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妻薄情 > 第453章 岁月好
    谢玄英接种第二天,他上班去了,临走前什么异常也没有。


    程丹若知道在潜伏期,也不多劝阻,自顾自在家躺着,给自己开了安神汤吃。


    忧思一夜,老毛病果然复发,胸闷心慌,难受得紧。


    这是七情内伤最棘手的地方之一,容易复发。好在程丹若玩了一下午的猫狗,晚上就看不大出来了。


    谢玄英将近落锁才回来。


    一问,果然是被皇帝叫进宫商议政事。


    程丹若对政治心如止水,问都不问,逮着他量体温。既然做出过大型温度计,以匠人高超的水准,再做一个体温计不在话下。


    新的体温计用的毛细玻璃,拉的玻璃丝中只有一段能用,灌入水银后调整了多次刻度,才勉强能测试0.5度的差别。


    他体温37°5,已经有些偏高。


    “感觉怎么样?”她问。


    谢玄英认真道:“有些累。”


    “歇着吧。”程丹若不再拉着他追问,催他立马洗漱睡觉。


    谢玄英慢条斯理地洗漱,上床,然后撩起衣袖,露出山峦般流畅的手臂:“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我看看。”程丹若提灯坐过去,仔仔细细观察了两遍,觉得好像有点疹子了。


    她微蹙眉梢,“明天可能就会发出来?你上午去衙门,觉得不舒服就回来,不许逞强。”


    谢玄英见她满脸忧色,忍不住好笑:“这么担心我?”


    程丹若不想理他,钻进被窝睡觉。


    他察觉到异常,搂住她的肩:“怎么了?”


    “没事。”她催促,“快睡觉,这会儿可不能累着。”


    谢玄英顺从地躺下:“别担心。”


    “我没担心。”程丹若道,“你身体比我好多了。”


    体格好,长得美,玻璃胃,得亏如今没有哈士奇。她这么想着,不由笑出声。


    “你偷笑什么?我身体哪里不好了?”他疑神疑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谢玄英挠她的后腰。


    程丹若一下起来,轻轻给他两巴掌:“不许闹,睡觉。”


    他悻然阖眼。


    许是今天在光明殿站太久,又或许是牛的天花也很厉害,谢玄英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正欲醒来,倏而觉得腋下一冰,他下意识地去暖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拍开。


    “量下温度。”她说,“你继续睡。”


    谢玄英却醒了:“怎了?”


    睁开眼,就见她穿着寝衣坐在床头,面上毫无困意,一看就是醒来多时。


    “我病得厉害吗?”他奇怪。


    程丹若给他把了会儿脉,静默一刻,别过头:“没有,挺好的。”


    谢玄英抹抹脸,自己切脉试体温。


    “我骗你干什么?”她无语,拿出体温计,“三十八度没到,好着呢。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他:“困,几点了?”


    “四点多一点吧。”程丹若报时,“东边刚有些亮。”


    他:“……”


    “睡吧。”她给他拉好被子,又仔细看了看他手臂的丘疹,“开始发了,看着还不错。”


    谢玄英白她,拉高被子继续睡。


    程丹若静静地坐在床头。


    六点钟,谢玄英睡完回笼觉,起身梳洗。


    早点吃的豆浆、荷包蛋和羊肉包子。


    他感觉还行,照旧去衙门。


    不过,程丹若的反常终归令他起疑,是以上午急急处理完几件事,午饭时分就突然杀回家。


    逮住伺候的竹枝,问她:“夫人上午做了什么?”


    “夫人……”竹枝迟疑道,“没做什么,在屋里看书呢。”


    “看了一上午的书?”谢玄英不动声色,“什么书?”


    竹枝想想:“带画儿的。”


    那就是闲书了。


    他沉吟少时,放重脚步走进屋。


    她几乎瞬间起身:“你回来了?哪里不舒服?”


    “同僚中午约出去饮酒,我说家中有事,逃了回来。”他随口道,“你准备份满月礼,送到崇南坊岑主事家。”


    程丹若问:“满月?”


    “其实已经过了。”谢玄英平静道,“厚一些,这人在帮我查事。”


    “哦,好。”她打开书柜,从里头翻出簿子,里头是家里收的贺礼库存,“既然是补贴,就送个小金佛如何?融了就能打首饰头面。”


    谢玄英道:“好。”


    程丹若写了张字条,叫小雀送回靖海侯府,交给喜鹊。喜鹊会拿着条子找梅韵领东西,然后由她送到对方家中。


    “下午还去衙门吗?”她问。


    谢玄英不动声色:“任缺的名单基本上已经定下,下半年我想革弊马政,趁如今与蒙古关系好,多备些战马。就不掺和他们的事情了,今天躲躲清净吧。”


    话很长,前面几句只在程丹若脑海中留个印象,听进去的还是最后一句。


    “不去了是吧?”她暗松口气,“那吃饭。”


    午膳用得十分清淡。


    但吃饱喝足,难免困倦。


    程丹若昨晚没睡好,这会儿便脱了衣裳,重新窝回帐子睡午觉。


    她试图拉谢玄英一道睡,可他说:“我睡不着。”他叫丫鬟去姜元文那儿,把白素贞的最新书稿拿来,“看看这个吧,后头的我都没看。”


    秋阳斜照,他斜坐窗边的罗汉床上,面如冠玉,身若翠竹,像是一幅画。


    程丹若久久凝视他。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安静得与他相处了。


    他们总有忙不完的事,商量不完的问题。


    虽然每天都在一起,可这样纯粹的时光却越来越少。


    其实,人生最容易过去的不是权势的巅峰,而是身心的片刻安宁。


    “欸。”她叫他。


    谢玄英板起脸:“好好叫人。”说是这么说,还是放下书,走到床沿坐下,“怎了?”


