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距吾三尺矣 > 2、第 2 章
    “你让我去拿谢泽手上的兵符!爹,你是在外面喝醉酒了,还是有了私生子要让我死在外面,这事我娘知道吗?”


    杜行清坐在书桌对面,挑高了眉毛和他爹面面相觑。


    平阳王杜渊薮,数日不回家,回家也不会找他,每次叫他过去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这次杜行清没想到,直接就让他去将军府偷兵符,那是亲爹能干得出的事!


    “你懂什么!”握紧案上的奏折,杜渊薮忍住把它往杜行清脑门上砸的冲动:“谢泽勾结外邦,皇上早就想除掉他,他手里的兵符必须在他叛变之前拿出来,也就是这几日,皇上那边也会有动作,这事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悄无声息的做。”


    杜行清喝了口茶,对他爹苦口婆心说的局势不为所动:“所以,你就要你的儿子为此丧命,爹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这小子怎么听不懂好耐话!


    在战场上打拼过几年,学到几句地方话的王爷揉了揉气的发疼的胸口;“别和我说这些,你以前做过的混账事我不想提,哪件没这事荒唐。”


    “人家是将军啊。”


    “又不是让你和他打架!”


    “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这些年给你请的师父,在军营里的那些,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我打不过怎么办?”


    “……”总是不能在言语上占自己儿子上风的王爷一拍桌:“那你就给我死在外边!”


    “噢!”杜行清一直八风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听见他爹这声嘶吼才撩了撩眼皮:“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混账东西!”


    无论王爷怎么骂,杜行清就是一句,不去!干脆又利落,丝毫不脱泥带水。


    杜行清从小就倔,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就是他爹娘磨破了嘴皮,或是用棍子打屁股,他都不松口,身上被打得红肿一片,说不去就是不去,杜渊薮也拿他没办法。


    唯一一次碰见杜行清妥协的事,是让他考岳霖书院,虽然是皇家子弟,可岳霖书院也是需要考核夫子评定的。


    杜行清对上书院这事没多大的兴趣,听见不能直接进去上学,还得写文章,让夫子考书上的内容,那就更加的没兴趣了。


    任他爹和他娘在家里好说歹说,最后家法都上了,杜行清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松口,看着养的白白胖胖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杜渊薮举起的棍子也下不去手。


    棍子一扔,王爷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叹气:“那文程玉的儿子人家早就上了岳霖书院的名单,你在家里连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你……”


    杜渊薮的叹息还没完,那刚刚被打得浑身青紫也不同意的杜行清却抬起了头:“是文絮璁吗?”


    “是啊,你……”


    杜渊薮烦得要死,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彼时还面容稚嫩的杜行清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把脸上的灰,跑到书桌上坐下:“那我还是看看书吧,爹,岳霖书院考什么?”


    思及此处,多年养娃的种种艰辛一齐涌上心头,快年近半百的王爷靠在椅子上,忍不住的,有点悲从中来:“那文程玉家的孩子,就比你小了一岁,听话聪明,让干什么干什么,这次说不得文程玉也让他去谢府那兵符,那人家……”


    “文相那边让文絮璁去拿兵符!”那一直在椅子上当木头人的杜行清哐当一声挤碎了木头壳子,坐直了身子。


    “皇上那边叫谁去我怎么知道,”杜渊薮被混账小子唬的一愣:“但这事不难,也算是历练,少不得派亲近的,又有意栽培的。”


    亲近又有意栽培的,那可不就是自己儿子嘛!杜行清在心里把这话过了一遍,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成了爹,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杜渊薮还没说话,自家的混账小子已经走到门口,小厮们打着灯笼送他出院门了。


    每次听见文絮璁的事,这小子答应的特别快!摸着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的王爷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想到某种可能性的王爷眼前一亮,我儿终于意识到了他在朝堂上与文程玉的局势,要幡然悔悟,决心为他爹干点事了。


    清儿长大了,杜渊薮望着窗外繁星点点,只觉老怀甚慰,自己后继有人。


    然而杜行清想的十分简单,这不是光明正大和絮璁接近的机会,傻子才不抓住呢!


