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买回来后,舒安五点零的视力骤降。
双胞胎考上重点高中,舒懿行成绩好分到竞赛班,分的作业题目极难,有的数学题陈竹青看了也直皱眉。陈嘉言成绩一般,是初中努力恶补才压线进的。第一次月考,兄妹俩一个是年段前十,一个是年段后十。面对巨大落差,陈嘉言不服气,读得更刻苦,时常熬夜。
不出一年,家里一下多了三个近视眼。
好在三个人的近视度数不深,只是上班、上课戴眼镜。
一日,陈竹青看到电动洗镜仪旁边的一排眼镜,脑袋咚地一下,像挨了一锤似的。
一家四口,全部近视,问题很严重。
陈竹青想起在刷到过一个眼保健操的视频,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上楼,没进屋,就听见书房里有人在狂按鼠标,还不停喊‘涨涨涨’。
一听这声,陈竹青开门就喊:“哥,你又在看股票?”
商场经理靠炒股大赚一笔,辞掉商场的工作,全职炒股去了。有他开了这个头,很多人买回经济杂志,试着往股市投钱。
舒平也往里投了不少,前年买房的谨慎到了这刻完全抛到脑后,尤其是年前买的股大涨,舒平赶紧卖了,又从银行取出一笔钱,买进两支新股。
这阵子,他买的两支股票跌得厉害,盘面上绿油油的一片,舒平有事没事就开电脑看股市、听分析,好像多看几次买的股票就能上涨似的。
舒平把网页关小,让出书桌,“你要用电脑?”
“嗯。安安和两个孩子的视力下降得太快了,我想看看有没有眼保健操,让他们跟着学学。”陈竹青点开视频网,输入关键字。
相关视频特别多。
陈竹青一时没法判断哪个是有用的,点开一个医疗网的视频看。
舒平没走,一直站在旁边,跟着看完三个视频,还没有走的打算。
陈竹青坐在那,不回头都能感受到他着急的目光。
五六分钟后,陈竹青顶不住了,让出位置,“哥,你先用吧,我晚上再来。”
“好好好。”舒平也不推辞,一屁股坐下,打开股市的网页,紧盯买的两支股票。盘面明明和几分钟前没有变化,可他捂着胸口,哎哟半天,好像亏进去一套房似的。
晚上,陈竹青上楼想用电脑。
舒平还是稳如泰山地坐在那盯数据。
他靠在门边,连连叹气。
而后几日,舒平买的股票持续走低,他想抛又怕之后会涨起来,找来各种杂志,还跟同事去听一个什么炒股大师的讲座。
不管他听多少讲座,去求了多少发财符,他的股票还是一跌再跌。
渐渐地,舒平有些魔怔了,穿红衣、喝枸杞泡红枣,无论做什么都要讨个好彩头。
舒安劝了几次没用,只能任由他去了。
二零零六年。
舒懿行和陈嘉言去北|京上大学,偌大的二层小楼登时冷清下来。
新火车站投入使用后,小区附近的基础建设跟上,房价、租金也跟着上涨。
房子不着急住,几人全将房子出租。
这天,小区物业通知舒安说,要检修电路,这几日晚上要停电两小时。
舒安接到通知,当即打电话通知租客。
科室里的其他同事听见,夸她有眼光,买了这么两套房。
同事说:“我看中介挂的牌子,现在涨好多啊!唉,那时候也买一套就好了。”
另一个把钱都投在股市的同事搭腔,“我炒股赔惨了,早知道投资房产了。”
一说到股市,舒安就开始头疼。
舒平在股市炒了四年,没赚什么钱,倒是气出了心脏病和高血压。
晚上回家,舒安怕舒平没收到通知,跟他提起这事。
“哥,咱们买的那个房子又涨价了。真的赚到了。”舒安脱掉外套,把包挂在玄关衣架。
陈竹青今天有晚课,家里只有她和舒平,可此时屋里没开灯,昏暗一片。
舒安脱掉鞋子,在墙上乱摸着开头,边扯着嗓子往楼上喊,“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吗?”
楼上特别安静。
难道是没回来?
舒安踩着木拖鞋,哒哒哒地往上走,“哥?”
“啊!!”半掩着的书房门里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了?!”舒安吓得心脏骤停一秒,慌乱地往书房跑,“哥!”
自从舒平炒股后,书房几乎成了他的专属,书桌上堆满经济杂志,抽屉里全是炒股大师的指导光碟。
除了上厕所,他就闷在小屋子里。
陈竹青工作有需要,在房间里又安了一台电脑。
书房那个彻底归了舒平。
舒安跑进来的时候,看到杂志散落一地,椅子也倒在地上。
舒平站在房间中央,两手高举着,像是在庆祝什么。
舒安刚冒头,就被他抓住胳膊揪进屋内。
“怎、怎么了?”舒安吓到结巴。
“赚了!我的股票涨了!”
