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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番外】

    番外·于是她没有来迟1

    穿梭的车流好比延伸蜿蜒的光带, 从道路那头歘一下闯了过来,明亮刺目,像在嘲弄沿途的暗沟。

    廉城的深夜了无繁星, 是醉酒人的归宿, 好像所有不忍流露的情绪, 都随着白日的退去, 而从地底下滚烫又汹涌地喷发出来。

    繁华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百态人间, 有**患缠身颠沛流离, 有人好运连连得偿所愿。

    瞿新姜从不觉得自己不幸,她生在富裕的家庭, 此前生活阔绰,好像再没有追求也能过得很好, 可在尽失一切后, 又不是那么好了。

    她了无头绪,像无头苍蝇。

    在廉城的深夜里,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前路渺渺,不知所去。

    她爬上临江大桥的时候, 林珍珍站在下面,连拉都不敢拉她的衣角, 小心翼翼的, 生怕把人吓到,害得她跌进水里。

    在林珍珍的印象里, 瞿新姜是不会游泳的。

    瞿新姜坐在栏杆上, 双腿自然下垂, 手臂撑在身侧, 双肩微微耸着。她望着底下的水,眼里没有光,又可以说只剩下一潭死水。

    林珍珍仰着头很小声地劝说:“你下来好不好,我们回去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可这哪里是睡一觉就能好的,林珍珍骗不了自己,也心知骗不了瞿新姜。

    “桥上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林珍珍又说。

    瞿新姜回头的时候,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一开始林珍珍还不明白,随后才反应过来,瞿新姜问的是,她家出事以后,她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林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太大,比普通人家好上许多,但要是和圈里的世家比,却是连别人的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林家走到这田地,无异于债务不能清偿,资金链断裂,最后只能进行破产清算,就是很顺其自然的,每一步都走得明明白白,也破落得明明白白,并不突然,还很必然。

    所以最后家里连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林珍珍也没有怨天尤人,她曾也享受过很好的生活,这也许是许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林珍珍想了很久,最后仰着头回答:“没什么感觉,就是思考了很久,该去哪里挣生活费和妈妈的医药费。”

    瞿新姜坐在桥上,她有点羡慕林珍珍,即便林珍珍的处境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羡慕林珍珍会在那样的关头上还能清醒地给自己寻找出路,而她,只会很懵懂迷茫地觉得,她完蛋了。

    “你下来吧,我们回去好好计划,你以后想做点什么,我们都可以好好计划。”林珍珍说。

    瞿新姜还是觉得她可能要完蛋了。

    她不坚强,没有干劲,只想退缩,还会在道路的尽头摇摆不定,想把自己也埋进黄土里。

    林珍珍目不转睛地看她,生怕一个眨眼,人就在桥上跳下去。

    “姜姜?”

    “那时候,你想过什么样的解决方法。”

    林珍珍一愣,“哪里有什么解决方法,如果有,那只能是你,因为我挣不到钱,只能找你借,幸好你借给我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很怕妈妈的药会续不上。”

    瞿新姜的嘴唇抿得死死的,她要哭了。

    林珍珍又说:“所以我们回去好不好,一定会好起来的。”

    瞿新姜哽咽着,很小声地说:“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能帮你的我。”

    她哭了,单手扶在栏杆上,抬起一只手用袖子蹭眼泪,“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我,谁会帮我啊。”

    她对自己的人际心知肚明,哪里有人会对她真情实意。

    林珍珍咬定:“有的,马上就会有,只要你下来,就能有。”

    路过的人看见有人想要跳桥,连忙把车停在了桥上。这一停,后边的车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按响了喇叭。

    刺耳的鸣笛声让瞿新姜听得有点怕,她似乎又做错了。

    不是,她根本就是做错了。

    一些人打开车窗扯着嗓子询问,前面的车主在劝瞿新姜赶紧从桥上下来。

    “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有机会,你说是不是?”

    林珍珍也说:“我跟你说,我前两天才去了陇青山上的寺庙,嘴是开过光的,我说的准能成真,只要你下来,就会有人来帮你。”

    瞿新姜往回看了一眼,因为侧着身,而在栏杆上晃悠了一下。

    夜深,桥又不窄,其实过路的车没有多少,不少车稍微往旁一偏就能绕开,只是他们偏要停下凑这个热闹。

    “真的吗。”瞿新姜问。

    林珍珍点头,最后说要给她买一杯奶茶,一起喝着回去。

    瞿新姜从栏杆上下来,落地的时候双腿发软,一直悬空的腿有点发凉。

    林珍珍拉着瞿新姜和司机道歉,瞿新姜也跟着弯腰说对不起,她们一走,桥上的车终于也散了。

    瞿新姜回头看车辆散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麻烦。

    她可能是所有人的累赘。

    奶茶还是买到了,只是深夜里许多店铺都关了门,这还是在路边的流动摊子买的。装奶茶的杯子质量很次,奶茶喝起来满满一股劣质香精的味道。

    但杯身被烫得很暖,瞿新姜捧在手里,掌心一热,脚底的寒意好像也被驱散。

    瞿新姜很小心地吸了一口,还是被烫到了舌头。

    林珍珍看见她垂着眼一言不发,回头指责:“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瞿新姜点头,“以后不会这样了。”

