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嘉本懒在榻子上睡昏了过去,听见响动歪起身子,声音也懒懒的:“秋月,去瞧瞧是谁?”


    等着宋静帆撩起帘子进门后,一眼就瞧她发髻松松,身上穿着件半旧不新的水青色刺绣立领长袄,同色绫棉裙,双颊绯红,眼神尚存迷离。


    心里再一想自己急匆匆跑马归来,父母皆担忧伤怀,妹妹也跪在祠堂里,她这罪魁祸首却是躲着半日悠闲,梦会周公。


    以小见大,今日之事她都一味躲懒不管,如若母亲说的那样她果真是做了皇后,定是不会管他和妹妹的死活。


    以他们永宁侯府的地位,何愁将前途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即便是压,也要压在他亲妹妹身上。


    但依着父亲的固执他是说不通的,母亲....她是一心为他们兄妹着想的,但就现在来瞧,应该也是愿意让先前和陛下在玉泉寺有旧的宋静嘉当皇后。


    他上下瞧了眼此刻浑身都带着点慵懒的女子,心里鄙夷,此女定是靠着这几分姿□□惑了陛下。


    “弟弟前来可有什么事情?”宋静嘉尚未睡醒,有些昏沉,并未细瞧宋静帆的脸色。


    再则他们的父亲还未向吏部请承袭世子之位,一时间她脑海里除了弟弟也没有其他称呼。


    宋静帆脸色明显不愿,直言道:“姐姐可唤我大爷。”


    宋静嘉并未回答,只是起身,坐直了身子问:“大爷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静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姐姐回来许久,因着我学业耽搁不得,未前来迎接,是我之过,先行给姐姐赔个礼。”


    话虽这么说,身子却不见动作,宋静嘉便知晓这算是几年后第一次见面的弟弟怕是来者不善,但同时她心里却是诧异这般年岁的世家公子犹如他这般无礼放肆的怕是少见,或者说至少她见过的魏世子就与他大有不同。


    “不必这么说,学业最是要紧,今儿瞧着大爷是匆匆归家的,怕是有什么急事,也不必在我这里白耽搁,你可自去忙。”宋静嘉也不是软柿子,既是瞧不惯她,那就去别处,别在她眼前晃荡。


    说着就起身,想去书架上拿一本新书,前儿那本她看完了。


    “姐姐是真不知我为何归家,还是假装不知?”宋静帆一把推开奉茶的秋月,接着起身问道。


    宋静嘉收回拿书的手,这下她转身仔仔细细上下扫了一眼她这位弟弟,穿着大显官学子弟统一的天蓝色襴衫,头戴儒巾,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肤白唇红的一副俊俏公子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是带着几分戾气。


    宋静帆自是瞧见了她打量的神色,却不知何为明明一双含情的眸子,此刻却透露着些洞察的神色,让他有种犹如去岁官学面临祭酒亲考时的紧张无措感。


    宋静嘉似是未瞧见他脚步往后退缩的半步,她转过身继续找自己想要的书,随口说道:“自大爷进门起,我连问两次你可有事情找我,只是你避而不答,我自是以为大爷是不想让我知晓,如今这番瞧着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见宋静帆不言,她又问:“可是与我有关?”


    宋静帆心里想着自己刚才那后缩的脚步,心里羞恼不已,再瞧站在他面前还不到他鼻梁处的娇弱女子,冷笑说道:“既是姐姐不知,那我也就不耽搁了,这就自去了。”


    说罢,猛地挥开帘子带着人就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听着背后并未有任何脚步声,转身一瞧,果然,那女子还在屋子里。


    “只盼着姐姐日后能永远这么清净,如若不然.....”


    话未说完,只听得见一声不轻的关门声,接着院子里又陷入了沉静。


    秋月过了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她愤怒的说:“这,这大爷是什么意思?”


    宋静嘉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告诉我日后我有什么麻烦,他永宁侯府是不会来帮助我而已。”


    秋月闻言,更是愤怒:“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能做永宁侯的主了吗?”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日后可不就是他做主了么。”


    宋静嘉说完,便将药膏盒子打开,拉过秋月的手,瞧着刚才被宋静帆推了之后,热茶洒在了手上留下一片红痕,舀了一点,轻轻的涂抹在她的手上。


    只可惜,这永宁侯府若是交在了他的手上,怕是难说了。


    毕竟连一个与他利益并不冲突的嫡姐姐他都容不下,或者说他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还不能明白。


    且说宋静帆怒气冲冲的跑到了祠堂里,瞧着趴在蒲团上睡的口涎直流的妹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起来。”他轻轻踢了一脚妹妹的鞋底,喊了两声。


    在一旁依靠着柱子睡过去的丫鬟被惊醒,瞧见了大爷,忙不迭行了礼,这才将睡着的姑娘小心唤醒,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


    宋静书刚睡醒就瞧见了自个儿的双胞胎哥哥,只顾抱着眼前哥哥的大腿,哭诉:“哥哥,爹爹要带那宋静嘉去围猎,却是不肯带我!”


    宋静帆早就知晓此事了,原本他也觉得妹妹小题大做,只顾胡闹,但刚从兰苕院出来后,他的心思就变了。


    他先是让妹妹跟着的丫鬟出去,然后示意奶兄弟将祠堂的门关上,原本天光大亮的祠堂瞬间就变的昏暗无比,那一排排的牌位被燃烧着的灯芯照的一明一暗,格外的森冷。


    宋静帆握住有些瑟缩的妹妹的肩膀,不让她躲藏,嘴里说道:“妹妹,你可知母亲和父亲为何只带宋静嘉去围猎?”


    宋静书闻言别了别嘴,说道:“谁不知道她一个女子,不检点在寺庙里就引。诱陛下,如今眼瞧着陛下瞧上了人家薛姑娘,现在想要去挽救一二。”


    “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心呢!”宋静帆颇有些头疼的说。


    “宋静帆!”宋静书最烦被说笨了,她不高兴的喊了声。


    “哎哟,我的妹妹,你可仔细听我说,依着我们永宁侯府的地位,若是说陛下有意那兰苕院那位也就罢了,可如今却被那薛姑娘登了先,瞧着陛下也是十分瞧不上她这些不知羞耻的行为,如此,不如我们换一位嫡出的姑娘。”


    宋静书原本心里只是对宋静嘉在寺庙里呆着呆着就勾搭到了皇帝,心里除了羡慕和内心有些对此不齿以外,更多的是对宋静嘉外貌的嫉妒和父母偏爱的骄傲。


    但如今听见了哥哥这么说,心里顿觉敞亮,若是…若是换成了她当大显的皇后,她一时间不禁想到了那日在魏家从窗格里瞧见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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