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一颗枝干粗壮的大树，沐云然心中一惊，下意识交叠双臂挡在脸前，护住要害。下一秒，她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冷香。
主持长老放下手，在他出手救人之前，路清染已经先他一步行动了。像是这种关乎晋升内门弟子的考核，不到最后关头，主持长老都不会出手救援。宗门就是一个缩小了的修仙世界，受伤在所难免。修仙一途就是逆天改命，本事不到家为人所杀，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为了弟子们的未来着想，无论是门主或是授课长老，都不会轻易出手救人。
凌云子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那里已经没人了，不由得无奈失笑。
他这个大弟子啊，嘴上说着并不关心小姑娘，实际上，那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出手的速度比谁都快。
路清染抱着沐云然缓缓落地，站稳之后，路清染右手一抬，贴在沐云然脚踝处的两张御风符掉落，顺着风飘到了路清染手上。
路清染看了一眼御风符，视线移到有些心虚的少女身上，她叹一口气，问道:“可有受伤？”
语气十分平淡，沐云然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关切。
“我没事，还好有路师姐出手相救，师妹在此谢过路师姐。”
沐云然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此处人多眼杂，她不好表现得与路清染太过亲近。
路清染一眼就看出了沐云然的想法，想起自己的初衷，她没再多言，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在场的弟子要么入总时间不足一年，要么从未踏足内门，对于路清染这个人都不算了解。入宗年头久一点的，也只知道这位大师姐从前性情温和，现在性子冷了许多，不好相处。有与内门弟子相识的，曾打听过这位天人之姿的师姐。可惜内门弟子对此讳莫如深，只告诫他离路师姐远一点，小心惹祸上身。时间长了，路清染在外门弟子的心中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不少心生爱慕的弟子，在得了劝告后，都收了心思。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龙傲翔就是那个例外。他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路清染的传闻，也被内门弟子警告过，依然不打算放弃。佳人配英雄，以他的天赋，早晚会在修仙界闯出名声。待他功成名就之后，再难搞定的美人，也是唾手可得。
龙傲翔看着与路清染站在一起的沐云然，眼中是明晃晃的嫌恶和嫉妒。他能遇到路清染的机会不多，只能多向人打听，甚至以利相诱，这才制造了几次偶遇。每次见到路清染时，他都会想尽办法示好，或者装出一副单纯热情的样子，说自己只是敬仰师姐。
不论他用什么法子，路清染对他始终冷淡如初，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有次把人逼烦了，路清染才停下，多说了两句话。
“师弟有这个时间，不如勤加修炼。莫要白费功夫，虚度光阴。”
路清染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去理会身后气的脸红的少年。
龙傲翔不明白，自己和沐云然同时进入清云宗，凭什么她就更得路清染的青睐？论样貌修为，沐云然哪点都比不过他！
路清染察觉到了龙傲翔投来的充满恶意的视线，眼神变得冷了几分。
住持长老轻咳两声，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他身上。
“沐云然，你且站到前面来。”
考核结果尚未公布，的确不该耽误时间。
路清染转身走到一旁，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龙傲翔身边的人小声问他，“龙师兄觉得沐师妹能合格吗？”
龙傲翔冷哼一声，“她飞成那个样子，又用御风符作弊，怎么可能合格？”
他这声音不小，修为高深者自不必说，就连站在队伍中间的时晚都听到了。少女气得眼眶微红，愤愤不平地瞪着第一排的龙傲翔。
弟子们瞬间噤声，不敢说话。他们平时就觉得龙傲翔不太聪明，没想到这人不聪明到这个地步。门主们和长老都没说话，他一个小弟子有什么资格发言？
主持长老有些不悦，声音大了些，“安静！考核还在继续，不要不懂规矩！”
云不归的脸色又黑了一点。
凌云子从角落里走出来，来到住持长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住持长老会意，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凌云子。
“那位男弟子说你作弊，沐云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了解飞行术考核不等于御剑飞行考核的弟子憋笑，已经等着看龙傲翔的笑话了。
