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面电话的忙音嘟嘟的放着,阳台上的鲜花舒展开来,一滴露水滴在了地上。
芥川银推开阳台的门,发现本该在这里修剪花草的太宰治不见去向,她有些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发现了放在桌上的电话和躺在地上的剪刀。
不好的预感浮现在了她的心头,芥川银转身推开门向外跑去。
平时因为畏惧当地横行的□□的人们,在此时自发的从自己的家中走了出来,齐聚在街上,熙熙攘攘的向前拥挤着。
人们抻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海面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低着头撞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被撞到的人正要呼痛,在看到少年的眼睛后也噤了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像是上好的琉璃一般,清澈又美丽,但是其中黑色的瞳孔中却像是翻腾着巨浪,如奈落之底一样让人生惧。
被撞开的人自发地拽开了在少年前行的路上的人,被拽开的人刚想说什么,却也被吓了一跳。
就这样,熙熙攘攘的人群愣是被他分出了一道口子,像是摩西分海一样的明显。
“哥哥!”
芥川银气喘吁吁地站到了刚刚买完菜回来的芥川龙之介面前,后者歪了歪头,不清楚一向稳重的妹妹为何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太宰……太宰先生不见了!!”
芥川龙之介更迷惑了,太宰治不见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长了腿,难道还能管着他往哪里走吗。
“银……冷静一点。春野小姐教给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冷静对待,你忘了吗?”
芥川银看着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我回去的时候只看到散落在地上的园艺剪和处于忙音的电话……我害怕是姐姐出什么事了,所以太宰他才那么慌乱地离开。”
芥川龙之介皱了皱眉,往左后方转过身,“在下知道了,刚刚在下还看到太宰往那里走去,在下去看看。”
太宰治的右脚先踏上了柔软的沙滩,沙滩上此时空无一人,人们看热闹也只敢在距离沙滩不远的岸上看。
“喂,你看那个人!他怎么往海里走了!”
“谁知道,可能是想近距离看看吧。”
太宰治感受到海水先是淹没了自己的脚踝,而后是小腿、大腿、腰腹、胸膛。
粉发女孩的幻影随着他的向前走亦步亦趋的跟着,碧色的眼睛中写满了怂恿。
“来吧,治君。来呀……”
泄露的石油飘在海上,将他身上的干净衣服染成了浑浊的黑色,海水因为吸收了爆炸所产生的化学物质,而发出了奇怪的味道。
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正要继续向前走,手腕却被匆忙赶来的芥川龙之介拉住。
太宰治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仍然执着的向前走,没有被抓住的手向前伸去,像是要触摸已经走远的女孩的背影。
“樱……”
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在接触了太宰治之后被抵消掉,他皱着眉头,看着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的太宰治。
“你要干什么?”
太宰治这才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沾着混杂着石油的海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头发上也向下淌着海水。
“自杀。”
芥川龙之介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了一起,“你在说什么鬼话!如果春野小姐知道,一点会不高兴的。”
在听到春野樱的名字时,太宰治的眸子中才亮起了一点光,但是这束光又迅速地灭了。
“不在了……”
芥川龙之介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地说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在了?
太宰治挣脱了他拽着自己的手,向邮轮沉没的地方指去。
“她已经不在了啊!!”
他低着头,顺着脸颊流下的不知是海水还是他的眼泪。
场面一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芥川龙之介身后的罗生门在脱离了太宰治的一瞬间再次活跃了起来,黑兽替它的主人发出了似悲鸣一般的吼声。
他的瞳孔紧缩,双手颤抖了起来,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就算是你——这种玩笑也不能乱开!!”
太宰治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是啊,我们都是被她抛下的人。”
他的手仍然指着邮轮沉没的地方,没有放下。
“看,她就在那艘邮轮上……”
“抛下我,抛下你,独自离开了。”
芥川龙之介握紧了拳头,“你为什么会知道!告诉在下!”
太宰治笑了,却像是在哭,“她就是在那艘邮轮上给我打电话,像是儿戏一样交代了自己的遗言啊。”
酸涩与嫉妒的微妙情绪在芥川龙之介的胸膛中升腾起来,黑瞳中溢满了愤怒的火焰。
“春野小姐说了什么?”