    明明舌头被烫得有点疼,她还是不信邪一般又喝了一口,这回连喉咙都被烫着了。

    她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不怕高,就是有点怕低处的水。”

    林珍珍诧异,“为什么?”

    瞿新姜很慢地说:“我妈以前常说想去海边,提了很久,爸爸才带她去。虽然习临四处是山,但后来到了廉城,离海边很近,她想去看海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记得岭洋那边就是海,有山有海,景色很好。”

    “然后呢?”

    “但我们没有去岭洋,去的是杜兰顿丽群岛,那里的天很蓝,水也很清。第一个晚上,爸爸没有回来,说是碰见了合作伙伴,趁着碰面详谈了之后的合作。”瞿新姜说得有点犹豫。

    林珍珍说:“我没去过,听说那里很美。”

    “嗯。”瞿新姜又说:“隔天我妈妈在矮崖上失足摔了下去,底下有礁石,她很快被拦下了,但有海水拍过去,拍得很凶。”

    林珍珍愣住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她喊得很大声,那时候我才多大,我以为爸爸马上就会下去,但他站了好一会才动身,就像……”

    “什么?”

    “就像在等着海水涨潮,把我妈淹没。”瞿新姜说完,又觉手脚冰冷。

    林珍珍不知道该说什么,陪着她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时不时看一眼导航,省得走岔了。

    过了一会,瞿新姜问:“真的会有人帮我吗。”

    这哪是林珍珍能说得准的,所以她继续撒谎,“会。”

    其实瞿新姜也不盼有人能帮她,她知道自己给不出相应的报酬,也不想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她的手机总是会响,有很多骚扰电话打过来,她都不想理会。

    之所以从桥上下来,只是因为觉得自己造成了大麻烦,她本来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怎么能再给别人造成困扰。

    可是她就是个麻烦精,她什么都没有后,就是一粒漂浮不定的尘沙,不被欢迎,不受善待。

    喝完奶茶,也快要走到了,林珍珍回头说:“回去吧,也许一觉醒来,就好起来了。”

    瞿新姜信了。

    起初不太好,后来如林珍珍所说,瞿新姜真的获救,救她的是傅泊冬。

    只是傅泊冬来的时候,是以讨药者的身份。

    好像谁都想被救,但谁也都可以成为施救者。

    第二学年的时候,瞿新姜回了汉馥利彻,开学前申请转了专业,认识了新的朋友,一切仿佛都是崭新的,就连未来,也焕然一新。

    海外的留学生总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尤其是在汉馥利彻,这里根本不缺有钱人,能在这里学音乐的,多少都有点可以用来挥霍的闲钱。

    听说瞿新姜回来了,不少人觉得新奇,毕竟没人觉得她能回来。

    瞿新姜不但回去了,汉馥利彻还添了不少以她名义捐赠的器材,这不像是瞿新姜拿得出手的。

    这不是傅泊冬的意思,是明婧觉得小孩儿独自在外乡,如果没人撑腰,怕是要被欺负。明婧本意是想直接赠款,但傅泊冬在边上说:“还不如送些乐器和设备。”

    明婧觉得有点道理,就瞒着瞿新姜这么做了,等瞿新姜在开学前收到汉馥利彻的感谢信时,才知道那娘俩瞒着她做了什么。

    圈里那些留学生彻底没话说了,却还是好奇,瞿新姜的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要不是抱到了大腿,还真说不过去。

    只是瞿新姜好像要跟之前的圈子割袍断义,不参加任何的聚会,不再答应一起逛街看电影,没有人能从她那里套到只言片语。

    瞿新姜住在汉馥利彻的宿舍楼,不再出去租房,社交也简单得一目了然,除了那一笔捐赠,她身边找不出一点点有贵人相助的蛛丝马迹。

    汉馥利彻的住宿条件还可以,三人寝,公寓楼,各自有独立的房间,共用厨房和浴室。

    瞿新姜的两位室友都不太爱说话,三人除了一起去上课外,近乎没什么交集。

    换了专业后,瞿新姜是一次课也没有落下,偶尔会去听教授的小型音乐会。

    室友对瞿新姜还挺好奇,同专业的,不免会从旁人口中听到一些碎语闲言,只是瞿新姜和他们口中所说的显然不一样。

    她……不是那么傲慢,也不会为难人,没有旷过一次课,交际圈也很单纯,不像是会去玩儿花的。

    就好像别人对瞿新姜的恶评全是凭空诽谤,所有的话都找不到依据,她们甚至没有见过瞿新姜在夜里出去,瞿新姜就连学院联谊也没有参加。

    瞿新姜就像是一个素食者,混迹在杂食群中,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突出,又让人无可挑剔。

    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询问瞿新姜的室友,“你们就没见过她独自出去见什么人吗?”