    ———


    在文絮璁这边,文程玉确实让他去拿兵符。


    丞相府的书房内,文絮璁还穿着书院的院服,听完文程玉的话后,文絮璁看着地面,没有迟疑:“好。”


    “璁儿,”年近四十,一身儒雅的文相看着自己儿子,想要说些父子间的关心之言,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叹息:“注意安全。”


    文絮璁躬身行礼,做足了儿子对父亲的礼数:“是。”


    淡淡一个是字,话音落下,屋子静的只能听见外面风过树梢的声音,无声尴尬的情绪在父子之间蔓延,文相咳了一声,搜肠刮肚的正要再说点什么。


    文絮璁已经贴心的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向后退了一步,行了一礼:“父亲,孩儿先回房。”


    文程玉想要把他扶起来,文絮璁已经先他一步直起身,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睛,文程玉的手停在原地:“那你,好好休息。”


    “是。”


    身形修长的少年转身离开书房,窗外槐树枝丫低垂,文絮璁走过时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避开头顶的枝干,脚步从容的离开了屋里人的视线。


    文程玉有些恍然,以前还会抱着他腿亲亲热热叫爹爹的孩子已经长成比树枝还高的少年了。


    “谢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眉目艳丽,锦衣华服的丞相夫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端庄的拢着袖口:“絮璁还能被吃了不成。”


    “夫人,”文程玉揉着眉心:“朝堂上的事,你怎能……”


    偷听呢!


    “我这是在自己家,也要避着那些子虚乌有的规矩?”夫人抬手,丫鬟们捧着画卷上前来:“老爷看看,这些都是城里的规格千金,貌美温顺,絮璁到了年纪,我瞧着这些都很不错。”


    卷轴一幅幅打开,画上的女子拈花抚琴,尽态极妍,各有千秋。


    “这些还是让璁儿自己来选得好。”想起自家儿子那个冷冰冰的脾气:“要是他不喜欢……”


    “他年纪还小,能懂什么?我们是他爹娘,还能害他不成”夫人桌边坐下,秀气的抿了口热茶,满不在乎的在那些画卷上一划:“况且,我们给他选的东西,他哪次拒绝过。”


    “可……”


    “老爷,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为絮璁挑一个可心的姑娘的。”


    ———


    “公子,你回来了!”


    文絮璁踏进文府里最偏僻的小院,书童远远的迎上来,殷勤的接过他手里的书。


    “嗯。”


    文絮璁把书递给书童,走进自己的厢房,这地方僻静,四四方方围成一个小院子,陈设也简单,里屋一张木床,外间一间书房,平日里看书喝茶都在这里。


    院里只有几颗草木,虽然稀少,但长势极好,厢房旁的一间屋子就是院里唯一一个书童的住处,也只有这一个下人。


    “公子,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听见管事的嬷嬷说夫人拿了好些姑娘的画像,说是要给你选少夫人。”小童抱着书跟文絮璁进屋,把书整齐的放在架子上。


    文絮璁脚步一顿。


    书童跟着文絮璁多年,早就知道他的习惯,见他停下来,立即颠颠的送上自己的探听到的消息:“她们说,那些姑娘都是夫人本家或是同夫人交好的,公子你看……”


    扶着进门的门框上的那只手忽然就停住了,文絮璁扶着门的姿势静了片刻,他才抬起眼,一脚踏进厢房:“无妨。”


    “公子!夫人这样摆明了就是借你替她笼络人心,你还不……”


    “盏茶,”文絮璁眸光微沉:“慎言!”


    盏茶打了个寒颤,低着头,不敢再说了。


    桌上是盏茶早就温好的茶,文絮璁俯身去拿杯子,指尖刚触到杯身,那在案几边缘的茶杯摇摇晃晃的摔到了地上。


    其实文絮璁动作利落,若是想接没有接不住的,但他就那么看着那杯茶在他眼前掉下书桌,在他旁边碎的四分五裂。


    溅起来的茶水打湿了他的下摆,茶水的颜色在白衫上晕染开来,文絮璁手指还放在桌边,低着头没说话。


    盏茶看着一片狼藉,小心翼翼的:“公子。”


    “没事,”文絮璁收回眼,在案前坐下:“把它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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