龙傲翔浑然不知，他只知道凌云子居然没记住他的名字，却记住了沐云然的名字！
沐云然想了想，回道:“我在剑术上的天赋不高，御剑飞行时经常会从上面掉下来。想要通过考核，只好另寻他法。我做了两张御风符，想要利用它们完成考核。这做符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能算作弊吧？而且据我所知，考核说明里并没有写不能用御风符飞行。”
凌云子笑，“当然不算作弊！那位男弟子，你可都听明白了？发给你们的说明要仔细阅读，否则容易引起误会！”
凌云子说到这里，表情一变，威严尽显。
龙傲翔脸色一白，没吭声。
程有福站了起来，传音给凌云子，“师兄莫气，那弟子心直口快罢了。”
凌云子本来也没生气，顺着台阶下来，站到一边。
程有福饶有兴趣地看着沐云然，笑道:“我看你天赋不错，不如来我符灵门，做一名符修如何？”
程有福向来会钻神树的空子，他只说让沐云然过来做符修，可没让她不继续做剑意门的弟子。如此，也不算违背神树的意思。
沐云然谢过程有福的好意，摇头。
“弟子入剑意门时间说长不长，可心中早已认定了痴谷子是我的师尊。师尊待我不薄，我在剑意门的日子也过得很开心，我得留在这里，好好报答师尊。”
这番说辞，引得几位门主和长老露出笑容，直言沐云然能说会道。
程有福抚掌大笑，“小家伙倒是会说，有趣，有趣！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求。若是哪天你想法变了，符灵门随时欢迎你。”
程有福继续道:“不过嘴上会说可没用，你这飞行术考核啊，很遗憾，不合格，回去重练吧。”
沐云然脸上难掩失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等到考核结束后，弟子们陆续离开。时晚问沐云然要不要一起走，沐云然看到路清染还站在那里，冲时晚摇头。
人走的差不多了，凌云子带着路清染过来了。
“我看小姑娘你一个人练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个人教你？”
凌云子看了一眼路清染，意思明显。
沐云然抓了抓马尾，有些无奈。
“大家都很忙，没人有时间单独教我。”
凌云子拍拍路清染肩膀，“不如就让染儿教你？”
不等路清染说什么，身后传来程有福的声音。
“师兄，我有事找你商量，借一步说话？”
凌云子朝程有福摆手，冲着路清染说道:“为师还有事，你们两个慢慢聊。”
只剩沐云然和路清染的时候，在树后观察半天的龙傲翔走了过来。他看都没看沐云然一眼，朝着路清染拱手，唇角上扬，“路师姐。”
和路清染打完招呼，这才像是刚发现沐云然一样，龙傲翔有点惊讶:“原来沐师妹也在啊。”
沐云然静静地看着龙傲翔演技拙劣地在她们面前表演，心中冷笑，熟练地露出天真的笑容，“是啊，我在这里和路师姐商量事情。”
“哦？沐师妹在和师姐商量什么？我能听听吗？”
沐云然心说以你的脸皮，当然能听。
“应该可以吧？路师姐，你觉得呢？”
路清染怎会看不出龙傲翔对沐云然的敌意？她点头，“可以。”
龙傲翔面上一喜，“如此，师弟洗耳恭听。”
路清染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龙傲翔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即便是看人不准的她，也相信这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沐云然接过话头:“师兄，是我要讲给你听，可不是路师姐。”
龙傲翔尴尬微笑:“那就有劳沐师妹。”
哼，碍眼的家伙！
“说来惭愧，我的飞行术考核不合格，所以来找路师姐商量商量，看师姐能不能教教我。”
龙傲翔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看沐师妹可以离开了。”
沐云然不解:“为什么？”
路清染也向他投去疑问的视线。
“这还用问吗？路师姐你可能不了解，沐师妹她天赋不高，但还算勤奋，至少在我停下休息的时候，她还在练习。”
龙傲翔摊手，“可即便如此，她也没通过考核，足以证明有些事是需要天赋的。正所谓朽木难雕，师姐你的时间那么宝贵，还是不要浪费在难以完成的事上了吧。”
这番话，让路清染改变了想法。
清冷的眉目间有了笑意，路清染勾起唇角，笑看龙傲翔一眼，站到沐云然身后，双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
“本来我还不打算教她，可听你这么一说，我改主意了。你可能不了解我，所以不知道我这个人很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你说她天赋不高，难教。那我偏要试试看，看看这根朽木，有多难雕。”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上，沐云然觉得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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