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恼这天气,雨水将她的皮毛沾得尽湿,贴在肉上,怎么都不舒服。


    这天儿也真是和她作对,第一次采补便流年不利,晦气。


    雪狐在小道边儿的一棵树下停歇,化成了人形模样。


    浑身湿淋淋的娇艳姑娘解开发髻,拧干着头发和衣服上的水。


    外露的皮肤如新剥的菱角,白皙娇嫩,亭亭靠在树干边,毫不自知的娇媚,倘若此时有村夫经过,定要被勾得走不动路。


    但倩倩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化人形纯粹是为了舒展开手脚,提前适应适应人样儿,毕竟要下山去,若是扮得不好叫人看出了去就麻烦了。


    她可不想叫姐姐们看轻她。


    玉掌摊开,光华流转之下一柄油纸伞凭空出现她手上,另一只手指尖翻转成花,身上湿透的粉衣就变作了干燥的绿裙穿在身上。


    头上的双髻也被梳戴整齐,翠色珠花越发衬得她灵润娇俏。


    等打开油纸伞,正要离开,突然见细雨中现出一只浑身杂毛的猫儿咕溜溜滚到她面前,说是猫儿也不太像,普通猫没有它这样大的头。


    它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着她,直萌到她心里。


    “小猫儿,你这是要跟着我么?”


    神奇的是它像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


    “可惜姐姐现在有正事儿要办,不能留你在身边,这样,我送你一份妖力保你无虞,有缘再会。”


    她指尖弯了弯,一抹淡紫色的光华轻飘飘落入这猫身上。


    若是莲姐姐她们在这儿定要嗔怪她“大方”,自己才堪堪够到五百年修为,还对别的灵怪这么拿得出手,可不是笨得出奇。


    但她们现在不在这儿,那就全凭她自己做主了,嘻嘻。


    少女举着伞走入雨中,她全然不知身后的那只猫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猫儿不是别的,正是霸霸。


    它看着小鱼儿不认识她了,变作个狐妖自顾自走了,别提有多难过。


    抬起步子远远跟了上去,在没被她觉察的情况下,与其一同消失在了雨幕中。


    阴雨连绵,城中的行人并不多,大都举着伞匆匆而过,街边摊子都收了起来,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掌柜的昏昏欲睡,整座城都像是没睡醒的模样。


    倩倩举着伞,径直往目的地走去。


    她已经决定了,若是这小公子长得合她心意,那她就吊着他一条命,常来他这儿采补。


    等到了地儿,看着匾上金漆写着的“谢府”两个大字,倩倩贝齿咬了咬下唇,眼里是势在必得的狡黠光芒。


    翻书似的,她表情一变,作凄苦模样,又想到了什么,抹掉了头上的珠花,身上的绿裙也多了几块脏污,颤巍巍上前扣了扣门环。


    角门被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她声泪俱下地说明自己的凄苦身世,求好心的主人家收留。


    那人明了情况,回去禀报,留她抱着胳膊凄凄站在门前。


    四下里有凉风穿袭,拂过湿衣,无声带走人身上的热意。


    倩倩打了个哆嗦,暗骂这小厮不懂怜香惜玉,留她进去等也好比在这儿吹冷风。


    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来了,打开角门领她进去。


    穿过回折的廊道,走到一处屋子前,小厮开口道:“公子缺个贴身的使唤丫头,此事他要过问,姑娘进去罢。”


    言罢他挑开了帘子。


    倩倩闻言一喜,这府里掌事的就那位公子,一路走来也没看见几个下人,清净得很,正方便她行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小狐狸可不是个傻的,面上作揣揣不安的怯懦模样,款步进去。


    廊下的铃声发出悦耳声响,谁也没被它的动静惊动,除却屋里的公子。


    一进屋子倩倩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刺得她下意识便要打出个喷嚏来,好在恰恰忍住了,万一打得太用力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可就不妙了。


    一抬眼,便看见一截青白衣袍并着玉色腰带,再往上是束整的衣领,一头青丝被齐整束起,眉目清绝,皎皎若檐边细雪,不染纤尘。


    清浅的唇色非但没损他盛色,反而给他添了一丝破碎感。


    见她望过来,他眸子带了些笑意,轻柔出声,“年纪几何,家住何地?”


    “回公子的话,我叫倩倩,家住灵山脚下,奈何遭了变故,父母双亡,这才自寻生路。”


    她搬出想好的说辞,学着记忆中莲姐姐她们教与她如何行礼的样子,缓缓向眼前这个玉琢般的妙公子行礼。


    莲姐姐没骗她,这公子甚合她心意。


    她决定了,今晚便行动,小心用妖气吊着他一条命,叫他耐抗些,多活些时间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好,我恰好缺个贴身服侍的丫鬟,你可愿意?”


    “倩倩愿意。”


    见事情发展如此顺利,她眉梢都染上喜意。


    等着吧,这俊俏公子晚上便归她了。


    “也好,咳咳……浣纱,你领她去收拾一番,好生教导她些,晚些时候便来当值吧。”


    公子握拳抵住唇轻咳了两声。


    闻声有一位紫衣姑娘拉开帘帷进来,模样端庄,极为周正,“是,公子,倩倩姑娘随我来。”


    倩倩闻言向那公子告了退,跟唤做浣纱的女子出了去。


    公子看着她们出去,一瞬面上的光风霁月、温良和善都消失了个干净。


    他紧扣袖中微烫的玉牌,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


    玉牌无甚特别,只那上面篆刻的铭文与铜铃如出一辙。


    等到了一处屋子里,浣纱拿来一套衣裙给她,“这便是你以后歇的屋子了,这是你的衣服,记住,公子需要静养,行动间不能发出太大声响,每日午间公子用了饭后便要服侍他用药……”


    眼见浣纱如倒水一般一咕噜讲个不停,倩倩忍下不耐,面上恭谨听着,手下却玩起了衣裙上的带子。


    她是来采补的,又不是来伺候人的。


    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浣纱眼里渗了些阴厉。


    倘若不是她家中有要紧的事要告假回去,怎么也轮不到这么个不懂礼数的来伺候公子。


    公子饶是再不挑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应了个这样粗鄙的进来。


    若非公子已经应下,这样中看不中用的她定要赶将出去的。


    好不容易等浣纱叮嘱完,推门出去,倩倩一股脑儿换好衣裳,本以为已经可以直接去公子屋子里了。


    没成想浣纱竟还要考验考验她做的如何,好在她虽然天性不耐,但记性还是不错,勉强过了关,这才被带过去。


    倩倩记住了这个唤作浣纱的,她得庆幸她是个母的,不然啰嗦这许多惹了自己不快,将她采补了她也没地儿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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