    程丹若握住他的五指,把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上。


    谢玄英心都化了,正想说点什么,她松开了。


    “好了,回去吧。”她闭眼睡午觉。


    他气:“我又不是狗。”


    程丹若假寐。


    “坏。”谢玄英习惯性地给她掖好被子,又坐回去。


    才看半页,她又披衣起来,踱到他坐的罗汉床上歪下。


    他低头:“做什么不睡床?”


    “腰疼。”她拿软垫枕在腰后,枕在他腿上补觉。


    谢玄英展开书卷,让书的影子舒展开,如同一片树荫,正好盖住了她的脸孔,不至于被阳光晃到眼睛。


    然后专心看书。


    别说,姜元文的书写得的确不错,继妓-女被冤案后,又救了倒在路边的年轻妇人,对方抱着孩子前来寻亲,不慎病倒。


    这次选的是痢疾的案例,白素贞治好妇人后,帮她找到了丈夫,一家团聚。


    一日倏忽而过。


    谢玄英依旧只是倦怠低烧,而痘疹稳步变化,慢慢出现水疱。


    他有点头疼。


    程丹若果断替他请了假,说他着凉了。


    但这人自小营养好,又坚持锻炼,身体强健,头疼了半日,晚上就好了。


    次日生龙活虎,遂再去上班。


    廖侍郎问:“不是说病了?”


    “不过咳嗽了两声。”谢玄英笑道,“喝了药,发过汗就好了。”


    廖侍郎看着他年轻的面孔,一时哑然。


    晚上下值,顺道回靖海侯府,和柳氏请安。


    柳氏并不知道他病了,反而问:“你媳妇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只是想着家里小儿多,待彻底病愈再过来请安。”谢玄英回答。


    柳氏点点头,略微有些不满:“她身子不好,你就该多劝着些。”


    “母亲说的是,都是儿子不好。”他认错很快,“今年武库迭代,重新制备皮甲弓弦,这里头……丹娘那边既然养着牛,我就想把差事办得漂亮些,倒是累着她病了一场。”


    柳氏并不清楚兵部的事情,听儿子含糊以对,自以为明白了,忙道:“你也真是胡闹,差事哪有你媳妇的身体要紧?”


    “是。”谢玄英低头,“儿子知错了。”


    柳氏又训了两句,这才放过他,令他带些燕窝回去给程丹若。


    谢玄英好生应下。


    临走前,又被靖海侯叫住。


    “你们夫妻忙什么呢?”他别有深意,“有什么打算了?”


    “同朝中事无关,回头再禀明父亲。”谢玄英言简意赅。


    靖海侯知道不是刑部尚书的事,这才颔首:“那就好,别自作聪明。”


    谢玄英心中一动:“陛下已有人选?”


    靖海侯道:“阎韧峰要回来了。”


    谢玄英不大熟悉这个人,露出征询之色。


    靖海侯道:“你年轻,当然没听过他。当年寒露之变,夏百岁逃回京城,陛下原想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勒令他自尽了事。但阎韧峰为大理寺卿,一力主张严惩不怠,对陛下多有顶撞之语。夏百岁死后不久,其母亡故,他丁忧回家守丧,此后十几年再未入朝。”


    谢玄英大概明白了。


    夏百岁出事的时候,皇帝的位置还不稳,因此格外忌惮公然反抗自己的臣子。


    阎韧峰态度强硬,既然回家守孝,皇帝乐得无视,只是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他。


    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靖海侯解惑:“是辛孝之举荐的,他俩是同期。”


    谢玄英恍然:“原来如此。”


    辛尚书没有选择与朝中人交易,反而选择了在野的旧相识。如此,即便今后自己不能起复,阎家也要记住辛家的人情,为辛家子孙留一分善缘。


    事情眼见尘埃落定,他就更没有兴趣了,很快告退。


    回到新家,程丹若已经等着了。


    不出所料是量体温、把脉、询问三连招。


    “不烧,头不疼,伤口有点痒,其他都好。”他熟稔地回答,并转述靖海侯的消息,成功引开了她的注意。


    程丹若抓重点:“入阁吗?”


    “应该不会。”谢玄英道,“恐怕是多方衡量后的结果。大司寇年过耳顺,此人估计也差不离。”


    “也是。”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能干几年还是未知数。不过,如果身体保养好,坚持到八十岁不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丹若没有过多留意,继续盯着他:“不许挠,挠破留疤不说,还可能感染。”


    痒比疼更难忍,谢玄英隔着衣料碰了碰,被她一巴掌打掉。


    “我给你吹。”程丹若挽起他的衣袖,轻轻吹凉气,“好些没有?”


    他白眼:“没有。”


    “那也不许挠。”她恐吓,“挠破了我打你。”


    谢玄英板起脸:“你这什么大夫,居然凶病人,好意思吗?”


    程丹若拧他。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捉住她的手腕,“能不能讲点理?”


    “我说的就是理。”她没好气,“天花出脓包的时候会有化脓热,要等到破裂才会逐渐下降,这两天要格外当心,听见没有?”


    谢玄英拥住她,安抚道:“好,我当心,别怕,嗯?”


    程丹若抿住唇角,口中却轻描淡写:“我怕什么,你这人壮得和牛似的,能有什么事?”


    他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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