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甘棠起身,待他梳洗后,她伺候他穿衣。他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她踮起脚来,方才至他的肩头。
男子呼出的气息温热,落在她的颈侧。她绕过他双臂,似藤萝一般攀上。
裴敛之的目光扫过宁甘棠,淡淡道:“若我不允又如何?”
“那妾,唯有死路一条。”宁甘棠眼睫轻颤,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是东宫侍妾,与旁人有染,便是进庵堂做姑子,也容不下她。
二人的影子被光拉长,极为亲密,似耳鬓厮磨一般。
“你在威胁我?”裴敛之捏住了她的下巴,眯了眼,语气凛冽。
宁甘棠被圈在了他的阴影里,被迫仰视着裴敛之。四目相对,他狭长的眸中一片冷意,即使他衣衫不整,周身的气势却也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忽的想起前夜,黑夜漫长难捱,他的气息如狂风肆虐,与她交织,碾压过她的每一寸,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咬牙,攀上了裴敛之的掌心。
一片滑腻自他的手腕处滑至掌心,扰的他一`夜不得安眠的冷梅香气再度席卷他的嗅觉。
“妾怎敢……”她滑腻冰凉的指尖摩挲着他的掌心,嫣红的唇一张一合,“不过是……想赌太傅几分怜惜罢了。”
他的理智在欲.望的驱使下似那夜一般溃散。还未到深冬,梅树却已直直生出新的枝干,欲抽出新芽。她吐息如兰,唇上那一点嫣红比灼灼之色更加夺目。
“良娣凭什么……”裴敛之的指腹碾过她温软的唇畔,语气更加恶劣,“……本官会怜惜你?”
随着他这一句话,宁甘棠的泪水倏地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缓缓开口——
“妾想活。”
“妾想在太傅的庇佑下活。”
……
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怀着目的,却总能拉扯出千般万般的理由。像她这般贴上来的女子,不是第一个。
那些女子大多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说上一句倾慕。
唯有她,不加遮掩的说——“我想活。”
裴敛之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似摩挲一块暖玉。嗤笑道——“如你所愿。”
待她回过神时,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算是允许她留在裴府的意思罢?
她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纵使人人皆道她有一张好颜色,前世骂她红颜祸水的折子更是如雪花一般飞进了陆焕舟的书房。可她从不知道如何勾.引男子。
可是……方才这般?
待她出了屋子时,云泽道:“一个时辰后太傅要去青刹寺,娘子不若一起跟了侍奉。”
“……太傅今日不上朝了吗?”宁甘棠顿了顿,犹豫着开口:“可是东宫出了什么事情?”
云泽显然没想到宁甘棠会问这个,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思及人人皆知晓太傅为东宫太子授课,倒也没有起疑心。才道:“太傅他向朝中告了假,这几日去青刹寺为老大人祈福……”
“……老大人?”
“便是大人已仙逝的父亲。”想到这,云泽的脸上带了些伤感。“是啊,想必近几日太傅都不用去上朝了。”云泽叹了口气道,“太傅向来公务繁忙,便是休沐亦时常被圣上召入宫中,如今趁着这几日休息一二倒也极好……”
此话一出,宁甘棠欲推辞出行的话又卡在了喉中。
她知晓以自己的身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好,可是从云泽的话语中,她才音乐察觉到,裴敛之这一去,似乎就是好几日。
她如今得了裴敛之应允得以留在他身边,虽不知是不是裴敛之的一时兴起,可……便是为奴为婢也要在主子面前多露脸。
这趟出行非她本意,只是……云泽说完后,便与刘姑姑去收拾东西去了。
半点容不得她说不。
但如此看来,东宫并未有何异样,宁甘棠放下了心。只是她却隐隐觉得,裴敛之去青刹寺,似乎并不单单是去祈福。但裴敛之所要做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干涉不到的。
一想到前世这个时候太子也并未离开东宫过,宁甘棠放下了心。她自幼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甚少出门,更是无人识得她,也不必当心会撞上相熟的人。
朝阳已经压过天边,给裴府的砖瓦上镀了一层金黄。
见她有几分心不在焉,刘姑姑道:“娘子在想什么?”
她怕刘姑姑敲出异样,沉吟:“只是如此,这几日空出的政务岂不是又堆成了山?”
刘姑姑一愣,高看了她几眼。只是前头男人们的事情,哪里是后宅女子干涉的?
刘姑姑便开口道:“娘子是个会心疼人的。”
待到东西都搬上马车时,宁甘棠准备上马车,心中都还有几分忐忑。
她得知要去青刹寺,心下忐忑,换了一身素色的青衣,又戴了幕离。
幕离后隐约勾出了女子流畅的面部轮廓,腰上垂着的流苏随风微微摇晃。
宁甘棠的视线被幕离的轻纱所限制,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前面那绀色的颀长身影便是裴敛之。
视线中,那道身影并未停顿,便已消失在了马车之上。
下一瞬,云泽便来到了她的面前,“娘子,这辆马车太过简陋,还请上前头那辆马车。”
刘姑姑一眼便瞧出了云泽的心思,张口就想阻拦,但却被宁甘棠抢先打断了。
她缓缓开口:“这一路舟车劳顿,我在马车上怕是会扰了太傅休息。”
她的嗓音娇娇柔柔,不带半点矫情做作,好似清酒。
“奴做事粗糙,娘子身为女子,自然细腻不少,赵旉太傅定能更妥帖一些。”云泽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般说一样,又看了刘姑姑一眼,“姑姑定然也希望大人这一路能歇息歇息吧?”
刘姑姑点了点头,道:“那娘子这一路上便辛苦些。”
宁甘棠微微点头,朝着前头那辆马车走去。
这次去青刹寺,裴敛之好似不想旁人知晓一般,车马和随行伺候的人都并未带多少。
一想青刹寺在尉都偏远的城郊,平日里去的人也并不是特别多。宁甘棠倒也觉得正常。
帷裳低垂,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心下一时有些忐忑,轻飘飘的帷裳似有千斤重一般。好似裴敛之锐利的目光透过帷裳将她定在原地了一般。
她轻咬嘴唇,一时进退两难。
此时起了风,将她鬓边的发拂至脸上,痒痒的。
一道声音响起,似一块大石砸入水中,掀起千丈万丈的涟漪。
“在等本官请你上车?”
“阿梨不敢……”她似如梦初醒,顿了一瞬,随即提了裙子,想上马。
但下一刻,帷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露出裴敛之流畅的下颌线。
还未等宁甘棠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腋下一紧,裴敛之的脸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她的惊呼卡在喉咙中,却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子的双臂有力,锢的她有些疼。
帷裳已然落下,圈出了这一小方天地。男子的气息将她裹挟,她的双足一软,没有气力。裴敛之的发,轻轻划过她的脸侧,痒痒的。
“……多谢太傅。”在方才片刻失重中,她紧紧攥着了裴敛之的衣袖,此刻却是忘了放开。
女子身量娇.小,但却并不消瘦,似一块极好的暖玉。裴敛之心下突然有些烦躁,嗤笑:“你就这点胆子?”
“妾没有。”她缓缓松开攥住裴敛之衣裳的手。
但裴敛之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本官,从不是君子。”
倏地,环住她的手臂猛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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