    室友摇头,“没有,她多数时候会和我们一同从琴房回来,在阳台打电话,很少离开汉馥利彻。”

    “打电话?”

    “嗯,有时候在阳台,有时候在房间里。”

    “只是通话?”

    “只是通话,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瞿新姜确实常常在宿舍里和别人通电话,通话的时间总是很长。如果练琴回去已经是夜里八点,回到宿舍后,她会通话到十点过,在室友近要休息前洗好澡回房。

    她并没有别人口中的那么骄纵,言行总是谨慎而小心,又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显得很好相处,也很……乖巧。

    “总之你们不要再问啦,她真的很好,而且练琴的时候也很认真,就连导师也夸她有天赋,她比你们都勤奋多了。”

    夜里八点,室友练琴回去,宿舍的灯开着,她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

    说话声和情绪不加掩饰,言语中带着笑,似乎在和很亲密的人说话。

    室友侧耳细听,随后才看到阳台中站着的瞿新姜。她保持着安静,好奇地睨去一眼。

    瞿新姜听见开门声,察觉室友回来,这才压低了声音,“那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会把时间腾出来陪你。”

    挂了电话,瞿新姜回过头,冲室友笑了笑。

    室友用外语和她交流,问:“你今天回来得真早。”

    瞿新姜的外语谈不上太好,但在交流上没什么障碍,“嗯,回来打电话。”

    室友自知她们不是那么熟稔,没有接着问,小声抱怨:“琴房的锁有点问题,关上后会打不开,得反复尝试,才能出去。”

    瞿新姜一愣,“你们被锁在里面了?”

    室友摇头,“差一点,本来以为打不开了,又尝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了门。”

    瞿新姜点头,对门的事浑不在意,心思全放在了刚才的那通电话上。

    另一位室友跟着也回来了,耸了一下肩,“他们说维修部今天明天都要休息,让我们换个琴房。”

    瞿新姜还是神思不属的,“那就换个琴房吧。”

    “可我们这段时间预定的只有那个琴房,比赛就要开始了,这时候别的琴房可能都空不下来。”

    说起来,这个比赛是以某位音乐家命名的一场公开赛,但比赛的影响力并不是那么大。

    汉馥利彻本专业的学生几乎都投递了报名的音频,只是收到邀请的学生并不多,瞿新姜是其中一个。

    两个室友还在小声抱怨,问了一圈,校内其他的钢琴房果然都被预定了,除了一些比较刁钻的时间点外,近乎没有空闲。最后两人决定,明天再去试试,如果打不开门,就去租校外的琴房。

    其中一人问:“你呢?”

    瞿新姜回过神,“明天看看,如果打不开门,我也去校外。”

    室友们达成一致,陆续洗了澡,回房休息去了。

    傅泊冬是次日傍晚到d国的,下飞机后就到了汉馥利彻,顶着时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时候的d国在下雪,傅泊冬披着大衣,里边却是反季的衣服,她没有去酒店换上秋冬的衣裤,就这么过来了。

    瞿新姜还是去了琴房,她走到楼下时收到了室友的信息,才想起琴房门坏了的事。

    可人都走到这了,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碰碰运气,万一门锁就好了呢。

    她尝试了几次,还真的打开了琴房的门,打开了却不敢关上,就只能虚虚地掩着,省得要出去时叫天天不灵。

    进了琴房,她给室友打了电话,“琴房的门开了。”

    室友在电话那边问:“修好了?”

    瞿新姜坐在琴凳上,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我试了几次才打开的。”

    “我们不回去了,你进去后记得别把门关得太死,否则很有可能打不开。”

    瞿新姜摸着琴键答应。

    她练琴的时候,傅泊冬来了电话,手机在远处响起,铃响的那一瞬,她的心绪被搅得一通乱,一下就把琴键按错了,一个错误的音陡然蹿了出来。

    瞿新姜心怦怦直跳,她和傅泊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她忙于学业,傅泊冬忙于工作,每天只能像是养了只手机宠物一样,借由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和传达的画面聊以慰藉。

    手机亮着,号码的备注不是傅泊冬的名字,而是短短的“小凉”。

    瞿新姜格外喜欢傅泊冬的小名,好像只要她叫了傅泊冬这个名字,她就能比傅泊冬年长。

    虽然傅泊冬不买账,还会在通话中勒令她……玩弄自己,一边用带笑的语气问:“叫我什么,还这么叫吗。”

    瞿新姜又叫了一次。

    傅泊冬固有的冷淡语气因为沾了欲而显得含糊又潮黏,“我想立刻就飞过去。”

    “飞过来干什么?”

