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意倦爱迟 > chapter 39
    少女时代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不需要为金钱烦恼,也不需要为成绩烦恼。他们俩从不要求顾意做好好学生,成绩跻身上层,对于顾意更是宽松放养。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们俩从没有对不起顾意,也没有任何一点愧做父母。所以顾家出事,请她回家来做的事,也只是“见一见那个人。”


    顾意享受做女儿的好处,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付出。所以她从未想过,拒绝那场联姻。


    这话已经想远。


    少女时代唯一的烦恼,只有薛倦。为一个人牵动所有心肠,爱恨大过天。


    十六岁的时候觉得二十四岁的人真的好老,不敢想象自己二十四岁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会有一事无成吗?


    当这么想的时候,其实意味着,对“二十四岁一事无成”充满优越感。大抵觉得,自己的二十四岁一定什么都有,爱□□业,过得滋润又丰收。


    后来她二十四岁,却躲在德国的角落,连镜子都不敢照。


    十六岁的时候,也兴致勃勃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能拿下薛倦,成为薛太太,和他生儿育女,成为人生赢家。她那时对人生赢家的定义很狭窄,无非是做成了全部想做的事。


    十六岁的时候,还想着梦想办服装展,万人瞩目,被人喜爱夸赞。


    就像眼前这一刻。


    她被工作人员带去后台准备,在主持人讲完的那一刻走出去,接受灯光和注目礼。灯光打在身上的时候,原本狂跳的心却忽然平静下来。


    顾意扫视台下,竟有一刻觉得自己游移在外。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大家好,我是顾意……”


    很官方的一些话,说起自己这个人,说起自己如何想做一个服装设计师,如何做那些服装,如何有的灵感。她不是没有准备过,曾经打过无数腹稿,要如何介绍自己,以一种骄傲的自矜的态度,介绍自己如何会有今天的成就。


    但在这一刻,全都不适用。


    因为她还没有什么成就,配得上骄傲两个字。这一切都是他用钱砸出来的,真正认识顾意的人,在今天这场展会里,大概屈指可数。


    除此之外,原本还想说,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她的爱情脱不开关系。但此刻,她感谢的却是生活和自然,万事万物的美丽造就一切的灵感。


    薛倦在台下沉默,眼神一点点被那些灯光染成悲伤失落。


    她以前说过的:阿倦,我以后拿了奖,记者采访我有什么想说的,我一定会说感谢薛倦给我灵感的。


    顾意歪头,眼神狡黠,这样大家就都会知道,你和我,我们是一起的。他们就会说,那个大设计师,和薛氏集团的总裁……


    她挑眉。


    要一点一点把碎掉的东西补回来,原来竟这样难。


    台上的音乐还在响,掌声雷动的时候,薛倦抬眼,望见顾意鞠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今晚的灯光,很亮,笑容不是很绽放,但足够明烈。


    他打起精神,他送礼物,本来也不是希望她给予什么回报。他只是不想看见那个一蹶不振的顾意,向日葵不再朝着太阳怎么可以?


    她本该是热烈又蓬勃的玫瑰。


    顾意一步步抱着裙子走下舞台,那一刻,她好像重新拥有实感。脚下的高跟鞋一步步踩在地砖上,也像踩在她自己心里。


    她呼出一口气,脑子里原本想着无数的事,但这一刻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空白。


    这种空白不是迷茫,反而像是混沌破晓的指引。


    薛倦朝她走近,一步一步,二人停在后台的走廊里。头上的led灯管亮得晃眼,谁也没说话,薛倦走近她,接过她繁复的裙摆。


    恍惚中,顾意似乎朝他笑了笑。


    笑容转瞬即逝,快到薛倦以为是错觉。但他知道不是,小意就是对他笑了。


    心跳砰砰砰砰,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仿佛暗夜窥见曙光。


    那一点光,仿佛就在眼前了。


    这个念头让薛倦感到振奋。


    沈若若她们也赶过来,在顾意回来的路上迎接她,拥抱是最好的话语,胜过千言万语。


    【萤火虫】服装展圆满收场,临走之前,顾意去和所有工作人员道了谢,目送他们都离开之后,又给沈若若她们几个打车,送她们走。


    黎梨和曾静是明天早上的飞机,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顾意一个个拥抱她们,送她们上出租车。


    “下次我去找你们玩。”顾意挥手告别,送走最后离开的沈若若。


    城市的午夜钟声准点敲响,荡过棠江江面,泛起层层涟漪。繁华褪去,只剩下阒寂无声的夜。


    顾意后退几步,退到马路前面,抬头望了一眼青台,深吸一口气。薛倦在身后等着,不由地欣慰一笑,“我让陈姨温了鸡汤在家里,回家可以喝。”


    顾意转过头来,笑意慢慢地融化在夜色里,她左手点了点胯侧,似乎欲言又止,但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上车。


    薛倦自觉要坐副驾驶,被顾意叫住,“坐后边,好吗?”


