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魏世子当真不学无术,今日就没有本事助褚五姑娘,将褚家摘出的同时毁了定婚礼。”萧淮隐缓缓道。
“若魏世子当真嚣张残暴,那位魏家子弟就不只是抱着姑娘掉进东城河毁了名声这么简单,虞家公子也不可能只是摔断腿。”
“被百银赌坊蒙骗,要魏世子签下巨额欠条时,魏世子也不应该只是拆了那间赌坊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钰算是看清楚了,三皇子这是有备而来。
历朝历代都免不了皇位之争。
大霁也不例外。
冯婕妤盛宠多年,三皇子自然也被圣上看重,最鼎盛时还隐压太子,就算如今势微,他也仍是两位兄长的眼中钉肉中刺,否则他远在广陵,怎还会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
所以不论最后是太子顺位登基,还是二皇子夺位成功,三皇子都难逃一死。
想要活着,他只有争。
可冯家本就并非权贵,早年不过是借着冯婕妤才在长安有一席之地,四年前冯婕妤出事后,冯家家主就被降至五品官,连上朝堂的资格都没有,这一代的小辈更是资质平平,难当大用,这场争夺战,冯家有心无力。
母族式微,三皇子想要争,那就只能靠外力。
可冯婕妤出了那事后,哪还有人敢拥护三皇子,加上虞家秦家的打压,如今朝堂上可以说连一位能为三皇子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这样的劣势下,三皇子想搏出一条生路,难比登天。
他选中霍家,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霍家百年门第,根基极深,又握十万霍家铁骑。
不论在民间还是在朝堂,都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能靠上霍家这颗大树,三皇子方才有底气与两位兄长争上一争。
可盯上霍家的,并不止三皇子。
为了断绝三皇子与霍家交好的可能,那两位早已未雨绸缪。
从四年前开始,霍家的人便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关于三皇子容貌过甚的粗俗言语。
当然应当不止霍家人听过,其他势大的家族恐怕都有所耳闻。
不过魏钰只将那些话当耳旁风听了。
他以前没信过,现在...见着本尊,他更不信了。
“能与三皇子交朋友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我文不成武不就,又无权无势,怕是会辱没了三皇子。”魏钰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隐隐露了不羁的姿态。
书生的面皮戴不了,那就干脆坦诚的做个浪荡子。
反正都没什么本事就对了。
他对三皇子确有几分同情,但他的一言一行关乎重大,断然不能凭这半点怜悯站位。
且三皇子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萧淮隐自然明白魏钰这是拒绝了,但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若魏钰当真这么好拉拢,太子今儿在褚家就不会演这出戏。
那场闹剧就跟过家家似的,若没有储君坐镇,输赢便没那么重要了。
不管谁赢了,恐怕最后都会有人站出来一句郎君胡闹揭过此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太子不想景时卿赢。
毕竟一方是自己人,另一方却还只是未知数,今日的结局全然出乎了太子的意料,打乱了他原本想在魏钰成为众矢之的时,施予恩典的计划。
太子一边想制造机会拉拢魏钰,一边又想保全自己的羽翼。
可没成想最后倒失去了褚国公府这个助力,太子此时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萧淮隐朝魏钰举了举茶杯,轻笑道。
不管魏钰是否答应,他今儿都感激他,他那位二哥应也如此。
褚景两家婚事不成,褚家必然会选择明哲保身,这于他,于二哥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萧淮隐起身离开时,魏钰突然道,“三皇子,我有一事不解,可否劳烦三皇子解惑。”
“说说看。”
“敢问,三皇子是如何得知景大公子曾赠褚五姑娘一篇文章,且与今儿的文章笔风一致的?”魏钰说完这话,飞快的瞥了眼萧淮隐。
萧淮隐愣了片刻后才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看向魏钰。
原来,这就是他帮褚五的原因。
萧淮隐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他原还觉得魏钰刀枪不入,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再强大的人啊,一旦动了心,就等于有了软肋。
“曾偶然听穆家姑娘提过一句。”萧淮隐撂下这句后便心情大好的离开了。
这一趟来的还真是值。
这个答案倒是魏钰没有料到的。
穆家姑娘...穆三?
