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河做了个梦,梦里的红叶会对他笑,跟他说话。
她来如霜居送饭,跟自己聊得最多的就是娘娘,他将自己知道的都跟红叶说,红叶问他娘娘喜欢什么香,爱吃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衫。
他不清楚,红叶会让他去多看看,他便躲在一边瞧,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娘娘的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娘娘。
红叶跟他说,娘娘就是他的娘,这就是他的娘吗?
他拿了一枚漂亮的簪子,然后盯着床上的娘瞧。
可是娘醒了,她看到自己就大叫,声音凄厉像夜里发出声音的怪鸟。
她疯狂地砸东西,看向他的时候眼眼神特别可怕。
他怕极了,她扔过来茶盏,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划伤他的脸,他流血了。
苏姑姑急忙跑过来,骂他为什么进来,他被一把推倒在地,恰好跪在碎片上,他爬不起来,可是身后响起更多重物碎裂的声音。
他的后背不知道被什么砸中,他只能爬出来,然后等红叶来的时候,他把簪子给了她。
红叶很高兴一刻也没停留就走了,他想说他好疼,脸上、后背都很疼,他想说那个娘不喜欢他,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之前红叶说娘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想问问红叶,可是红叶已经走了。
他只好自己回去,后来他一直等红叶,可是红叶没有来。
苏姑姑发现簪子不见,他承认之后,苏姑姑重重地打了自己,并立下规矩,他永远不能进寝宫,他只能叫娘娘,他没有娘。
原来他没有娘吗?
过了很多天,红叶终于回来,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是弯弯的,嘴角也不再朝上,但是她依旧给自己带来好吃的。
她说这个点心吃了会很热,让自己去院子里的井中泡一泡。
那个井很滑又很黑,他怕。
可是红叶说,如果他不去,那她就再也不过来。
他怕下井,可是他更怕红叶不来,他答应红叶。
红叶笑着笑着又哭了,她说了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
“丽妃害了我主子,我不能杀了她,只能让你抵命。”
他也跟着红叶笑,然后红叶催促他去井里洗澡。
他去了,路上肚子一直疼,他强忍着下到井里,水到他的胸口,他肚子越来越疼,他受不住吐了,里面的青蛙呱呱直叫。
水很凉,他身上冷,可是红叶说让他在井里不要说话,否则会招来小鬼。
就这样等到白天,她就会来了。
他要等红叶,他要坚持。
天黑漆漆的,月亮就在他的头顶。
他好困,好像要睡着了。
“小皇子,小皇子。”突然有人在叫他。
他睁开眼睛,是红叶,红叶来了。
他伸出手想让红叶抱他,可红叶披头散发,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头下压。
“抵命,抵命,你来抵命。”
他吓坏了,可是他没有力气,红叶的脸又变成罗宣的。
他见到救命稻草,不住地喊:“罗宣,罗宣,救我,救我。”
可是罗宣笑着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他无法呼吸,罗宣的脸也越来越模糊,他想问问为什么,可是他一个字也发不出。
“救命。”姬星河叫着从梦中醒来。
他看着窗外的天光,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他的胸口放着一本书,书背抵着他的脖子,这就是梦里“掐住”他脖子的元凶。
他将书放好,昨天自己看书看得太久,忘记将书收起来,如果被罗宣知道,他该说自己了。
姬星河又想起这个梦,他今日怎么会梦见红叶,还有,她的脸又为什么会变成罗宣。
罗宣跟她可不一样。
当年他在井里差点被冻死,是苏姑姑扔下一根绳子,让他自己爬上来。
他筋疲力尽,手臂上也是血。
苏姑姑只说他活该,难怪红叶会利用他来获取丽妃的喜好,以此来让自家主子得宠。
他不懂,苏姑姑又道,她主子自作聪明触皇上的逆鳞已经被赐死,她将恨意转嫁,所以才想引着他去死。
他也是命大,把饼都吐了出来,要不然早死了。
他听清楚了,红叶是故意哄他去拿簪子,跳井。
红叶的笑,好与坏,最后都像是冰凉的井冻在了他的心底。
红叶也许是心怀叵测,罗宣不会的。
他说过他们是朋友,他问过罗宣朋友的意思,他说朋友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太好了。
他要跟罗宣当一辈子的朋友。
他起身去洗洗脸,冻疮已经好得差不多,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
他凝眉,然后发现院子里的仙人掌,有了主意。
等他收拾好进去拿自己的琥珀,他看到苏姑姑就在屋子里,她一伸手拿走了自己放在那里的馒头。
难道姑姑又要去扔掉吗?
