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烧得很严重,回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
高斩把人放下就走了,小赵还想让他帮忙去请大夫。
没一会儿,没想到高斩竟然把大夫找来了,自己一个人又默默地转身离去。
大夫正在给林沛看诊,高斩没有带伞,小赵拿着伞追了出来。
“阿七,今天谢了。”
高斩一向沉默寡言,只是点了点头。
高斩品行端正,办事可靠,身居要职。她如果能和他亲近一点,能获取他的信任,往后在晋王府的日子,她就有帮手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获取高斩信任?
小赵把伞递给他,高斩致谢,但他并不需要,没有伸手接过。
“阿七,林沛现在这样也回不去,请你帮忙转告他家人,明日好了我就让他回去。”
高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头,转身便离去。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似锦站在檐下张望,见赵子衿回来,双手搭在头顶上迎了上来。
似锦接过赵子衿的伞,帮她撑着,见她手上另一把伞还在,问道:“雨这么大,高护卫伞不带走吗?”
小赵知道她关心高斩,笑着说:“嗯,他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应该用不着,不过你下次可得机灵点,你去送。”
小赵将伞推给了似锦,似锦一下子脸红了。
小赵进屋看林沛,大夫正在给他做针灸,林沛仍昏睡着,额头布满细密的汗。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唇色渐渐恢复。
已经吩咐人下去抓药,等会儿熬了药给他喝下,再好好睡上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似锦收拾出南边的堂屋,小赵暂时将林沛安置在那里。
刚忙完,底下的人来报,说看见宋戴竹在门外徘徊了好一阵,又走了。
小赵想了想,叫似锦拿来纸笔,写了俩字,让她贴在最外面的门上,又吩咐守卫的人,不得让宋戴竹进来。
她和似锦守着林沛,夜里特别冷,似锦搬了火盆过来取暖。
林沛身上的热气已经退散,体温正常,喝了药沉沉地睡着。
似锦见小赵在打瞌睡,附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小姐,你去睡吧,这儿有我。”
“你去睡,我想守着他。”
她不走,似锦怎么可能走。
夜已经深了,小赵守在床前,靠在床边睡着了,似锦趴在桌上也睡着了。
过了几个时辰,院外的鸡鸣声响起,天将破晓,林沛渐渐醒来。
他见赵子衿靠在床边,于是自己不敢动弹,生怕将她吵醒。
小赵睡得不好,因为脖子难受,夜里醒来好几次。有时候抬头看看林沛,想看看他好一点没有。
听到一阵阵的鸡鸣声,她被吵醒,一抬头,林沛已经醒来。
“林沛,醒啦,你感觉好些了吗?”
林沛望着她,一言不发。
小赵试了试他额头上的温度,恢复正常,昨夜也让大夫给他看了肩膀上的伤,不知道他哪里还不舒服。
“林沛,是不是肩膀疼?”
她关切的言语与眼神让林沛一下子红了眼,他起身跪在床头。
“王妃大恩,林沛没齿难忘。”
从小到大,他没爹没娘,无依无靠,是王府的管家将他养大。因他年纪小,晋王府里的奴才婢女都不爱和他说话。
只有高斩偶尔会教他骑马射箭,还有宋戴竹教他读书识字,所以他把他们当兄长对待。
只有这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关怀,这种温暖他从未有过。他嘴上说不上什么来,只想给赵子衿多磕几个响头。
“行了,起来。饿了吧,吃点东西去。”
小赵看他磕头磕得那么卖力,想来有点力气了,她也就放心许多了。
似锦听到他们的声音,刚起身,一不小心把脖子给扭了。
她趴在桌上睡了太久,现在脖子酸疼无比,只能歪着脑袋走。
小赵看她那个样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下人摆了早饭,小赵唤林沛过来一起吃,但林沛一直站着迟迟没有动身。
他知书达理,知道这样不合规矩。
“林沛,过来,以后我就是你姐姐,咱们一起吃饭。”
昨晚似锦和府里的丫鬟打听,小赵才知道林沛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那样聪明伶俐,可是早早却失去了双亲,怪叫人怜爱的。
林沛孤苦伶仃,小赵在这里也无依无靠,俩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同病相怜。她很喜欢林沛,早就把他当弟弟看待了。
“谢过王妃,林沛不敢。”
小赵见他一脸严肃,十分拘谨,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林沛迎着她的目光,眼神真切,郑重地答道:“愿意。”
“那还杵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林沛终于开开心心地坐了下来,他十分懂事,虽然答应了赵子衿,但仍然礼数周全,不敢有丝毫的越礼之处。
“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就喊我子衿姐姐,知道吗?”
