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白天午时。
阿筝随着车潜一起去了浮空山,整个洗剑峰里一片静谧。
绿茉吃过午饭,按照阿筝姑娘的嘱托,去了她的房间。
梳妆柜台上,果然留着一张字条,旁边放着一个纳戒。
“绿茉,看到字条后,带着这个纳戒离开剑宗吧。好好一个姑娘家,凭什么要在这破宗门里做个剑侍委屈自己。”
“纳戒里放着车潜这三年来给我的一些丹药、法器、符篆,有了这些东西护身,你应该能过得不错。”
“不用担心姐姐的安危,若是有缘,他日自会再相见。”
虽说只有寥寥几句话,但绿茉能想象到阿筝姑娘写这字条时候的表情。
眉眼含笑,自信沉稳。
这短短两日,阿筝姑娘性格变化很大。
但莫名的,绿茉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纳戒里的东西很多,纵然是车潜随意给的东西,对于小剑侍来说,都是难得的珍宝。
她坐在阿筝姑娘的房间里发了会儿呆,然后简单收拾了些生活用品放进纳戒里,悄然离开了剑宗。
阿筝姑娘说得对,剑宗就算再强大,在这里做剑侍终究也是没出路。
倒不如去外面闯闯。
因为浮空山那边阿筝和车潜大婚,几乎吸引了整个剑宗的目光,是以绿茉非常轻松就离开了宗门。
但她没走远,时刻留意着剑宗的动静。
再然后,小剑侍就目睹了剑宗上空的九天罡雷,以及洗剑峰被炸的恐怖画面。
这些……该不会是阿筝姑娘搞出来的动静吧!
虽然明知道阿筝是个凡女,但不知为何,绿茉就是有种直觉。
先前那些毁天灭地的动静,一定是阿筝姑娘做的。
这剑宗待她不公,所以她便要向剑宗讨个公道!
单是想想那个画面,绿茉就觉得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其实,绿茉还想再留几日,打听下阿筝姑娘到底有没有成功逃离剑宗。
但思索再三,她终究是没敢停留。
若是阿筝姑娘成功逃离了,那剑宗必定会第一时间抓住她绿茉,作为威胁阿筝的把柄。
这反倒是给姑娘添乱。
若是姑娘这次没逃离……
这么想着,小剑侍眼圈一红,险些掉眼泪。
但她终究是忍住了。
以后没有阿筝姑娘护着,就算是掉眼泪,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绿茉自幼便被养在剑宗里做剑侍,没有爹娘疼爱,又因为天赋低微,在这仙门大宗里活的战战兢兢。
唯独在阿筝姑娘这里,感受到了被呵护的温暖。
对此她心存感激。
但绿茉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叫做阿筝的女配,一生遭遇天道厌弃,被人各种磋磨下场凄惨,也唯有她绿茉,对那个可怜的姑娘伸出了援手。
结善因,得善果。
这便是因果。
所以阿筝在离开之前,替绿茉谋好了将来。
只是让阿筝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在她看来柔弱胆小的绿茉,竟毅然决然选择了另一条出路。
“我记得,阿筝姑娘在凡世还有个家,家里父母双亲健在,还有个尚未成年的弟弟。那地方,应该叫做榕城,我以前听姑娘提起过。”
绿茉压下眼泪,辨别方向后,向着榕城出发:“若是姑娘真出了不测,那我便去做她家的女儿,替她给双亲尽孝。对了,修炼也不能落下。”
这辈子,绿茉从未有现在这样自责,自责自己天赋不够,靠着吃丹药,才有了练气境的修为。
一个练气境的低等修士,如何有能力给阿筝姑娘报仇?
是的,报仇。
纵然心中再怎么觉得阿筝姑娘很厉害,可绿茉也很难说服自己,姑娘能在连青衫和车潜等人眼皮子底下逃离。
但报仇岂是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仇人可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剑宗啊!
可回想起前几日,阿筝姑娘作为一个凡人,愣是敢站在洗剑峰前单手执剑训斥那些强大的修士,绿茉便觉得心里有了力量。
练气境怎么了,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一百年。
只要她咬牙努力修炼,将来未必就不能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这人啊,只要心中有股劲儿在身上,未来就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在这茫茫修仙界里,没有人知道,一个叫做绿茉的不起眼低等修士,红着眼咬牙在心里,悄然将修仙界第一宗门剑宗,视为毕生仇敌。
或许现在她还很稚嫩,很弱小。
但将来的某天,她一定会提剑杀回来,替一个漂亮姐姐,跟这恶心的第一宗门讨个公道!
