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翌日。


    天微微亮起了光,被众臣们一起带过来的侍从们就试着敲开了霄空绥的殿门,正在屋内的霄空绥已经穿戴好了衣服,眉眼微挑,道:“你们退下吧,朕自己来。”


    随侍们懵逼了。


    霄空绥又道:“将东西放下。”


    随侍们站着原地迟迟不动。


    霄空绥黑眸变沉:“……”


    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随侍们一个激灵,动作麻利的纷纷将放下,然后整整齐齐的退了出去,除了颜柘。


    已经换回了高高的蓝领高帽的太监俯身道:“陛下,我等就是为了侍奉您而存在的,还请让奴才为您洗漱更衣吧。”


    霄空绥自顾自的已经洗完了脸,水珠子一股一股的从他脸上流下,接着几滴细碎的水滴还挂在他的眼睫毛和头发上。用毛巾擦了擦脸后,霄空绥拿过旁边衣架子上的黑金色外衫一把套在了身上,脚步不停的从颜柘身边走过,只给了两个字:“退下。”


    颜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忙应声:“遵命。”


    霄空绥走到玄霄正殿的时候,这里面已经待了不少人,玄霄正殿内有四个酒案,还有一个琴案。右边墙边装饰着一个千景鱼台,还有黑羽墙灯。


    此刻,四个酒案都坐有休息闲聊,或是讨论局势的臣子,他们或对饮或独饮,气氛看起来竟然很是和谐。


    霄空绥远远过来的时候,有臣子看到了他,等到霄空绥走进的时候,全部臣子们都已经停下了原先的动作,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众臣道。


    霄空绥看了一眼,问:“龚静呢?”


    一臣道:“衡季先生被一人叫走了,那人说是花将军叫他。”说着,这位臣子神情纳闷了起来,他怎么不知道有哪位将军姓花的?


    霄空绥于是不再多问,而是走进正殿,问道:“众卿不要拘束,都坐下吧。”


    众臣面面相觑了下,都听从命令的坐了下来。


    霄空绥道:“朕想,那凉国已经知道了朕取了这坐城池,军队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接下来,各位以为该当如何,都将自己的看法与所思都说出来吧。”


    魏正正色道:“首先,这座城是不能继续待了,陛下应当尽快找座城池重新定都。”


    另一名臣子道:“臣以为,陛下,我们应该先行拿下这座杨洲。这杨洲的周围四州已经尽都收归,我们不如一鼓作气,把这杨洲也打下来。这杨洲太守与西北候有旧,因此便不将我们朝廷看在眼里,哼,臣以为他肯定会向西北侯求救,我们不如先控制了杨洲太守,然后借杨洲太守的名义控制西北侯的军队入长岭,然后我们埋伏在长岭上方,一举拿下西北侯的援军。”这位臣子手掌向下抓起,就好像一手把杨洲笼罩在内了一样。


    “此方法,会不会太过冒险,万一凉国攻过来。”


    “所以,我们更要速战速决。”


    “我们不必过于担忧,那凉国内忧不少,几年前那文宣候突然势起,灭诚业、开才量,生生将八王打到臣服,愿意归于一国,但以臣看,他们虽然表面臣服,实际上并未真心投降,都在观望而已。那文宣候却对此无知无觉,沉浸在自己的立国之功里,不先平内忧,反倒急功近利,对我们颂国虎视眈眈,想要一举灭了我们颂国,成为真正的正统,此人虽有武略,却未有远见,必有内乱矣。”这名中年臣子笑呵呵的说着,双眸中闪烁着精光。


    唯一的将军狄轻摸了摸下巴,道:“陛下,如您有收归杨洲之心,臣可领兵前去。”


    “取杨洲不过是瓮中捉鳖,轻而易举。此等易事,不必劳烦狄将军,还是我去吧。”一臣子笑眯眯道。事情容易,功劳还大,这可是收复之功,等他收复了杨洲之后,回来至少可以官升一品,有了这份功劳在,他的能力也可以得到肯定,可以预见的,他就有望冲一冲三卿大臣了,当然了,这等官职自从出现了好几个乱政权臣之后,就在没有皇帝敢封了,但他退休之后捞个名号也是很不错的啊!这可是在史书中能派上前号的职位,即使没有实权!


    这位臣子心里畅享了一下位比镖旗大将军的大司马,精神更加抖擞了:“还请让臣领兵前去吧!”


    要脸的年轻将军狄轻额头上出现了青筋:你个文臣凑个鬼的热闹啊!!!能不能要点脸!!!


    霄空绥看着语气客气的你一句我一句,实则句句暗藏锋芒的两位,看了会戏后,出言打断:“朕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


    狄轻和那名能臣双双目光发亮。


    霄空绥缓缓说着,语气高扬:“他名叫花子。”


    众臣懵了下:“???”花子?这谁?这什么鬼名字?


