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天睡得比平常早,陈楚圆半夜就醒了,外面又下起了雨,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


    室内黑漆漆一片,陈楚圆半夜醒来,觉得有点饿了,便伸手打开床头的开关想将灯打开,谁知按了一下,没反应。


    陈楚圆属实没想到这地方还能有停电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了眼,物业也没通知,倒是手机因为没充电还剩下了百分之二十几的电量。


    她抓抓头发,感到了些许烦躁,毕竟她是个睡觉常年开着空调和空气净化机的人,东西没开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但都这么晚了,陈楚圆也懒得给物业打电话,发了会儿呆,只好重新躺下。


    黑漆漆的视线和手机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有那么一点可怕,陈楚圆蓦地想到,曲深玉好像怕黑。


    之所以留下这样的印象,是因为有天曲深玉在学校八点多都还没回家,她妈病急乱投医电话打到了陈楚圆这儿——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就是陈楚圆做了什么才导致的曲深玉没回家。


    学校很少有误锁学生的情况,毕竟来上学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谁锁门之前都会好好检查一番,但任何学校,也都逃不过一个问题——校园霸凌。


    总之,出于人道主义,陈楚圆还是去找人拿了钥匙把教室门给打开帮忙找了找,喊了几声没人应,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才尝试着打电话,顺着曲深玉的手机嗡鸣声找到了她,不耐烦地把人塞进自己车带回家。


    第二天陈楚圆才知道,那天值日的‘朋友’把自己的活都推给了曲深玉,可能是一个人做干得太晚,锁门的时候没注意就把她锁里面了。


    这个说辞是真是假陈楚圆也不知道,反正她之后是没见曲深玉再跟那群人一起玩。


    陈楚圆猜测,当时曲深玉应该还是可以求救的,只是漆黑的环境让她短暂的遗忘了那一切,无法理智看待问题,毕竟她拽着曲深玉出来时,她的体温冷得吓人。


    这种毛病陈楚圆不知道曲深玉现在还有没有,应该还是有的,毕竟心理阴影又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


    陈楚圆不由纠结了一下,这个点曲深玉未必醒了,没准醒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没必要过去,但转念一想,谁睡觉的时候不拉窗帘啊,她家遮光帘质量又好,第二天醒来发现家里黑漆漆的还不得被吓死?


    犹豫了一下,陈楚圆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这里就算停电也应该停不了那么久,便就又准备躺下,还没等她真的躺下,便听到了一声门锁的轻响。


    她顿时出声问:“曲深玉?”


    曲深玉打开门,没想到陈楚圆会真醒着。


    她作息规律,睡早了第二天就跟定了闹钟似的必然早醒,不过这是她小时候的习惯了,曲深玉知道她成年后夜生活挺丰富的,反而不怎么准时了,却没想到都这时间点了,她还真醒着。


    怕陈楚圆误会,也怕她嘴硬不好意思开口,曲深玉体贴出声道:“陈楚圆,我怕黑。”


    曲深玉是知道陈楚圆胆子小的,当初学校组织外出,本着猎奇心理一群人投了鬼屋,老师不知怎么想的把她们分在了一起,全程陈楚圆都是一边尖叫一边拉着她跑,曲深玉没被吓到,倒是因为被她拉着跑没少撞到拐角的墙上,以至于朋友都怀疑陈楚圆是不是在鬼屋里趁机跟她打了一架,因为她们最后找到两人时,曲深玉还被堵在墙角,身上又带着被撞出的乌青。


    陈楚圆哦了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很有女女大防意识的提醒她:“你别进来啊!”


    她赤脚踩在地上,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袋蜡烛打火机和电子蜡烛充电宝之类的一股脑塞给了曲深玉。


    曲深玉:“……?”


    陈楚圆理所当然道:“你不是怕黑吗?回去都点上就不黑了。”


    曲深玉想把蜡烛都砸陈楚圆头上。


    见她不说话,陈楚圆怀疑瞅她:“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占我便宜勾引我吧?”


    ……更想把东西砸过去了。


    曲深玉吸了一口气,真的觉得血压飙升,正想开口,却突然打了个喷嚏,紧跟着才道:“没有!”


    或许是鼻子不通气,连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闷,听上去有些可怜。


    然而陈楚圆立即就很不解风情地道:“曲深玉你好恶毒,还想把感冒传给我?!”


    曲深玉:“…………”


    她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毛病了才会来这一趟,别人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倒是自己凭白受了一肚子气。


    她转身就要回房间,陈楚圆叫住她:“等等!先下楼给我倒杯水再说。”


    然而曲深玉脚步未停。


    陈楚圆:“你干嘛不下楼?”


    曲深玉:“先把蜡烛放卧室里啊,不然等会儿卧室还是黑的我去勾引你了怎么办?”


