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汐伸出手在霍云跟前晃了晃:“看得清楚吗?”
这是把他当醉鬼了,霍云没搭理她,低头解她腰带。
腰带抽掉了,又脱她外衫。
如果说刚才是发酒疯,现在则像是要借酒行凶了……
宋春汐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莫名回想起之前那日他手上青筋暴起,眸中欲念横生的样子。
难道说,他的隐疾有好转了?
可在浴桶里也太不讲究了吧?坐哪儿,躺哪儿呢?多不舒服,宋春汐按住霍云的手:“你要不还是先醒醒酒吧,不急在这一时。”
不急在这一时?
他起先没明白,可对上宋春汐泛红的脸颊,忽地领会过来:她以为洗浴是假,他要她为真。
可怎么还嫌他急了?她一直有勾引的心思,难道不该顺势扑他怀里。
说实话,他昨日是喝了不少,体内还存有酒意,如果宋春汐这时抱住纠缠,可能真会如了她的愿,但她竟没有,霍云心头一动,莫非她还挑地方不成?
嫌浴桶太硬,硌人吗?难怪说不急。
他差点笑了。
上下打量她一眼,细皮嫩肉的,若真在浴桶里,磕磕碰碰,多少是要弄出点伤,不过这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以往每回都在床上,因二人没有感情,他懒得费心思,都是直来直去的,现在想想,实是缺少了一点情趣。
就算不在浴桶,也可以在……
难道是因为他没什么情趣,宋春汐才会想和离?
但宋春汐就有情趣吗?她那时还不是总像根木头一般,倒是在母亲面前,巧笑倩兮撒娇扯袖的,一看到他,脸就板成一团。霍云气又不打一处来,将她的外衫往地上一扔:“好好洗干净,再被我闻到味道,我亲手帮你洗。”
“……”
原来不是隐疾好了,是嫌弃她身上有沉香味。
可她就算去沉香铺子待了会,被风吹了吹,也不浓了啊,霍云的鼻子何时这么灵敏了?他是狗鼻子吗?她都忍得了,他忍不了?宋春汐心想,定然还是因为醉酒没有清醒,脑子不正常!
这昌王真是不干好事呢。
而不干好事的的昌王,此时正摇摇晃晃走入殿内向太皇太后跟天子请安。
太皇太后见到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昌王幼时喝醉酒的模样,正因此他天生不是懂规矩的人,所以她的丈夫等不到昌王满十六岁,便让他就藩了。
也是念在亲儿子的份上,给了济州这处富饶之地。
“母后,圣上!”昌王笑嘻嘻道,“劳你们久等,不过都怪你们宫廷的酒,老子在济州喝几十坛都不倒,昨晚才喝了多少?也就三四坛吧?”说着脚下一滑,差点扑到。
随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昌王推开他,大咧咧道:“你们吃啊,我在旁边看着,我现在吃不下。”
“放肆!”太皇太后斥道,“圣上面前,你还胡言乱语?还不向圣上赔罪?”
母亲严肃的语气让昌王似乎有些清醒了,揉一揉脸颊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头真疼,圣上,臣若有什么不是,请圣上莫怪责,臣是因为……”
天子秦昉笑容温和:“叔父请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圣上,”太皇太后皱眉道,“你别纵着他,他昨日在宴席之上胡作非为,跟个疯子似的,在霍都督面前丢尽了我们皇家脸面,你一定要治他罪!”这儿子将霍云强行带入宫便罢了,竟然还喝醉酒爬到桌子上,要不是霍云身手好,十几个人都无法制服。
秦昉依旧没动怒:“叔父难得如此尽兴,皇祖母您别跟他计较了,叔父,你以后注意便是。”
“多谢圣上体恤!”昌王一屁股坐下,夹菜递给太皇太后,“都要凉了,快吃,快吃。”
太皇太后真有点后悔请他来贺寿。
可自己的亲儿子,二十几年未见,始终牵挂,她也只剩下这一个亲儿子了。
太皇太后推开昌王的手:“你老实坐着。”
昌王的头确实还有些涨,他靠在椅背上,眯了会眼睛忽然道:“母后,您怎么还不曾给圣上娶妻呢?这太子是国本,可现在皇后的影子都没有,何时能立太子?”说着看向秦昉,“圣上,你若在京城找不到合意的美人儿,要不我帮你在济州选一选?济州人杰地灵,姑娘不逊于京城啊!”
“胡闹!”太皇太后又怒了,“圣上的终身大事轮得着你来插手?”
“我不过随便提两句,您又生什么气?”昌王很无辜,“我是圣上的叔父,连问一问都不行?”
