女仆们都等着她分享她惊心动魄的冒险,可阿黛尔在马车上却显得情绪冷淡,好像根本不耐烦和她们说话似的。


    “抱歉,我很累,请让我休息一下可以吗?”阿黛尔对这些叽叽喳喳的姑娘们说道。


    其实她倒也不是很累,她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思考环境。她承认她这些年过得随波逐流,幼年的时候父亲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成年之后身旁的女伴们做什么,她也做什么。她很少自己做出什么选择,现在脚下的路忽然分成了两条,两条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诱惑,她一下子就傻了眼。


    也许她该询问父亲的意见?可是艾伦.默里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老好人。在第二任妻子,也就是阿黛尔的母亲夏洛特.默里死去之后,艾伦没有再婚,他独自抚养一双女儿,但男性惯有的思维方式让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两个女儿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只能笨拙的对孩子们百依百顺。如果阿黛尔向他询问未来的道路,他说不定会比阿黛尔更要纠结不定。


    回到家中的阿黛尔惊讶的发现家里竟然多了一位她未曾预料的客人。


    “休?”


    身穿洁白圣袍的休站在阿黛尔家的客厅中央,艾伦并不在家,大概是驱车亲自去接诺亚去了。默里家的女仆们从未见过高贵的圣子大人,一个个慌了手脚,唯有见多识广的管家大人勉强支撑起默里家的脸面,用那只上好的远东青花瓷茶壶为圣子大人泡茶。


    但他们其实不必如此战战兢兢。阿黛尔心想。休是圣子这没错,可他才只有十六岁呢,是个很好哄的小孩子,给他一块糖就能高兴很久。


    她不知道的是,休其实只在她面前才是单纯好哄的小孩子。全国上下敢给圣子投喂糖果的,也就只有她阿黛尔.默里一人。


    “休,你怎么来了?”阿黛尔取下肩头的披肩递给女仆,同时快步朝着休走了过去。


    休朝着阿黛尔走来,“我很担心你,所以过来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阿黛尔牵着休伸过来的手,带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已经把我从恶魔之子手里救出来了,我安全了。圣庭的教职人员还对我进行了一轮检查,确认我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或者被诅咒。”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感觉到很不安。”休看着她的眼睛,“我很害怕失去你,阿黛尔。”


    圣子从小在教宗身边长大,很少会接触修道院之外的世界。所以他说话总是如此直白,心里想什么,嘴上就会说出来。也不会讲究什么社交分寸。


    阿黛尔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但有时候她也会被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弄得一阵脸红。


    “你在说什么啊。”她轻轻责怪了一声,转头去端盛着松饼的盘子,以此掩盖自己脸红的事实。


    “阿黛尔,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有。”阿黛尔点头,但又云淡风轻的摇头,“可我的烦恼只是庸人自扰的小麻烦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愿对圣子倾诉并非是她有意疏远他,而是她打心眼里认为圣子不该过多理会凡俗的琐事。休看起来干净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初落下的新雪,她怎么忍心用家长里短、个人得失来玷污他的耳朵。


    “没关系的,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他道,接着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吗?”


    客厅里的仆人悄悄的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休和阿黛尔两个人。


    “那个声音”是阿黛尔和休之间的秘密,也是他们相识的契机。


    *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阿黛尔就能够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那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也听不出是男是女,那个声音偶尔间隔几个月响起,偶尔则间隔好几年。每一次出现都会吓阿黛尔一跳。


    她听不懂那个声音在说什么,那平板到毫无起伏的声音虽然也操着略带伦巴纳强调的弗兰索语,但祂的语言中常出现一些阿黛尔听不懂的词,譬如说什么——


    “好感增加。”


    “新的攻略人物出现。”


    这奇怪的声音、这奇怪的话语曾让阿黛尔一度陷入恐慌之中。她以为自己是被什么恶魔附身了,或者说与她对话的就是恶魔。少年时的她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自己可能与恶魔有牵扯的猜测使她有段时间陷入了惶恐不安,甚至想过要去自尽。


    假如我身体里真的藏着魔鬼,那就让我用死亡来挫败祂的阴谋吧——那时的阿黛尔大抵是在剧院里看多了宏大悲壮的戏剧,难免冒出了效仿戏剧里悲情英雄的念头。且越想越觉得为他人而牺牲这种事情实在感人,常为之落泪。


