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意倦爱迟 > chapter 29
    顾意快步下楼,离开会场的时候,看见了薛家的司机。司机也看见了她,有些诧异,正要问:“太太……”


    顾意径直走过去,轻吼道:“别管我。”而后从一旁快步离开,走上马路。


    这会场在市区,出了大门,穿过马路,随便一招手就可以打到车。顾意上了出租车后,情绪才稍微和缓一点。


    司机看她这样,显然抱着狐疑的态度。又看她穿得漂亮,像个女明星似的,一时拿不准什么情况。只好忖度着问了句:“小姐,去哪儿啊?”


    顾意回过神来,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话卡了壳。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永远是这样,嫁给薛倦以后,她再不能轻易回家。


    王瑞芝和顾丛文一定会问她怎么了,不止会问,还一定会劝和。可是她只是想安静地待那么一会儿。


    等情绪下头了,她又得回到薛倦身边,做薛太太。


    薛太太,薛太太……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成为她的枷锁,不得解脱。


    当她觉得她能平和冷静地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总是会又触底反弹。她不冷静,她不平和,一点也不。


    人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多情绪呢?恐惧,不安,意难平,遗憾……


    如果可以把感知情绪的神经都切掉,那该多好。


    司机还在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顾意只好说:“你先带我随便转转吧,绕着棠江转一圈,好吗?”


    她长得漂亮,天仙儿似的,语气也温和,何况是上门的生意,司机哪儿能说不好。出租车里开了空调,顾意渐渐觉得冷起来,她抱着自己胳膊,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电话一直在嗡嗡嗡地震动,不必猜也知道是谁。何况露出的屏幕一角更是把答案揭示。


    曾经她是这个拨打电话的角色,现在轮到她做这个不接电话的角色了。只是不知道当年不接她电话的薛倦,是否也如现在的她一样不想接?亦或者真如他给出的理由,没有看见?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时间的长河呼啸而过,呼啦啦把一切都掩埋了。


    出租车绕着棠江岸转着,师傅特意把速度放得很慢,顾意看着江面,也看着对岸,持续放空。城市的灯火霓虹很亮堂,棠江面上倒映着纸醉金迷的一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喜乐苦悲。


    顾意让司机找了个地方把她放下,她用手机扫码给了钱,临走前师傅还多叮嘱了一句:“姑娘,你还年轻呢,有什么事都看开点哈。”


    顾意不知道如何回应这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善意,但不必她回应,师傅已经开着车离开,去做下一单生意。


    闷热的空气往她小腿肚钻,空调的冷和外面的热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鸡皮疙瘩一茬一茬地冒。顾意想起回国那天的凌晨,也是这种感觉。


    她一直知道薛倦在找自己,但她不想见,所以一直躲。躲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心里安定。因为知道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后来回了国,见到薛倦了,倒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们之间总需要有这么一遭,时间不愿意不明不白地过去,人也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活着。


    顾意搓了搓胳膊,找了个空置的长椅坐下。棠江边上有一排供人歇脚的长椅,沿江大道总是有很多人来散步,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现在也能看见零零散散几个跑步的。


    她看在眼里,觉得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那个司机师傅说得很对,她的人生还长,她也还年轻,没有什么就在二十六岁划上句号。就算是梦想。


    顾意曾经尝试过用左手去画东西,去做东西,但那时候情绪很不稳定,失败得很彻底。因此诱发她情绪上更大的爆发,最后不了了之。


    其实她只是很害怕,害怕一切真要在这里划上句号。


    顾意抱着手机,一时失神。


    流浪猫不知道从哪里来,流浪到这里,围着顾意脚边直叫,养过猫的人听不得这种声音,顾意回神,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猫的头,“咪咪,你怎么在这里呀?吃东西了没有?”


    那是一只橘色的猫,蹭着她的手心撒娇,喵得更起劲。顾意叹了声,“我给你买点吃的来,你在这儿等我。”


    顾意扫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她跑着过去,进店买了一袋火腿肠,和一瓶牛奶。回来的时候怕猫跑走,也是跑着出来,她又穿着高跟鞋,一急,就在下台阶的时候扭了脚。


    忍着痛回到长椅边,见猫坐在那儿等着,一瞬觉得心里松快。她把火腿肠剥开,放在它面前,牛奶也打开来。


    猫真的饿了,吃得狼吞虎咽。顾意手撑着长椅坐下,揉了揉自己脚踝。又看向猫,猫只顾着吃,没有看她。


    猫吃饱喝足了,又来蹭顾意,朝她喵了两声,就走了。顾意看着它离开,一时心酸。


    还未回神,被人吓了一跳。


    “顾小姐。”


    顾意猛地回神,看向路灯下缓缓走近的人,是孟循礼,他手里还拿着两张没发完的传单。他这打工的范围跨服可真大,顾意失笑。


    “小孟啊。”拖长了一点尾音,很像那种中年领导语气。


    孟循礼听得皱眉,“顾小姐,你只比我大六岁。”


    顾意哦了声,起了些调笑的心思,“六岁怎么了?六岁也是姐姐,以后不可以叫我顾小姐,要叫顾姐姐,知道吗?”


    孟循礼透出些不耐烦的神色,忽然转了身。顾意一愣,看着他背影。


    不是吧,她就开个玩笑,他这就生气了?