    她语气温柔,好似这轻柔的风。


    薛倦受宠若惊,转进后座,与顾意并肩而坐。司机发动车子,顾意把车窗玻璃降下来,温热的风跑进来,穿过她的脖子。


    顾意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薛倦想,她要走出阴霾了,忘掉那些不快乐的事,他也这样希望。她人生的列车上,有一大半的风景都是梦想,和他绑定的梦想。


    无论如何,在找回了梦想之后,也会慢慢找回他吧。


    他这样以为。


    车子驶过繁华街道,霓虹灯兀自亮着,不管夜多么长。这一刻是这么的美好,薛倦忽然觉得口干,他动了动手指,想靠近顾意的手。


    想握一握她的手。


    在肌肤相亲里,传递这一刻的温度,也传递这一刻的喜悦。


    他这样的喜悦,以为那是全新的和从前一样的人生。


    指尖近到只差一毫米吧,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但就差一毫米了,就差一毫米他就能握住小意的手了。


    戛然而止。


    风也戛然而止。


    顾意睁开眼,转过头,忽然叫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动作。薛倦心跟着她落下的尾音上升,好像飞上天,好像今夜挂在云层里的不是月亮,是他的心。


    他不知道顾意要说什么,但下意识地觉得,她要说的话是值得期待的,所以心里的红色气球极速地膨胀。


    然后砰地爆炸了。


    “我们离婚吧。”她这么说着。


    天上的云层好像一刹那聚拢,遮住了月亮,原本还喧嚣的风也停止了,何时停止的呢?


    他的猜测和预感没有一点错,顾意要走出阴霾,迎接阳光了。但是,她要抛弃他了。


    她要一个人走出去了,从这场旷日持久的幻梦里。


    薛倦不能接受。


    她凭什么?怎么能够?把明明灌注了半生心血的梦丢掉呢?


    他们的手心里攥着十五年相同的岁月,点点滴滴的光阴。他以前不想要的,可是她总要塞给他,不顾他的意愿,从那些一声声的早安,从那些亲昵的从不计较的甜腻话语里。


    现在他拼了命地想抓住,拼了命想让这一切重新回到轨道上,而顾意却要毫不挣扎地松开手,让风带走这一切。


    “不可能!”薛倦手指攥成拳头,现在离她的指尖有五厘米了,而风趁机流淌其中。


    “我不同意。”薛倦斩钉截铁,话说得太重,甚至感觉磕到自己的牙齿,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弥漫其中,疼痛感瞬间刺激着他的天灵盖。


    他从没有这样清醒过,但真希望这一刻是他那八百个日夜里的幻梦,一睁眼就会醒。


    舌根的疼痛不停地提醒他,这是真实。


    顾意看着他激动到颤抖的眼睛,抿唇不语片刻。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正如从前无数次他所做的那样的残忍。


    “这些日子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所以,我不是在和你闹脾气,也不是发泄什么。你可以理解为,我认命了。”认命把那件事归咎为一个意外,她只是命运选中的一个不幸之人,认命把他从一个和别人不同的人,转变成一个换成别人也一样的人。


    正如她今晚穿的那条裙子的名字,未晚。


    将晚未晚的时候,就是此刻,就是最好的时候。还未晚,就值得再努力一下。


    薛倦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正因为知道,他才无法接受。他更宁愿这是她在闹脾气,她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她在折磨他,那才好。


    因为等她闹完脾气,发泄完了,折磨完了,他们还会有明天共枕而醒的时候。可是越认真的时候,越表明没有挽回的余地。


    今天公司忙,为了抽空早点过来,薛倦甚至没顾得上午饭,此刻胃中空空,叫嚣着它的不满。泛着酸意的阵痛从胃里往上涌,腹部也跟着一阵阵紧绷的绞痛。


    他强撑着,近乎威胁:“你不能这么做,顾家……”还需要她,也需要他。


    顾意打断他:“我知道你不会,你不是那种人,不是吗?”她看着薛倦,眼睛还是那么明润。


    她明明也信任他的啊,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薛倦声音跟着这痛感颤抖,如同强弩之末的强调,还透着些可怜:“反正不行,我不要。小意你只是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回去睡一觉,好吗?明天我们再聊这件事。”


    顾意看着他这样,将话咽了回去,重新转过头看向窗外。棠江上波光粼粼,映照着万家灯火,没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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