    而她身边的人,不管是诺亚还是安娜公主都没有觉察到阿黛尔的异样,他们只当阿黛尔在剧院幕布落下时的眼泪是她感情过于丰富的证明。


    不过自杀的念头想一想也就算了,阿黛尔根本就没这样的胆子。别说拿刀子对着自己了,她就连跑到教堂去向神父坦白都做不到。


    阿黛尔在大约五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幻听,那时她以为是身边的父亲在和自己开玩笑。因为那时洒满了阳光的书房中只有自己和父亲。


    “爸爸,是你在和我说话吗?”阿黛尔抱着玩偶蹦到了父亲的书桌边。


    “好孩子,爸爸没有空陪你,你去找凯瑟琳吧。”忙于处理政务的默里先生头也不抬的回答。


    “可是,爸爸,刚才不是你在说话吗?”


    “不,我没有说话。”默里先生这才停下了笔,“阿黛尔,你一定是太寂寞所以错听了风声。去找凯瑟琳吧,快去。”


    阿黛尔委屈的站在原地——那天明明没有风。


    而她听见的那个声音说的是:


    系统配置完成。


    游戏开始。


    第二次听见那个声音是什么时候阿黛尔已经忘了,不过她记得在初见诺亚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攻略人物出现。


    阿黛尔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她当时沉浸在自己将有新朋友的喜悦中,根本没将那声音当回事,只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是风声。


    后来在她的成长中,那道声音仍然时有响起。阿黛尔忍无可忍的将此事告知了父亲,默里先生为她请来了伦巴纳最好的医生,而医生含含糊糊的说她之所以会出现幻听,纯粹是因为她太累。然后给她开了一堆助眠的药就走了。


    阿黛尔在吃完了那些药之后即便再出现幻听也不再和父亲说幻听的事。


    既不打算去死,也不想再吃药的阿黛尔只剩下一条排解内心抑郁的方法——倾诉。


    她并不愿意找活人倾诉,而是来到了母亲的墓地边,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讲给那冰冷的石碑听。母亲不会将她的秘密说出去,如果母亲的灵魂还在,也也一定会保护自己。


    阿黛尔就是在祭拜母亲的时候遇到了休。


    某天在她倒完苦水之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前方的荆棘丛被拨开,钻出了一个身着白袍的小男孩。


    那是阿黛尔第一次见到休,他比阿黛尔还小四岁,那年纯粹就是个孩子。但她竟然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了圣洁与高贵糅杂的气质。他从荆棘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其实略显狼狈,锋利的尖刺扯坏了他的衣袖,在他脸上留下了猩红的血痕,但他好像完全不在乎,眼神平淡、清澈,就像是林间的鹿。


    阿黛尔当时怔愣的瞪着他,这样一个美丽非凡的男孩,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使,可在膜拜天使之前,她首先想到的是——他一定听见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了。


    “你、你是什么人?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阿黛尔慌张的后退了几步,就好像他是什么猛兽。


    男孩冷漠的扫了她一眼,直接就猜到了阿黛尔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你说的那些,我的确都听到了。”但紧接着他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放轻松些吧,那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非但没有让阿黛尔觉得无礼,反而使她舒了口气。


    “我可能是被魔鬼附体了。”这句话以一种她从来没有预料过的方式说出了口,说给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她语气随意的就好像说自己得了一场小感冒似的。


    而那个孩子也完全没将“魔鬼”当回事,“哦,这样啊。那我或许可以帮你。”


    在这天之后,阿黛尔和休正式认识了。他们……成为了朋友,或者说是类似于朋友的关系。休取代了墓碑,成为了阿黛尔的倾诉对象。而身为圣庭的人员,他居然没有将疑似被魔鬼附身的阿黛尔送去火刑架,而是尽职尽责的为阿黛尔保守住了秘密。


    这个秘密一直守到了今天。


    *


    “唔,的确还有听到那个奇怪的声音。”阿黛尔抿了一口茶,同时不忘把糖罐推到休的身边,这孩子喜欢甜食,就算红茶里面也要放糖,“但我按照你说的,不去理会它。”


