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第七年鹤归 > 16、第十六章
    “我挺喜欢这个礼物的,”沈如鹤独独拿走她的礼物,充溢着笑容看她,放到自己这边,“回去就好好做题。”


    “争取不让宋望宁失望。”


    宋望宁掀唇,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的少年,总是这样善良,初二那年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送她的巧克力被她珍而重之,每个闪亮亮的包装纸都装在她最爱的盒子里,每隔几天就要拿出来温习一番。


    宋望宁从来没后悔喜欢他。


    这样美好的男生本来就像一束光啊。


    仅仅一句话,化解了宋望宁的尴尬。


    灯光流光溢彩,晃来晃去,打在脸上晦暗不明。


    宋望宁悄悄看他一眼,万千碎落的灯火仿佛都亮在少年的眸中,爱慕在胸腔拔节生长。


    送完礼物之后,大家聊着天,你一句,我一句,李荡开了桌游,男生们都去玩了,程佑歌经常跟他们玩,也过去凑热闹。


    周浩孜孜不倦地唱着歌,包厢里一时热闹非凡。


    江芜坐到沙发上,跟宋望宁咬耳朵:“我刚才看了半天,对面那个女生是季洲吧。”


    “是啊,你认识?”宋望宁有点意外。


    “就是咱们初中的啊,”江芜小声说,“你那时候满脑子学习,哪里关注过别人,她跟我们不是一栋楼。”


    “我就是觉得奇怪,她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一直就挺文静的,人不错,跟着奶奶住。”宋望宁说。


    江芜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对,看眼神不一样了,现在就好像抽走了魂魄?”


    江芜压低声音:“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了?”


    “应该不会吧。”宋望宁没听说过,也不想对好友妄加揣测。


    周浩深情款款唱了首情歌,整个人沉浸其中:“我一唱情歌就上头,没心上人也想弄个心上人喜欢喜欢。”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沈如鹤,一堆追求的小姑娘。”一个男生笑着说道。


    “话说,你们注意了吗?”周浩突然神神秘秘地笑了,放下了话筒,“昨天,一个姑娘点了首歌,说送给喜欢的人,祝他生日快乐。”


    三中的学生回忆了一番。


    程佑歌纠正:“没说喜欢吧,是重要。”


    “二者有区别吗?都暗恋了,还能仅仅是重要?”


    这个年龄段的人,提到异性,提到重要,无非就是喜欢,大家都心照不宣。


    在广播室总归不能太直白,会引来校领导的疯狂攻击。


    “这个节骨眼,不会是送给鹤哥的吧?”


    “时间不一致啊,应该下周一才对吧。”


    “你个笨蛋,”李荡冷斥,“周一都要放爱国歌曲,你忘了?不昨天送还能哪天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每多议论一句,宋望宁的心就多纠结一分,呼吸也倍加焦灼。


    没人能想到,点歌的人就坐在其中,始终没有开口,缄默如她。


    “这个话题没意义,”李荡又说,“别管是不是送给鹤哥的,关键鹤哥不在啊,又听不到。”


    “我可看到你们在食堂吃饭了啊。”程佑歌说。


    “你那是看到帅气的我,没有鹤哥。”李荡嘚瑟地做了个抖肩的姿势,“鹤哥奶奶过来了,回家吃的。”


    原来这歌,沈如鹤没有听到。


    就像那盒始终送不出去的胃药,变成了最隐晦深沉的秘密。


    宋望宁的心突突突往下坠落,如乌云蔽日。


    平凡如她,喜欢一个人,没有能力为他做什么。想为他点首歌,阴差阳错之下又没听到。


    广播站放歌的时候都在放学十五分钟内,按照平常来说,明明他有机会听到的。


    大抵她的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


    宋望宁唇角染上一抹苦笑。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我感觉也是,喜欢鹤哥的妹子如过江之鲫,给你们说个好玩的,鹤哥幼儿园那会儿就有追求者了。”


    沈如鹤皱皱眉,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程佑歌拍拍桌子:“哈哈哈我记得,那个女孩超级可爱,穿着我羡慕的公主蓬蓬裙,一有风吹过来就超级仙女。”


    周浩撇嘴:“哦,原来那时候审美就这么恶俗了。”


    “怎么就恶俗了,”程佑歌使劲瞪他,“我还记得那女生,说让沈如鹤让她的白马王子,不愧是幼儿园大班的宝宝,满脑子都是公主王子的故事。”


    然后就谈到了喜欢过沈如鹤的那些女孩子。


    周浩乖乖不再说话。


    宋望宁一边听着,一边会心疼那些女孩。她忍不住代入自己。


    因为归根结底,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选择了不为人知的喜欢。她宁愿勇敢,可她没有底气。


    “你们知道追求者中最疯的那个吗?”李荡有点嘚瑟。


    “追求就追求,不成功就拜拜呗,还能怎么疯?”


    李荡翘起二郎腿:“那个陈美怡知道吧?现在应该在十中,她初中一眼就看上鹤哥了,噼里啪啦干柴烈火,简直一眼万年啊!”


    沈如鹤打断:“我可不是那干柴。”


    “行行行,”李荡看沈如鹤一眼,笑着打趣,“学霸老毛病了,做啥都吹毛求疵。”


    “就那个陈美怡,像个变态似的天天跟踪鹤哥,鹤哥开始不想对女生讲难听的,可她简直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哪里打听的,说鹤哥喜欢美国那巧克力,然后她缠着家里人,真去美国旅游了,带来了一包,简直就是疯子。”李荡补充,“关键是,她家庭条件并不好,之前连省都没出过,她爹拿她没办法。”


    听着有点熟悉,宋望宁神经颤栗几许。


    程佑歌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傻吗?不知道有个职业叫代购吗?”


    “初二小姑娘哪懂这么多,听说是美国巧克力,那就去美国买呗。”


    不知是谁感叹:“这追人成本也太大了吧。”


    “谁说不是。”


    “不过打动不了鹤哥,鹤哥只觉得恐惧。”


    “那巧克力呢?丢了吗?”


    沈如鹤思考良久:“想丢来着,随手给别人了。”


    想丢。


    随手。


    不知道是不是开着窗户,冬天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宋望宁瑟缩了一下,好像立刻就要失去知觉一般。


    李荡说:“我还记得,是咱们初二那年,刚下过第一场雪。”


    时间也对上了。


    庞杂的记忆如滔滔海浪,她坠入无尽的深渊,身染污秽,仿佛重新回到那一天,拳头一记一记砸到心上。


    她几乎听到了血液凝固的声音,火热的心如同燃烧殆尽的荒原。


    原来啊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少年的救赎,那盒包装华贵、甜蜜的巧克力,是他打算丢弃的。


    只是随手给她的。


    从指缝里露出来的丁点善意,却被她当成了全世界的救赎。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云泥之别。她曾将他视作彼岸,而今,她身陷囹圄,孤舟难渡。


    戏剧总会落幕,唯余她一人而已。


    幸好他不记得她。


    这样普通、这样无奈、又这样难堪的宋望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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