    “把你的嘴堵起来。”

    “堵呗。”瞿新姜仗着两人之间隔着个大洋,无所畏惧。

    “真的吗,让你就算到了,也哼不出声。”

    瞿新姜败北,她真的很容易受傅泊冬摆布,身体总是不由自主,分外诚实。

    所以在琴房里接通电话的时候,瞿新姜不免想到这两个月里的那些视频和通话,以及她仅是听见傅泊冬的寻常闲谈,也得竭力掩饰起来的情不自已。

    她轻声问:“你到d国了?”

    手机里传来风声。

    瞿新姜能想到,风里可能裹挟着雪,一瞬间,异国的距离似乎被无限压缩,她和傅泊冬近在咫尺。

    “嗯,我到汉馥利彻了,你在宿舍吗。”

    瞿新姜回头朝掩着的门望去,“在琴房。”

    “把位置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瞿新姜小声嘀咕,“你找得到吗。”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傅泊冬带着笑。

    在宿舍里通话时,瞿新姜习惯压着声音,这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她下意识压着声说:“我才没有,你还没有来过汉馥利彻吧,不然我出去接你。”

    “你等着就好了。”傅泊冬说。

    瞿新姜犹犹豫豫地发了定位,又打字发了具体楼层和房号,省得傅泊冬敲错了门。

    门是掩着的,隐约能看到外边的一线走道,如果有人经过,她一眼就能看到。

    汉馥利彻很大,如果不是开车,从校门走到这里,怕是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瞿新姜无心弹琴,直勾勾盯着虚掩的门,手里捏着手机。过了一会,她干脆走到窗边看,有一点不好的事,这幢楼有一个正门两个侧门,如果傅泊冬是从侧门进来的,在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隔着纱帘,瞿新姜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过了一阵,她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响,走道空旷,脚步声分外清脆。

    听见这声音时,瞿新姜还是有所准备的,会料想来的人或许就是傅泊冬,可当傅泊冬开口,她还是被惊着了。

    “回头。”

    瞿新姜猛地转身,只见傅泊冬推门进来,突然而不贸然地闯进她的眼底。

    外面下着雪,傅泊冬的头发是潮的,长发未扎全,颊边有两缕**地卷着。外衣一看就是临时披上的,底下还穿着短的西装裙,踝骨冻得泛红。

    瞿新姜怔怔看她,“明知道d国是冬季,你偏穿成这样过来。”

    傅泊冬反手关上了门,“开完会就赶飞机去了,来不及。”

    理由很充分,瞿新姜无法指摘,在看见门被关上的时候,微微瞪起了眼。

    “怎么了?”傅泊冬走了过去,幸好楼里供暖,她长舒了一口气,把外套脱了。

    瞿新姜闷声不语,半晌才支吾:“门坏了,一会可能会出不去。”

    傅泊冬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全然不想理会那扇门是好是坏,反倒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眉心微微皱着,“我都到这了,你还看门。”

    瞿新姜眼睫微颤,斜向一边的目光缓缓转正,一动不动地看向傅泊冬。

    她退一步坐在了飘窗上,身前人走得太近了,她屈着的膝近乎要碰着傅泊冬的外衣。

    “出不去正好。”傅泊冬本来想碰瞿新姜的脸,手已经抬起了,思及五指还沾着寒意,干脆将双臂撑在了飘窗上,慢腾腾往前一倾。

    傅泊冬微凉的脸靠了过来,紧贴上瞿新姜的侧颊。

    “飞了十二个小时,终于到了。”

    第62章 【番外】

    番外·于是她没有来迟2

    如果让瞿新姜选一个词来形容傅泊冬的温柔, 她觉得,应该是致死的。

    未熟识的傅泊冬太冷漠,太傲慢, 以至于她的温柔像极了慢性毒药, 缓缓渗透皮囊,循循善诱,令人欲罢不能。

    又像高空云层, 自上俯瞰时以为是白浪,以为是棉田,可一旦涉足, 便会从空跌落, 挣扎不能。

    瞿新姜知道从廉城过来要多久,她曾也在航线上度过几个来回。

    傅泊冬是从飓风中出现的航班,稳稳降至她心底的停机坪。

    十二小时, 傅泊冬该是疲惫的, 她贴着瞿新姜的脸,掩饰眼底困倦。

    瞿新姜却将她的情绪摸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休息。”