姬星河急忙上前拦住苏梓道:“苏姑姑,你拿了我的馒头。”
苏梓本想藏在身后,可没想到被他撞见,她立刻嫌弃地道:“我是路过闻到这里气味难闻,一看果然是你这么有东西放坏了。”
她指着手上的馒头道:“这个馒头都快长毛了,我替你扔掉。”
姬星河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馒头,他为了防止馒头坏掉,特意将馒头放在通风的地方,馒头现在也只是干巴巴的,并没有发霉长毛,连异味都没有。
“苏姑姑这馒头好好的,你还给我。”
“你怎么不听话,都给你说了,我替你扔掉,放在这里除了招虫子。”
苏梓根本不给姬星河拒绝的机会,她拿着馒头就走。
姬星河急了,跟过去道:“姑姑,姑姑,你还给我,别扔掉。”
苏梓走得急,姬星河跑得更快,他没有苏梓高,可是他会跳起来去抢。
他这段时间被容宛月养得好,力气也比之前大,苏梓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得。
馒头从她手中脱落,两人同时去瞧,干硬的馒头摔成两半,恰好露出里面的枫叶。
苏梓眼疾手快地上前踩住枫叶和纸条,然后蹲下来将东西攥在手心里。
姬星河只看到她一晃而过,随后起身对他道:“一个馊掉的馒头而已,你想要就自己留着吧。”
她立时转身,姬星河拉住她的衣衫问道:“苏姑姑,馒头里面是什么?”
“馒头就是馒头能有什么,你不要挡着我,我还要去看娘娘。”她拍掉姬星河的手离开此处。
她脚步匆匆,姬星河看向苏梓刚刚蹲过的地方,馒头吸引许多了鸟雀,它们已经开吃。
他赶走它们,重新捡起馒头,心里却很疑惑,刚刚从馒头里面掉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个馒头会有东西?
这是罗宣指名要给苏姑姑的,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
容宛月已经做了完美的计划,除了给姬星河橘子,她好想晚上的时候偷偷将他扮成小太监在冷宫附近走一走。
他常年被拘在一处,一定会非常喜欢自己的这个提议。
提前几天,她就问与姬星河年龄相仿的小太监借了合适的衣衫和帽子,还厚着脸皮跟怀想讨了山药枣泥糕,灯笼也预备好。
这几日去送饭食的时候,她告诉姬星河过几天会有一个惊喜,不过姬星河的手上又有伤,她仔细看了下是仙人掌的刺。
她忙给姬星河挑刺,姬星河安静地伸手,只说自己去后院玩得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容宛月没多说什么,只让他要多注意一些。
姬星河答应这,他忍不住想问容宛月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容宛月没说,只保证到时候他一定会很喜欢。
姬星河本来还想问她馒头的事,可是她跟自己笑着说话,还要送自己东西,他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罗宣不说一定有自己的的道理,他不该想着去问的。
他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之后几天,他会偶尔在晚上的时候爬出来等她。
可是有点儿奇怪,他几次都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
他仔细去瞧,人影又不见。
他只好爬回如霜居,不敢久留。
容宛月忙碌的时候,罗莹来找过她,她跟罗莹说了苏梓的反应,罗莹很是不解。
“她们怎么这么背信弃义,丽妃娘娘之前可是太子的良媛,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宠爱她,为了她几乎甚至想废掉太子妃,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皇上喜欢她,为了霸占她发动宫变,太子现在才是这里的主人。”
罗莹忿忿:“她现在成为皇上的丽妃,就一点儿不顾忌太子吗?可是她现在被打入冷宫,没有出头之日,只要她帮助太子,太子以后登基,肯定会让她重获恩宠,她为什么还不愿意做?”
容宛月只能安慰她,她们可能已经被磨平棱角,所以并不愿意再卷入任何的危险之中。
罗莹走的时候眉头紧锁,容宛月没来及送她,因为掌司吩咐她去做事。
也是奇怪,这些天,她的活又开始多了,就说今天,她明明已经洗好几筐萝卜,可她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太监又拉来两大车萝卜让她洗。
怀想要在一旁帮她也被人阻止,说什么这萝卜只有她才洗得干净,谁都不能碰。
等她洗好,饭食也没了,她饿着肚子休息,床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滩水渍,被褥湿透,根本无法入睡。
她发火,可是根本没人承认。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容宛月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连怀想都看出来是有人在整她,悄悄同她说了。
容宛月也想到这一点,可是她又没有得罪人,谁会如此看不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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