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6
下人们听见白锦扶的叫唤,忙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景彧抬进房里,放在床上,又忙不迭请了大夫过来看,景彧本来就是装病,大夫过来诊完脉看过伤口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见景彧一副双眸紧闭,似十分痛苦的表情,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也没戳破这层窗户纸,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叮嘱要多静养便离开了。
白锦扶吩咐下人去按照大夫开的药方下去抓药熬药,有亲随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将宁安侯送回侯府,被白锦扶义正辞严地否决了。
“宁安侯伤口未愈,万一送回去的途中伤口迸裂,加重了伤势谁能担待得起?”白锦扶站在床前叫来陆棠,一本正经地吩咐他道,“陆棠,你现在回侯府告知杨太夫人一声,说侯爷旧伤复发暂时留在本王府里养伤,等他无碍后,本王自会派人送他回府,让侯府众人不要担心。”
陆棠心领神会,应下道:“小人遵命,那小人顺便也回去拿些侯爷平时换洗的衣物过来,侯爷的伤怕不是三两天就能好的,恐怕得在殿下这里多住些时日。”
白锦扶给了陆棠一个“就你机灵”的眼神,赞许地点了下头,“你思虑的有道理,那快去吧。”
陆棠领命退下,其他人也陆续离开房内,各忙各的事去,等人都走干净了,白锦扶关上了房门,回到内室,看着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好像真昏睡过去的景彧,走过去在景彧身上盖的被子上拍了一下,笑着道:“行了别装了,就剩你和我了。”
景彧睁开眼,眉头随即舒展,不见有丝毫痛苦之色。
“你倒是反应快,我差点都没跟上你的节拍。”白锦扶在床边坐下,扶景彧从床上坐起来,半真半假地调侃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招的?装病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景彧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偏头不自在地道:“不装病,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入洞房?”
白锦扶故意道:“你以为占着我的床,就能让我入不了洞房了?我这熙王府虽比不上皇宫,但几百间屋子还是有的,难道会少张床吗?”
景彧眼神一凛,蓦地攫住白锦扶的一只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眼神危险地盯着白锦扶,“你敢?”
白锦扶笑着举起手作求饶状道:“不敢不敢我不敢,你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
景彧也知道白锦扶纯粹是嘴巴欠,只是说说而已,偏自己每次都心里明白还每次都中招,只要出现任何可疑之人会跟他抢白锦扶,什么身为君子当心胸宽广豁达,忍常人所不能忍这些话就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小儿女那般拈酸吃醋的心思,毫无办法控制。
无怪乎世人常说,情之一字,最无道理可言。
白锦扶就是有办法上一句话还让他如坠冰窖,下一句话又能让他心花怒放,他这辈子算是被白锦扶给拿捏死了,景彧松开白锦扶的手腕,语气生硬地道:“你就尽管作弄我罢。”
白锦扶见他有些像是在生闷气的样子,忙在他脸上摸了摸,又讨好地将唇凑上亲了亲,才哄得景彧的脸色多云转晴。
不过很快,两人又开始为此事烦恼起来。
“就算装病也只能挡得了一时,你总不能老赖在我这儿不走吧?”白锦扶用手支着下巴,开始冥思苦想,“还是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
景彧这会儿装病,请了大夫来一进一出的功夫,天色也全暗了下来,忽听房门外响起了那夏嬷嬷的声音:“殿下,奴婢把人给您带来了,不知现在可方便让方氏进去伺候?”
夏嬷嬷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知道景彧还在白锦扶房中,当着“正室夫人”的面就给白锦扶房里塞人,假如她知道了景彧和白锦扶的关系,那这一定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白锦扶瞥了眼景彧隐有怒意的脸色,忍着笑走过去开了门,看见院子里的夏嬷嬷和她身后的方氏,道:“方氏一人进来就行,其他人没我的吩咐,不许靠近房门半步。”
方氏有些受宠若惊,她在三人中年纪最小,五官还没长开所以相貌尚不如另外二女生得明艳,没想到才来熙王府第一日,熙王偏唯独看中了她,因此精心打扮过,又拿出教男女之事的册子好好温习了下,打算趁今晚一举笼络住熙王的心,好让她今后在王府站稳脚跟。
夏嬷嬷鼓励地看了方氏一眼,“去吧,好好伺候王爷。”
方氏含羞带怯地款款朝白锦扶走过去,进了房内,房门关上,方氏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扫了眼白锦扶,小声地问:“王爷,可要奴家伺候您沐浴?”
