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玉,让人去查毒药到底怎么回事。”宇文绪沉声道,“昨日药浴之后,便匆匆回太医院研究毒药。好哇,当真有如此胆大的人,在眼皮子底下给皇上下毒,这是在挑衅我跟摄政王?”
石玉顿时心中一惊,大人分析得没错,若真是这样,不止是挑衅大人和摄政王大人了,这是毒害皇上,株连九族的大罪。
“是,属下立刻派人查。”石玉不敢轻慢,立刻亲自去吩咐人。
一路从皇宫回了宇文府,宇文绪一路往书房走去,路过那颗院中还飘洒着紫色花瓣的树时,停下脚步看了半晌。
唇角微微勾起,抬步便继续走。
车队一路往前,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也颠簸得厉害。
姚喜给皇上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便听见神色恹恹的皇上道:“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啊,要致富先修路。”
这古代的路未免也太过颠簸,比从前深山乡村的路也差不多。
姚顺在一旁忍笑。
姚喜直接就笑出声了,“皇上,咱们这是在走官道呢,出了官道到明山寺还有一段小路,小路会更加颠簸一些。还是咱们皇城好,到处都是青石板路。”
姜昭叹了口气,喝了热茶也没有觉得舒服一点,只觉得头疼欲裂。
或许也是身体太弱了,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他算是有点明白,为何原身不愿意出门,说不清是受罪多些还是享受多些。
姚顺见他难受又忍着,想了想便撩开车窗帘,看见摄政王在前面,便喊了一声:“王爷,皇上身子有些不适,停一下吧。”
萧从妄拉住马停下,往里看见姜昭苍白的脸色,抬手示意停下。
侍卫魏循高声道:“停!原地修整。”
萧从妄下马上了马车,他生得高大,气势又强,一进了马车厢便硬生生把车厢给衬得小了许多,姚喜和姚顺恭顺的垂着头。
萧从妄半跪在姜昭身前,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脸色,问道:“皇上可觉得哪里不适?此刻回宫还来得及。”
姜昭抬头看他,摆了摆手,“不必,朕不过是有些晕车,下去透透气就好了。”
萧从妄:“臣扶皇上下去。”
说是扶,却几乎是半抱着他下了马车,脚触碰到地上,姜昭只觉得一阵虚浮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紧紧抓着萧从妄的手。
“多谢王爷。”姜昭声音轻得很。
萧从妄垂头看去,只能看见他束发的玉冠和与玉冠一色的白净脸庞。
他不甚熟练的帮他把披风拉好,扶着他往溪边走去,“去溪边吧,那里景色不错。”
果然,姜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喜意,“好。”
队伍已经出城好一会儿,此处山幽水静,树林不算茂密,期间却也有小动物来去自如。
姜昭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嘴角始终挂着笑。
萧从妄静静地陪着,两人站在溪边,溪水潺潺而动。
两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一白衣一黑袍,竟十分和谐。
士兵们有几人值守,其余的便聚在魏循身边,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那两人背影上。
其中一人嘴里叼着根草,眉心一点红痣,声音却粗声粗气:“老大,将军这是怎么滴,对那病恹恹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魏循轻飘飘看他一眼,他立刻咳咳两声,拔下嘴角的草,“错了错了,是王爷。”
魏循道:“如此大不敬的话别再说了,你没了脑袋不妨事,别连累王爷。”
“是是是,我错了。”梁昆答应得虽好,却不带什么恭敬,“王爷如今对皇上忠心耿耿,我等将士大受震撼。”
梁昆说完就撇撇嘴,谁不知道他们家将军只是为大庆鞠躬尽瘁,对谁在那个位置都无所谓,要不怎么会对着病秧子皇帝这么好,还不是这位一旦没了,后继无人,大庆就乱了吗。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魏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梁昆就不一样了,他时不时的往那两人看一眼,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怪异,他摸着下巴,琢磨了老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这,王爷为何看起来,有些温柔?”梁昆震惊了。
还是他看着眼熟,他弟看隔壁的姑娘不就是这么个感觉,那眼神,软绵绵的。
看得他浑身打哆嗦。
太渗人了。
梁昆抖了抖,忽然目光就顿住了,喃喃道:“我怎么觉得,皇上今日瞧着有些不一样啊。”
身边有人笑话他,“你啥时候还见过皇上了,怎么瞧出不一样的。”
“滚。”梁昆怒骂,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就移不开目光了,“怎么看起来比我见过的所有美人都好看。”
这话他可没有胡说,打仗那几年,他可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亲卫,给将军送来的绝色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长得好看,什么样的都有。
可今日看着那位,犹觉得这才叫人间绝色,如同高不可攀的神祗。
梁昆摇了摇头,他怕不是魔怔了。
四周空气清新,姜昭觉得满身的疲惫都被风给吹散了。
“王爷,我休息好了,可以出发了。”
萧从妄嗯了一声,他发现了,皇上心情不错的时候,便不会自称朕。
“臣让队伍慢些,以免皇上难受。”
姜昭弯起眼,如月牙一般,“好,多谢王爷照顾。”
萧从妄移开眼,“这是臣的本分。”
“王爷为大庆所做良多,无论为国为民道谢都是应该的,何况王爷如今纵容朕出来游玩,回宫之后定会遭人弹劾。”
萧从妄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看向姜昭,“皇上不必如此,皇上本就是出来修养祈福,不必理会闲言碎语,至于弹劾,他们不敢。”
姜昭轻笑了一声。
萧从妄认真的看向他,“皇上笑什么?”