穆三是褚五姑娘的好友,知道文章的内容倒也正常。
只是,穆三姑娘就穆三姑娘嘛,还什么穆家姑娘。
这三皇子也是...有点意思。
“哟,人走啦?”乔宴林从柜子后钻了出来,摇着折扇看向门口,笑嘻嘻道。
魏钰斜他一眼,“听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乔宴林当即无辜的摇了摇头,“除了给你留的水云间外,楼里其他房隔音都极好的,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别诬赖我。”
魏钰,“所以你怎么知道人走了?”
“隔壁的房临窗,正好能瞧见门口,我是瞧着三皇子走了才进来的。”乔宴林。
魏钰,“...那你明知故问。”
乔宴林挑眉一笑,“就那么随口一说。”
“所以,三皇子找你做什么。”
魏钰戳了戳隐隐额上多余的纱布,又揉了揉脖子大步往外走,“你猜。”
“折腾累了,走了。”
“哎我猜不着,你说说看嘛,不然心里头痒痒孤枕难眠。”乔宴林忙追了上去,“还有啊,你今儿为什么要闹这一出,难不成还真是对褚五姑娘有什么别的心思?”
魏钰蓦地停住脚步,折身盯着乔宴林,认真道,“若我说真有,你可会与我翻脸?”
乔宴林没想到他认得这么干脆,直愣愣的沉默了好久才道,“...翻脸倒不至于,褚五姑娘堪比世间最好的美玉,我没有资格阻止任何人钦慕她。”
“但上次褚三公子来找你时你不是还没有这个心思吗,你怎么这么善变啊。”
魏钰,“...我就是这么善变,怎么着?”
“倒也不能怎么着,不过我跟你说啊,你今儿可真是干了一件特别正确的事,你都不知道,那些世家公子眼下恐怕都激动的睡不...哎哎,魏世子别走啊,再聊聊呗。”
“还有三皇子找你到底什么事啊,是不是你今儿露了什么马脚被三皇子看穿了,还是只是看上了霍家...”
魏钰一把扯开挡在面前的贵公子,笑的格外虚假,“我现在是个伤患,求乔公子怜惜怜惜,放我回府休养休养可好?”
乔宴林猛地后退一步,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你好好说话。”
“你以为你现在回府就能好好休养了,你那侯爷爹指不定已经备好家法等着你。”
魏钰推开门,走得飞快“...那就让家法来处置我吧。”
乔宴林,“...”
不识好歹的货!
他比那家法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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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院
“你说什么,二哥哥与三哥哥受罚了?”褚瑜刚用完早饭便得知这个消息,急的声音都变了,也顾不得再去琢磨昨夜那古怪的梦了。
“姑娘先别急,奴婢已经着人去打听了,没有大碍。”碧菡安抚道。
褚瑜哪里听得进去,提起裙角便往褚峥的院里走,“那可是军棍,怎会没有大碍。”
碧菡忙折身进屋拿了一件薄披风,挽冬则赶紧跟了上去,“是真的,据小厮禀报,二公子今儿一早起来还在院里练刀呢。”
褚瑜脚步一顿,“练刀?”
“是啊,二公子常年习武,身强体壮,这点惩罚不在话下的,小厮说刚刚瞧着二公子跟个没事人似的,姑娘就放宽心吧。”挽冬。
褚瑜细细一想,便知道挽冬没有骗她。
二哥哥有武功傍身,加上下头的人也不会真的下狠手,确实应当没有大碍。
“那三哥哥呢。”
挽冬眼神一闪,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褚瑜顿时便知不好,急急转了方向往褚容的院子去,“昨日的事三哥哥又没掺和进来,父亲怎连他也一起罚了,三哥哥自小就没受过苦,哪挨得住军棍啊。”
“你快如实说,三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挽冬只得将小厮的话禀报一遍,“阿全说他到三公子院外时,便听到里头一阵阵惨叫,问过院里的下人才知,三公子被罚后,痛的一夜未睡。”
褚瑜听了当即就红了眼眶,“府医呢。”
“张府医在三公子院里守了一夜。”
褚瑜急的跺了跺脚,气到哽咽,“父亲也真是的,怎罚的这么重!”
碧菡挽冬闻言皆噤了声。
家主可不是她们能置喙的。
褚瑜主仆三人到如安院外后,果真听见里头一阵哀嚎。
少年声音洪亮清澈,听着精神气儿十足,半点不像一夜未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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