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你是我这贫瘠的土地上的最后一朵玫瑰。」——聂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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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萤左思右想。
最终,没有再回复消息。
而段泽闻没得到答案,却也没有继续给她发微信。
手机就此平静下来。
谈萤一边刷牙,一边随手点开微博。
顿了顿,又换了小号上线。
她小号里关注了不少自己的大粉,还有一些媒体营销号,以保证能及时关注到网络舆论动向。
况且,闲来无事时,吃些同行瓜也挺有意思。
随手一刷新。
营销号竟然已经第一时间出了爆料。
【小花t下一部作品已定,是团队磕了很久的x的电影,今天刚刚敲定。小花为了这个饼,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没有再签新本子,综艺也不是常驻,为的就是能把后面所有的档期全部排空,配合x的计划。】
这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谈萤漱口几遍,将牙膏漱干净。
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长指轻触,点开这条放料博。
底下果然已经出现了吃瓜群众。
【t是谁?ty?资本发力了?】
【导演是谢恺德吧,消息传了很久,匿名区都已经爆了几轮了。】
【啊啊啊千万别啊!!我可喜欢谢恺德了,之前的作品也都是找的实力演员。现在的流量明星能不能不要去毁片啊……】
【抱走谈谈,非官宣不约!】
【你是哪来的黑酸收钱黑人啊?故意引起黑子狂欢?】
【说实话这个料有点假,ty这个咖位,应该磕不下谢恺德的片子吧?看看人家以前的班底,都是正统科班出身的,ty一个半路出家的偶像剧专业户,怎么接文艺片?】
【……】
谈萤笑了笑,关掉页面。
没有继续再看下去。
……
在绿湾躺了没两天,谈萤便不能再继续休息,从艾米那里拿来剧本,开始背台词。
谢导是拍文艺片拿奖成名,这部电影依旧延续了他一贯风格,但比之前那些作品、都要来得更加疯狂。
可以说,几乎是游走在过审边缘。
如果不是谢恺德大名,大概没有人会看好这个剧本。
但谈萤却非常喜欢。
这个剧本名叫《走花》。
简单来说,讲述了一个社会底层的女性,因受到生活压迫而走向一条歧路的故事。
女主角白旖花来自十八线小县城,中专毕业,不太聪明、能力也不强,庸庸碌碌地奔波在一线城市中央,白天是小文员,拿着3500一个月工资,租800一个月的天井群租房隔间,晚上还要兼职送两个小时快递,才能勉强够有余钱寄回家、让父母轻松一些。
到她年近30这年,意外迭生,将这一切悉数打破。
公司裁员、父母双双重病、同乡男友与她分手。
一夜间,白旖花本就沉重的人生,愈发变得晦暗无光起来。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必须要赚钱,将父母送去治疗。
白旖花虽然没有学历,但却生得一副好样貌。
在这年头,美貌也是难求之财。
为了以最快速度挣到一笔医疗费,她走进夜场,凭借姣好容貌,成为了老男人的金丝雀。
剧本最后一幕,是在豪华金屋的阳台上。
夜空下,白旖花点了支烟。
眼中一片沉寂。
仿佛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她看着脚下、城市里那些低矮平楼,轻轻开口:“或许,玫瑰根本走不出园圃,便要永远凋谢了。”
画面就此定格。
……
谈萤在其中饰演白旖花。
要她看来,这个剧本就是仿佛为她量身打造而成。
无论是白旖花的长相、还是她对世界无可奈何的情绪,都与她十分契合。
在第一次看到简介,谈萤便同艾米说,一定要拿下来。
她想演。
也一定能演好。
终于,此刻,夙愿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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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那个综艺已经播到第三期。
谈萤和梁祁的“□□cp”迅速壮大,短短两周里,俨然有要和唯粉呈对峙之势。甚至,热度都快压过综艺本身。
不过,谈萤公司已经给了几个职业粉丝暗示。
让他们不要撕、也不要参与这个话题,安静等综艺结束就好。
这波热度,艾米不想让梁祁他们白蹭。
特别是谈萤加入《走花》剧组。
正是话题度巅峰时间。
这些事,公司和团队会处理好。
谈萤并不需要操心。
也没工夫操心。
此刻,她人已经在组里、开始拍戏。
《走花》前半段取景于海城老城区。
周边皆是低矮平房,不太规整地排列开来,组成一条条弄堂小巷。
因着年代久远,楼面外墙颜色也逐渐脱落,在不甚明亮的路灯光中,看起来暗淡又陈旧,颇有些寂寥意味在。
剧组按照剧本,找了一处房子,作为白旖花的出租屋。
许多戏份都要在出租屋和弄堂里完成。
这对演员来说,确实是个苦差事。
因为场景单一,出场人物也不多,拍摄时就会把重点放在演员神态特写上。
要靠眼神、微表情,来表现不同心理、推进剧情。
如果拍惯了电视剧,不习惯电影节奏,一场戏反反复复磨很多遍,那是必然。
开机第一天。
谈萤见识到了谢恺德威力。
从外表看起来,谢恺德年纪已经不小,头发有些花白。他穿得很普通,表情也严肃、不太平易近人。
人走出去,实在没有什么大导演气质。
倒像是个比较难搞的市井小老头。
不过,他对剧组里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视同仁地严厉,并不会因为谈萤是走关系进来、而优待或是苛待几分。
第一场戏,谢恺德就将担心自己会受到额外照顾的谈萤,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
“停!谈萤!你现在是白旖花,不是什么大明星!你的表情、还有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太放肆了一点!你觉得你像个被生活压迫的贫穷女人吗?来之前仔细看剧本了没有?怎么把握人物的?”