姜昭轻咳一声,收住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也很幽默。”
“嗯?”
姜昭没再说什么,他总不能说,王爷您是真男子汉,不惧文臣的弹劾。
这话也没必要说。
萧从妄看着姚顺把姜昭扶上了马车,他翻身上马,示意出发。
魏循高声道:“出发。”
训练有素的队伍立刻摆好阵型,一前一后护着车驾往前。
魏循拉着马走到王爷身边,便听王爷吩咐道:“让前面的走慢些。”
“是。”他刚要往前去吩咐,就被叫住。
魏循觉得自己恐怕出现了幻听,他听王爷问道:“我幽默吗?”
魏循:“……”
他内心震惊,用了好大的毅力这才努力维持住正常的表情,避免了脸部的抽搐。
“王爷,您说什么,属下没听清。”魏循硬着头问。
萧从妄淡淡瞥他一眼,冷漠道:“没什么,去吧。”
魏循双腿一夹马腹,瞬间窜出去老远。
身后像是有鬼在追。
队伍行进放慢速度,姜昭在车里瞬间就觉得舒适了些,也可能是适应了这马车的颠簸,便有了精神看书,还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很快便到了半下午,他们半中午出发,此时已经有些饿了,若是再往前走天色就要黑了,那时也不便再用食了。
姜昭想了想道:“姚顺你跟王爷说一声,让队伍停下来吃些东西吧,我也饿了。”
车中自然是有干粮等的,后面的马车里甚至有保温的食盒温着的饭食,可外面的将士们却只有干粮。
姚顺连忙去跟萧从妄说了。
萧从妄从外面叩开了车窗,对上姜昭,“皇上饿了可在车里用食,天色已晚,到时候夜路不好走。”
姜昭回道:“将士们也要吃东西,点个火烧些热水也好,这天也有些冷了,喝凉水不好。”
他们行军打仗几时还在意过凉水,有时能有一口水便不错了。
魏循耳尖听见了这话,当即便觉得王爷必然不可能会同意,用食这等小事,怎么还能让王爷同意停下行程。
皇上这建议实在不怎么实在。
看着频频看向他的士兵们,魏循刚准备打马过去让他们轮换着吃干粮,这活儿大家都挺熟的。
然而下一瞬听见王爷的回答,他动作僵住,不可置信的回看过去。
“好,这便让他们生火,皇上也下来烤火暖暖身子。”萧从妄道。
他侧头对上魏循震惊的脸,淡声道:“听到了?”
“听到了。”魏循神色一凛,背脊挺直,双手一拉马缰就去走了。
背后又传来一声:“三人去打猎。”
“是!”
梁昆正在跟同伴抱怨肚子饿了,看见魏循过来就嘿嘿笑,“老大,王爷是不是让咱们轮班吃干粮啊,我都快饿死了。”
魏循面无表情:“停下生火,三人去打猎,其余人换班煮水用食。”
梁昆满脸不可置信,惊奇道:“老大,咱王爷良心发现了啊,我他妈真想喝口热水,凉水一点不解渴,去去去我去打猎啊,哥几个今儿有肉吃了!”
车帘外面伸进来一只手,姜昭只以为是先下马车的姚顺姚喜,便伸手自然的搭上去。
大掌滚烫而炙热,姜昭冰凉的手搭上去,就像是被烫了一下。
那手掌比他大一圈,常年握兵器让手掌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握上去硬硬的,带着些粗粝。
萧从妄只觉得手中握上一片冰凉的滑腻,他忍不住轻轻握住,把那冰凉的手整个包裹住。
姜昭颤了颤,差点缩回去。
萧从妄却握住不放。
“臣,扶皇上下车。”声音有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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