白锦扶摆摆手道:“不急,你先坐。”
方氏不明所以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拘谨地垂着头,等待着白锦扶的指示。
白锦扶也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掀开杯盖喝了口茶,冷不丁问:“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方氏愣了下,意识到这话是在问她,于是道:“回王爷的话,奴家双亲健在,家中还有一弟一妹,弟弟年方十二,小妹不过五岁。”
白锦扶放下茶杯,声音忽然冷下来,“韩贵妃选中你们,不仅仅只是送你们来伺候我的吧?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交代你们?”
方氏没想到白锦扶会这么直截了当,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没、没有!”
可她到底年纪小,十六岁的小家碧玉,没经过风浪,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白锦扶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心虚。
白锦扶冷笑一声,道:“你若在本王面前不说实话,本王现在就命人送你去內狱,还有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弟妹,可都要被你连累了。”
方氏闻言,忙起身跪下,惊恐地望着白锦扶道:“王爷,不知妾身犯了何错,还请王爷宽恕!”
白锦扶端坐着道:“你既已经入了我熙王府,那从此以后便是我熙王府的人,可你却有事欺瞒本王,是为对主上不忠,你说你犯了何错?”
方氏还嘴硬,伏地磕头道:“请王爷明鉴,妾身并无事欺瞒您啊!”
白锦扶一拍桌子,佯怒道:“还不说实话,来人!送方氏去內狱!”
守在外面的小厮听到白锦扶的吩咐,开门就要进来,方氏这才意识到白锦扶不是玩笑是来真的,吓得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看着白锦扶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妾身,妾身知错了,求王爷开恩啊!”
白锦扶挥挥手命人退下,面色阴沉地看着方氏问:“那你还说不说实话?”
方氏一边点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道:“是贵妃娘娘……娘娘要我们三个来、来伺候王爷……顺便监视王爷的一举一动,贵妃用我们的家人要挟我们为她效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求王爷开恩!”
白锦扶早就料到韩贵妃这一手,听方氏说完,也没感到多少意外,“那你是想继续给韩贵妃效力,还是愿意帮本王做事?”
方氏泪眼朦胧地看着白锦扶,犹豫地道:“可妾身的父母弟妹还在韩贵妃手上,如何敢不听她的话?”
白锦扶挑眉淡然一笑道:“只要你乖乖听本王的话,本王自然有帮你应对韩贵妃的法子,就看你怎么选了。”
方氏跪坐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拿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直起上身给白锦扶磕了个头,“妾身既人已在熙王府,从今以后愿意只效忠王爷一人,还望王爷垂怜,给妾身和妾身的家人一条活路!”
白锦扶满意地颔首道:“放心,你既愿意效忠本王,那本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一家。今日我们之间的谈话无需对姚氏、王氏提及,在她二人面前,你还须装得若无其事,可明白?”
方氏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妾身明白。”
这时门外有人道:“王爷,宁安侯的药煎好了,是否现在送进来?”
白锦扶先抬了下手示意方氏起来,然后对外面的人道:“送进来吧。”
方氏起身退到旁边,听到下人说是给宁安侯送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房内竟然还有第三个人!那岂不是把她和熙王刚才的谈话都听了过去?
下人端着药进来,白锦扶命他把药放在桌上然后退下,然后起身亲手端起药碗往内室走进去,顺便对方氏道:“你也进来吧。”
方氏跟在白锦扶身后穿过屏风进了内室,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看见了半躺在白锦扶床上,信手翻看着话本的男人,这就是宁安侯?那他为什么会在熙王房里?还躺在熙王的床上?看这怡然自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宁安侯是在他自己家呢。
方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只傻站在床前,时不时抬眸瞟一眼那两人,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白锦扶坐下来,把药碗端到景彧面前,景彧受伤的这些日子以来,喝药就像是喝水一般,早就喝怕了,一见那黄不黄黑不黑的东西就头疼,推开药碗道:“又没病,喝什么药。”
白锦扶振振有词地道:“这是固本培元的补药,你重伤初愈,喝了总归对你的身体没害处。”
景彧还是摇头拒绝,白锦扶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汤送到景彧嘴边,如此不依不饶,又还有外人在,景彧又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和白锦扶打情骂俏,只得低头快速地喝完了勺子里的药,白锦扶见他终于?瞎怨院纫┝耍肟嫘Φ氐溃骸岸啻罅嘶挂宋沽瞬趴虾龋俊?
