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兆也不遑多让,凤眼漾着脉脉情意一眼不错地望着她,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


    “师弟不知师姐竟然这么有趣,否则定不舍得将你抛在剑冢的,师姐可别恼了我。”


    他将她一切神色动作都收入眼中,这一系列表现都是他之前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


    从前的她总是扮演着无辜者的角色,安之若素地让他遭受本不该遭受的东西,手段太过于幼稚浅陋,既蠢也毒。


    他本欲草草了结她,没想到她却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且一想到这一切变故是由自己一手造就,他心里就像是被藤蔓紧紧勒住,隐秘的兴奋蔓延四肢百骸。


    思及此,燕兆忍不住微微探出齿间的獠牙,眼尾晕红,鼻尖沁了薄汗,整个人像是隐忍着什么。


    如果池鱼知道燕兆此时心里的所思所想,定要骂他一句“变态”。


    她看着燕兆不太对劲的状态,“哼”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推开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鎏央殿。


    身后燕兆的视线牢牢粘住她的背影,雪白的狐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又转瞬被主人收了回去,仿佛他自始至终只是个容貌出挑的人族而已。


    池鱼回了住处,打开芥子袋,取出了里面她从天界带下凡的神木食盒。


    这食盒毕竟不是凡品,她还是将自己手上所有的丹药都放在里面存储最好。


    打开食盒,残余的桂花香扑鼻而来,登时就让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傻兮兮地以为用善意就能感化燕兆,结果被狠狠打脸的天真行为。


    现在想想,池鱼真恨不能打醒当时的自己。


    打点好一切之后,她伸出手腕,仔细看了看腕上的红豆手绳。


    第一颗的颜色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她记得之前刚接到手里的时候红豆表面十分光洁,现下却多了几道纹路,是燕兆有所触动了吗?


    她顿了顿,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虐燕兆的想法,看来他是典型的软的不吃吃石更的。


    那她就对症下药不就好了。


    入夜,明月高悬。


    鎏央殿所在的禄山主峰———钦珠峰,灵气浓厚犹如实质,因而滋养了一处灵泉,是疗伤的好去处。


    灵泉位于钦珠峰南部,是面阳之处,因而草木丰茂,灵气浓郁。


    加之泉眼接近峰顶,吸收天气灵气,从中流出的泉水与山峰各处的溪流相汇,聚成一条完整的灵河,遇断崖倾泻而下,形成瀑布。


    而断崖下的一处凹地接住了这瀑布,一池灵泉应运而生。


    而灵泉又生数股涓流向四周蜿蜒流散。灵气浓郁有如实质,水汽氤氲,仙雾缭绕,实乃宝地。


    池鱼惜命,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但就怕体内还藏有道幽的煞气没被涤荡干净,养虎为患,索性就来到泉池边想着泡一泡好让伤好得快些。


    她伸掌布了隐匿结界之后便褪下了华衣,将芥子袋里干净的藏蓝弟子服放在池边。


    已经回了师门,若是再穿那件华衣总觉着有些扎眼,毕竟不是凡品,万一哪天漏了馅也是一桩麻烦。


    皓月高悬,月辉洒在池鱼面侧越发衬得她莹白如玉,周身灵气运转带得她鬓发微动,姝丽绝伦。


    她趴在岸边,乌发飘散在水面上,灵泉柔柔包裹身体的感觉实在太过于舒服,这么些天不停歇地赶路所带来的疲倦感与无力感被一扫而空。


    池鱼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水汽晕染得眉眼越发氤氲,像是一株傍水而生的花,娇艳欲滴却不失清灵。


    渐渐地,她闭上了双眼,浅眠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触动,她受到感应立即睁开双眼,就看见燕兆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拂开她设的阻碍,缓缓踱步进来。


    “我竟不知,你还有扰人沐浴的嗜好,怎么样,好看吗?”她佯装冷静。


    怎么着这具身体都算作他的师姐,想必多少还是有些威势在的。


    而且她的头发铺在水面上遮得严严实实,不怕不怕。


    据这具身子的记忆来看,自打燕兆进了宗门后根本接触不到什么污糟东西,断不可能对她做出什么。


    不过,能将她设的结界视若无物,毫不费力地进来定是修为又精进了,她得勤快些了。若是让他超了去,在之后与他博弈中很容易处于被动,这于她是非常不利的。


    “师姐,我对幻境中尚未完成的事很是介怀,日思夜想这可如何是好?”他像是真在遭受困扰一般,语气颇为认真地问她。


    “怎么,难道师弟想继续?”


    “也不是不可,全看师姐意愿如何了。若是师姐深受困扰,师弟十分愿意为师姐解惑。”


    她信他个鬼,宗门重地,他若是做出这等有辱师门的事就等着被贬逐罢,如果他不想找到他母亲的话。


    “有什么事找我就直说罢。”


    他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与她平视,“师尊闭关之前嘱咐我将藏星阁的密钥交给师姐你保管,让你研习穹天漏第九式,秘籍就在阁中密存。”


    “好,我知道了,放下密钥你就可以走了。”


    “师姐怎如此冷淡,与白天若两人一般?”