    傅泊冬贴着她的脸说:“我这不是正在休息吗。”

    瞿新姜笑了,被挤在飘窗前,双手撘上傅泊冬的肩, 忍不住去亲对方的唇。

    两个月未见,这时间好像比她们还未熟识的那二十年还长。

    这两个月里, 瞿新姜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傅泊冬,就连在课上,也会想……

    如果她的同学是傅泊冬, 那她能不能弹得出那曲就像是在同爱人告白, 深情而又浪漫的钢琴曲。

    于是她在练习的时候, 会特地把自己弹奏的曲子录下来,夜里回到寝室房间,再悄悄发给傅泊冬听。

    在复盘一样的听曲中,她按捺着自己想马上飞回大洋那一边的冲动。

    她极少那么渴盼回国,她想回国,因为汉馥利彻没有傅泊冬。

    在那些视频通话里,她看着傅泊冬穿着端庄的衣着认真倾听,觉得自己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因为……她会像是成瘾一样,忍不住把腿夹紧,眼斜向别处,气息愈发急促,怀揣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坏心眼。

    傅泊冬会发现,她从来瞒不了傅泊冬。

    视频通话里,傅泊冬直勾勾地看她,不怀好意地问:“你在做什么。”

    瞿新姜坐在床上,手机架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伸长的两条腿像是水蛇般搅着,踩着自己的脚背,圆润的趾头微微蜷起。

    “没做什么。”

    “你撒谎。”傅泊冬不给她隐瞒的余地。

    瞿新姜眼梢绯红,不敢看向手机,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上了瘾,她的瘾就是炸药,导线是傅泊冬,一点就着。

    然后傅泊冬也当着她的面,在视频中拉开了睡袍的领子,抬起纹了一圈数字的手臂,在上面落下一吻,用过于含糊的声音说:“我也很想你。”

    两人在视频中,做着一样的事情,像瘾者互相慰藉。

    如今真的见面,瞿新姜却只敢坐在飘窗上,搭着傅泊冬的肩规规矩矩地亲吻对方的唇。

    “我觉得这样你没法休息。”瞿新姜说。

    “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傅泊冬揽上她的腰,情难自制地咬着她的嘴角,细长的手指抓在她的衣摆上。

    d国人向来大胆奔放,直率而真诚,在这里久了,瞿新姜不免学到几分,忍不住说:“你说的都对。”

    傅泊冬笑了,“本来想早点到的,可是飞机延误了。”

    两唇错开。

    瞿新姜小声说:“你已经来得很快了。”

    傅泊冬的头发很湿,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就算妆容精致,还是有点狼狈。

    瞿新姜干脆扯开了傅泊冬的发圈,五指陷进对方潮湿的卷发里。

    头发被扯动时,发根有点痒,心也跟着痒了。

    傅泊冬的卷发披散开来,被雪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她浑不在意,把唇印留在了瞿新姜的下颌,沿着漂亮的下颌线朝对方的耳垂吻去。

    温热潮湿的触碰下,留下一道蜿蜒的红痕,像蜡笔留下的歪曲涂画。

    傅泊冬亲得很密,所以唇印模糊了原本的轮廓。

    瞿新姜撑着傅泊冬的肩,在耳垂被轻舐时,浑身蓦地一颤,宛若战栗。

    她不怕傅泊冬,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上了瘾。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和当时的傅泊冬感同身受,因为瘾来的时候,如果不能宣泄,好像会难受到崩溃。

    傅泊冬在她耳边说:“视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怎么现在动也不动了。”

    瞿新姜真就像只鹌鹑,一动不动地坐着,听见傅泊冬开口时,才陡然眨了一下眼,“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瞿新姜眼睫猛颤,“话少了。”

    顿了一下,傅泊冬才明白过来,不由得轻哂。

    那裹挟着寒意的冷淡笑声沿着瞿新姜的耳廓往里钻,跟软羽轻扫般,头皮也跟着酥软了。

    瞿新姜撑在傅泊冬肩上的手一动,忍不住捏住了对方的领口,把熨得平平整整的布料给捏皱了。

    傅泊冬的西装总是穿得很严实,在散漫的人群中,另类得充满了胁迫感,她不能忍受自己身上有一处出错,领子总是很平整,只有在瞿新姜面前,才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变得凌乱。