景彧皱着眉头警告地看了白锦扶一眼,提醒他还有别人在,别乱开玩笑。
方氏见他们言谈举止如此狎昵,那个被称作宁安侯的男人不仅躺在熙王的床上,连喝个药都要熙王哄着才肯喝,这般亲密,二人的关系不让人想歪都难,方氏顿时颇感自己很多余,红着脸小声道:“王爷,若无其他事,那妾身先告退了。”
白锦扶道:“等等,待会儿你回去后,若那夏婆子问起你在我这儿都做了些什么,你该如何应答?”
方氏眨眨眼,摸不准白锦扶的心思,于是福了福身子,道:“还请王爷明示。”
白锦扶看着景彧,诡谲一笑,“你就把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都告诉那夏婆子,越详细越好。”
方氏瞪大了眼,不理解地“啊”了声。
白锦扶又舀了一勺子药汤送到景彧唇边,要景彧喝下,等他喝了还体贴地拿丝帕帮他擦了擦嘴唇,景彧被他这般殷勤伺候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够了,我自己喝。”
他欲从白锦扶手里夺走药碗,白锦扶却拿手挡了下,没让他如愿,转头对方氏道:“你们三人里,本王只看中了你,你也将会是本王身边最受宠的人,那夏婆子是韩贵妃派来监视你们的,你只有跟她把你与本王相处时的细节说得越仔细,你的话可信度才越高,明白吗?”
方氏还是似懂非懂,眼神茫然地望着白锦扶,白锦扶嗤笑一声,道:“你就将你所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只是说的时候要知道变通,不要提到宁安侯,这么说你可懂了?”
方氏也是个聪明人,眼珠儿转了转,恍然大悟过来,“妾身……明白了!”
“既然懂了,那就去罢。”白锦扶挥挥手,示意方氏退下,然后转头看向景彧,桃花眼里满是戏谑,笑得十分不正经,“怎么了,嫌用勺子喂得太慢吗?那我换种喂法。”
说完,便自己喝了一口碗里的药,然后对准了景彧的嘴唇亲上去,将药渡到景彧口中,还没离开的方氏听到了身后隐约有暧昧的声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坐在床沿的白锦扶倾身朝景彧靠过去,景彧的手环在白锦扶腰间。
虽然两人上半身都被床幔遮挡住了,但靠着姿势和声音,方氏还是脑补出了床幔后是什么样的画面,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心如鹿撞,赶紧迈着小碎步离开了房内。
方氏离开了白锦扶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夏嬷嬷见方氏没在白锦扶那儿过夜就回来了,于是与姚氏、王氏一起来方氏房里询问情况。
方氏按照白锦扶的吩咐,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形,胡编乱造了一通白锦扶是如何宠爱她的瞎话,不过是喂药改成了喂酒,宁安侯变成了她自己,然后跟夏嬷嬷说了一遍。
方氏红着脸说完,镇定地补充道:“本来王爷是准备留我过夜的,只是忽然有急事,所以才让我先回来了。”
夏嬷嬷听完将信将疑,“王爷当真很喜欢你?”
方氏故作不满地瞟了夏嬷嬷一眼:“嬷嬷您这话什么意思?那还能有假?我若说谎话,那于我有什么好处?您老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王爷!”
夏嬷嬷听方氏将细节都说那么清楚,不像是胡编乱造的,心里也信了七八分,赶忙赔笑道:“姑娘莫怪,姑娘能受到王爷的宠爱,老奴也是替姑娘高兴啊!”
方氏冷哼了一声,故作出一副恃宠生娇的娇蛮样。
四人正说着话,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白锦扶命人来给方氏送赏赐,大大小小的匣子摆了一桌子,打开来里面都是些宝石翡翠,金钗玉簪,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看得姚氏和王氏二女艳羡不已,对方氏受熙王宠爱更是深信不疑。
姚氏酸溜溜地道:“外人都说熙王身患隐疾,熙王府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没想到这才来王府的第一日,妹妹就能得熙王如此青眼,妹妹当真是好福气啊!”
王氏看着方氏那张处处都比不过自己美貌的脸,对方氏既羡慕又嫉恨,也阴阳怪气地道:“是啊,这才第一日熙王就对妹妹如此体贴,等明日妹妹被熙王收了房,妹妹就是我们的主子了呢,到时候妹妹可别忘了多多提携我和你姚姐姐。”
方氏听了王氏的话,脑中不禁浮想联翩,今日将喂药说成喂酒尚且能蒙混过关,那等将来别人问起她和熙王床笫之间的细节,她又没有经验,那该怎么说?
难不成,也是熙王和宁安侯在床上演示,而她在旁边看?
一想到那个画面,方氏登时双颊飞过两道红霞,面色酡红,姚、王二女见状,还以为方氏是娇羞所致,心中更加醋意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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