    她没多言,手挽了一捧泉水化作几柄细刃向他攻去。


    他仍盯着她,只头微微一偏便尽数躲过攻击。


    “惹了师姐不快,是师弟的不是,还请师姐见谅。”


    “知道我不快了还不走,是等着观摩我起身换衣吗?”


    现下只能赌他是个花架子,不敢再继续在她面前呆下去。


    毕竟她想不到别的方法赶他了,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不能在他面前露了怯。


    她说着作势要起来。


    可惜,她没赌对。


    他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样犹自岿然不动,只含着笑意凝着她,眉眼如玉琢,无声无息地就有隐秘的欲感四散,像是柳絮勾缠。


    她这般起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进退两难。


    如果不是见她快要恼羞成怒了,想必燕兆还得再逗留一会儿。


    看着他御剑而去的背影,池鱼气得胳膊狠狠扑了扑水面,结果溅了自己满脸灵泉。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么容易便被制肘,明明方才有很多脱身办法的。


    粉透的耳尖和微微有些慌乱的呼吸都昭示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无论言语上如何重拳出击,都掩不了自己行动上的受制于人。


    必须得支棱起来了,池鱼!


    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下次一定要找回场子!


    池鱼殊不知等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不仅没找回场子,还险些吃了大亏。


    过了一会儿,确定周围彻底没了燕兆的气息,她从池子里出来,裹上衣袍,拾起燕兆丢在地上的密钥,将锦阑华衣收进芥子袋,转身离去。


    说起穹天漏,这是师尊教与她的剑招,整套共有十二式。与燕兆的曲折繁复的灵微招式相比,穹天漏霸道而直接,十分契合池鱼的行剑风格。


    不得不说,流卿作为剑道大能,长华掌门,不仅自身造诣极高,在教授剑招的方面也是契合了两个徒弟各自不同的特点,扬长避短,将他们的特长挖掘到极致。


    不过,密钥之前在燕兆那儿,师尊若想她拿到秘籍的话,直接让他去取给她不就成了,省得她自己去拿。


    或者是要借此名义把密钥转交给她?


    但为何要绕这一圈呢?


    若是怕他心生不轨又何必将密钥给他?


    池鱼没想通索性抛在一边。


    另一边,燕兆的厢房内。


    因着没点烛灯,屋内昏暗无光,只余窗口流泻进来的月光。


    燕兆双手撑着桌案,口中逸出轻微的喘息,不知是因为加快脚程花了不少气力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黑暗中,圆润狐耳与绒绒狐尾俱都冒了出来,他有所觉,抚了抚自己的耳朵,非人的眼眸熠着光亮,幽幽若萤火。


    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少年微微探出獠牙。


    第二日,天微微亮,池鱼就去了藏星阁。


    它位于禄山的一处偏峰峰顶,九层高塔屹立于上,危耸入云,塔身遍布流动的金印,是世代掌门修护承继的封印,没有密钥是无法进入藏星阁的。


    到了塔前,她将密钥到封印的缺口处,霎时固若金汤的封印留出一人过的开口供她进入。


    她没有犹豫,踏进了藏星阁。


    塔内星斗沉浮,天光尽泻,恍惚让人以为误入穹宇。


    一排排巨大的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放好了一丛丛书籍。


    在这样一个如梦似幻的环境中无论是阅书还是寻书都是一种享受。


    池鱼不得不承认,在书房的布置上,长华门这么个人间宗派胜过了天界的部分仙府,至少胜过了归云仙府。


    她印象中归云仙府的藏书之处无论是大小上还是装点上与这藏星阁相比都落了下风。


    抛开这些思绪,池鱼拾阶而上,直奔九层的穹天漏秘籍所在之处而去。


    等上了九层,她取到了秘籍之后就退出了藏星阁。


    穹天漏讲究气聚一处,一招定乾坤,因而每一招都是干净利落的杀招,招式越往后越费灵力,相应的杀伤力也就越大。


    池鱼为了练成第九式,每日都在不吸收外界四散灵力的情况下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消耗至尽,正所谓用进废退,经脉若是不受刺激不被淬炼,很难提升催生、储存灵力的上限。


    就这样连着锻炼了十日,她估摸着灵力差不多可以承受第九式之后,便找了一处修炼场试试水。


    一站直,她提气运剑,将灵气聚至剑尖,以身旋剑,一剑刺入虚空,只见空气骤然炸散开来,极强的气流旋动着升入高空,剑意迸散。


    剑招带起的风牵动少女的鬓发,划过莹白的面颊,更显那一双杏眸闪烁着的坚毅眸光。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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