股票涨涨停停是常有的事,舒安已经见惯不怪了,稍稍稳住情绪,问:“赚多少?”
舒平竖起两根手指。
刚开始炒股的时候,舒平还会跟舒安讨论,后来他有点魔怔,舒安一脸愁容,舒平觉得这种忧虑会触霉头,就不跟她讨论这些事了。舒安也不知道他在股市里投了多少钱,只是根据他的兴奋程度猜测,“两万?”
舒平抓着她的肩膀,拼命摇晃,“两百万!”
“啊?”
陈竹青有买彩票的爱好,坚持了十几年从来没中过。
所以每次他买,都会许愿中了以后要买什么。但想象能力有限,他只敢许愿中几万的奖,不敢妄想特等奖。
连中奖都不敢想象的百万此刻就在眼前,舒安张大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转过头,看着电脑上那串数字,“这些东西值两百万?”
“是啊!”舒平好像也不敢相信似的,他用力掐自己一下。
太过兴奋,连痛感都变得迟钝。
舒平掐了三四下,一次比一次重,终于感受到痛。
“安安,我有钱了。”
“嗯。我知道。”
“我要给你买小洋房,还要养小狗……”
舒安摇头,“哥,这些我都有了,你留着给梦欣吧。”
“安安。我有钱了。”
“安安。我有钱了。”
……
舒安看他的状态不对,扶着他坐到椅子上,“哥,你别这样。”
“我给你倒杯水?”舒安看他嘴唇干裂,表面泛起白皮,因为念念叨叨,嘴角还挂着些许白沫。
她刚直起身子,又被舒平抓回来。
舒安以为是他想要自己下楼去拿什么,俯下身子,问:“还要什么?”
“安安。我有钱了。”舒平说。
他的眼睛瞪大,很亮,但眼神飘忽,空洞。
这状态不对劲。
舒安搭在他背后的手轻拍两下,摸出一手的虚汗。
舒安不敢把他丢在楼上,扶着他下楼去喝水。
舒平拨开她喂水的手。
“哥!”
他抬头,傻愣愣的看她,嘴里还是念叨着那句‘安安。我有钱了。’
舒安打电话给陈竹青。
她正在餐桌边说话,身后传来噗咚一声。
舒平因为急火攻心,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舒安尖叫一声,来不及和陈竹青说话匆匆挂断,转而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
陈竹青赶到医院的时候,舒安已经为舒平办好住院手续。
“哥哥,怎么样了?”陈竹青提上来两份营养粥。
舒安泪眼婆娑地摇头,“不太好。”
舒平血压飙升,出现了暂时耳聋的症状。
他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身上贴着心跳检测仪,因为餐食不规律,身子发虚,手上还扎着葡萄糖液。
“舒医生……”主治医生拿着单子走进来。
舒安抹掉眼泪,起身跟出去。
陈竹青坐在床边陪着,等了很久都不见舒安进来。
舒平身子虚弱,房里还有护工,陈竹青看了几眼,觉得应该不会出事,起身想出去一起听。
转身走了没两步。
旁边的护工提醒,“哎,你别走,病人醒了!”
陈竹青转头,看到舒平的手从被里伸出来,在空中虚抓一把,嘴唇蠕动,似乎是在呼唤着谁。
他折返回床边,帮他把手放进被里,“哥,你想说什么?”
“安安……”
“你等一下,我给你去叫。”
舒平没什么力气,勾着他的手却一点不放松。
陈竹青不敢走,又坐回来,“你说吧。”
“给安安买房……”
“安安有房。哥,你的钱就留着自己用吧。”
舒安走进来,坐到床边。
“医生怎么说?”
舒安叹气,咬紧后槽牙。
隔了会,她说:“你给梦欣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我怕万一……”
她声音颤抖,再说不下去。
陈竹青轻拍她肩膀两下,走出去打电话。
当晚,舒平经历两次心衰,没抢救过来,于次日凌晨去世。
舒梦欣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广州工作。
她接到电话都懵了,因为遇上台风天,飞机、火车全部停运,等回家,再见到舒平是在殡仪馆的告别厅。
舒平突然去世,舒安一下也病倒了。
她忍着心痛,坚持处理完舒平的身后事。
房子钥匙和存折,舒平全放在一个密码箱里,存在舒安那。
舒安把舒梦欣叫到房里,将东西交给他。
医院这边知道舒平出事了,想到舒安这几年过年全主动留下来加班,让外地的同事回家过年,也有几年没好好休息过了。
科室里给她安排了一个月的长假,让她好好放松,调整心情。
忽然空闲下来,舒安没事情做,想的全是舒平的事,心情更差。
陈竹青看她做事恍恍惚惚的,怕出事,就把厨房锁起来了。
部队离休所跟他们住的小区只有两站。
丁玉芬和刘毓敏轮流上门陪舒安说话。
在广州军|区工作的梁向军也赶回来。
他提着两盒营养口服液上门。
梁向军回来没跟刘毓敏说,她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才小声问:“你怎么请假回来了?”
