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中红梅盛开处,齐沉和朱灼坐在一个背风处用炉子煮茶。
两人都是在江湖上混过也是能吃苦的人,动起手来很是利索。炉子里的火在两人的摆弄下很快就燃烧起来,茶壶放在枯树枝头上,水是就地取得雪水,茶壶里放着两人刚随手摘下的红梅。
茶水未开之际,朱灼看着齐沉颜色轻淡的嘴唇忍不住道:“姚弟,你身体无碍吧?”
齐沉正在拨弄枯树枝让它燃烧的更旺一些,微弱柔和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疏离淡漠的容颜显得柔和不少。听到朱灼的问话,他头也没抬道:“无碍。”
朱灼看他不想多说,也没有勉强,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玲珑剔透的发簪,发簪被打磨的光滑细致散发着莹润的光芒,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是上上好的东西。
他把发簪递过去:“姚弟,这东西是我无意中得来的,它是暖玉雕成,冬暖夏凉。最最关键的是它曾被百种药材浸泡过,戴在身上可以养身,也可以防毒。其实这些都是传闻,有没有疗效谁也不知道,但聊胜于无,姚弟你收下,就算为兄的一点心意。”
朱灼说这话是一脸诚恳,满心满肺都想让他收下。
齐沉半垂眼眸,如果不知道朱灼的身份,两人单单是寻常江湖人,彼此是说的上话的朋友,这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的收下。
现在……齐沉扯了根枯树枝扒拉下炉子里的火堆,他淡声道:“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话还未说完,朱灼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道:“难道在姚弟心中你我之间的情谊还比不上一个玩物?姚弟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不高兴了。”
他是真的不高兴,他对齐沉有其他心思,但他送的礼物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齐沉一把,让他的身体早点康复。
想到此处,朱灼软了声音道:“东西是我要送给姚弟的,你要是不要,那我也只有毁了。”
齐沉看了朱灼一眼,目光深深,然后他伸手接过发簪。齐沉身为摄政王自然见过不少好东西,暖玉他也有,不过朱灼送的这支确实不一样,拿在手上有股淡淡的苦香味。
味道很浅,他还是闻到了,这味道他好像曾经无意中闻到过,但想要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是他曾经吃过的某种药里含了同样成分,只是他喝过得药无数,梅老头也更改过无数次的药方,所以一时感到熟悉却又想不出来。
也可能是因为发簪上所带的药性,朱灼才那么相信发簪能治病防毒。
发簪在齐沉白净修长的手掌中翻滚了几圈。
朱灼看着他收了下发簪,弯起眼角笑了。
后来齐沉让人给他送了一根品相极好的千年人参,朱灼拿到后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他甚至有点高兴,他们相互交换了礼物。他想慢慢的时间长了两人交换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会在彼此心底留下深深的痕迹。那是不是早晚有一天,齐沉心里也会有他。
再后来,朱灼知道了齐沉的身份。他们四目相对,却代表不同国家的利益,当年的友情瞬间被一切湮没,那时朱灼心里只有一句话,造化弄人。
当然这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现在北风呼啸中,茶水翻滚着撞击着茶壶盖子,散发着响声告诉众人它沸腾了。
朱灼拿出两个精致的茶杯,把茶注满。
齐沉端了一杯,朱灼也端了一杯,两人就那么在冷风中悠闲的喝着茶。
一杯过后,心口暖暖的,朱灼看着齐沉,他想张口说什么,最终只是伸手飞快在齐沉肩膀上拂过。因为记得上次他想靠近时齐沉不动声色的拒绝,所以这次他动作很迅速。
齐沉抬头的瞬间,朱灼道:“你肩上有落梅。”
齐沉哦了声,朱灼干咳了声转移话题:“姚弟以前也有过同人在这梅山雪水煮茶吗?”
这次还是齐沉拿了炉子和茶杯,说是看风景的途中要是渴了可以自己动手煮茶。
朱灼听了自然同意。
齐沉:“同温……谨来过。”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和温辞来过几次,也煮过几次茶,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朱灼听了神色微微一变,他握着茶杯轻声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和温贤弟是怎么认识的呢。”
齐沉干脆利索道:“他救活我。”
朱灼既惊又:“竟然是这样,那我以后一定要当面谢过温贤弟的救命之恩。”
别看齐沉断袖的名声四海皆知,但这些年他一心放在朝事上,他也不是一个对别人感情很敏感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没发现朱灼的心思。
当然这也有朱灼一直在极力隐瞒自己心思的功劳不过他的这话让齐沉心里有点不自在。
他道:“不用了,我已经谢过了。”温辞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己谢就是了,自然不用麻烦别人。
朱灼想说不一样,但看到齐沉那双略带几分疏离的眼睛,他想要说得话全部被谋杀在喉咙里了。
这一刻,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他和齐沉之间有距离,很长很长的距离。
他心中的纠结不安甚至惶恐,齐沉都不知道。
他很想抓着这人的肩膀,把他的心里话全部剖出来,可他不敢。
再等等,朱灼心想,等他处理好一切,他会带姚泽回南晋。
——
梅花赏了,雪水茶也喝了,随着天越来越冷,两人便准备下山。
朱灼其实挺愿意和齐沉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只是他是个俗人,俗事缠身,注定得在俗世浮沉。
回去后两人在城内分别,临走时朱灼问:“姚弟,以后我还能邀你一起赏梅吗。”
齐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只要你愿意。”
朱灼忙道:“愿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怎么会不愿意。
齐沉朝他点了点头。
齐沉回到王府就被温辞抓着去找梅老头。
齐沉看他嘴唇轻抿神色压抑便道:“我没事。”
温辞没理会他的说辞而是道:“你说没事没用,得梅老头说没事才有用。”
齐沉反手抓住他的手无奈道:“我知道,我会老老实实让梅老头把脉看病,所以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后面那话多了几分软腻,温辞心一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变成齐沉拉着他往梅老头那里走,他道:“我有分寸,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温辞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闷闷的嗯了声。
到了梅老头那里,齐沉老老实实让他把了个脉。
梅老头把完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瞅了两人一眼:“暂时死不了。”
言下之意齐沉的身体情况并没有因为他在冰天雪地呆了半天有变化。
齐沉朝温辞笑了笑,好像再说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看了他一眼,温辞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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