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完颜洪烈勾结段天德陷害郭杨两家之事，事情始末方末都是知道的，故而在赵王府看到包惜弱的画像并不好奇。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完颜洪烈还对包惜弱念念不忘，并且没有娶妻纳妾，好像非包惜弱不可似的。
“我打听过了，完颜洪烈这么多年一直都有派人去寻找你们，只是没有找到。”方末回想着郭靖看到那副画像之时的震惊。
郭靖知道了，那么和他在一起的江南七怪以及杨铁心等人就知道了。
方末抬眸看去，楚楼面容平静，丝毫不惊讶，“师兄你就算是再万能，这事儿你也能料到吗？”
“这种事情的确预料不到，但是可以做到。”
“什么意思？”
方末感觉自己脑袋好像有点儿不够用了，他怎么听不懂？
楚楼转着手中的茶杯，这么多年他没有主动去找杨铁心，那是因为他知道杨铁心一定会找过来，一直在等那么一个机会。
现在杨铁心，郭靖和江南七怪都在金陵，时机也就到了。
当年包惜弱跟着完颜洪烈来到赵王府，住不惯雕梁画栋的府邸，完颜洪烈便让人把牛家村的茅草屋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在他把包惜弱带走之后，那栋茅草屋依旧留在王府里，完颜洪烈时常在那儿想念包惜弱，画像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那副画像本来并没有挂在外面，而是收在柜子里面，毕竟完颜洪烈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堂堂王爷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楚楼几日前的一个晚上潜入赵王府，正好看到完颜洪烈在茅草屋里对着画像思念着包惜弱。
待完颜洪烈走后，楚楼去把收进柜子里的画像拿出来挂在墙上，这也就有了郭靖和方末所看到的一幕。
杨铁心知道包惜弱还活着，在处理完金陵的事情之后他一定会去找她，而他不想让他们团聚，就得想办法。
“可是如果让杨铁心知道包惜弱曾经嫁给过完颜洪烈，咱们岂不是不占理了？”
方末实在搞不懂楚楼到底是怎么想的，包惜弱这些年肉眼可见的坚强起来。
可谁也不敢保证她彻底忘记杨铁心了，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很容易任由杨铁心为所欲为，那不就与他们的诉求相悖了吗？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金人一步找到《武穆遗书》。”
楚楼这么说了，方末便不再多说什么，从小到大师兄说到做到，也许他还有后招也说不定。
这时候比起杨铁心，找到《武穆遗书》更重要。
楚楼的确有后招，杨铁心在丘处机，江南七怪眼中是杨大侠，是抗金将领杨再兴的后代，可他心底里隐藏着胆小懦弱。
这么多年了隐姓埋名，不仅没有想过去给结义兄弟郭啸天一家报仇，更没有想过去给自己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报仇。
说的好听是迫于形势，不好听就是苟且偷生。
十八年了，一心钻研他杨家的杨家木仓，不说杀了完颜洪烈，找到段天德报仇还是不在话下的。
夜色，河畔杨铁心跟着飞镖上的纸条来到这里，远远的就看到树下立着的男人。
背影修长，长袍随风而动，气质出众，即便在黑夜中，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反观他，比楚楼还要小两岁，但已经是显出老态。
“大哥。”杨铁心上前叫了一声。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当年郭杨两家祸事的起因了吧。”楚楼身姿不动，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流问道。
杨铁心点点头，郭靖在赵王府看到了茅草屋，所描述的和牛家村他家一模一样，还有茅草屋里挂着包惜弱的画像。
昨日他抓了赵王府一个年岁比较大的仆人，知道在十八年前，完颜洪烈带回去一个怀有身孕的汉人女子，只是那汉人女子在生下孩子不久便失踪了。
他没想到让他沦落至此的原因竟然那么荒诞可笑，仅仅是因为有人觊觎他的妻子，就害了两家到如此田地。
“大哥，当年谢谢你把惜弱带走，照顾他们母子多年。”
杨铁心语气真诚，但楚楼根本就不需要他的道歉，“你为什么要和我道谢？我照顾我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不是应该的吗？”
听到楚楼语气和缓了些，杨铁心不由一喜，以为楚楼改变对他的态度了，没想到他忽然话锋一转，“反倒是你，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什么不来找他们？”
“那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杨铁心话没说完，楚楼打断继续问道：“是因为以为他们死了吗？也对，毕竟当初你可是把匕首扔给惜弱，让她为你守节而自裁的，哪里会想到惜弱为了腹中孩子拼命活了下来。”
说起往事，杨铁心满心悔恨，这十八年来他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当中，但他又不敢自尽去找妻子。
“当时我找到惜弱的时候她日日噩梦，梦中她被你质问为什么要嫁给一个金人，寝食难安孩子差点保不住，可明明完颜洪烈找到她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金人身份。”