两人在门边窃窃私语。
舒安听到,笑着替梁向军解释:“谢谢向军,阿姨没事。”
晚上,舒安坐在房里翻相册。
陈竹青请假一周,想带舒安出去玩,正坐在客厅翻旅游杂志。
舒梦欣洗漱完,披着毛巾从楼上下来。
陈竹青招手唤她:“梦欣,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想去哪里玩?姑父带你们出去散散心,咱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吧?”
舒梦欣用毛巾蒙住脑袋,用力揉搓几下,把头发擦干,将毛巾挂好,匆匆跑下楼。
她坐到陈竹青旁边,犹豫地往上瞧了一眼,压低音量说:“姑父,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嗯。”
“我和向军哥哥在一起了……”
陈竹青愣了十秒,眉头皱起,片刻后又慢慢舒展开。
难怪这阵子,梁向军天天往他家跑,营养品送了一盒又一盒。
两家关系是好,但也不至于这样。
之前,处理舒平的后事,陈竹青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学校这边为了请假,他连着上了一周的课,累得够呛。
高强度工作后,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怔怔地开口,“你是想说这件事,但又怕姑姑心情不好不同意?”
“嗯……”舒梦欣捏着他袖子,晃了晃,“我也觉得现在说这事不太好,但向军哥哥明年可能要调动工作,我想……”
“随军?”
两个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这进度吓到陈竹青,让他已经宕机的大脑空白得更厉害。
舒梦欣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陈竹青深呼吸几次,调整好情绪,“我跟你上去吧。”
“现在就跟姑姑说这件事?”
“不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陈竹青倒了一杯牛奶,又从厨房拿出梁向军送的蛋白|粉,往牛奶里搅进两勺,“他天天来,不就是为了这事。早说早解决。部队放假也是有期限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屋。
经过两周的休息,舒安缓和不少,心里接受了舒平不在这件事,再看相册已经不会流泪了。
她合上相册,挤出一抹笑,问:“什么事?”
“睡前喝点牛奶,助眠。”陈竹青把牛奶放到她面前,加重语气,补充一句,“我在里面加了两勺蛋白|粉,向军送来的蛋白|粉。”
“没想到这孩子还挺有心的。”舒安颇为感慨。
陈竹青趁机展开话题,谈起梁向军工作以后的变化。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前一阵,我看向军寄回来的工作照,真是跟以前那个谁看都头疼的孩子不一样了。”
舒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毕竟这么大了嘛。年纪又不是白长的。”
舒梦欣就在这时候上前,“姑姑,我跟你说一件事呗。”
舒安转过来,“说吧。”
“我和向军哥哥在一起了。我们现在都在广州工作,如果以后他工作有调动,我想去随军。”
勇气来之不易,舒梦欣一口气把话说完。
舒安顿住,半晌后,嗓子里转出一句低沉的,“不行。”
舒梦欣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快,连称呼都省去了,直接问:“你是说梁向军不行?还是随军不行?”
“都不行。”舒安回。
三岁看老,梁向军从小就不老实,全军属区出名的淘,舒安怎么看怎么讨厌。就算他现在变了样,舒安仍是不喜欢他,只是作为朋友的小孩看待还行,一想到他要跟舒梦欣,舒安浑身都不痛快。
随军这点,舒安倒不是很介意。
但以前她和舒平谈过这事,舒平努力工作的动力就是想给舒梦欣一个安稳的生活,如果他在,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舒梦欣去随军的。
“如果哥哥还在,他不会同意的。”
“可是他不在了……”舒梦欣声音渐小。
舒梦欣伸手捏住舒安的手,眼睛眨巴两下,泛出的泪水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的,惹人怜。
“我知道向军哥哥小时候不听话,但他现在不一样了,姑姑不能看看再下定论吗?”
舒安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犹豫之际,舒梦欣更小声地接了一句,“我妈都同意了。”
“你妈?!”舒安松开手,“你跟你妈妈有联系?”