太宰治盯着浑浊的海水,轻声说道:“……她让我活下去。”
10岁时,他们坐在横滨最高的悬崖上眺望着海面,看着那一片又一片飞翔着的海鸥,夕阳像是半熟的鸡蛋黄一样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太宰治的腿上放着春野樱买的小蛋糕,他呼的一下吹灭了10根蜡烛,然后急急忙忙地双手握在一起许愿。
春野樱抱着双腿,看着飞翔着的海鸥,直到太宰治睁开眼才转过头去看他。
“治君,你许了什么愿?”
太宰治转过头去,不想被她看到自己泛红的鼻尖与耳朵,“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没有再追问,笑了笑,继续看着海景。反倒是要保持神秘的人坐不住了。
“你不想知道了?”
他把腿上的蛋糕往一边一放,用一边的手肘去戳她。
春野樱也不说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太宰治见她不理自己,有些生气地站了起来,“你……呜哇!”他没有站稳,竟是直接从悬崖的边上摔了下去。
春野樱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没有抓到他,碧色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慌乱,随即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下了悬崖。
悬崖下的风吹得太宰治眯起了眼睛,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位于自己上方的春野樱正伸出手要去抓住他。
他向上伸出手去够她的手,随后就被她拥入了怀中。
春野樱见接到了太宰治之后,当机立断从腿边取出了常用的苦无,狠狠地将之扎入了一旁的岩体。
重力拉着他们一直向下坠了一段距离,最后停在了靠海面只有一米的地方。
春野樱抱紧他,一个用力将已经损伤严重的苦无从岩石中拔了出来,利落地跳到了一旁的落脚地。
“……我真想把你扔下去。”
她有些伤脑筋地看着蹲下身抓螃蟹的太宰治。
如果不是当初的忍者训练中教导过如何从悬崖上行走,她还真不一定能够保证两人毫发无伤的落地。
太宰治抬起头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我不想。”
“不,你想。”
他害怕春野樱再打断自己说话,于是赶忙像倒豆子一样说道:“就是说,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啊。”
那时候,樱说了什么来着?
对了——
她弯下腰,竖起了自己的小拇指,冲着他笑着说道:“好啊,只要你不再自杀,我就答应你。”
骗子。
骗子!
她是骗子!!
记忆中的女孩笑颜被沉没邮轮的黑烟所覆盖,从回忆中醒来的太宰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算什么……”
打开房门再也见不到她正在做饭的背影,看着电视转过头去再也看不见她的侧脸,之后也并不会再有人陪他跳那滑稽的互踩脚趾的舞蹈。
死亡,就像坠入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
这场梦中没有她,走到终点才能够见到她。
而他却不被允许提前去见她。
果然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
曾经被爱意妥善安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握住了一样,他低着头喘息着,棕色的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脸。
“好疼……”
我好恨你。
披着一身不引人瞩目披风的少女行走在异国的街道上,虽然有提前学习过意大利语,但是与当地人能够流畅交流又是另一件事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银白色的建筑,“这里就是彭格列的总部?”
春野樱迟疑地迈进了建筑的大厅,向前台出示了自己之前所获得的邀请函。
对方没有收下,只是向她鞠了一躬,“家光大人已经在会议室等候着您了。”
明显的欧美人长相,说出的话却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日语。
春野樱顺着前台的指示,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却发现在场的人不止是沢田家光,还有一个……小婴儿?
小婴儿看见她的表情,扶了扶帽檐,“真是失礼啊,家光,这就是你的继承人吗?”
“继承人?”
春野樱转过身去看沢田家光,而后者则丝毫没有为面前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而感到疑惑。
“是啊,你是门外顾问的下一任首领。”
金发的男人冲她笑了笑,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说起来,还没有知道狐狸小姐的真名呢。”
春野樱抿了抿唇,没有坐下,“春野樱。下一任首领是什么意思?”
沢田家光不再笑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摆出了一副谈判者的正式样子。
“就是说,我的超直感告诉我,你是这个时代中最适合做我的继承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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