    霄空绥接着嘴角勾起,介绍道:“他是朕两天前亲封的镖旗大将军。”


    “……”


    一片寂静。


    群臣仿佛静止的画一般,一动不动,片刻后,他们眼神开始怀疑人生。


    是不是老夫听错了?陛下刚才说的可是镖旗大将军?


    群臣互相对视。


    随即,明白霄空绥说的确实是镖旗大将军的他们炸锅了!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陛下你这是胡闹啊!!!”有老臣当即快被气哭了:“臣之前还以为陛下你终于懂事了,不那么荒唐了,是老臣错了,陛下您还是那么的荒唐!!!——陛下你怎能如此!可知之前被封为镖旗大将军的反了的有多少个!以下犯上的有多少个!乱国祸政的有多少个!”


    “陛下请快快收回封赏!”


    “陛下!”


    面对全数跪下请求收回封赏的大臣们,霄空绥眯了眯眼睛,语速很慢:“朕金口玉言,怎能轻易收回封赏,朕是颂国之君,可不能言而无信。”


    “……”


    群臣几乎快要被霄空绥的这副轻飘飘的话气哭。


    “陛下!”巧的是一身锃亮威武铠甲的花子和横龚静正巧赶来,横龚静奇怪的看着全数跪在地上的臣子们:“诸位这是怎么了?”


    魏正一脸希冀:“衡季先生,您来的正好,快劝劝陛下!”说着说着魏正哽咽了起来。


    横龚静:“……”


    横龚静看着一地悲愤又伤心的臣子们,看向了坐在酒案前的黑发男子,斟酌着,问道:“陛下,您这是做了什么?”


    霄空绥笑了声:“朕只是告诉他们,朕封了个镖旗大将军而已,他们就都成这样了。季卿可是也要和他们一同劝朕收回成命?”


    原是如此。


    横龚静无声的叹了口气,只得给这性格稍许恶劣的帝王擦屁股:“诸位还请起来吧。现在非是和平时期,乃是战乱年间,为何不可破例呢?”


    群臣们:“……”为何衡季先生您也纵容陛下胡闹?!


    花子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看着一直温言沟通的横龚静和神情平静的看着群臣的陛下,最终,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心里难受。


    花子大声道:“俺凭什么不能当这镖旗大将军?!陛下都觉得俺行,凭什么你们觉得俺不行?!俺还非要证明给你们看看,俺当得这大将军!”


    霄空绥微愣,随即他反应过来后,一手在下一手在上鼓着掌道:“不愧是朕的大将军!”


    花子顿时脸微微红了起来,他小声嘿嘿了两下:“多谢陛下夸奖!”


    看着这两火上浇油的横龚静:“……”


    看着这一幕的群臣:“……”


    一名臣子捂着心脏翻着白眼直接被气晕了过去,顿时一阵人荒马乱,横龚静连忙上前扶起这名臣子,把着脉,急声道:“拿荀草、人姜、匡炯来!”


    不一会,草药就被拿了上来。


    这天后,群臣生知陛下是不会改主意了,于是也都不再提此事。只是一个个眼观眼鼻观鼻,若有若无的把花子排挤出了群臣之外,但花子一点也不在意,他也不喜欢跟那群说话听都听不懂的文臣们待在一块,他又陛下的特许,每次有啥事了他就直接去找陛下,连群臣的开会也都不太参加了。


    “岂有此理!这花子哪里像个臣子!”有文臣被气的狠了,开始上书给霄空绥弹劾。


    霄空绥态度模棱两可的打了回去。


    这名文臣再谏!


    霄空绥于是叫来了他,道:“朕深感卿之诚挚忠心,既然你与花子不和,那就封你为琅琊监官,跟着衡龚静,去监察三军如何?”


    文臣大喜:“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霄空绥神情不变,看着文臣出了门。


    下午,横龚静就一脸无奈的找了来。


    “陛下,季已经很忙了,你为什么又给臣塞过来一个吃闲饭的?”


    霄空绥道:“此人名史伸,乃地方带头大族史家嫡长子,你可以通过他替朕敲打敲打地方大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必要的话,拉拢也可。”


    横龚静若有所思,随后行礼:“季明白了。”


    见横龚静出去了,霄空绥垂眸,心道:“更重要的是,这史家似乎跟凉国那边支持文宣候的史家有些渊源。”


    就这样,经过仓促的整顿之后,霄空绥和横龚静以及部分臣子随侍们先行出发往南行,狄轻坐镇北方训练着四十万军,警惕着北方凉国,另外四十万军跟着花子向杨洲围拢。


    霄空绥伪装成了普通的百姓和一众随从们绕过杨洲,直奔杨洲下方。


    群臣们则是找了一人穿上了黄袍伪装成了霄空绥,从另外一路南下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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