“嗯……”
梁向军在梁家生活十几年,跟亲生的几乎一样,尤其是那次刘毓敏受伤以后,他变得更加体贴、细心。刘毓敏不再担心他和亲生爸妈联系,几年前梁向军的亲妈生病,还是她通知的梁向军,带着他一起回老家去看妈妈。
舒梦欣其实一直有亲妈的联系方式,可怕舒平生气,想联系又不敢联系。
到广州后,她偷偷去香|港看过她两次。
梁向军告诉她别藏着掖着,舒平会理解她的。
舒梦欣旁敲侧击地跟舒平提过这件事,一提到亲妈,舒平就气得鼻歪嘴斜,几次后,舒梦欣明白他的态度,便不再说了。
到了此刻,有些话不得不说。
她将和亲妈联系的事和盘托出,“弟弟因病去世后,妈妈一直很郁闷。她听说我在广州读书,来找过我几次,跟我道歉,说是以前亏欠我太多,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还总来找我吃饭、聊天……”
“读书?你是说你读研的时候,就开始跟她联系了?”
舒安生气的点不在舒梦欣和亲妈联系,而是这件事她竟然瞒了他们这么久,难道在舒梦欣心里,他们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听她这么说,舒梦欣和梁向军在一起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这事竟然也瞒着他们?
心里有疑,舒安开始回想。
“这次你回来得这么晚,是因为去香|港了吧?”舒安没想要舒梦欣回答,直接替她答道,“那里才会受台风影响。”
“你是带梁向军去见她吗?”
“嗯。”
“我不知道爸爸会出事……”
都说别人家的孩子难带,舒安小时候有过寄人篱下的经历,怕舒梦欣在这里生活得不开心,对她比对陈嘉言、舒懿行还上心。
现在她有了男朋友,第一个告诉的人不是她,也不是陈竹青,而是那个好久不联系的妈。
舒安心里像打翻五味瓶,又醋又气,还有点难过。
顿了好一会,她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既然你妈妈都同意了,那我和姑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爸刚走,按照闽镇的习俗,你今年不能结婚,不吉利。”
舒安同意了,可垂着脑袋,眼眸半阖,语气低沉,像是放弃了她一样。
舒梦欣开心不起来,“姑姑,你不跟梁向军聊聊?”
舒安身子一歪,靠在墙边,“你喜欢就行。向军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我和姑父还不清楚吗。”
舒梦欣嘴巴微张,还想说话,陈竹青压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摆了两下。
他用眼神示意舒梦欣,让她先出去。
—
晚上,房内的气氛依旧压抑。
舒安靠在床头翻相册。
陈竹青掀开被子,坐到她身边,伸手揽过舒安,偏头在她前额落下一个轻吻,“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他的手覆上她手背,拇指压着她细嫩的皮肤摩挲,语气越发温柔,“宝贝,不管你难过,还是生气,都要告诉我,别憋着,好不好?”
舒安扑进他怀里,“梦欣先告诉她妈,都没告诉我们。”
陈竹青侧过身,把她抱得更紧,“哥哥跟嫂子关系很差,梦欣大概是顾虑这层吧。”
当晚,陈竹青哄了很久,舒安还是不高兴,嘴噘得像只鸭子。
过了几天,刘毓敏请舒安去家里吃饭,和他们商量两个孩子的事。
舒安推说身体不舒服,让陈竹青去。
临出门前,舒梦欣都换好鞋子了,往楼上瞧了一眼。
“走吗?”陈竹青问。
舒梦欣摆手,“我有些话要跟姑姑说。”
她走上楼,推门进去。
舒安倚靠在床头,闭着眼小憩。
听到推门声,她抬头,用沙哑的声音问:“不是要去刘姐家吗?赶紧去吧,跟长辈吃饭,别迟到。”
“姑姑。对不起。”舒梦欣坐到床边,俯下身子,像小时候那样趴在她腿上,“我知道姑姑和姑父对我很好,我一直把你们当成爸爸、妈妈。因为在意你们的想法,更害怕会伤害到你们,所以特别谨慎。我跟爸爸说过几次,一提到我妈,他就气急败坏的。我……”
舒梦欣张开手臂,环住她的腰,“我害怕你们会生气,所以更不敢说。”现在说什么都很苍白,她又一次道歉,“姑姑,对不起。”
“爸爸不在了,你和姑父是我现在最亲的人了,如果我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在场祝福我。”
“姑姑不生气。”舒安摸摸她的脑袋,长叹一口气。
她已经颓废了很久,是时候要振作起来了。
舒平不在,她应该替他把把关。
舒安掀开被,翻身下床,“走吧。你是我带大的,你选的人,我当然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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