谈萤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人踩在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上,不自觉抿抿唇。
她仔细回忆数秒。
当即道歉:“抱歉,谢导。”
谢恺德一摆手,示意饰演“弄堂居民”的群演各自回到原位,再调整了几处机位。
“你站在那边想想。五分钟后再一次。”
“……”
谈萤咬了咬牙。
强迫自己将时间压力抛在脑后。
一个来自小地方、没有钱、且生活困难的女人,应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面貌活动呢?
她闭上眼,将自己彻底放空。
14岁那年,谈萤失去了锦衣华服,和母亲一同坐上绿皮火车,来到海城。
当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未来不可见的生存磨砺。
18岁,她拒绝继续用母亲情人的钱,搬出母亲那个不能见光的“金屋”,开始自己打工挣学费生活。
每天从睁开眼那一刻,看到太阳,好像就是满心悲怆。
很痛苦。
痛苦到连痛苦都无法表达出来。
疲惫。
麻木。
但又不甘心绝望。
白旖花也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束光,她如何在重压之下、苟延残喘下去呢?
……
再次睁开眼。
倏忽间,谈萤整个人气质发生了骤变。
她曲起一点点背脊,将眼皮半耷拉一些,看起来有几分沉重。
但扶自行车把时,五指都在用力。
好像整个人崩成了一张弦,连牙根都死死咬紧了,支撑着她疲惫身躯、继续前进。
她要回家去吃个简餐,赶在夜幕落下前,穿上工作服,开始送快递工作。
这是个体力活。
必须吃饱才行。
但家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只能用青菜叶下点面。
再加点醋,开胃。
白旖花应该是在盘算这些琐事,所以,连弄堂里那几个熟识阿姨同她打招呼、也没有听到。
……
“卡!这条过了!”
谢恺德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谈萤蓦地松懈。
小助理立刻给她送来冰水和风扇。
由于秋老虎作祟,海城下过几场秋雨,但天气却愈发闷热。
弄堂本就狭小,打光灯和拍摄器材将人团团围住,用不了几分钟,脸上就会沁出汗意。
谈萤脸上化了妆,下一场还要接着用,不敢擦。
只用小风扇对着脸吹了几秒,祛了祛燥热感。
接着,她迈开步子,快步走到谢恺德旁边。
凑过头去,同副导演一起看监视器屏幕。
屏幕里正在播放刚刚那场戏。
机位是脸部特写,连她眼神细微闪烁、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幕镜头没有台词,再加上色调和打光,这般看起来,有点像黑白默片。
镜头下,那个女人好像被寄于了新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叫白旖花。
最后一幕,定格在她扭头一瞬。
副导仰起头,对谈萤笑了笑,夸了一句:“谈老师,很不错啊。这个镜头张力很强。”
谈萤也回以一个浅笑。
“谢谢您。”
……
按照惯例,开机第一天,不会把戏排得很紧。
月上柳梢时分。
谢导喊了解散。
《走花》剧组预算有限,团队大部分人住在老城区的快捷酒店。
剩下、像主演,刨去男主演还没有进组,谈萤则是给了四星级标间标准,和谢恺德一个酒店,也在老城区,从白旖花的“家”步行十分钟即可达。
绿湾距离老城区有些距离,再加上明早一早就要开工。
谈萤没有再开车回去、来回奔波周折,只随大流入住了酒店。
甫一踏入酒店。
她倏地愣住,脚步不自觉停下。
小助理跟在她身后,没注意到什么反常,被这突然停步一惊,声音打了个磕绊,“……谈老师,怎么了?”
谈萤没有说话。
目光直直地注视向前方。
落在某个位置。
那里,段泽闻坐在沙发上,长指间夹一张房卡,正翻来覆去、无所事事地把玩着。
他长相精致绝艳,薄唇、桃花眼。
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薄凉淡漠,看不出情绪。
远远看去,好像一副画一般。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合时宜。
谈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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