    她头发披散,领口也被捏皱,细长的脖子毫无遮拦,好像变得懒散起来。

    瞿新姜捏在傅泊冬领口上的手一动,解开了她的一颗扣子。

    被掩盖的锁骨露了出来,随着傅泊冬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犹似绵延的雪岭。

    黑色的细肩带稍微有点松,在敞开的衣领中冒出一角。

    傅泊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微微眯着,似在要挟,又像是想看看,面前人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瞿新姜又解开了她的一颗扣子,两颗,三颗……

    瞿新姜知道琴房里没有监控,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她胸膛下的那颗心跳得飞快,屡次撞得她险些停滞了气息,可她想傅泊冬,很想傅泊冬,在欲念的胁迫下,壮着胆试探傅泊冬的底线。

    灰蓝色的西装下,黑蕾丝胸衣露出中间的前扣。

    瞿新姜的食指就轻飘飘地搭在前扣上,她抬眼,迎上傅泊冬的目光。

    傅泊冬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精明的眼微微眯着。

    瞿新姜正想解开那个前扣,长裙忽然被掀起,布料在膝盖上缓缓滑过。

    缓慢而轻盈,像是她的膝盖骨被按揉。

    傅泊冬总是知道该怎么让她乱掉心绪。

    在隆冬天里,瞿新姜的气息灼热如烧,“这里是琴房。”

    膝盖上拖曳的触感随之一顿。

    傅泊冬说:“那你给我把扣子扣回去。”

    瞿新姜看着傅泊冬的眼,想知道她是不是真这么想的。

    “我们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傅泊冬陈述。

    瞿新姜的眼睫又翕动了一下。

    傅泊冬把发圈从瞿新姜的手里勾了出来,随手把卷发抓了抓,扎在了脑后。

    “你再逗我,我就忍不住了。”

    因为面前人说得太认真,以至于瞿新姜不得不把自己亲手解开的纽扣又一颗一颗扣上,小声说:“那我给你扣上。”

    展露的光景又被遮掩了起来,和来时不同的是,傅泊冬的领子皱了点儿。

    傅泊冬冻红的膝盖和踝骨已经恢复如常,她四处看了看,在打量瞿新姜练琴的地方。

    “弹给我听听?”

    瞿新姜坐到了琴前,随手弹了一段。

    在瞿新姜弹完的时候,傅泊冬在边上按了一下琴键,“出去吗,酒店订好了,先吃个饭。”

    瞿新姜点头,走去开门时才想起门坏了。

    门是真坏了,不论她怎么尝试都打不开。

    “我试试。”傅泊冬皱眉。

    瞿新姜只好偏开了点儿,有点难为情,“我掩着门就是因为这扇门有点问题,这次是真被锁里面了。”

    “你怎么不说。”傅泊冬又拧了几下,还一边把门来回推着拧。

    可门就是打不开。

    “你说你刚才解我扣子的时候,”傅泊冬回头,因为费力撞了几下门,声音累得有点喘,“是不是故意的?”

    瞿新姜耳廓泛红,“不是,我看见你就忘了这事。”

    傅泊冬又用瘦削的肩头撞了一下门,门依旧牢牢锁着,就像在给两人营造出一个绝妙的“偷情”场所。

    瞿新姜连忙把傅泊冬的肩给捂住,“我给维修部打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还在休息的维修部人员不得不赶了过来,把坏掉的门锁拆了。

    出去时,傅泊冬又裹上了她那件大衣,赤着腿,踩着红底的黑高跟在浅浅的雪地里走。

    瞿新姜跟在后面,“先跟我回寝室,我给你找条裤子。”

    很怪,像是做了什么事后,一人对另一人说:我给你找件衣服穿穿。

    傅泊冬是见过瞿新姜寝室的,在开学的时候,她亲自把瞿新姜送了过来,还审视般把那三人间环视了一圈,就差没当着两个室友的面刻薄点评。

    寝室里两人都不在,果真是去租外面的琴房了。

    瞿新姜拉开衣柜,她的衣服大多是和傅泊冬一起挑的,有的甚至还是从傅泊冬的衣帽间里拿过来的,“你要穿什么。”

    房间的门关着,傅泊冬朝敞开的柜子睨了过去。

    里边的衣裙整整齐齐地挂着,一个色的挂在了一块儿。

    起初瞿新姜是不在意这些的,她会把衣服乱糟糟地放在一起,有的甚至不挂不叠,随手就塞了进去。

    可她想到傅泊冬,就忍不住学着傅泊冬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摆放,当作傅泊冬在她身边。

    傅泊冬的鞋跟有点高,显得踝骨很细。她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衣柜,转而把高跟鞋踢开,赤着脚站在瞿新姜面前。

    两人几乎齐高,傅泊冬微微低头就可以平视瞿新姜。

    瞿新姜的心陡然一跳,“嗯?”