-
此刻在稻城的阿筝并不知道,有个小姑娘以为她死了,为她落了泪,还要替她赡养双亲,咬牙为她复仇。
被农夫带着逃离剑宗后,她只觉得心神疲惫,终于能有个喘息的时间。
这些天作为一个凡女在剑宗各种折腾,随时面临生命威胁,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好在,终于安全了。
但还没等阿筝缓口气,便听到了徐凝珑那番茶言茶语。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的徐凝珑,应该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打动农夫,让对方收她为徒。
《凝珑》这本书虽说狗血玛丽苏,但女主徐凝珑却并非恋爱脑小白花。
相反,她天资绝伦,很懂得为自己谋利,颇有心计。
所以在看到农夫又救下一个女孩以后,她想也没想,便主动出击。
阿筝看着虽然模样妍丽,但观其眉眼,显然年纪不大,而且徐凝珑只是稍微一感应,便发现这红衣少女是个凡女。
既然是个凡女,那显然对她没什么威胁。
但为了保险起见,将这少女尽早送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叫我姐姐,我们不熟,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阿筝扯了扯嘴角,目光淡淡的看着徐凝珑:“若是你想回家的话,可以自行求助这位老先生。”
徐凝珑闻言脸色一僵。
她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竟这般尖锐。
旁边。
农夫手里拿着糖糕,笑吟吟的又吃了一口,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到两个小姑娘之间微妙的氛围。
怼了一把徐凝珑以后,阿筝转过身,瞧见了农夫手里的糖糕。
她伸出手,非常自然的将那块糖糕取走,轻声道:“老先生,既然东西不好吃,就别为难自己吃下去。毕竟吃了以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农夫闻言微微一怔。
他目光惊奇的看了一眼阿筝,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笑着摇摇头。
怪哉。
这是农夫今天发出的第二次感慨。
相比于徐凝珑的天眷命格,眼前这个叫做阿筝的小姑娘,竟然是天厌之人。
按道理来说,他那块道牌,是不可能落入阿筝手中的。
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但同一天内,天眷、天厌之人,同时出现在身边。
饶是农夫活了这么多年,都忍不住有些惊奇。
“你怎么这样,爷爷救了你,你不道谢便罢了,反而抢他的糖糕。”
看到阿筝的动作,徐凝珑顿时生气道:“而且这糖糕,爷爷方才明明说喜欢吃的,你……”
“好了。”
见徐凝珑这样,农夫笑呵呵的打断她:“天色不早了,你俩先跟我回去,明日再商议你们的去处,可好?”
凡是高等修士,脾气都比较古怪。
徐凝珑不敢忤逆对方,只得委屈道:“听爷爷的。”
阿筝自然也同意这个安排。
只是她抬起头,看到天空上方那朵黑云,沉默下来。
很显然,从农夫吃下糖糕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被提前安排好了。
距离稻城三十多里地之外,有个不起眼的小山,名字叫做稻山。
稻山周围,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稻城其实也算热闹,周围村镇也不少。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人知道,这里还有一片这么美的稻田,至于安然屹立在稻田海洋中的那座稻山,便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农夫一手提着一个小姑娘,往前跨了一步,眨眼间三人便来到了稻山之上。
此刻天已经黑了,依稀只能看到山顶有几处农舍。
“你俩今晚便睡左边那两间房,其余两间房里,住着我另外两个徒弟,明日介绍你们认识。”
农夫笑着给她俩安排好住处,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一个渡劫境修士,竟然真的过着如普通农夫一样的生活。
当真也是个奇人。
徐凝珑瞥了一眼阿筝,默不作声的选了一间屋子进去睡觉。
阿筝也困得不行。
她毕竟是个普通凡人,这几天身体、精神都高度紧绷,纵然性格再要强,也有些撑不住了。
所以,几乎是躺下以后,她便沉沉睡去。
有个渡劫境修士在旁边,倒是半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阿筝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舒坦。
但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脚步声,她猛然惊醒坐起来。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而昨日明明在隔壁房间睡的徐凝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闯进她的房间,走到了她的床边。
似乎也没料到阿筝会突然醒来。
徐凝珑有些尴尬,随即急切指着阿筝手上那个纳戒,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闯进你房间的,但你方便说一下,你手上这个纳戒的来历吗?我有个……有个故人,他那枚纳戒,和你手上这枚一模一样。”
车潜的纳戒很好认,上面刻着龙渊剑的纹路。
徐凝珑是来叫阿筝起床的,结果竟在这陌生少女的手上,看到了师兄的纳戒!
昨日天黑,她没注意到阿筝戴纳戒,如今看到后,整个人都有些激动。
不是有意闯进我房间,可你还不是闯进来了!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阿筝本就心中烦躁,直接说道:“不方便,出去!”
“你!”
徐凝珑知道眼前这红衣少女不好相处,但又实在太想知道车潜的现状,所以迟疑片刻,咬唇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但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想抢你的东西,只是看看便还你。”
她现在虽然因为刚刚死而复生,修为倒退,但怎么也有筑基期修为。
想要控制住一个凡女,并不难。
然而这边徐凝珑话音刚落下,还尚未动手。
便见那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手上的纳戒微微一晃,一张符篆便出现在她手中。
拿到符篆以后,阿筝戳破手指,一滴血迹落在那符篆上。
下一秒,符篆光芒大作,在徐凝珑呆滞的注视下,化作一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赤色长/枪!
阿筝伸手握住那长/枪,狠狠的朝着徐凝珑脸上抽了过去!
“得罪了?那还是我得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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