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姝院中,月影说:“小姐,今日来府中的是太子殿下。”
因太子殿下来的时候并未可以抹去踪迹,随意问了院中的人,便打听出来了。
太子来府上倒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只是为何宁甘棠会恰好出现在了那边。
月影又道:“奴已经打听过了,那位娘子的身份,便是刘姑姑与云泽都不知晓,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裴锦姝皱了眉,难不成,宁甘棠会与太子有关系?朝中官僚为相互结交,常有互送美人一事……莫非,她是太子送到兄长枕边的人?
可若是如此,那为何又未曾在茶厅中伺候?想来定是别有所图。但究竟是为了什么,裴锦姝想不明白。
但察觉到蛛丝马迹的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次日,她出现在了裴敛之房中。
一尊香炉供在窗前,吐出丝丝缕缕的烟,宁甘棠顺着看去,外头阳光正好。
裴锦姝的视线掠过宁甘棠,落到了端坐于案前的兄长身上。她眉眼柔和了些许:“听说昨日太子殿下来看望兄长,想来可见陛下也是牵挂着的。”
裴敛之的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公文上,淡淡开口:“不必。”
“……”裴锦姝笑了笑,“兄长淡泊。”
宁甘棠垂着头侍奉在侧,将唇边的笑意压下去。
若他淡泊,便没有后来在朝中呼风唤雨的大权臣。若他重君恩,便不会有深夜宫殿中染上血腥气的衣摆。
裴敛之掀了掀眼皮,“嗯。”
“兄长,再过几日我想去见姨母,这两日想去置办衣裳可否借兄长身旁的姑娘作陪呢?”
话音刚落,蓦然被点的宁甘棠有些晃神,她不知为何裴锦姝会突然点到她。
裴锦姝又缓缓道:“锦姝已许久未曾添置新物件,便是如此约表姐怕是有些贸然,但若是有个人帮着一同挑选便是极好,所以……”
“你有婢女。”裴敛之道。
“兄长还不知晓吗,月影她们哪敢为我做主。”裴锦姝嗔笑一声,看了宁甘棠一眼:“娘子肯卖我个面子么?”
两道视线落在宁甘棠的身上,她心中有些无措,犹豫道:“多谢二小姐抬爱,只是婢子愚笨,担不起这重任。”
她如今是东宫在逃之人,哪敢堂而皇之的上街,何况这位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又怎会看的起她呢?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拒绝一般,裴锦姝又道:“这位娘子如今初道府中,想来也是该置办些衣裳首饰。”
裴敛之脸上神色未变,却到底未曾反驳。
宁甘棠垂下头:“奴身上的衣裳便很好,不必为奴费心。”
“娘子既然跟在我兄长身边伺候,自然是要得体大方一些,免得失了我兄长的颜面。”好似真心为她着想一般,裴锦姝又道:“兄长的库中纵使有些好料子,只是有些已经不时兴,亦或是太过贵重。”
虽宁甘棠并无名分,可所有人皆知晓,她是跟在裴敛之身边的。
关于他府上的衣料,裴敛之自己也不太清楚。知晓他后宅未有女眷,宫中的赏赐也好,旁人的赠礼也罢,送的这些并不是很多。
他的视线落在宁甘棠身上,一身石榴色的衣裙虽明艳,但袖口明显长了些,将她的手掩在其中。
“兄长若是不放心,让云泽跟着就是。”瞧见裴敛之的神色松动,裴锦姝又道。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半点没有给宁甘棠拒绝的余地,她福身道:“多谢二小姐抬爱。”
“既如此,我回房中换身衣服,半个时辰后便出发。”裴锦姝勾勾唇,转身出了裴敛之的书房。
门被阖上,屋内只剩下二人,宁甘棠屈膝,跪在了裴敛之面前。
“妾不知为何二小姐忽然起了兴趣,但妾心中自是不愿的,求太傅明鉴。”她跪在地上,身躯娇.小,石榴色的裙摆铺在地上,逶迤成花。
裴敛之看着她,勾勾唇:“起来。”不过是想叫她置办几件衣裳。
宁甘棠起身,指尖攥住了衣袖:“太傅……”
“锦姝既点了你,你去便是。”裴敛之淡淡开口。
宁甘棠知道,这是他允了的意思。可纵使裴敛之允了,她也不是很想去。
“本官还有公务。”裴敛之下了逐客令。
宁甘棠福身,行礼退出了书房。回到东厢房,刘姑姑已经为她挑出了身素色衣裳,道:“二小姐愿带娘子出门,便是抬举,是娘子的福分。”
接过那件缎花衣裙,虽是素色,却是暗花织成,大方清爽。宁甘棠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在换过衣服,又施了粉黛后,宁甘棠戴了幕离,行至侧门。
侧门前只有一前一后的两辆马车,她欲走向后面那小一些的马车,却被月影拦下。车帘子垂下,月影行至宁甘棠面前,道:“小姐有请娘子。”
显然,是要她与裴锦姝同坐的意思。
刘姑姑只当是在抬举宁甘棠,瞪大了眼,又看了一眼宁甘棠。从前倒未见二小姐如此待过旁人,莫非是因宁娘子长的好看,讨了二小姐欢心不成?
都到了如此地步,宁甘棠又怎看不出裴锦姝是在有心思试探她?
若她此刻拒绝,所有人都会当她不识抬举。她踏上脚凳,掀开了车帘:“谢过二小姐费心。”
富贵人家都喜欢在车内熏香,裴锦姝的马车内亦是如此。车内熏了苏合香,可缓解疲劳,想来是裴锦姝受不了马车颠簸。
见宁甘棠上了马车,裴锦姝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不碍事,谁让你是兄长身边的人呢?”
“二小姐抬举奴了,奴不过是伺候太傅的婢女罢了。”尽管她身份特殊,但无名无分,她不认裴锦姝也不能逼着她认。何况如今在裴锦姝面前,还是尽量撇清与裴敛之的关系好些。
“是么?”裴锦姝冷笑一声。自宁甘棠挑开帘子时,外头的冷风吹进了,裹挟了些许宁甘棠身上的气息,是裴敛之身上惯有的檀木香。淡淡的,几乎闻不到,可有关兄长的一切,便是一丝一缕,她都能敏锐的察觉到。
“不敢欺瞒二小姐。”
马车已经开始行走,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嘎吱作响。只是马车内,随身伺候的月影,并未在里面,空荡荡的马车,唯有她与裴锦姝。
裴锦姝的视线打量着她,道:“娘子离我那么远,可是在怕我?”
“……奴身份低微,不敢与小姐太近。”宁甘棠话还没说完,手却被裴锦姝攥住。
未等她反应过来,脖颈间一凉,似蛇信般贴着她的肌肤。
裴锦姝袖中藏了一把匕首,此刻抵在了她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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