    傅泊冬对柜子里的裙裤视而不见,冰凉的食指勾住了瞿新姜的裙腰,“把你的脱给我。”

    就这一句话,潜藏的情潮被刻意点着,引线的两端系着彼此。

    这不是同归于尽,是救瘾救欲。

    瞿新姜下意识说:“我不。”

    “脱给我。”

    傅泊冬看着她,语气中夹着微微的勒令。

    瞿新姜退了一步,靠在了衣柜上,她的裙腰被勾着,退不到哪去。

    一双手灵巧地解开了她腰带上的扣子,腰带被扯开后,裙腰松松垮垮地撘在胯骨上。

    “怎么又瘦了。”傅泊冬皱眉。

    这裙子自然也是傅泊冬买的,那时候裙腰远没有现在松垮。

    瞿新姜双手垂在身侧,闻言眼睫翕动着,半晌抬起双臂,两只手腕并在一块儿,“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刘姨做的好吃,要不……”

    她双眼一抬,眸色清润,漂亮得像是玻璃珠子一样,“你罚我?”

    那并着的手腕抬至傅泊冬面前,像送上钩的鱼。

    傅泊冬看着她那两只细细的腕子,又看向瞿新姜那双澄澈到连勾引都显得很纯的眼,想知道瞿新姜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瞿新姜小声:“不罚我是吗。”

    话音刚落,傅泊冬用刚抽出来的腰带捆住了她的手腕,捆得严实,一挣还挣不开。

    傅泊冬压过去的时候,瞿新姜的双手被挡在其中。

    瞿新姜尝试着扭动腕子,可那腰带缠得太紧了,平白被拧出红痕。

    随即她的双臂被拉起,傅泊冬按着她的手腕同她接吻。

    在私人的空间里,琴房里未能宣泄的想念顷刻间都倾泻而出。

    瞿新姜止不住往下滑,支撑身体的双腿微微发颤,她的眼梢变得很红,连气息都灼热非常。

    也许是想找回幼时缺少的某些东西,她偶尔会对傅泊冬略带压制性的举动感到……欢愉。

    她抬起的双臂无所依靠,干脆撘在了傅泊冬的肩上,像在环着对方的脖颈。

    傅泊冬在引着瞿新姜往床边走,她退一步,瞿新姜便不得不跟近一步。

    小腿抵至床沿时,傅泊冬才解开那根捆紧的腰带,随后又慢腾腾拉下瞿新姜的裙子。

    不想脱下的裙子已经滑至脚边,忽然间没了这层布料,瞿新姜有点冷。

    所以在傅泊冬坐上床沿的时候,她忍不住坐在傅泊冬身上,赤着双腿汲取温暖一般紧紧缠上对方的腰。

    她掬起傅泊冬湿润的头发,去闻傅泊冬头发上常沾的香气,可也许是因为头发被雪打湿,又因为过来的一路花费了不少时间,她不大闻得到了。

    瞿新姜松手,发梢荡下时蹭过她的鼻尖,她又去闻傅泊冬的脖颈,好像分外迫切。

    傅泊冬的掌心覆上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耳畔,唇摩挲般开合着,“刚才在琴房里时,不是还想解开我的纽扣吗,这会儿怎么不解了。”

    瞿新姜红着眼,窸窸窣窣地解开了傅泊冬衬衫的扣子,把琴房里她没动的那个胸衣前扣给解了。

    她被一双手拉进了情潮,灭顶一般,喘不上气。

    室友回来后看见了维修部送过来的回执单,这才知道维修完成的消息。

    可瞿新姜已经不在寝室里了,大概也不琴房,否则回执单会直接交到签字人的手上。

    室友有点意外,寻常时候瞿新姜应该已经在寝室里和不知道姓名的人通话了,今天却不知所踪。

    “你说她去哪了,要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吗。”

    “也许是出门了,维修单你没看吗。”

    “嗯?”

    “维修部赶过去的时候,琴房里锁了两个人。”

    室友耸了耸肩,“那就别问了,回执单上只写了她的名字,另一个人说不定还不是本校生。”

    两人达成一致,不再谈论这件事,但心里不免好奇,似乎同寝以来,她们还未见过瞿新姜和哪位校外人士交好。

    瞿新姜和傅泊冬出了汉馥利彻,在西文蒲大街上找吃的。

    傅泊冬没穿上她迫使瞿新姜脱下的那条冬裙,而是换上了瞿新姜以前嫌长的裤子。

    瞿新姜指着街上的餐饮店,像是沾染傅泊冬的恶习,开始一个个嫌厌地点评。

    不得不说,d国的饮食确实不怎么样,瞿新姜挑剔起来,一时间还说不完了。

    傅泊冬无奈,“你干脆给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打差评算了。”