林沛吃着肉包,高兴地点头。
小赵一脸欣慰地看着他,林沛虽然还稚气十足,但他眉眼之间英气逼人,五官也长得好,长大后一定很帅。
她从此以后有一个帅弟弟了,这是她来这儿之后,最开心的一件事。
以后——
想到以后这个词,她心里突然间充满了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会留在这儿多久,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去,不知道以后会去往何方。
但这一切她且不去顾了,她如今走一步算一步。
*
吃饭间,下人们过来传话,似锦偷偷地附在她的耳畔说了句话,小赵笑容满面地起身。
“林沛,你继续吃,把剩下的吃完,等我回来。”
林沛不明所以,只是点头,看着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侍卫来报,宋戴竹过来了,现被拦在门口。
小赵听到消息,立马冲了过来。
“哟,这不是宋先生吗?”
宋戴竹面有难色,眉头微蹙,不情不愿地行了礼。
他的额头股了个包,又青又紫又肿,昨天磕破皮的地方,已经上了药,看上去很不雅观。
宋戴竹最重名节,饶是顶着被耻笑风险,他还是来了,可见待林沛还算真心。
“王妃,戴竹来探望林沛,请您让我进去看一眼。”
小赵拍了拍门上贴的那两个字,她写得歪歪扭扭,有点丑,但还是很容易看得懂。
“宋先生,您博学多才,看得懂这俩字吗?”
昨晚小赵让似锦拿了笔墨,写了“禁狗”二字。
宋戴竹皱紧眉头,压住心底的怒气。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哎,瞧宋先生这话问的,您学富五车,明知故问吗?这个意思当然是宋先生不得进入呀。”
“你!”宋戴竹气极,“王妃,你竟如此侮辱人!”
一旁的似锦看宋戴竹气急败坏的模样,想笑不敢笑,偷偷地捂住了嘴巴。
“背后耍手段使心计的不是狗是什么?是什么狗呢?走狗?疯狗?癞狗?彘狗?傻狗?哦,狗腿子!”
一向能言善辩、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宋戴竹,被小赵的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火冒三丈,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却无法回击。
小赵朝他走了过来,收住了嘲讽的言语,眼神凌厉又充满不屑,压低了声音说道:“宋戴竹,以后走着瞧,夜里睡下的时候,小心我索你狗命!”
她的声音虽然极低,但是气场十足,孤傲又霸气,一下子镇住了宋戴竹。
宋戴竹气得面红耳赤,满腔的怒火化为唇边的一丝冷笑,宋祁玉说得没错,他果然小看赵子衿了。
说完,小赵不屑一顾。
“宋先生,不送。”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才不管背后宋戴竹如刀的目光,以及他笑比哭还难看的脸。
似锦全程见证她家小姐狠斥宋戴竹,充满威严与气势,她得意自豪极了。
“小姐,你好厉害。你不知道,刚刚那宋先生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地上了。人长得斯斯文文,眉清目秀,没想到背地里做这种龌蹉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似锦刚刚听赵子衿哐哐地说了一堆,有些虽然听得不太懂,但是她对她家小姐崇拜极了。
赵子衿从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她原来的性格文弱温吞,沉静内敛,看来大婚当天的那场变故,使她的性子转变了不少。
似锦更喜欢现在的赵子衿,刚才实在太解气了。
她凑到赵子衿身旁一脸天真地问道:“不过小姐,他到底是什么狗啊?”
小赵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她倒是没想过,一气之下就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堆,她都忘了自己刚刚说什么了。
反正她现在还没想到办法回敬宋戴竹,先这样小小报复一下,逞一时之快。
他还能来看林沛,算他还有点良心。
林沛看到赵子衿和似锦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上前行礼。
他刚刚其实知道宋戴竹在外面,可是自己和宋戴竹对赵子衿做了那种事,眼下他没法见他。
“子衿姐姐,其实……”林沛一脸愧疚,“宋先生人不坏,可能对你有误解。对不起,我们错了。”
“我已经原谅你了,不过你不许替姓宋的说情,我现在很讨厌他。”
小赵开心地摸了摸林沛的小脑袋瓜,又掐了掐他的脸,感觉有个弟弟真好。
“好啦,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得喝药了。”
她为了让林沛安心才这么说,她和宋戴竹之间的过节,才没那么轻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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