楚楼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彻骨，杨铁心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下意识后退一步。
可下一瞬，衣服被楚楼拽在手里，强迫他视线对在了一起，“我告诉你杨铁心，不要把惜弱当成红颜祸水，她是到了王府之后才知道完颜洪烈身份，也不要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你就是一个懦夫。”
“郭啸天为了保护义弟，保护妻子战死，你呢？十八年隐姓埋名，你可有去找过惜弱和孩子？你可有去找过为了掩护你而战死的郭啸天留下的妻小？”
“当然你可以说你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想要找到他们犹如大海捞针，那你还不知道丘处机在哪儿吗？不知道全真教就在终南山？十年前马钰就在漠北遇到了江南七怪，遇到了郭靖，只要你去就能找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哥，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楚楼将杨铁心扔到地上，上前一步俯视着瘫倒在地，眼眸呆滞的男人，“所以不要去找惜弱和杨康，让他们继续认为你和郭啸天一样，是为了保护妻子孩子而丢掉性命的英雄，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有一个懦夫丈夫，懦夫父亲。”
“我不是……”杨铁心下意识想要反驳，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这些年他的确没有想过去找妻子儿子，也没有想过去找李萍郭靖，没有想过去找丘处机，更没有想过去报仇……
“你说你不是懦夫？”楚楼一声轻笑，“那你是什么？十八年前丢下妻子儿子自己苟且偷生，现在知道他们没死，想要一家人团聚，让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吗？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儿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仅此而已。”
杨铁心越是反驳，越是发现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你所见，他们现在生活的很好，惜弱在村子里给人看病，杨康学了武功已经为父报仇杀了段天德，他们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杨铁心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懦夫’两个字。
一直到黎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都好，那就好。”
在这之后楚楼没有再见过杨铁心，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别人说的，再也没有人跑到包惜弱和杨康面前让他们认爹认丈夫。
一直到十多年之后，已经娶妻生女的郭靖把杨铁心的骨灰送回到牛家村，当然这是后话。
记忆中丘处机，杨铁心等人逼迫杨康认爹，指责他认贼作父，所依仗的不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吗？
现在他如法火包制，指出杨铁心的问题，让他没有颜面去和包惜弱杨康相认。
没有一个懦夫会在妻子儿子面前承认，就像他对杨铁心说的那样，不相认让他们认为他是战死的英雄，好过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懦夫。
而楚楼没有说的是，包惜弱和杨康并没有认为他是懦夫。
十八年前包惜弱日日噩梦，对杨铁心的好感度早就磨没了，这些年忙着自己的事情，心里更是没有一席之地。
至于杨康，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长大，楚楼恰好弥补了男性长辈的空缺，他不期盼父爱对杨铁心自然也就没有期待。
所以在他们母子心中，杨铁心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根本谈不上‘英雄’二字。
处理了杨铁心的事情，楚楼离开金陵，与此同时方末找到杨康，一起去寻找《武穆遗书》。
虽然楚楼说杨康用不上《武穆遗书》，但杨康武功比他好，有他在先金人一步的几率要大一些。
之前在赵王府的时候听到他们讨论《武穆遗书》是在皇宫当中，还真让他们探进宫去了，可找了一圈就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而在这时候，他们发现除了金人，郭靖和黄蓉也在找。
只是大家都一无所获就是了，杨康见此情形，和方末提议索性就不找了，等金人找到之后去抢，如果金人找不到他们也不必费事去找。
毕竟他们的目地只是不让《武穆遗书》落入金人手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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