    “那也不至于。”瞿新姜摇头。

    最后晚饭是在中餐厅解决的,饭菜做得中规中矩,比其他餐饮店做得好吃些,但还是比不上刘姨。

    瞿新姜用餐的时候时不时看傅泊冬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你那天打电话。”傅泊冬一顿,放下了筷子,“说想见我,我本来想买了机票就过来找你,可时间不合适,那时候手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那现在呢,是忙完了过来的吗。”瞿新姜眼一眨。

    傅泊冬摇头,揶揄说:“真要忙完的话,那今年都见不到你了。”

    如果真是这样,瞿新姜哪能忍受,再这么下去,她怕是光听见傅泊冬的声音,都觉得受不了。

    “这次的钢琴赛,我以前也打算参加,可惜错过了。”傅泊冬忽然说。

    瞿新姜一愣。

    这个比赛的含金量虽然不高,但四年一次,机会也算珍贵,足以聊以慰藉。

    “评委是我以前的老师。”傅泊冬说得很慢,一边回忆,一边陈述,“她应该会喜欢你,以前还在她门下的时候,她常嫌弃我死气沉沉,刻板又无趣,永远弹不好她喜欢的那位钢琴家的曲子。”

    瞿新姜没想到,傅泊冬还有被人挑剔成这样的时候。

    “那她一定很严格。”

    “也不算,平常不算严格,甚至还会开点玩笑。”傅泊冬摇头,“她只是对那位钢琴家的曲子很执着,有一种……”

    她一顿,皱着眉头像是挖空心思在找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过了一阵,终于豁然开朗,“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像瘾?”瞿新姜问。

    傅泊冬一哂,“对,像瘾。”

    瘾,是习惯和依恋,是酷嗜和热衷,是摆脱不能。

    傅泊冬的瘾是瞿新姜,反之亦然,两人就像是被命运上了枷锁,相辅相成,又纠缠不清。

    那一场钢琴赛在翌日傍晚举行,同名的钢琴家曾把琴运到了夕阳下的海岸边,为自己举办了一场纵情唯美的音乐会。

    没有预告,没有邀请函,所有海滩上的人都能沉浸在音乐中,也有不少人闻讯前来。

    浪花拍礁,海面被染上了绚烂的霞光,像是落幕,又像是伊始。

    去往比赛现场的时候,傅泊冬寸步不离,偏要把瞿新姜送进门。

    瞿新姜觉得好笑,因为不少人是独自去的,只有她像是带着监护人。

    “你别跟我了,我一会还要去后台等,你的座位在哪儿呢?”

    傅泊冬把邀请函从包里拿了出来,邀请函上写了座位号。

    瞿新姜瞥了一眼,“你猜我能不能一眼找到你?”

    “大海捞针呢?”傅泊冬打趣。

    瞿新姜不吭声。

    傅泊冬只好说:“你去吧,一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眼找到我。”

    进了场馆,瞿新姜跟着接待走了,她回头看见傅泊冬踩着红毯进了前厅。

    瞿新姜是带着妆过来的,外套下就是换好的长裙,所以压根用不到化妆间和更衣室。

    不少人在休息室等待,一些选手在友好交流。

    有点像上回去节目海选的时候,旁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只她一个人呆在角落。

    在以前,瞿新姜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内向的人,她甚至会主动搭讪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后来她才发现,这样假模假样的搭讪只是她的伪装。她害怕被评价,却还是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想到那一次的海选,瞿新姜突然明白,傅泊冬硬要从大洋那边飞过来陪她,大概是想补回点什么。

    比赛开始时,在后台就能把主办方的致辞听得一清二楚。

    选手逐一上台,但还没有轮到瞿新姜。瞿新姜的号码偏后,她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等。

    休息室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等待的选手都在认真听着从演奏厅传来的乐声。

    乐声一停,掌声骤响,错落响亮的鼓掌声昭示了现场有多少听众。

    瞿新姜知道,这里面会有傅泊冬,也不知道她一曲弹完后,评委会在前排打出心仪的分数。

    她……其实不是那么紧张,只要傅泊冬在,她就可以很有底气,她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喜欢,只要傅泊冬肯定。

    瞿新姜捏着手机给傅泊冬发信息。

    「你在干什么。」

    「在等你。」

    瞿新姜又打字。

    「你觉得他们弹得怎么样?」

    傅泊冬的头像没有换,还是那一串匪夷所思的阿拉伯数字。

    「还行,我比较想听你的,昨天在钢琴房,你太敷衍了。」

    瞿新姜不服。

    「我不敷衍,是你不让我好好弹。」

    「这就嫁祸给我了?」

    在互相推诿中,有人喊了瞿新姜的名字。

    瞿新姜提着裙上台,坐下时朝观众席望去了一眼。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傅泊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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