    “除了幻听之外,你没有遇上别的麻烦吧。”


    “没有。”


    “那就好。”休的嘴角浅浅的扬起,他很少会笑,笑起来时格外好看。


    阿黛尔因他这一笑短暂失神,接着便听见他说:“阿黛尔,我想邀请你加入圣庭。”


    “我?”阿黛尔吃了一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披上纯黑的袍子,成为一名清心寡欲的修道者。


    “因为我想你到我的身边来。”休又是用这样一种直白而又暧昧的方式与她说道:“你到了我的身边,我就有更多的办法能够帮助你,我会解开你的烦恼,你在我的身边将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之前阿黛尔被谢利掳走的事似乎给这位骄傲的圣子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所以他才会如此迫切的请求阿黛尔加入圣庭。


    “可是——”阿黛尔有些紧张的错开了视线,少年眼中炽烈的神色让她很不习惯。


    “阿黛尔,我看得出来,你对你现在的生活并不满意。”


    “休,你在胡说什么呢?”阿黛尔下意识的反驳。她过得已经很幸福了,有财富、有亲人、有朋友……


    然而她内心深处某个角落却隐隐认可休的话。


    是的,她并不满足于现有的生活。尽管她什么都有了,但在她又觉得,似乎还缺些什么。


    **


    休向她道别之后,她独自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像要下雨了,窗外的天空阴沉沉,阿黛尔屏住呼吸等待雷电划破重重堆积的浓云,但过了许久也没有雷声。


    于是她莫名的烦闷,仰面往床上一倒,扯开了自己的胸衣。


    就在这时她看见她看见了枕头底下的一样东西,漆黑、黯淡,就好像是纸张烧尽之后剩下的灰。阿黛尔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团“灰烬”,它在她手上化作了蝴蝶的形状。


    她不由自主的发抖,因为她认出了这是谢利的东西。


    谢利曾经和她一起蜷缩在壁炉边,他们一起挨过了一段初春降温的日子,整个伦巴纳都冷得像是冰窟窿,他们靠着壁炉的那一点点温暖抵御夜晚的寒冷。


    阿黛尔那时大着胆子向谢利抱怨,说他既然自诩为法力高强的黑魔法师,那为什么不能变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丰盛的晚餐呢?


    谢利打了个响指,壁炉里没有亮起大火,但炉子里的炭灰居然自行飞舞了起来,它们拼成了蝴蝶的样子,在空中翩翩起舞。


    阿黛尔惊奇的倒吸了口气,一方面是惊讶于法术的神奇,另一方面是感叹于蝴蝶的美丽。她当然见过许多真正的蝴蝶,但那些色彩斑斓的虫类竟然输给了一团漆黑的灰烬。黑蝴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凄冷诡异的美,阿黛尔不由伸手想要触碰。


    但她马上又将手缩了回去,因为谢利居然用一种打发小猫小狗的口吻说可以把这只蝴蝶送给她。


    她当时不屑的说,黑魔法师的东西她可不敢要。谢利笑着挥手,蝴蝶便从空中落下,重新变回了炭灰。


    但今天,这只蝴蝶居然又重新出现了,还是在她的房间里。


    谢利.巴洛来过这里!


    她一下子从床上爬起,警惕的凝视着四周。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并不十分害怕。她本该马上打发侍女把休叫回来,圣子是恶魔的唯一克星。然而她没有这样做。她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窗外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而她的心里已是掀起了暴风雨。她不由自主的战栗,缓缓伸手握住了那只灰蝴蝶。


    如果谢利要来抓走他,那就让他过来好了。阿黛尔心想。


    被恶魔抓走,不也挺有趣的吗?这一念头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叛逆的快乐。


    她不愿意嫁人,即便是嫁王子也不愿意;去神匠院为帝国制造战争机器也不是她的心愿;去修道院太无趣了,不如跟谢利来一场冒险好了。她以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想道。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究竟该怎样做选择,她还需要仔细的思考。


    恍惚中,她好像又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即将进入分线】


    【……】


    【……】


    【……】


    【……出现未知错误】


    【分线失败】


    【警告】


    【警告】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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