    也是,孟循礼对她好像一直有种似有若无的敌意。一开始的理由是富家女的傲慢,后来的理由大概是不听人劝告的麻烦精,再然后,就是秀恩爱的傲慢。反正在他那儿,她就是一个很傲慢的人。


    但顾意自我反省,她应该不算傲慢的人。比起来,她已经很平易近人,顶多有些小小公主病。


    顾意转过头,啧了声,脚踝处的痛楚慢慢减轻。她正欲站起身试试,身后又有脚步声停住。


    “别动。”孟循礼去而复返,转过长椅角落,停在她面前。


    他忽然蹲下,一脸认真,顾意这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个创可贴。孟循礼撕开创可贴,贴在她小腿的伤口上。


    她自己都没注意,估计是刚才扭到的时候弄伤的。这会儿注意到了,伤口后知后觉地痛起来。她皱眉。


    “你又在这儿打工?”顾意问他。


    孟循礼嗯了声,在她身侧坐下,“没办法,比不得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


    又来了,这种语气。顾意嘶了声,很认真地问:“小孟,你认真地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仇富心理?”


    孟循礼没好气侧目看她:“没有。”他只是恨屋及乌。如果那个人不是有钱人,他也不会对有钱人有所敌意。


    他始终记得,那时候那个人把钱甩在桌上的那种傲慢。


    顾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孟循礼回神,再次否认:“没什么。”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小半个月,顾意还记得那天在咖啡厅,他漠然相问的那句话。她还没有找到答案。


    “咱们真有缘,你说是不是,小孟。”她一口一个小孟,颇有些倚老卖老的腔调。


    孟循礼轻啧了声,又听她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听姐姐把故事讲完吧,好吗?”


    孟循礼想拒绝,想起她刚才喂猫的画面,又忍住了什么也没说。顾意就当他默认,自顾自开口。


    “我们在一起了。但是薛倦说,他不希望我们分分合合,闹得麻烦,不如等稳定下来再公开。我答应了。


    我成了他的女朋友,我非常开心。尽管只有我和宿舍的室友知道,但没关系。我那时候这么觉得。


    我自认为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女朋友,我甚至为他学做饭,为他带早点,送吃的喝的。但这些在别人看来,大概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追求。但我并没有在意,我好蠢啊。难道真的会有人喜欢一个人,却舍得不公开吗?真的喜欢的话,能做到毫无分享和炫耀欲吗?”


    孟循礼接话:“没有,不能。”


    顾意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点头:“对,我现在也这么觉得。所以你明白了吗,故事不是写着团圆二字,而是写着破碎二字。”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轻晃了晃,像展示一般,而后环顾一圈,看见孟循礼的背包上有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顾意拿过,用右手握住,而后松开左手。矿泉水从她手中掉下来,砸落在她裙子上。


    孟循礼皱眉,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顾意继续说:“我的梦想,曾经是成为一个顶尖的服装设计师。优秀的设计师除了会画设计稿,当然也得会自己做一件衣服,完全地出自自己心血,能自我掌控一切想表达的东西。”


    “啪,碎了。”她手指张开,模拟一个气球如何爆炸。


    她在孟循礼越来越皱的眉头里讲起那场火灾,讲起那个选择,讲起叶灵,再讲起她如何出国,如何接受治疗。


    “其实现在已经是做了复健之后的效果,刚开始的时候,我连塑料杯子都拿不住。你要说这是幸运,好像也是,因为我还活着。但偏偏,是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换来。”


    再讲起如何结婚。


    “再然后,我嫁给他。”


    孟循礼不知道怎么评价,他收回自己先前的评价,但仍然觉得她的确值得被问那一句“到底喜欢什么”。


    顾意终于说完,长叹了声,好像把自己的半辈子也重新走了一遍。但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于是能够审视自己,评价自己,真的很……无话可说。


    如果她是薛倦,她应该早就疯掉了。


    但他竟然清醒到今天,真是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小孟啊,欠姐姐的钱就不用还了。这不是富家女的傲慢,姐姐一点也不傲慢,真的。”顾意笑起来,正打算起身离开。


    忽然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朝着她过来,顾意转头,看见阴沉着脸的薛倦一步步逼近。他胸口起伏不定,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谢谢你照顾小意这一会儿。”


    顾意看着他,薛倦也看着她:“回家吧,小意。”


    顾意没回答,薛倦看见了她红肿的脚踝,以及那个创可贴,眸色更幽深。他忽然俯身,不由分说横抱她起身,转头对孟循礼说:“抱歉,我们先走了。”


    顾意冷了脸,叫他名字:“薛倦,放我下来。”


    薛倦不为所动,步伐坚定,抱她进了车后座,拉上车门,对司机说:“回家。”


    顾意挣扎,被薛倦钳制住,她怒目圆瞪,正要开口,便被他俯身吻住。


    这是一个带着毁灭性的吻,铺天盖地,不给顾意任何拒绝的机会。他的舌尖卷过她口腔的每一处,牙根舌根,如台风过境一般。


    顾意被抵在他胸膛和座椅之间,逼仄空间承受他的粗暴对待。薛倦掐住她的腰,抓着她的手腕,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顾意挣扎不动,只好咬他舌头,血腥味在彼此之间蔓延开来。等他渐渐平静,退出来的时候,她抬手重重给了薛倦一耳光。


    清脆响亮的一声,司机忍不住余光回头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


    顾意瞪着他,呼吸还有些急促。薛倦沉重地垂下眼帘,长臂却如铁桶般收紧力道,将自己往顾意身上靠。


    他把头埋在顾意肩窝,背脊轻微地颤动。顾意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肩窝,像在闷热夏天落一场雨。


    薛倦声音紧绷着,“怎么办?小意,我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你教教我吧,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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