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砸在顾泽心上，如同即将上战场时鼓手敲起的密集鼓点。
他身子坐的笔直，课桌上放着一张卷子，头低垂着，笔尖点在试卷上，看起来像是很认真的看卷子。
但仔细看，他的目光却一直飘在课桌下，另一只手也藏在课桌下，手里拿着一支手机。
他额头沁出细汗，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放在按键上，却没打出一个字，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又过了半晌，讲台上老师的板书都快要完成了，他还是没有按下按键。
顾泽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塞回课桌里。
从那天短信聊天后，他就再也没能跟戚昭寒说过话。
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越雷池半步。
他怕自己的感情干扰了小寒的正常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寒厌恶他。
他无法想象，小寒知道自己那畸形的感情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想两人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还是不要发短信打扰他了。
顾泽悲哀的想。
他直直的看着试卷，右手拿着笔无意识的写着。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说了下课后，学生们撒欢似的跑出教室“放风”。
陶书然伸了个懒腰，跟抽了骨头似的趴在课桌上。
转头就看到前面的顾泽还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脊背还挺的很直。
陶书然伸手戳戳他后背，奇怪的问道：“顾泽，你在干嘛？”
顾泽被戳的一激灵，思绪也瞬间回神，环视了下四周，发现已经下课了。
他调整了下心情，脸上又带上温柔的笑容：“没事，只是有些题不太会，我正在思考。”
“那我给你看看？什么题能难倒我们顾大才子”陶书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果然一个谎要百样圆，顾泽心虚的摸摸鼻子，转身去拿试卷，看到自己写的内容后，他僵住了。
试卷上所有空白的地方，都写着小寒，甚至名字上都写着戚昭寒这三个字。
顾泽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他飞快的卷子塞回书包里，同时岔开话题：“试卷之后再说，我记得你说过想吃章鱼小丸子？今天我请客。”
陶书然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要学校左边那家的，来十份、算了！八份好了。”
他说着又趴回桌子上，语气有些惆怅：“小寒跑s城不知道干嘛去了，章鱼小丸子他是没口福了，再不回来中考也得错过了。”
顾泽心里也是一黯，是啊，怎么还不回来。
他曾经不解古人说的相思之苦，如今却是有些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挠心挠肺，实在不好受。
顾泽低头，掩藏起嘴角那抹苦笑。
卫砺锋怀抱着篮球走进教室，额头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划过，一看便知刚刚在球场上酣战一场。
他可不知道两人的多愁善感，一巴掌拍到顾泽肩上，热情邀请：“走，去篮球场玩玩。”
顾泽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你确定我们能跑到球场？”
话音刚落，上课铃应声响起。
卫砺锋不满的把篮球扔到教室后的篮球筐里，划过的弧度惊起后排女生们的惊呼，听到这尖叫，他恶作剧成功般的勾起嘴角。
顾泽没心思管他，他又掏出了手机，心里有些紧张的酝酿着词汇。
直到他手心都出汗了，那句话才发送了出去。
“小寒，最近在s城怎么样？”
发送出去后，他就好像有小猫在心里挠痒一般，时不时就翻出手机看一眼，看到没有回复后，又有些消沉的再放回去。
根本无心听课。
可惜，他的心心念念并没有传达给接收信息的那人，直到下午放学回到家，短信箱里都没有新消息。
放学回家就洗澡，是顾泽的一直以来的习惯。
今天却是例外，都快八点了，他还坐在床边，一手紧握手机，像是在等待的望夫石。
只是他注定会失望了，直到他睡觉，手机也没有任何新消息。
一夜无梦。
早上六点，床头的那支手机响了一声。
顾泽条件反射般睁开眼，抬手取过手机。
来短信了。
是戚昭寒的。
短信内容让顾泽顿时睡意全无，他亢奋的跳下床，直奔衣柜。
十分钟后，衣柜里的整齐摆放的衣服乱糟糟的堆在地毯上。
罪魁祸首早已离开了房间，下楼去了。
顾泽跟家里的阿姨打了声招呼，便从车库里推出一辆自行车，往戚家骑去。
口袋里的短信内容写着：“我回来了。”
————
“我已经有十来年没来c城了，变化真的很大。”施章望着窗外的风景，感叹道。
戚昭寒笑道：“您哪天若是有兴趣了，我陪着您去四处转转，。”
“那倒是，c城可是咱华国有名的旅游城市，不过就不用你陪着了，小孩子还是以学业为重，老头子身体硬朗的很。”施章颇为不服老的拍拍胸膛。
听到话题又绕到了学习上，戚昭寒只得连连点头，
两人熟识之后，在聊天中老爷子得知他是请假去s城时，就很不高兴的批评了他几句。
老爷子以为他是去游玩的，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真正目的，只得背下这个贪玩的锅。
耳边是施老爷子的絮絮叨叨，戚昭寒心里一暖，若不是真的关心他，怎么会费尽口舌的劝说他。他低着头默默听着老人的话，时不时附和一句。
施章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小少年，也老怀欣慰，对这孩子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现在是越看越顺眼，恨不能拐回家当自己家孙子。
戚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家小孙子被人惦记上了，老神在在的带着老花镜读着报纸，却突然觉得鼻子痒痒，他畅快的打了个喷嚏，有些奇怪道：“谁在想我？”
吴通在一旁坐着，闻言笑道：“大概是小少爷想您了，看这时间，大约也快到了。”
戚老爷子拿起旁边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来：“那走吧，小寒不是说请来了施神医吗？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吴通连忙上前搀扶住他，道：“小少爷长大了，出门在外也知道想着家里人。”
“我小乖孙从小都这么孝顺，不像某些人，有了媳妇忘了爹。”老爷子得意的同时却也想到了糟心的儿子，不由冷哼道。
戚湛刚走进门便听到了这句话，他又无法反驳，只得装作脸皮厚没听到，任由自己老爹埋怨。
一行人刚在门口站定，一辆车就稳稳的停在门口了。
施章刚从车上下来，就被这阵势吓到了。
在他的认知里，像这种世家，都是自恃身份，从不肯放低姿态，让他们在门口等人，可比登天都难。
他以为戚家夫妇出门迎接便是对他最高的礼遇了，没想到戚家老爷子都出动了。
戚老爷子走上前迎接：“施神医到来，蓬荜生辉啊。”
施章连忙握手：“施某哪能劳您在这等待。”
眼看两人要接着聊，戚湛道：“外面风大，咱们进去说，您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休息。”
一行人都往里走去。
戚昭寒缀在最后。
“小寒！”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看过去，是顾泽。
少年跨着一辆单车，额角沁出了汗，整个人在清寒的早晨空气中显得热气腾腾。
顾泽在路上就看到了戚家的车，车子从他身边快速驶过，只留下一股风。他连喊一声都来不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车尾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他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像是对他最重要的某种东西就要从他人生中离去。
他拼命的骑车，赶到戚家所在的小区，看到的是戚昭寒将要离开的背影。
那股恐慌愈发浓厚，他直接脱口而出，希望能让戚昭寒停下。
幸好，他听到了，也停下了。
在戚昭寒转身的瞬间，那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平静了。
只是这样看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他心里就酸酸涨涨的，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蜜罐里。
感受到自己的内心的满足，顾泽承认，他栽了。
他不想拉开距离了，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就好了，只要能看着他。
满心满眼都是他。
从此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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