太皇太后实在想把这儿子的嘴给堵上。
二十几年未见又如何?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儿子的德性,他是三个儿子中最为不长进的,长得不像她性子也不像她,可偏偏老天爷收走了那两个的命,剩下的这一个,对她什么用处都没有,除了气她。她就不应该借着寿诞的由头把他请来,真是给自己找气受,还不如一辈子不见。
母亲脸上露出的厌恶之色叫昌王闭嘴了:“好,好,我再不提了。”
可太皇太后的心情很差,饭没吃几口便先行离去。
昌王唉声叹气:“阿昉啊,我只是关心你。”
秦昉理解:“我知道,皇祖母的话叔父不必放在心上。”
“还是你对我好,你皇祖母……”昌王压低声音,“我真觉得济州的女子不错,圣上可以考虑考虑,我今次其实也带了几个,一会让圣上过目。”
秦昉这回拒绝了:“叔父自己留着吧。”
昌王啧啧两声:“你真像大皇兄啊。”
他的大皇兄统共就纳了四五个妃嫔吧,还是在皇后去世之后,侄儿如今也学了这一套,昌王心想何必呢,人生苦短,瞧瞧大皇兄这不就早早驾崩了吗?还不及时行乐?
“阿昉啊,你应该学学叔父我,别太辛苦。”
秦昉道:“朕的辛苦远比不上百姓,朕若再懈怠,百姓则更苦。”
昌王嘴巴大张,心想大皇兄真是厉害,教出这样的儿子,只是……他摇头一叹,皇兄去得太早了,应该再熬几年才是。
却说太皇太后回了内殿,仍是神色不快,她不知道昌王为何要乱出主意,昌王就算远在济州,也该知道她早已经替秦昉选好了皇后。
李瑶自小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的,京城的闺秀没有谁比她更合适,现在只要有个适当的机会让她向秦昉提出,自然就名正言顺了。可昌王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提议在济州选,他是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太皇太后随手一甩,将桌上的一只酒盅给拂了下去。
殿内的宫女们都很惊慌,伏低着身子小心打扫。
张嬷嬷伺候太皇太后许多年了,知道她的脾气,低声安抚道:“昌王殿下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没心没肺,只怕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您为此气坏身子不值当。”
太皇太后闭起眼睛:“真就是没心肠,不感恩我让他入京,尽会瞎闹腾,等我生辰过了第一个撵他回去。”又问,“阿瑀可出津州了?”
“瑞王殿下只怕是要等到您寿诞前一日才来的。”
秦瑀是她的亲孙儿,跟昌王相比着实在是太守规矩,也是像他父亲,当年她想见一见秦瑀,先帝都准许了,她那次子还推三阻四了一阵子才带秦瑀入京。现在也是二十一年过去了,不知他长何样,她倒是派了位画师去津州画了秦瑀的人像,比他生父更为俊美。
太皇太后心情渐渐平复:“明日将阿瑶请来,我不想跟那混账小子吃饭了,我要跟阿瑶吃饭。”
张嬷嬷道:“您前不久才请过李姑娘,这又……”
太皇太后挑眉:“让你请就请,你还怕阿昉不准了?阿昉可是最好说话的。”
张嬷嬷只得应声。
李夫人李夫人听说太皇太后又请自家女儿,忙过来叮嘱。
李瑶道:“我晓得,我一直记在心里。”
知道她知书达理,李夫人并不担心,就是觉得女儿早该当皇后了,虽说先帝驾崩才一年,可天子不同常人,不然也不会才隔两个月便登基,自然要马上封后的,好延续皇家血脉。
“你除了侍奉好太皇太后,也该多多与圣上亲近。”李夫人给女儿戴上金凤钗,“圣上温和宽厚,我有次见宫女打翻他的砚台他都没有惩罚,你不必束手束脚的。”
然而李瑶所受的教养里面并没有这一条,嬷嬷们都是更注重教她规矩,让她端庄贤淑,清静自守,不好戏笑,从没教她在成亲前去亲近一个男子。她在宫里也做到了如此,可正如母亲所说,也许是过于束手束脚,以至于无趣,所以天子从未对她露出倾慕之色。
又或许是她没看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天子的喜怒也许原就不太明显。
李夫人送她上车时,再次道:“你记住我说的,稍许改改。”
看来母亲是等不及了,生怕她没有尽力,李瑶心想,可她难道不想当皇后吗?自六岁起她就承受了李家众人的期望,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要说付出,没有谁比她付出更多。
她敢说,天下能配得上天子的,只有她。
她学了所有能学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还有女红,医理……
如果这还不够,她愿意改。
在她心里,也没有能比秦昉更为出众的男子,何况,他是天子,执掌天下,她为能与他比肩自然是要更为努力。
太皇太后歪在榻上,笑着看自己的侄孙女款款而来。
“阿瑶,坐这里。”她招手。
李瑶行一礼后,端正地坐在太后右侧。
“马上中秋了,你可准备了什么?”太皇太后问。
李瑶道:“画了一幅月夜图。”
太皇太后满意:“你到时送给阿昉。”
李瑶答应。
她每年都会依照太皇太后的意思,或是写字或是画画献给天子,可天子除了夸赞一句之外,就没有别的表示了,然而太皇太后仍会让她继续。
年复一年,没有改变。
今年她或许应该再准备些别的。
她确实不能再守株待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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