    陈楚圆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她掐了掐指尖,憋气的想,真是好心没好报!


    陈楚圆喝水温度刁钻,以至于厨房竟然都常备着额温枪,显然都被折腾出经验了。


    曲深玉拿着水杯出来时,陈楚圆不知道从哪抱来了两床被子放在了沙发上,盖着下半身,只有双脚露在外面,悠闲惬意。


    把水递给陈楚圆,曲深玉正想上楼,陈楚圆却伸手递来一包东西。


    曲深玉看了看包装上的事,感冒冲剂。


    她不由抬眸看了看陈楚圆,对方正低头喝着水,像是随手而为。


    曲深玉抿了抿唇,捏着感冒冲剂一角,又进了厨房,将剩下的热水倒杯子里。


    陈楚圆不喝饮水机里的水,每次都是现煮,她自己是不嫌麻烦的,毕竟也不需要她自己动手,通常只苦了助理。


    曲深玉垂眸将泡好的冲剂喝了,味道不太好,她也不在意,从厨房出来时,陈楚圆还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才抬了抬眼皮:“冲剂呢?”


    “……?”


    她与陈楚圆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曲深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冲剂你不会是打算自己喝预防被我传染的吧?”


    陈楚圆纳闷:“不然呢?”


    曲深玉:“……我去给你泡。”


    “算了,就这样吧。”陈楚圆抓了抓头发,心说曲深玉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都喝完了就没想给她也泡一杯?她一大袋真是白给了。


    曲深玉确实是没想到这一点,毕竟陈楚圆今天也没淋雨,看着不像会感冒的样子。


    见陈楚圆没别的事,曲深玉便打算上楼了,谁知陈楚圆却道:“今天先别上去睡了,睡沙发吧。”


    曲深玉满脑子问号,好好的床不睡睡沙发?


    她扫过沙发上的被子,转瞬又了然,这家伙死要面子,大费周折绕这么一个圈子倒也不让人意外,唯一让人无语的就是最后竟然选择睡沙发,是怕在床-上她欲行不轨?


    可欲行不轨谁还管是在床-上还是沙发上啊?


    陈楚圆可不管曲深玉怎么想的,那可是她的床,可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去,只有她自己能睡。


    她睡在了贵妃位上,曲深玉只好去了另一边,丝绒质地的沙发躺上一晚倒不至于太不舒服,曲深玉按了按眉心,想到自己因为突然停电而没来得及写完的企划,只能期望笔记本在断电前自动保存了。


    ——因为写得太入神,她根本没注意笔记本的电量,毕竟一直都充着电呢。


    这时斜对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那是只莹润白皙的手,略有些肉感,薄薄皮肤下透着淡青色的血管,指甲上镶着闪耀的碎钻,看着便犹如艺术品似的,精致华美,曲深玉犹豫了一下,弄不清陈楚圆是什么意思,万一她直接伸手握住又被对方认为欲行不轨了怎么办?


    曲深玉已经佛了,不想再按自己的判断去行事,毕竟陈楚圆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陈楚圆瞪她一眼:“愣着干嘛,握住啊。”


    她颐指气使,曲深玉垂了垂眼眸,伸手握住了,温热的体温让她的手握着很舒服。


    陈楚圆倒觉得不太舒服,她不太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她身边的人大多数无论男女都爱喷香水,凑得近了就难免会沾上,她鼻子灵,闻多了就觉得烦,久而久之就不太想离别人太近了。


    而且另一个人的触碰也不是那么好忽略的。


    但话是自己说出口的,陈楚圆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平白露了怯,就当她好人做到底就是了。


    只是人到底因此没了什么睡意,手机又没得玩,陈楚圆最终还是憋不住开了口:“喂,曲深玉,你为什么会怕黑啊?”


    周围确实也有天生胆子小的人,但曲深玉并不是,陈楚圆还记得当初幼儿园她带头逃课,曲深玉可是第一批响应的人之一。


    曲深玉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陈楚圆如此大费周折,也许可能不是因为自己害怕。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以前我弟生病,家里带着他去医院,把我忘家里了,灯按钮太高我按不到,在卧室呆了一天才被发现。”


    “你父母可……”陈楚圆想说可真不是个东西,但当面骂人长辈这种事陈楚圆还说不出来,只好半道咽了回去。


    曲深玉笑了笑,也不在意,她其实早就不在意这些了,有些家长总不将小孩的恐惧当一回事,她妈妈以前穷惯了,比较省,每回看到她房间灯亮着就会关掉,她爸倒是不在意,却也不会反驳妈妈。


    久而久之,强撑着在黑暗中睡觉,时间一久,自然也就不会因此而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陈楚圆于是便不在没话找话,她本就作息不差,周围一没声,很快就忘了身边还有人直接睡去了,只留下了心情复杂的曲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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